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嵐微微挑眉,顯然有些詫異,問道︰「來做什麼?」
聲音道︰「不知道。」
紀曉嵐問道︰「路線呢?」
聲音道︰「自羊頭嶺一路筆直向北。」
紀曉嵐沉默了很久,她當然知道那個方向有什麼,不禁神情微茫,然後問道︰「他去那里做什麼,找死麼?」
過了會,聲音說道︰「這個問題,我想我已經回答過了。」
紀曉嵐淡淡的說道︰「不管怎樣,他只要不是想來這里,那隨便他去哪。」
那個聲音也沉默了很久,說道︰「上次你說……他復活了!?」
紀曉嵐留墨秋在寒隱堂吃飯那天,將對話的內容用神識記錄在果核中,以此為信傳給崖底的那個家伙知道。
而聲音的主人在這個世界已經度過了不知過了多少年,總之在神魔大戰之前便已經存在,知道無數關于這個世界的秘密。
即便如此,它也很難相信這件事情,空洞的聲音中也多了幾分不可置信的意味,這便是情緒。
紀曉嵐神色不動,眼神卻變得更淡,不知在想什麼。
它知道那個人的復活意味著什麼。
這里不是指對大陸格局的影響,而是這件事對整個修行界的意義。
「他成功了。」
聲音微嘲的說道︰「夜听風若知道了,可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高空罡風不斷,霎時間行盡四野,到拂面時卻化作清風,舞動了長裙與那條過長的腰帶,仿佛一根飄帶,亦或斷了風箏的線。
這里很高,人類世界沒有幾個人有資格站在這樣的高度。
所以顯得她的身影有些寂寞,同時也更加神聖。
紀曉嵐的眉尖微顫,說道︰「什麼成功了?」
聲音猶豫了下,緩緩說道︰「從今日起,修行界應再多一個超月兌之境!」
「聖人之上的……境界。」
縱然紀曉嵐修大俗之道,看遍人間不凡事,听了這句話也感到了無比的震驚。
就像那些修行界那些的老人們,最初知曉萬夜天復活了時那樣。
名為超月兌,
其暗喻的,必然是超月兌一切的過程。
凌霄境的修行方式是悟道,也就是融合陰陽以自身詮釋天地奧義的過程。
難道說這天地法則都是可以超越的麼?
超月兌一切,自然凌駕一切之上!
萬夜天達到了這個境界,
現在還有誰能夠阻止他?
「他應該還很虛弱,由我再加上一位合格的聖人,亦或超過七名聖人級強者,或許可以試著殺死他。」
若叫旁人听到,定會大吃一驚,或諷刺那聲音不知所謂。
你難道抵得過六位聖人的戰力不成?
牛逼吹的不要太大。
好在此處是高空,雙方以神識對談,不會有第三個存在听見這場對話。
紀曉嵐關注的點卻在別處,
殺死萬夜天居然需要七位聖人!
人類世界只有五位,蠻荒域或許可以湊齊七個,但那有什麼意義?
如果等他恢復全盛時期,
人類世界乃至整個承天大陸,豈不都要根據他的意志行事?
紀曉嵐定了定神,問出了一個修行者都很好奇,或者說都還在探索的問題︰「那之後的境界,又是什麼?」
「我沒資格給那個境界命名,唯等有人突破超月兌境,才能給它起名字。」
若換了其他人在這里,比如郭明哲,比如元宗,比如那天出現在望月閣上空的那位聖人,都會憂心忡忡,生出許多無力感。
可紀曉嵐卻只是簡單的驚訝了一下,便將對話引向別處。
聲音的主人對紀曉嵐的態度的並不奇怪,顯然知道些什麼。
寒山門最高處的那座大殿,由于常年降雪的緣故,門匾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白霜,不知為何卻沒人清掃,以至于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麼字,也很少有弟子能叫得出它究竟是什麼殿了。
……
……
紀曉嵐離開了,她來這里只是因為覺得悶了,想出來走走,找個人說說話。
寒山九萬里,竟沒有哪個能和她說些閑話。
崖底發出聲淡淡的嘆息,然後被寒風吹散,不知是因為這里太冷清,還是在嘆世間。
在遙遠的某處,風小寒吃過白色壁虎的尾,一路北上,沒有遇到什麼妖獸。
十二天後,他站在一座山巔上,這是第八座大山的山頂,也是最高的一座。
遠近周山皆在他的腳下,他站在那里鳥瞰下去,頗有渺萬里層雲的氣概。
難怪那些悲天憫人酸腐書生,來到山頂後卻能寫出那般豪邁的詩句來。
站的高,自然會感覺到冷。
就連風小寒也覺得吹來的風有些涼了,便向著山下走去。
而這幕,卻落在了另一個人的眼底。
崖底的那位心想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麼緣故,最近的寒山上空竟要比平時熱鬧。
準確的說,應該是更有人氣。
這才剛過多久,天上便又來了一位,只是對方並不路過這里,不然它定要找對方說說話。
中年人一身紫色長袍,額頭上有道十字型印記,閃爍著銀色的光,眼中隱有雷霆。
噩?b在不是萬夜天,他在人類世界行走了許久,也去過望月山親自確認,幾乎走遍了大大小小所有有關月亮的宗派,與星辰有關的也沒有放過。
卻始終沒有找到白雪留下的傳承。
但同樣也沒有人發現他。
他想起千年前的一個朋友,打算進寒山去看看它,也不知對方是否還記得自己。
沒想到在這里卻遇見了風小寒。
噩?b不免生出一種「有緣」的念頭,如果他修的禪宗佛法,或許會決定給予對方一場造化。
但他不是,所以只是高空中冷冷的撇了一眼,便離開了這里。
「哼,區區螻蟻竟敢走這條路,難道將死之人便不懼生死了麼,還說根本不知前方有什麼?」
可以看出,噩?b的情緒有些問題,平時的他根本不會關心這個,甚至都不會去看他一眼。
他有些煩躁,
任誰循著一條線索,滿懷希望的在世間行走了許久,到頭來卻發現這根本是條死路,心情都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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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白雪的傳承,竟然是斷了麼?」
不!
白雪身為仙種,修數百年而得人身,乃聖人強者,當年已無限接近寸那個門檻,這般橫亙與天地之間的強者,注定同樣也會橫亙于千古。
傳承怎會斷絕?
顯然萬夜天也這樣認為,不然又怎麼會去可能性最大的望月閣親自驗證?
天有不測風雲,即便嫡派傳承真的斷了,所有學術也會被公開,就像滴入水中的墨汁,與這個世界的修行大道融為一體,密不可分,可以在諸般法門中找到些痕跡。
噩?b打算此行回來後,就去學習這個世界的道法,從中梳理處屬于白雪的那份貢獻,然後招待她的最終歸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
這般做法的意義又是什麼。
就像遺跡里萬夜天說過的那樣,過了一千年還是無法釋懷,這樣真的有礙修為。
剛好,學習些新的道術,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飛要比走快很多,這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風小寒余下三天才能走完的路,他只用幾息的時間便做到了。
紅色的迷霧猩紅如血,染紅了落雪,殷透了群山。在紅霧彌漫的最深處有一口泉,泉水中散發出極大的熱量,但周圍的地面上那些冰涼的紅色積雪卻並沒有融化。
七顆紅色的果樹整齊的排成一行,由于樹葉稀疏,紅色的果實掛在樹上十分顯眼,將枝椏壓的有些彎曲,看起來就像停止跳動心髒,有些恐怖的感覺。
這里就是赤目泉。
噩?b沒有顯出原形,因為他記得對方同樣不喜歡仰著頭說話,而他的本體要比對方高大許多。
噩?b在山谷前落下,緩緩走到赤目泉旁坐好,神情平靜。
就像回到後花園打算午睡的隱居老人,畫面極度和諧。
所以顯得極不正常。
過了會兒,泉的水面上張開一只巨大的瞳孔,蘊含著無盡的神識威壓,盯住了他。
可噩?b神情淡然,如同清風拂面,並不在意。
這讓冷漠的瞳孔中出現一絲疑惑的情緒。
那只眼楮並不是這口泉的本身,也不來自泉底,而是高處某個存在映射在水面的倒映。
「你是打算看著,還是出來和我嘮嗑?」
噩?b說道︰「你應該知道低頭看著水面說話,與仰視你並無區別,咱倆都不喜歡這樣。」
說著一口豪邁的北方話,它的印象中只有一個。
山的高處有大面積的積雪降落,發出巨大的響聲,仿佛雪崩前兆。
轟隆!
積雪落下處掀起颶風,攪動了濃稠紅霧,雪粒飛舞仿佛憑空升起道濃煙。
泉水里的眼楮消失了。
濃煙中走出一人,揮了揮手,讓紅色的山谷恢復平靜。
那人紅衣,紅發,紅唇,赤眼!
整個人就像團烈火一樣,色彩濃郁到十分夸張的地步。
他看著噩?b,眼中仍有疑惑。
「咱們應該有一千二百多年沒見了吧,你果然還在這里,而且修為也快要及的上我了。」
噩?b看到他,心情好了很多,微笑道︰「最近怎麼樣啊?」
「你小子誰啊,老子和你很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