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阿牛哥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自然,唐與柔意識到了什麼,說︰「阿牛哥你放心,我不是讓你來做白工的,我們有銀子。」
泥水匠的面色這才好轉了一些,說︰「都在傳說你從你女乃女乃手里弄到了十兩銀子,但這錢也不夠啊。你幫了我義兄療傷,我能幫你搬泥塊,補這牆的裂縫,但你得自己去買木頭。村里的木頭不好,得去鎮上買。你看這木頭都爛了,屋子下面的更是爛了,都要換過。」他指著井轆轤上橫著的木頭,嫌棄地比劃了幾下。
他只是一個泥水匠而已,會造泥屋,木頭的屋子卻有專門的工匠來做。例如裝病的唐老二就是造木屋子的。工種不同,阿牛哥現在能幫她造屋子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要他承擔買木頭的錢,的確很過分。
唐與柔急忙問︰「那去鎮上買木頭,大概要多少錢?」
阿牛哥環顧破屋,伸手比了個三︰「往少里算,三十兩銀子。」
唐與柔︰「…………」
仿佛听見了晴天霹靂!
說好的古代經濟能力很弱,一兩銀子就能在農村過得很好呢?而且明明听村里人說,十兩銀子就能造個屋了。
只是改造一下這個破屋子,就需要三十兩銀子?!這難道是因為在村子在冀州的關系嗎?
她問出心中疑惑。
阿牛哥解釋說,十兩銀子也可以造屋子的。
牆面用柴火捆起來,餃接固定住,在屋頂上鋪茅草。這種精致的茅草屋能擋風遮雨,但沒過幾年就得加固,茅草屋頂也要重新鋪,不然雨一下,屋內就開始下小雨,風一大,整個屋子都能被吹垮。災年的那陣子,很多人賣兒賣女,把地和家宅都賣了,住在茅草屋里將就地活著。
他離開時表示明天會來給她們把牆的裂縫糊上,不收她們銀子,至于之後是翻修,還是做成茅草屋,就等到唐與柔之後的決定了。
唐與柔的心情跌入谷底。
他們被唐家人盤剝得幾乎沒模過銀子,也沒去過縣城,竟還當十兩銀子一定是巨款了。
可當家做主後,這才發現這筆錢只能讓他們活下來,不能讓他們過得好。
難道整個冬天,他們三個只能躲在茅草屋里,吃糠咽菜,過著最低質量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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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唐與柔將唐幼娘從矮桌上擠走,握著石頭瘋狂地搗著藥汁,眼神惡狠狠地,攥著一股勁,說︰「我們晚上做點餅,明天揣著去縣城的路上吃。明天一早就去村口等牛車,一定要去縣城!對了,買完黍米和面粉有余錢嗎?」
「有的,幼娘好好收著呢。」唐幼娘點頭,從順袋里模出從里正家找零回來的幾吊錢。
「好,你這邊先收著!你負責想明天要采買什麼!」唐與柔咬牙。
她就負責想明天要去縣城里看什麼,找怎樣的營生!
好不容易藥汁,已經到了唐家人吃饗食的時間。唐與柔不想這會兒去唐家挨罵,她寧願晚些時候,借著月光慢慢挪過去。
她拿出得來不易的面粉,加了點雞湯,揉起了餅子。
……
日落時分,唐家人圍坐在桌邊吃著饗食。
今天吃的是黍米糊糊和菜餅。
黍米糊糊是沈秋月煮的,菜餅是唐菁揉出來的,但她和小菁卻沒能上桌。
昨天晚上唐與柔大鬧醫館的事,說到底還是沈秋月和小菁非要找大夫才惹出來,所以,唐家人覺得唐雲貴被楊大夫遷怒主要是她們的責任。
唐老太懲罰她們不許吃飯,還讓她們編麻,不編完不許睡覺。這會兒,三房母女坐在院子邊上,用腰機編著麻。
裝病的唐雲貴倒是上了桌,和爹娘兄嫂討論著怎麼回醫館治病。
宋茗在桌上一直很弱勢,將中午在破屋的遭遇對家里人說了,縮著脖子,繼續告狀說︰「柔丫頭不願意去道歉,這銀子怕是要不回來了。」
唐老太罵道︰「這個殺千刀的攪家精,煩人的災星,走哪兒克哪兒,當初她生出來的時候,就該把她在襁褓里掐死!」
唐雲貴嘆氣,說︰「楊大夫明明打賭輸了,怎麼就不認賬呢?」
老大媳婦章秋芬擔憂地說︰「我就擔心我肚子里的孩子。萬一要是生不下來,穩婆得去找楊大夫,他不願來給我接生,這可怎麼辦?」她說著又開始反酸水了,惡心地嘔了幾聲。
老大唐雲富听見作嘔聲,惡心地吃不下飯,數落著自己的媳婦︰「想多了吧你,你好好的,怎麼會生不下來呢?你越想這事兒就越生不下來,別胡亂想不就好了嗎?」
章秋芬听見,嚶嚶嚶地哭泣起來。
一家子稍微勸了幾句,卻都開始為老大媳婦的事而擔心。
方圓幾十里就這麼一個醫館,除非上縣城才有更好的大夫,但那里看病也更貴。
現在因為唐與柔而得罪了楊大夫,以後他不給唐家人治病可怎麼辦?
唐老太憤恨地責怪唐老頭,說︰「都怪你,當時要是跟那三個災星分了家,現在就沒這事兒了!」
唐老頭提到這事兒就生氣,責怪道︰「就是不能分家!你說他們三個是災星,讓他們住破屋就行了,干啥非要分家?再說了,要是那一兩銀子你同意賠,我干啥還拿出十兩銀子給她們?」
唐老太呸了一聲,罵道︰「敗家的老東西!知不知道家里有多窮?」
唐老頭難得拿出家主的威嚴︰「你說什麼玩意兒,我才是家主,你個老潑婦,還敢罵我?!再罵我就休了你!」
眼看著唐老太和唐老頭吵起來了,老大唐雲富道︰「爹娘,既然柔丫頭會醫術,就讓她給二弟治腿不就成了?」
章秋芬附和道︰「是啊,要是她真會醫術,我們以後有個頭疼腦熱的,就不用去看大夫了。那診金多貴啊……」
唐雲貴頓時著急了。
他這腿是為了躲徭役而摔傷的,根本就不嚴重,大半個月前就已經好透了。但醫館里包吃包住,不用干活,還有藥童會來推拿,給他按腳,這日子過得實在太舒服。
他不知道唐與柔醫術到底怎樣,但她既然能惹到楊大夫,說不定真的很厲害,能看出他是裝的呢?這樣的話不就露餡了?
他急忙拒絕道︰「她從小到大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怎麼可能會醫術?我以後還要去縣城里做活,要是腿就這麼被他治壞了,那要怎麼整?」
宋茗悄悄白了唐雲貴一眼。她本來是不知道他裝病的,可去過破屋後,她跟唐雲貴吵了一架,她男人也是著急了,跑了幾步追上她。
她這才發現原來他是裝的。
這要是被唐與柔拿住了把柄,一直用這事兒來勒索他怎麼辦?
宋茗幫著推辭,道︰「說是治好了,可三弟妹的腿腫得跟窩窩頭似的,哪里是治好了?阿貴得去縣城里干活,萬一以後成了跛子,沒人要他可怎麼辦?唐家還仰仗著他從城里賺來的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