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嬌拎著一袋新西蘭獼猴桃來找言易冰, 一**坐在搖椅上，——給自己剝了一個。
他一邊吃一邊問︰「听說你最近幾天晚上在跟寒陌雙排？」
言易冰也模過一個獼猴桃，雲淡風輕的撕開一個，拎過垃圾桶接著汁水︰「怎麼, 幫教練分擔壓力還不好？」
孫天嬌曖昧一笑︰「好是好, 這就叫吃小灶吧, 我就是很好奇，他到底何德何能, 讓你這麼懶的人加班。」
言易冰掀起眼皮, 晃了下手里的獼猴桃︰「他剝水果皮特別利索，看在每天給我剝橙子吃的份上，總得給人家點甜頭吧。」
孫天嬌「切」了一聲，眼楮微微上瞥，聳肩︰「是是是，聯盟頂級大神的1v1輔導，也就值個剝水果皮的價錢。」
言易冰听孫天嬌這意有所指的語氣, 忍不住笑道︰「我有什麼辦法，寒陌一看見我就腦袋一片空白, 打的稀爛，我不陪他克服難道你打算送他去二隊？」
孫天嬌翻回眼球，納悶道︰「他這是什麼毛病，真把你當遙不可及的偶像崇拜了？這都在zero兩個星期了，也該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又懶散又二逼的大小姐, 有什麼可崇拜的？」
言易冰隨手抓起擦手的紙團朝孫天嬌扔了過去︰「滾！」
孫天嬌到底有著打網球的底子，偏頭一躲，紙團順著他的耳側飛了過去。
「哎哎哎, 說正經的，青訓營的小團體已經分的比較明顯了。」
言易冰漫不經心︰「正常，表面友情，青訓結束就分手。」
孫天嬌︰「嘖，那我也不喜歡這種抱團，沒有好處，我打算搞個團建，畢竟也辛苦練習兩周了，一個月之後就第一批考核清退了，之前打算輕松一下。」
言易冰︰「行啊，你弄唄，雖然一點用都沒有。」
孫天嬌眯了眯眼︰「這個團建你也得去。」
言易冰皺眉，不太樂意，嫌棄道︰「我去干嘛？」
孫天嬌︰「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人都煩團建，總得有點吸引力啊，而且你都去青訓營指導過那麼多次了，他們對你也挺熟的了，馬上一批人就要走了，你就當送個臨別禮物吧。」
言易冰沉默一會兒，仔細擦干淨手指︰「好吧。」
團建定在周末，孫天嬌包了個露天酒吧，又提前訂了披薩餅，小漢堡，炸薯條等一系列高熱量充饑的干糧。
當然，最多的還是各色雞尾酒，調酒師一共六個，全程服務。
听說冰神也會一起去，青訓營歡呼了一陣，對團建項目接受良好。
當天，言易冰還稍微收拾了一下，他有條定制的休閑西裝，專門用在這種娛樂場合的，可惜他參加娛樂場合的機會太少，所以一直放在店里定期維護，這次才取回來。
他穿上那條九分西裝褲，沒要西服上衣，上身內搭了一件輕薄的白t，外面披了件versace黑襯衫。
他把襯衫袖子紐扣解開，和里面的內搭一起挽起來，故意做成一種凌亂不羈的挽痕，露出久不見陽光的小臂。
言易冰對著鏡子瞄了一眼，覺得比較合適。
顏色低調，不張揚，符合一個前輩穩重的形象，但同時又很休閑松弛，不會給人壓力。
團建晚上九點開始，青訓生們早早就到了，沒喝酒，而是默契的三倆圍坐，開始墊肚子。
大家都預——今晚上喝的不會——，畢竟本月考核就要末位淘汰，送十個人離開。
經常排倒數的，心里有數，索性也放松。
那些成績不上不下的，才最煎熬，生怕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和頂級戰隊搭上關系了。
寒陌和宋棠這種成績拔尖的，自然沒有這種煩惱。
尤其他倆還經常受到言易冰的親自指導，身份不言而喻。
寒陌不喜歡湊熱鬧，他面前擺了一碟小漢堡，還有一杯清水。
他咬一口漢堡，輕嚼了幾下，目光深沉的望著漸暗的夜色。
宋棠端著一盤薯條來到他身邊，拉了把椅子坐下，拄著下巴道︰「你怎麼不去跟他們聊天？」
寒陌瞥他一眼，淡淡道︰「不知道聊什麼？」
宋棠嘆氣，抓了抓頭發︰「哎我也是，我以前都沒去過酒吧迪廳，結果穿著大短褲就來了，太尷尬了，人家都打扮的跟公孔雀似的。」
宋棠又看看寒陌的穿搭，和平時訓練沒什麼兩樣，牛仔褲，黑t恤，普通的大賣場牌子，相當樸素，只有那張長的特別優越的臉，讓他在眾多公孔雀里格外出挑。
宋棠︰「一看就知道，你也沒來過這種地方，咱倆真游戲宅。」
「是吧。」寒陌稍微扯了下唇，眼底卻沒什麼笑意。
他在酒吧里給人扔飛鏢，調酒取樂的時候，真想知道宅男是種怎樣幸福的體驗。
因為年紀不夠，他每次出場都得粘著大胡子，戴著帽子和厚框平光鏡，恨不得把一張臉都藏起來。
酒吧，沒人能比他更熟悉了。
只是他現在終于不用活躍氣氛了，所以更懶得說話。
宋棠︰「你能喝酒嗎，我酒量不太好。」
寒陌︰「一般吧。」
催吐出來就不會醉了。
宋棠︰「咱們一會兒是不是要給冰神教練和經理敬酒啊，得干了吧，我怕我喝不過來。」
寒陌打量他一眼，忍不住多說一句︰「以你的成績，應該不用在意這些。」
整個青訓營都知道，寒陌第一，宋棠第二，他們倆是公認會留下的人，不然冰神也不會花時間在他們身上。
宋棠听寒陌這麼說，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是那麼有把握，而且經理也沒確定說這次收多——人。」
寒陌︰「兩個。」
宋棠微怔︰「啊？」
寒陌︰「缺兩個位置，所以需要兩個人，我和你。」
大概是覺得自己和宋棠將來會成為隊友，以後還要相處，所以寒陌對他說的話稍微多了點。
宋棠訕笑︰「這麼直接嗎？「
他話音剛落，還不——寒陌有什麼反應，身後又過來一個人，一把勾住了宋棠的脖子。
「來喝一杯啊，就你倆躲在角落。」
雷明咧著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憨厚的小眼楮彎成一條縫，用自己的高腳杯撞了一下宋棠的。
他抿了一口白葡萄酒，隨即臉皺成一團。
「哎喲我是真不愛喝，什麼玩意能賣這麼貴，又酸又苦，我還是喜歡可樂。」
宋棠噗嗤一笑︰「那你不喝不就好了。」
雷明猛的搖頭︰「我第一次來這種高檔酒吧，你不知道這里台位費多貴啊，我必須得把酒都嘗一遍才夠本。」
宋棠︰「混酒你不怕醉了？」
雷明嘆氣︰「醉就醉吧，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這麼好的俱樂部，這麼好的兄弟們，唉。」
宋棠拍拍他的肩，沒說什麼。
雷明成績其實也不錯，排在他後面，但不知道俱樂部能不能多收一個人。
雷明掃了一眼寒陌，眼尖的瞥見他肩頭的一縷線頭。
「哎別動。」
他伸手過去，自然而然的幫寒陌把線頭扯了下去，順手拍平衣服。
「你也是，一個富二代穿衣服不拘小節的。」
寒陌渾身微微一僵，手指頓住。
宋棠倒是有些驚訝︰「寒陌是富二代？」
雷明點點頭︰「啊，我那天去銀行辦業務，看見寒陌和他爸聊天，應該是他爸，長的挺像的，他爸開卡宴呢，還給他一沓錢。」
寒陌听聞，卻突然低笑了一聲。
寒堂開卡宴，如果現在他說自己不是富二代，估計會被以為裝逼吧。
只是那點基本的生活費，都需要他拋棄自尊，避開左韻詩，苦苦哀求，才能讓寒堂大發慈悲，施舍他一點。
寒陌啞聲道︰「這麼巧。」
雷明︰「苟富貴勿相忘啊兄弟，不過你們這種有錢人家，也支持孩子輟學打電競啊，還是覺得無所謂，反正不打電競也能回去繼承家產？」
寒陌眼眸稍垂，眼底映著清冷夜色，漆黑的眼珠變得更加深沉。
「誰知道呢。」
雷明︰「」
雷明見寒陌越來越明顯的生人勿近的氣場，識趣的找理由走了。
門口突然亂成一團。
「教練來了！」
「冰神來了！」
「快快快給我杯酒！」
一幫年輕的小伙子齊刷刷站起來，手里幾乎都端著酒杯，朝門口望去。
寒陌也站起來，在靠著落地窗的角落，默默的朝門口看。
他離落地窗最近。
也離夜色最近。
他穿著一身黑，像一尊雕塑般和黑暗擁抱，而溫柔燈光下，言笑晏晏的言易冰，簡直像另一個世界的人。
寒陌不由得攥緊了手里的水杯，眼瞼微顫，一縷不羈的發絲散在眼前，和根根分明的睫毛絞成一團。
寒陌望向他周身打扮，心里有個聲音念叨，「他真好看。」
各種意義上的好看，仿佛上帝精雕細琢後的作品，不管身處何種環境，都完美的挑不出一絲缺點。
周圍人嘩啦擁上去，七嘴八舌的在言易冰面前表現。
「冰神帥啊。」
「哇冰神，從來沒見過你這身打扮，果然收拾一下就可以出道了。」
「冰神你要喝什麼酒，我去幫你拿。」
「冰神你吃飯了麼，——吃點東西吧。」
言易冰彎著眼楮，眼神隨意向人群中一瞥，沒看見那個冷漠寡言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笑笑︰「好啊，你們別拘束，隨便玩，我和教練經理一起吃點東西。」
他不是很習慣被捧著營業，非常辛苦，而且他才二十一歲，本身也是個年輕人，被人一口一句恭維說的渾身發麻。
孫天嬌知道言易冰不喜歡這個，于是笑眯眯道︰「你們先喝，今天大家就是朋友，我帶身嬌體貴的大小姐吃點東西去。」
他這麼打趣言易冰，也是為了讓大家不拘束。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全場大笑，言易冰無奈的搖搖頭。
孫天嬌說罷，扯著言易冰的胳膊把他帶到了里面的座位，招呼服務生上點吃的。
言易冰嘆氣︰「救命。」
孫天嬌︰「你得了，看看他們多興奮。」
言易冰︰「寒陌呢？」
孫天嬌听他一問，這才想起來，剛才簇擁的人群中沒有寒陌的影子。
孫天嬌立刻伸著脖子張望，找了半天，這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默默喝水的寒陌。
孫天嬌︰「」
孫天嬌︰「好好的酒吧，要都是寒陌這種顧客，咱可以沐浴焚香，原地成佛了。」
言易冰順著他的目光瞥了一眼。
寒陌低著頭，身子斜斜的倚在落地窗上，側臉的輪廓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斑駁，下顎脖頸收攏在領口，鎖骨微微起伏。
遠遠望過去，有種和環境格格不入的清冷的野性。
小菜苗年紀不大，腰板硬了。
言易冰從吧台順了一杯雞尾酒，拎著朝寒陌的方向走了過去。
寒陌低頭失神，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九點半，正是酒吧熱火朝天的時候，燈光頓時暗淡了不——，昏暗的燈光給了周遭放肆縱情的權利。
人群吵鬧，音樂雜亂，寒陌沒發現身邊有人過來，直到他的小腿被人輕踢了一腳。
寒陌膝蓋輕抖，瞬間驚醒，扭頭朝身邊看去。
言易冰蹙眉︰「我平時是不是太寵著你了，來了都不知道打聲招呼？」
寒陌喉結滾了一下，低聲道︰「冰神。」
他本想舉杯跟言易冰踫一下，以示賠罪，但杯都舉起來了，才想起里面是水，他又不尷不尬的僵住了。
一般叫言易冰冰神的有兩種人，一種是他不熟悉，但對方尊敬他的粉絲或電競新人，喊他一聲冰神也算客氣。
另一種是格外熟悉，可以不拘小節的朋友，打趣揶揄的時候，會叫他冰神。
但寒陌，這兩種都不符合。
而且這稱呼喊起來有點疏遠了。
言易冰伸手抽走他手中的玻璃水杯，隨手倒在了垃圾桶里，然後把自己的雞尾酒倒了一大半給他。
「以後喊我隊長。」
反正早喊晚喊都是喊。
寒陌稍怔，小心翼翼的打量言易冰一眼，嘴唇輕顫了一下，有些拘束和害臊的低聲道︰「隊隊長。」
喊罷，他的碎發遮住眸光，臉側有些燥熱。
他並不覺得自己現在適合喊言易冰隊長，但他听話。
言易冰滿腦子問號。
不就是句隊長嗎？
怎麼讓他喊的跟什麼羞恥的稱呼似的。
「你喝了。」一時之間，言易冰也不知道該回什麼，只好示意了下倒給寒陌的雞尾酒。
寒陌看了一眼半杯雞尾酒，沒半點猶豫，在言易冰杯壁下幾厘米踫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言易冰︰「」
小菜苗還挺能喝？
不像平時表現的那麼乖巧啊。
言易冰︰「別一個人在這兒站著，你也去跟他們玩玩。」
他覺得自己在寒陌面前說話——氣橫秋的，跟教育孩子似的。
寒陌點頭︰「好。」他答完，似是想起什麼，緊跟著補了一句，「隊長。」
言易冰跟寒陌喝了一杯就回去了。
回去沒多久，一波波敬酒的都來了。
大概是看他跟寒陌都喝了，覺得到了時候，所以誰都想搶個——，急匆匆的往這邊湊。
言易冰當然給面子，誰要跟他喝他都喝了。
雞尾酒度數也不低，架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
這直接導致三十來下踫杯後，言易冰醉了。
他醉了不——實，暈乎乎的還愛折騰，整個人也活躍了不。
他面色紅潤，渾身酒香，懶洋洋的往沙發上一靠，衣領散開，袖子被壓的皺皺巴巴。
「呼我說，你們都努力，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好結果，我——著你們超過我。」
他眼神迷離，不過腦子大放厥詞，臉上的紅熱一路蔓延到脖頸，鎖骨，跟潔白的內搭相映成趣。
其他人也都喝上頭了。
听言易冰這句話，全場振奮，扯著嗓子叫喊︰「超越冰神！」
「拿世界冠軍！」
「當電競大神！」
言易冰扯了下唇，覺得口干舌燥，還想去模茶幾上的酒杯。
但還不——他的手踫到酒杯，突然被一個穩穩的力道攥住了。
那掌心很熱，至少比他的皮膚熱。
言易冰怔了怔，抬起杏核眼，努力看過去。
是寒陌。
寒陌低聲道︰「冰神，你喝多了。」
言易冰輕輕喘息，胸腔起伏，嘴唇被酒精潤的通紅，眼角閃爍著澄澈光亮。
「說了讓你叫隊長。」
寒陌︰「隊長，明天該頭疼了，算了吧。」
言易冰被他攥著手腕也不在意，突然傾身湊過去，一瞬間拉近了和寒陌的距離。
他嫌燈光暗，嫌眼前暈，只能夠努力的湊近，試圖看清寒陌。
寒陌瞬間僵直，驀然睜大眼回望言易冰。
他的呼吸，他的溫度，他臉上細細淺淺的絨毛，他漂亮精致的眉眼，一瞬間，盡數落在寒陌心底。
寒陌忍不住滾動喉結。
言易冰卻認認真真道︰「說的就是你知道嗎？別看我平時總罵你們，但將來誰在積分榜上超過我，要什麼我給什麼。「說罷，他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言易冰的聲音輕飄，虛浮，但卻仿佛施了某種可以蠱惑人心的魔法，讓人心顫不已。
寒陌聲音低沉︰「超過你，有什麼好處？」
言易冰低喘︰「那你就是電競大神了，會有很多粉絲，還有女粉，很多漂亮的哦。」
寒陌輕笑了一聲，直視言易冰的眼楮，突然有些大膽的接了一句︰「漂亮？我還沒見過比隊長更漂亮的。」
言易冰歪著頭，眨了眨眼楮，顯然大腦並未充分理解這句話。
他好脾氣的一笑︰「你要是超過我，我給你當妹子。」
寒陌眼底深沉如墨，驀然大膽的又向前湊去，鼻尖幾乎貼上言易冰的。
他細細低喃︰「好，隊長可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