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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人滿以為待在小虎家就能夠安——一晚——他們都躲到這破屋子——, 鬼總不能還追來吧?

可鬼鬧的又不是宅子,鬼是專門盯著他們鬧。所以當晚,胡員外仍是剛上床就看見一只女鬼從房梁上倒吊下來, 他嚇得連忙爬下床,床底又有一只手伸出來,要抓他的腳……

又是一夜雞飛狗跳。

連續三天三夜沒合眼,胡員外黑眼圈濃重, 身體疲乏, 仿佛已經被鬼抽走精氣神。他又困又餓,吩咐丫鬟去做點早膳填飽肚子,丫鬟揭開米缸,發現里面空空如也, 為難道︰「老爺,米缸里沒米。」

胡員外瞪大眼楮,厲聲責問︰「米缸里怎麼會沒米?米哪兒去——?是不是你們昨晚偷吃——?」

胡家人都過著每天大魚大肉的日子,從胡員外的腦滿腸肥就可以看出來。地主家的後廚永遠被糧食塞得滿滿當當, 都是從各佃農手里收來的。即便吃不完, 等到被蟲蛀空浪費掉,都不會拿去救濟饑餓的佃農。

四海無閑田, 農夫猶餓死。

他們有佃農種田,廚子做菜, 自己只需要飯來張口,連廚房的門都不用進, 地里莊稼是怎麼長出來的都不知道, 覺得大米——來就該是白女敕香軟的。胡員外從來沒有想到揭不開鍋的窘境,會發——在自己身上。

小虎爹娘昨晚確實是拿出最後的糧食盡數招待他們,一點兒都沒敢剩。

家丁模著肚子︰「老爺, 我們哪敢偷吃啊,我們也餓……但這屋里真沒米。」

胡員外吹胡子瞪眼︰「胡說八道,這一家子破落戶都是種地的,種地的人家里會沒米?!」

家丁︰……您才是真胡說八道。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可是老爺,九成的糧食,都在您府邸廚房放著呢。」

胡員外︰「……」

突然記起來了。

想到坐鎮在家中的那一方瘟神,胡員外頭疼不已,哪敢靠近。他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凡當初少收佃農幾成租,今日也不會落得餓肚子的地步。

胡員外不肯承認自己自作自受,粗聲粗氣道︰「這家沒——就換一家,總有能拿出米的!」

他帶著家丁敲遍租——胡家田地的農戶,可家家門窗緊閉,竟是打死都不開門。任憑胡員外如何喊叫威脅,都無人回應。

胡員外不可置信道︰「這幫人一夜之間反了天不成?他們以前哪兒敢無視我?」

他哪里想到,還真是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昨晚小虎一家屋里睡得正香,就被容與踹開門從被窩里挖起來。小虎爹娘驚醒後瑟瑟發抖,看容與的眼神像在看閻王索命,夫妻倆拼命護住小虎,一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

這時候容與開口說話——︰「交給你們一個任務,立刻去完成,算作房錢。」

小虎爹娘︰「……」

就這???

容與給出的任務很簡單,讓小虎爹娘挨家挨戶去敲佃戶的門,傳達一個消息——溫意初確實化身厲鬼回來了,只打算懲治仇人胡家,還有和胡家同氣連枝的另外三大家族,不會遷怒普通百姓,也不追究當日沉默的目擊者,理解他們是受黑惡勢力所迫。

但現在容與才是岳西鎮最大的黑惡勢力,所以他又讓小虎爹娘代為警告——他希望他搞垮四大地主時,這群百姓別再給地主提供任何避難所,否則一起上他的報復名單。

溫意初講道理,大魔王講暴力。

有這層警告在,誰還敢給胡家人開門。

原本鬧鬼事件就傳得沸沸揚揚,百姓們一見胡員外真的淪落到蹭吃蹭喝的地步,就相信他一定是遭到厲鬼溫先——的報復。他們不敢得罪地主,可更不敢招惹厲鬼,加上他們心里也對地主有怨氣,此刻恨不得拍手稱快,哪會開門。

胡員外跑——好幾家,以前都是他趾高氣昂地收租,今天卻處處吃閉門羹,最後垂頭喪氣地回到小虎家。

算——,大不——不吃這一頓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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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午飯晚飯怎麼辦……到時候看著辦吧!胡員外自暴自棄地想。

可到了中午,胡員外依然想不出辦法,又不好意思——舌忝著臉跟另外幾家地主乞討,忍著月復中饑餓。胡夫人和胡老夫人都是女眷,胡老夫人又上——年紀,這會兒餓得頭暈眼花。胡員外自己也饑腸轆轆,想著以後該怎麼辦……

辦法想不出,思緒又開始飄移。他想起以前收租時,有些人口多的人家糧食不夠吃,有的老頭一大把年紀跪下磕頭,抱著他的腿哭天搶地,求他降點租︰「胡老爺,您拿走這麼多,咱們一家五口可怎麼辦啊!」

他當時怎麼做來著?哦,他冷漠地一腳踹開老頭︰「滾開,你們怎麼辦關我什麼事?還弄髒本老爺的衣服!」

後來听說那家五歲的小兒子餓死。胡員外听了也不當回事。

現在突然想起來,確實是有那麼一絲後悔,可依然不是懺悔,只是後悔當時若不那麼趕盡殺絕,現在自己也不會這麼走投——路。

他永遠是自私自利的。

晚飯時分,胡員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支在桌上,靠打盹緩解饑餓。忽然外頭一陣怒吼,驚得胡員外立刻清醒過來。

「姓胡的!滾出來!」卻是金、孫、吳三家共同圍在屋外討伐他。孫員外見——他便破口大罵︰「找了你一天,原來是躲在這兒。你干的缺德事,憑什麼讓我們幾家一起受罪?!」

胡員外莫名其妙︰「我又怎麼——?」

「你還裝——辜!」

幾人義憤填膺地怒斥著,胡員外好一會兒才听明白,原來是昨晚三人無情和他撇清關系,卻也並沒有得到寧靜。不止金家昨晚繼續鬧鬼,連孫、吳兩家都度過——一個驚魂夜。

偏偏他們都被鬼打牆困在岳西鎮,連出去請法師作法都不行。

誰能遇到這種事不慌?誰又能不埋怨招來禍端的胡員外?

胡員外︰「……」

他們四家誰也不比誰干淨,可他怎麼就這麼倒霉。那麼多鬼魂,就溫意初強到離譜。

「光說我有什麼用?你們倒是想想辦法!」

「你自己惹的禍,我們還要替你想辦法?!」

「反正現在誰也逃不過,你們再推卸下去,就等著天天晚上被鬼鬧吧。」

「……」

「要不,」胡員外提議,「咱們去找溫意初求饒?」

另外三人異口同聲︰「你去!」

他們倒還沒有蠢到讓家丁代跑傳話,要是這點誠意都拿不出,他們也別活。

胡員外大喊︰「我不去!我不敢!要去一起去!」

……

文道書院。

四個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子貼在門前,遲遲不敢扣銅獸環敲門。

另外三人使眼色︰姓胡的,這是你家,事又是你惹出來的,要敲門也得你來敲。

胡員外抬頭望著已經從「胡府」替換成「文道書院」的牌匾,茫然地想這還能算是他家麼?

他們猶猶豫豫,推推搡搡,誰也不敢先踏進鬼門關。

還沒等決定出哪一個先投胎,鬼門關率先一步打開。

于是熟悉的一幕——次上演——曾經七個貼在門上的小蘿卜頭因為容與猝不及防的開門摔成一團面團,四個油光滿面的男人則是摔成一灘肉餅。

可惜容與對待他們就沒對小蘿卜頭那麼友善。

其實容與對小蘿卜頭們剛開始的態度也很冷漠,但跟對四大地主的凶殘比起來,那簡直是如沐春風的溫暖。

「紙牌斗地主玩夠——,今天教你們玩真人斗地主。」容與勾唇。

孩子們嘰嘰喳喳︰「真人斗地主怎麼玩啊?」

容與示意地朝摔成一堆因身體笨重暫時爬不起來的四大地主︰「往他們身上使勁兒踩,誰留下的腳印最多,誰就是贏家。」

四大地主︰「???」

不不不!他們瘋狂搖頭,然而孩子們已經興奮地如奔騰地馬群一樣沖過來。

這些孩子們被容與這個大魔王親自教導,耳濡目染地變得膽大包天。溫意初教的都是根正苗紅純白無瑕的胡蘿卜白蘿卜,容與教出來的,有一根算一根都是黑心蘿卜。

大魔王教人類幼崽能教出一個魔獸軍團不是吹的。他睚眥必報,別人踩他辱他(研究表明目前並沒有任何物種敢這麼做),他就踐踏回去。孩子們也學會有仇必報,不——忍氣吞聲。

這些孩子對踩人事件接受良好,完全不覺得哪里不對,他們平時就恨透了這些地主。小孩子不懂別的,可知道每回這些人來過之後,就像蝗蟲過境,家里的糧食空了,爹沉默不語,娘以淚洗面,都是因為這些壞人。小虎更是狠命地往胡員外臉上踩,誰讓他昨晚欺負他爹娘?

一群小孩子身板輕,踩不死四個大肉盾,卻也能讓他們吐血三升。四名員外以為容與發泄完消氣後就能進行會談,誰知孩子們高——興興地玩耍完畢,容與直接就將他們掃地出門。

「要麼帶上銀票房契地契下人賣身契等全部家當上門求我饒你們一條狗命,要麼永遠不用出門夜夜和鬼困死在家里。」容與——貴冷艷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把門關上,一絲縫隙都不給他們留。

金、孫、吳員外︰啥?!

全部家當???

那怎麼行,那可是他們的命根子!要是丟——,祖宗能氣得從墳墓里活過來。

當然就算他們祖宗真氣活過來了,晏昭也有本事讓他們涼得徹底。

可當下,誰也不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立刻就打起退堂鼓。上門來挨一頓踩就算——,賠上全部身家可不值當。

金、孫、吳三人來時慢如蝸牛,去時奔如野狗,徒留——家可歸的胡員外在風中凌亂。

他已經一——所有,也沒見溫意初放過他啊?

正說著,大門忽然又打開。

走出來的是剛在他臉上留——個鞋印的小虎。他仰望著比自己——一大截的胡員外,叉腰道︰「溫哥哥說——,只要你們一家去種地,就可以讓你們睡個好覺!」

眼下正是春耕季節,現成的勞動力當然是要拿來盡情剝削。

溫意初想推翻地主,很不幸,大魔王是最大的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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