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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極峰, 孟塵便收到了鐘離靖的傳音。

雖然滿心不情願,他還是不得不去了天音閣。

重生以來,他本就對鐘離靖滿心戒備, 更別說剛剛在仙樂城經歷了黎琛一——, 讓他無法控制的回憶起了前世——, 整個人愈發如履薄冰,腦中的那根弦已經繃到了最緊。

鐘離靖看起來和往常並無不同, 只是喚他過來坐。

桌上放了兩杯茶, 熱氣裊裊, 清香中略帶苦澀。孟塵端正的在鐘離靖對面坐下, 低聲喚了聲「師尊」。

鐘離靖嗯了一聲,問︰「仙樂城之行, 如何?」

仙樂城就是個休閑玩樂的地方, 能如何?

可鐘離靖就是這麼一個眼中只有修行的人,孟塵也並不意外,一絲不苟的回答道︰「仙樂城英才濟濟,此去見識了許多大能之士,亦認識到了自己的淺薄, 日後修習, 必更竭心盡力。」

以上全是胡扯, 他出去一趟光和薛朗胡鬧了,去哪里見識什麼大能之士。

鐘離靖又輕輕嗯了一聲,問︰「玩的可開心?」

孟塵︰「……」

這話,實在不像是鐘離靖會問的。

正當他提心吊膽, 懷疑鐘離靖話中有話時,只听對方又道︰「修行雖不可懈怠,——也不必整日囿于宗門中, 若有機會,多出去走走,亦可開闊眼界。」

孟塵眸中微微露出愕然。

上輩子,鐘離靖除了——他修習,檢查他功課,幾乎從未主動同他說起過其他話題。他是個最嚴格的師父,對徒弟唯一在意的,便是修為進境。孟塵從沒想過對方會對他說「不——總是修煉了,沒事多出去玩玩也挺好」這——話,心中愈發猶疑忐忑,又想不通對方的意圖,只能順著話低聲道︰「是。」

鐘離靖示意他伸出手,又細細探了探他的脈搏,道︰「經脈有所修復,——仍有幾處暗傷。給你的藥浴方子,繼續用。」說完,又拿了幾瓶聖品藥材交給他。

孟塵推月兌不下,只好收了。

這件事交代完,兩人再度陷入無話可說的境地。孟塵盯著自己面前的那杯清茶,恍惚想,以前他和鐘離靖相處時,完全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沉默的大都是鐘離靖,——他總是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特別是每次下山做任務回來,見到了什麼新奇的人和——,無論大小,總要跑來天音閣嘮叨一番;買了凡間的小玩意兒,像糖葫蘆、桂花糕之類的吃食,也總會給鐘離靖帶一份。

像他上一次去仙樂城的時候,第一次見識到那麼多奇妙的景象,深深遺憾沒能把師尊一起叫去,回來後接連往天音閣跑了三天,才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敘述完了。後來想起這——,自己都有些心虛,覺得自己過分聒噪,師尊沒中途將他趕出去,實在是給足了他面子。

可這一次從仙樂城回來,分明也發生了許多趣事,他卻一個字也不想說了。

他只想盡早從這里離開。

鐘離靖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又待了片刻道︰「你去吧。」

孟塵立刻起身行禮,退出了屋子。

離開天音閣讓他渾身輕松起來,不經意回想起方才有一段時間,鐘離靖的目光一直輕輕落在他臉上,好像在等待他開口說什麼似的。

大概是錯覺吧。

孟塵自嘲搖了搖頭,加快步伐離開了。

——

往後的幾日,孟塵一直在潛心修煉,薛朗不知是故意躲著他還是什麼,也一直沒出現在他跟前。殷遲也沒再露面,前段時間下山的裴玉澤,倒是回來了。

他是被掌門派去了五行山莊。五行山莊混入了十幾只魅妖,大量弟子被蠱惑心智,莊主與太玄掌門是故交,掌門便派了一眾弟子前去輔助降妖——裴玉澤不僅劍術出眾,同時還是罕見的音修,一支白玉長笛使的出神入化,不僅可用音刃殺敵,還可奏「清心曲」消解魔障。之前經孟塵推薦,被派去五行山莊助弟子清心降魔。

「我在外面奔波除魔,阿塵卻同薛師弟在仙樂城快活。」裴玉澤嘆息一聲,「這待遇,實在是天差地別。」

「能者多勞。」孟塵淡淡道,「師兄驅除妖邪,亦是在為宗門增光。」

「是嗎?」裴玉澤笑了笑,「阿塵故意支開我,恐怕是擔心我再對薛師弟下手吧。」

他竟直接承認了上次推薛朗落崖的——,孟塵抬起眼眸,眸光漸漸轉冷。

「當初,听說你親自邀請一個弟子進入天極峰,我本來沒有多想,直到我看見他衣服胸口繡著的那株蘭草。」裴玉澤輕聲道,「阿塵,我本以為,你只會給我一個人縫衣服。」

說起來,孟塵會縫補這些東西,最開始的確是為了裴玉澤。

那時殷遲還未入門,又是他和裴玉澤關系逐漸緩和的時候。一次,他們二人一起下山除妖,危險關頭裴玉澤把孟塵護在身後,自己的手臂被妖獸咬了一口,衣袖也破爛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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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孟塵很是內疚,每天去探望裴玉澤的傷勢,還偷偷拿走了那件被撕破的衣服,花了好幾天跟著翠霞峰的師妹學了繡工,一針一線細細把衣服破掉的地方修補好,洗淨後送還給了裴玉澤。

裴玉澤早將這衣服忘了,破掉的有瑕疵的東西,他向來不屑一顧,可那件修補過的衣服,他卻至今完好無損的保存著,不曾沾染一絲灰塵。

「不僅如此。血魔妖那事,你不惜自己挨鞭,也——替他求情。你同他一起下山,回來後,身上卻留下了那些印子。」裴玉澤直視著孟塵的眼楮,瞳孔深邃幽暗,「那晚,你和他睡在了一張床上,是嗎?」

他語氣溫和,內容卻尖銳無比,孟塵卻似乎不覺得冒犯,反——輕輕笑了一下。

他說︰「是又如何?」

裴玉澤臉上的笑意不見了。他漆黑的瞳孔中升起一股濃重的陰鷙,壓抑在平靜外表之下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仇恨和瘋狂。

「你以為有師尊在,我便動不了他是嗎?」裴玉澤緩緩道,「阿塵。只要你答應,讓他離開這里,並且從此之後再也不見他,我可以留他一命。」

「師兄,你似乎弄錯了兩件。」孟塵道。

「第一,薛朗不是你想怎樣便能怎樣。上一次你殺不了他,下一次同樣不能。」

「第二,你沒權利對我提出任何限制。我和誰見面,願意和誰在一起,都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他說完,禮貌又疏離的點了點頭,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了。裴玉澤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終于徹底意識到一個事實。

他藏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養了這麼多年的鳥兒——

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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