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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斗武場的難度一向以嚴苛出名, 回到這里來的——是對自己頗為自信的、就是急功近利的外鄉人、又或者亡命之徒。

因此守門人在看見維德時都有些震驚。維德看起來瘦高而俊美,全然不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

他——知道維德來這里並非為了獲取勝利,而是為了殺戮。而亡命之徒——個字從來是維德最本質的注解。

……

伊登坐在斗武場的觀眾席上。如果路希安在這里,他會認出他。他正是住在兩人隔壁的那只瘦小冷淡的魔族。

他用兜帽與面具遮住了自己額上繁復的花紋。這名魔族是一只魅魔, 且品級不低。他的戀人, 那名高大健壯的魔族詹姆士則坐在他的身邊, 手臂上還殘留著昨夜伊登留——的牙印。見伊登心情郁郁,詹姆士在他耳邊低聲道︰「別擔心。」

說著, 他握住了伊登的手。他的手很寬大, 能把伊登瘦小的手完全握進掌心。在他的肩膀上還殘留著奴隸的烙印。

詹姆士是懶/惰之城的一名逃奴。他曾經是一名——勇的戰士, 後來因被陷害而淪為奴隸。而坐在他身邊、身為他戀人的魅魔伊登的身份則很特殊——他是色/欲之城城主的弟弟。

他是背著城主逃離城邦的。

伊登並——是一只發育完善的魅魔。他先天不足,從他人體/液中獲取能量的能力很弱,即使身為魅魔也需——吃普通的食物。除此之外,他的魅惑魔法也相當糟糕。魔族之間不存在什麼手足親情, 他的姐姐也並不喜歡這個體弱的弟弟。在即將被姐姐賜給一名將軍作賞賜前, 他支開看守他的守衛、逃離了色/欲之城。

他的姐姐海洛伊斯盡管美艷絕倫,卻是一名冷酷且絕——容忍任何背叛的女王。她在伊登逃離後便向他發起了嚴酷的通緝令。伊登一路東躲西藏、吃了——少苦頭,直到遇見從懶惰之城逃離的逃奴詹姆士。

兩人從此結伴旅行、隱姓埋名躲避兩個城邦的追殺,靠著做賞金獵人賺取生活費, 並因一次滿月造成的意外順理成章地發展成了戀人。詹姆士常常因自己逃奴的身份而感覺愧對這名流亡的小王子, 多次舍身相救。或許是上天眷顧這對苦命鴛鴛,終于,他們在一次探險中獲得了一樣寶物。

通往三百年前曾惡名昭彰一時的噩夢之龍——紅龍伊迪絲巢穴的地圖。

傳說中這只紅龍喜愛收集珍寶、脾氣暴戾、甚至曾以火焰摧毀了人族邊境某個小王國的整座王宮。殘暴的紅龍死于戰士的討伐, 它留——的詛咒卻摧毀了王國的整個王室。這座小王國也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中。

可她所留——的財寶卻是巨量的。傳說中伊迪絲生前所收集的財報足以買——魔域中的一整座城邦。有了這筆錢, 他們甚至可以買下魔域內的一些少有人問津的小城邦或城鎮、並在那里建立他們的根據地。

地圖所指的巢穴位置荒僻而靠近龍族群山,在懶惰之城與貪婪之城的中軸線上。他們因此不得——在貪婪之城落腳。由于盤纏已經用盡,他們只能在城中重操舊業、繼續賞金獵人的行當。

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在貪婪之城的第二個任務就撞上了「黑冰」這個以坑外鄉人出名的佣兵團。在那場隱瞞信息的任務中, 詹姆士險些失去一條手臂,伊登更是險些失去性命。他們與黑冰的人在旅館外發生沖突、並最終以弄斷了黑冰中一人的腿告終。

黑冰的副團長凱恩是貪婪城主的表弟。他揚言絕——會放過這兩人,並也有足夠的能力做到這件事。

凱恩的跋扈在貪婪之城內堪稱一手遮天。身為城主的表弟,他有足夠的資本與他們慢慢耗、並折磨兩人至死。遺憾的是伊登與詹姆士都有著——能見光的身份,這件事便更加難辦。

兩人暫時沒有足夠離開貪婪之城的盤纏與準備。就在他們經歷了劫後余生的一夜、並商量好第二日多接些能掙錢的活兒,以更早離開貪婪之城。

可絕望的事情發生了。在出去一趟後,十分鐘前還熱情地邀請他們加入團隊的雇主便變了臉。他——僅矢口否認自己的邀約、還對兩人出言——遜。詹姆士氣——過——捏碎那人的手腕,被伊登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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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不能再惹出任何——命的麻煩了。」伊登冷淡道。除了在床/上時他會顯出一些魅魔的本性來,其他時候他大多理智冷淡到像個假人。

兩人試過幾次也沒能加入其他的任務。黑冰副團長凱恩像是給廣場的所有人打了招呼,任何雇主對于他們都是避之——及。無奈之——兩人進入了生死武斗場,按詹姆士的說法,他想在這里休息休息、看看武斗、再想想新的辦法。

「其實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糟糕。」詹姆士道,「把我的劍賣掉,再湊湊別的,總能攢出一個金幣來。」

「你的劍?那是你家族給你留——的最後的遺物。」伊恩道,「而且一枚金幣也——夠我們路上的盤纏。我們從懶惰之城來到這里,可是足足走了兩個月……」

場館內的騷動聲變大了。主持人宣布兩名新選手進入了武斗台。伊恩這——將眼光投向台上,在看見站在左邊那名參與者後,他愣了愣。

坐席間傳來魔族們興奮的聲音。

「打起來!」

「壓昆博!」

「揍死那個小白臉!」

昆博是站在左邊的壯士,無論從體型還是長相來看,他都擁有著強大的戰斗能力。站在右邊的卻是一名戴著面具的瘦削青年。面具只遮住他的上半張臉,——半張臉古典雋秀的五官讓他在這個斗武場上的確擔得上「小白臉」這一稱呼。

他的銘牌上寫著他的名字。

「維特」。

「他看起來像是住在我們隔壁房間的人。」先發出聲音的是詹姆士。能帶著戰斗力稍遜的、還在被追殺的伊登走在這里,盡管缺乏一點策略和腦子,他的觀察力與記憶力卻功——可沒。

伊登點點頭。

他記得維特的房間里住的是兩個人。除了維特之外,還有一只名叫路易斯的魅魔。伊登對這對情侶印象深刻是因為他們盡管戴著面具也能體現出的美貌。維特的美貌總帶著些生人勿近的威懾感,路易斯的美貌則誘惑得多。

除此之外,當然還因為這對小情侶在一樓酒館所引發的那場沖突。吃醋是很常見的一件事,可伊登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些微妙,像是帶著些命令與強制的因素,又像是某種主僕游戲。

觀眾們開始為兩名參與者——注。由于兩人之間的外形差距,——注的天平明顯偏向昆博一邊。伊登想了想,拿出一枚銀幣,將它投在了只有孤零零幾枚硬幣的維特一側。

詹姆士顯然無法理解伊登這一行為,——過支持伊登的決定于他而言已經是一種習慣。打斗即將開始,昆博開始炫耀肌肉作準備,維特卻只站在另一邊。面對戀人的疑惑,伊登只是解釋了一句︰「我——覺得他們是缺錢的人。」

「所以呢?」詹姆士道。

「他們並——缺錢,又何必做亡命之徒來這里賭上性命。我判斷維特或許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的自信。」伊登道,「而且他的情人路易斯也——在觀眾席中——他的白發會很顯眼。顯然,他並不覺得這場比試會關乎到他的生死。」

伊登的前一句判斷是對的,後一句則是大錯特錯。

維德和路希安並不是情人。路希安也並不覺得自己會關心維德的生死。

比試開始!

第一場比試結束得猝——及防。幾乎就在昆博起跳的瞬間,他的腦袋便落了——來。維德的動作實在是太快,甚至沒人看見他是怎麼出手的。

這出乎意料的結局引發了小小的騷動,但更多人相信只是昆博中看——中用——一場維特的對手是一名有經驗的拳擊手——可他幾乎也是以同樣的速度被打敗的。

然後是下一場、——場、——場……每一場的維特都刷新了所有人的看法。前赴後擁地要將籌碼投給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熱切地談論著這個新來到貪婪之城的維特,並哀嘆他的壞運————貪婪城主或其近衛常來這里觀看武斗,並招募一些強大的武者當作手。可惜的是今日他們都不在場。

維特最後一場的對手是一名極為強大的魔族。他在另一所——賭命的武斗場中曾蟬聯兩次冠軍,卻在對手已經求饒的情況下違背規則、活活將對手打死。在看見外表瘦削美貌的維德後,他最初十分輕蔑。直到被維德打斷了十處關節無法站立後,他——趴在地上、屁滾尿流地求饒。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像極了那些在不賭命場上被他活活打死的對手們的——情。而維德看著他涕淚橫流的臉,只覺得漠然與惡心。

這——是他想要看見的——情。他想。

他想起自己在密道里與路希安的戰斗,那可真是一場酣暢淋灕的戰斗,路希安直到最後也沒有求饒過,甚至將他坑進了懺悔室里。

他將刀捅入了魔族的腦子,魔族徹底——能動彈了。

路希安也有向他「求饒」的時候。可他都知道——那都是路希安——放在心上的、隨口就能說出的「求饒」。他說出那些「求饒」時笑眼盈盈,仿佛已勝券在握。

在敵人的血濺到臉上的瞬間。維德的腦海中又閃過了昨夜夢中的畫面。

路希安在他的身下主動拉開自己的腿,嘴唇顫抖、眼角緋紅。

他突然很想知道路希安在這樣的光景下求饒的模樣。

他想知道在那時的路希安……

會有多麼苦惱、柔軟,又……

讓人忍——住地想要再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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