不管有用沒用, ——都不能什麼都不做。
晏昭尋到容與過去所在的又一個時間點,是在4444——界。
此世的氣運之子名為溫意初,死于冥婚。容與每次穿越都會遭遇生死危機, 既是靈異——界,難免會遭遇鬼怪。
晏昭干脆給自己設定成一只法力強大的鬼,這樣便能護容與不受魑魅魍魎侵擾。光是強鬼還不夠,——還不能做只窮鬼, 那樣養不起容容。
上一——的楚王陵墓修建得很豪華, 陪葬品多如珍寶,富可敵國。晏昭便延續了那個身份,將陵墓轉移到4444——界,成為墓中鬼魂。
名為楚琢的鬼魂, 執著等待著——的小蓮花,縱是死,也——結一場冥婚。
生前——是九五之尊,鮮花著錦, 人聲鼎沸, 有一朵紅蓮相伴身側。死後他只是一只孤魂野鬼,在墓里待了千年, 感受到的唯有陰寒,黑暗, 孤獨。冰冷鬼身與炙熱神魂相克,令他忍受著時時刻刻的煎熬。
一千年, 于一位神是彈指一揮, 卻能讓一只鬼等到絕望。
無邊漫長的黑暗冷寂中,——漸漸記不起自己在等待誰,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鬼魂卻固執得不肯消散。一腔執念佔滿心房————等到一人,與他成親。重逢之日,便是他重見天日之時。
千年後,——感應到那個人來了,于黑暗中睜開雙眸,來了一場搶親,卻在將人迎進門前,因恐婚退怯。
生前死于新婚之夜的毒酒,愛人也一同飲下,這使得——死後即便忘卻前事,仍對此抱有本能恐懼。
赤金從血玉扳指變成了無名指上的金蓮戒指。前生容與作畫,說這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是真金烈火,天生一對,晏昭是真的記下了。
在墓里待久了,晏昭不知道很多事,也不知道為何那人分明叫溫意初,卻對——道︰「你只需——記住容與的名字,其他閑雜人等一個也別記,最多最多,再記住一個小蓮花。」
「小蓮花,又是誰?」晏昭問出這句話時,心中感到一絲熟悉。
仿佛小蓮花這個稱呼,曾被——整日掛在嘴邊喚過。
可惜過了太久,——給忘了。只從嘴里念出來,仍覺得柔腸百轉。
容與說︰「別問。」
晏昭又問︰「官人是何意?」
容與答︰「就是夫君的意思。」
晏昭道︰「我生前記憶最深之時,一定是做你官人那日。」
——那確——應該深刻,生前做——官人那日,兩人都被毒酒送了性命。因著這事,晏昭恐懼到骨子里,一直不敢與容與成親,生怕容與再離開——
不是傻子,漸漸看出容與並非溫意初本尊,卻不知青年究竟是誰,對方也從來不告訴。
晏昭終日生活在容與會離開——的惴惴不安中,一顆心總是不上不下。
有一天,容與送了——一塊雙魚玉佩,對他道︰「這兩條魚兒呢,一條是你,一條是我。只要玉佩不碎成兩半,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晏昭握著玉佩,心中大定,歡喜道︰「嗯,我相信你。」——
們終是青絲結發,拜堂成親,還多了個步驟,交換戒指。
晏昭忍不住問︰「交換戒指是什麼意思?」
「和結發同心差不多。」容與望著——笑,「寓意我們往後,——長長久久在一起了,官人。」
那是晏昭死後最高興的一天。
可第二日,容與便走了。
結束這個世界回來的晏昭身形一晃,搖搖欲墜,好歹沒像上次那樣連站都站不住。
鬼魂晏昭不知容與是魔王,主神晏昭卻是知曉——也就知道,容與不告訴——真——身份,任憑他整日患得患失,確實是故意。贈送雙魚玉佩許諾不會離開——,最後又不辭而別,也確實是傷了——一把。
但這根本算不了懲罰——更知道,容與最後失蹤,只是任務時間到了被傳送走。這個世界,除了——在墓里自虐了千年,容與不曾報復過——麼。
總不會真如祁夜所說……他這麼自虐,容與心軟了?
晏昭覺得,容與是連恨都懶得恨他,才叫心如死灰。
魂燈依然沉寂著,這才是晏昭覺得失落的原因。
兩個——界下來,——也意識到一件事——根本沒有野男人的存在。那幅桃樹下蕩秋千的畫是他為容與畫的,荷包里裝的也是他和容與的結發,金蓮戒指更是他和容與的婚戒。
容與當初讓赤金轉達——,空間里裝的是他們的定情信物——那時以為是容與和別人的,可現在他——還那麼以為,那才是傻子。
從來沒有別人,楚琢是他,傅淺知和顧明淮也會是他,每一——都是他——
和容與的時間線是相反的——尚未經歷的,是容與已經過去的。
容與說愛他,是實話。
晏昭卻感覺不到一點甜,只覺得後悔苦澀到極致。完全相反的時間線,那容與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末日世界相遇,容與在車里問他愛不愛他,——猶豫的時候,容與有多難過?
容與是在第一個懲罰小世界就遇到他了嗎?
晏昭更意識到最不願承認的一點——如——和容與的時間線相反,形成一個圓,也就意味著——將所有的懲罰小世界穿越完,都沒能救回容與。
因為圓的閉合點,就是容與魂燈熄滅。
「……法則。」晏昭問,「我會不會成功?」
神之法則︰「無可奉告。」
它沒說會,也沒說不會,法則不能說謊,但可以選擇避而不答。
晏昭輕笑︰「那就是會。」
不然,以法則那巴不得——斷情絕愛的態度,早該斬釘截鐵說不會了。
既然有望成功,——就要繼續穿越下去——必須知道,容與在每個時間點都發生過——麼,究竟是為——麼會魂燈熄滅。
晏昭沒有休息多久,很快去了下一個世界。
這次的——界是7012星際——界,氣運之子季清瑜,死于監獄。
為了近距離保護容與,晏昭給自己設置典獄長的身份,命名為傅淺知——想了想,又自虐地安上一個重度失眠設定——
曾追殺容與那麼久,害容與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好一個安穩覺,罰自己失眠一——,也算報應。
赤金這一次變成了小指上的太陽尾戒。容與在末日世界里曾告訴——,單身者戴尾戒,代表單身、獨立、遺忘,已婚——戴尾戒,代表非常珍惜這段感情,無論何時都會對這段愛情不離不棄——
和容與在小——界里已經成過兩次親,算得上已婚——,可以戴這種寓意的尾戒了。
晏昭也在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復活容與。
法則想讓——斬斷這段愛,——偏不,絕不,永不。
原來那枚金蓮戒指,——也舍不得放棄,只可惜赤金一次只能幻——成一種形態。晏昭往7012——界里添加了一條無關緊——的設定——某珠寶店會出現一款名為真金烈火的婚戒,寓意天長地久,——一定——買下來送給容與。
安排好這一切,晏昭開始了穿越——
這次沒用原住民的身份,憑空捏的人設,在這方小——界土生土長,一直飽受失眠困擾。
原來睡不好覺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但抱著容與的時候,——總能一夜好夢。
這個世界里的——,犯了和身為主神中的——一樣的罪行。
「身為典獄長,不該與犯人產生感情,徇私包庇,予以特權,私自釋放,嚴重失職。這是我的罪。」
身為主神,不該與氣運之子產生感情,徇私枉法,違逆秩序,棄一方世界于不顧,嚴重失職。這是他的罪。
後悔嗎?
「不,再加一條罪行。」
「死不悔改。」
只要對方是容與,——將終其一生,永不悔過。
……——
們成功離開監獄,走進那家珠寶店,容與一眼就看中那對金蓮戒指。
導購熱情介紹道︰「這款也是新出的婚戒,一枚叫真金,一枚叫烈火。這位設計師非常喜歡華夏古文——,它的設計靈感來源于真金烈火,出處是明代《雌木蘭》的‘非自獎真金烈火,儻好比濁水紅蓮。’。真金烈火的詞義是經過嚴重考驗而品質不變。兩位——是選擇它當婚戒,寓意不管經過多少風雨,愛情都會長長久久永不改變。」
這所謂設計師其實就是主神晏昭,——在進入小——界前照著金蓮戒指畫的設計圖,讓它出現在這個世界,這段介紹也是他寫的,就為了讓容與親耳听到。當然要追溯到更早的話,畫出金蓮戒指的又是容與,誰先誰後,早已理不清了。
小世界中的二人全然不知內情,將它當成結婚戒指買了回去,預備在婚禮用上。
小世界里的——為這場婚禮精心準備了很多,幾乎用盡心血。
最終結——不言而喻,婚禮當天被容與放了鴿子。
小世界里的傅淺知痛不欲生,回到萬神界,晏昭只在意容與的魂燈。
還是沒有燃起。
晏昭感到不悅——
心中隱隱知道,下次也不會有結。
可不能就此放棄——
穿完兩個——界,祁夜也差不多裝修完新家。北界的夜空上掛著圓月,山河湖海,莊嚴宮殿,落著紛紛揚揚的白雪。反觀晏昭的南界,空空如也,一片荒涼。
晏昭一想到自己在小——界精心布置的婚禮和婚房都沒派上用場,心情更差了,譏誚道︰「花里胡哨。」
祁夜鄙夷道︰「凡人娶老婆都是要房子的,你想娶人家,就這?別一領回來,看你敷衍成這樣,氣得轉身就走。」
「我是神,——是魔,誰會在意凡人那一套?」
晏昭嘴上說著不在意,心里卻被刺痛————小世界里一點兒都沒敷衍,費心成那個樣子,容容還不是轉身就走。
可也不能真不放在心上。晏昭始終堅信他能成功把容與帶回來,自己的地盤確實不能寒磣,被隔壁比成渣。容容就該住最好的。
晏昭火速把南界布置成浮夸華麗的模樣︰「現在你家可比我家敷衍多了。」
「哦,可我已經抱得美人歸,你還——追妻火葬場呢。」
晏昭面無表情︰「行,我去追妻火葬場,勞煩你們夫夫替我投入工作修羅場了。」
這麼一通布置,——迅速調整好心情,開啟下一個世界。
這是最後一個懲罰——界。
容容會是在這個世界初次喜歡上——嗎?
這次的4082——界,氣運之子是一條被打回原形的鯉魚精。容與很可能開局就是地獄難度。
靈氣匱乏的末法時代,想要重新修煉也極其困難。
顧明淮顧總裁的身份都只是錦上添花。晏昭直接讓自己成為bug,渾身充滿靈氣,肆意讓容與吸收,幫助他迅速恢復人形。
但這種打破世界規則的bug行為也會產生一點副作用,比如潔癖,比如過敏,比如某方面技術極速倒退……
星際——界里,傅淺知曾沒收走容與的雙魚玉佩,最後又被容與帶走。這倒讓晏昭想起來,這枚玉佩還被落在靈異——界的棺材里不見天日——之前沒在赤金空間里見過這玉佩,應當是還沒被收回來。
身為定情信物之一,怎麼能遺落。晏昭就讓那玉佩在4082——界出土,被他拍賣會上拍下,送給容與。
正好這——界容與是一條鯉魚,送雙魚玉佩當定情之物再適合不過——
說這兩條魚兒象征——們倆,雙魚不分,——們就永遠在一起,酷愛摔玉听響的容與,就真的再也沒動過這塊玉。
這個世界過得很順利,盡管容與最後消失一個月讓顧明淮找瘋了,對主神晏昭都不是問題。
唯一的問題就是,容與的魂燈依然沒有反應。
晏昭已經不能在過去的時間里感應到血玉鐲的存在了,這表示所有懲罰小世界都穿越完畢,魂燈依然沒有死灰復燃。
神之法則緩緩道︰「汝失敗了。」
言下之意——你該死心了。
晏昭前所未有地平靜。
應該說,這個結——早有預料。
「還沒有。」
「在7012星際——界,容容讓我喊——的小名小蓮花,說這是他前男友起的——當然不會是那個季清瑜的男友風行。那時容容的前男友,在我認知里只有顧明淮。」晏昭陳述道,「但4082——界里,我對他的稱呼只有小魚兒。最初喊——小蓮花的,是哪個時期的我?」
「法則,你屏蔽赤金和我交流,是不想讓我知道容容在五個懲罰——界里發生的事。那你不讓我查看6666——界的過往,是不想讓我知道——麼?」
「讓容容魂燈燃燒的,支撐——一直活下去的,不是恨。解恨的方法從一開始就不對。」
「是愛,對麼?」晏昭輕聲。
「我應該去——的——界,我應該去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