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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二百五十一章 寒川行(2)

風小寒掀開積雪,只見一只同體雪白,背生鱗甲的蜥蜴類妖獸躺在雪中,四肢不斷扭曲著,想要撥開背上的火晶,顯得極為痛苦,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型的壁虎。

看樣子這個不知名的妖獸可以和舐狼獸一樣,不懼流血。

但他認為沾到劍上的並不是真的血,而是它分泌出的某種液體,擁有血一般的顏色,卻不具備該有的血氣。

同時它也更會裝死。

風小寒一劍插在它的身上,它竟強行忍住痛苦,一動不動,應該是想在他放下戒備時,突然發難。

這樣的捕獵計策並不完美,但足夠有效。

他揮劍想要斬斷它的四肢,卻發現其筋骨極為結實,荒劍破開鱗甲後只能刺入數寸,便再切不進去。

白色壁虎自知必死,扭動的更加劇烈,一心要逃,但後背被一只沉穩有力的腳踏住,任憑它如何掙扎,也無法逃離他的魔掌。

風小寒凝神片刻,隨後聚氣于鋒,荒劍再度落下。

「嗤!」

一聲輕響,就像利刃劃破酒囊,荒劍輕易斬下其右前腳。

白色壁虎終于發出「吱吱」的叫聲,聲音回蕩在山谷里,顯得更加淒涼,就連風雪都大了幾分。

但風小寒卻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連續三劍將它的另外三腿斬掉。

至此,白色壁虎再無逃跑的可能。

他拿起只腳,手指在其掌月復間微微用力,一只三指粗細,彎鉤般尖銳的利爪從肉.縫見擠出。

同時還有幾滴墨綠色的汁液。

爪上有毒,

蠻荒域妖獸不知多少種,各具優勢,才能在無情的種族競爭中生存下來。

風小寒認為毒是其中最高明的手段之一。

中毒而死的獵物,除了自己和強大到無視毒素的生命外,沒有誰敢吃,能將有搶奪者出現的概率降到最低。

看著被削成獸棍的妖獸,風小寒的眼中充滿冷漠沒有半點情緒。

若非他已然洞幽,神識外放對天地的感應更加敏銳,能提前預知危機,又有獵殺舐狼獸的經驗,說不定此時已經著了它的道。

九萬里寒山,果然危機四伏。

風小寒帶著白色壁虎的獸尾,筆直向北而去。

他剛才發現自己翻了個小錯誤,

離開草原前,忘了和羅川要些食物,所以接下來的幾天他都要靠自己打獵。

之所以是忘了和羅川要,而不是夢兒,原因很簡單……他有些難為情。

風小寒心想,她要是真拿自己當擋箭牌,以後就再也不去草原了。

……

……

人類史上曾有過許多次登寒山的經歷,最著名的有三次,一次是某凌霄境企圖飛躍寒山,卻再也沒有回來。

一次是寒山獸潮,不知受了什麼力量的指引,數以萬計的妖獸竟蓄勢待發要向草原發動進攻,那一代聖女號召各部落與中原諸國以及各大門派在寒山布防,將獸潮擋在了山的那邊。

余下那次則是聖人飛渡寒山,在寒風中穿行九萬里,才來到邊界,看到那道象征著人類世界最邊緣的雲牆禁制。

史書中詳細記載了當時聖人的描述,寒山中有道崖,崖下是望不見底的深淵,仿佛直通九幽。

此崖頗有古怪,天機受到影響就連鳥兒也無法飛過。

若非那位聖人以天地法則施展出極強的道法,只怕也會跌入崖底。

後人推測,之前的凌霄境高人很有可能就是死在了這里。

但寒山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于那次獸潮中出現過數頭蛟龍,以及刀聖天外一刀,曾斬殺的那頭。

寒山中有蛟龍,不知與傳說中南海的龍島有何關聯。

總之正是因為它們的存在,墨秋才不敢騎乘大鵬金雕,寒山上空也看不到任何飛行的高階生命。

但此時,卻有一位女子踏空而行,在雲層之上行走。

這在平時是難以想象的事,可那些蛟龍卻都保持著沉默,仿佛沒有看到她。

她的腳下是雲,以及風雪中的寒山萬里,蒼茫一片。

頭頂是正在西斜的太陽,陽光照在她的身形上,反射出刺眼的金芒,就像禪宗大乘時的金身寶相,顯得莊嚴神聖無比。

若仔細看去,卻會發現那人並不神聖,

女子穿著印花的粗布長裙,青絲束在腦後,一根青色布帶隨意的系在腰間,充做腰帶,過長的部分隨風輕晃。

清秀的臉上沒有任何容妝,看起來就像是位尋常的農家婦女,樸素至極。

她是紀曉嵐,一個能用面子撬動整個世界的女人。

這九萬里寒山中的一切,包括腳下那些裝睡蛟龍,以及更深處的魔頭們,都要給她面子。

至于原因,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紀曉嵐如閑庭散步一般,仿佛這下面不是與蠻荒域齊名的寒山,而是自家的後花園。

這條空中路,她已經走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會感嘆一番此間的風景。

湛藍的天空看似遙遠,但當真的靠近時,卻會發現那是黑色的,可以看見更遠處有星空。

陽光透過那道飄渺界限,穿過冥冥中的天機,以及層雲與空氣,最終呈現在地面生靈眼中的,便變成了藍色。

很久以前便有大學者,用三角形的水晶制造彩虹,證明陽光其實有七種顏色構成。

天空里那道無形的屏障就像糖紙,將這個世界包裹起來,而這層糖紙在陽光下是藍色的。

後來有人推翻這個言論如果那層糖紙是藍色的,那麼灑落在世間的陽光應該也是藍色的才對。

所以天空那道藍色是陽光穿過糖紙留下的假象,是某種幻覺。而這個說法也得到了幾位聖人的支持,成為現在修行界的常識。

這些探討,激發了無數代年輕人的好奇心,都想要飛上天空,親眼印證先人的言論。

紀曉嵐也曾被這樣的言論吸引,在登臨凌霄境後的這許多年里,無數次飛起在這樣的視角里看世間。

還是看不夠。

「人一旦來到高處便很難回到原點,或許這才是你喜歡飛的原因。」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似乎從遠方傳來,但給人的感覺卻又離的極近。

但高空中唯有罡風呼嘯,除此外萬籟俱靜,放眼望去此間只有紀曉嵐一人,那麼又是誰在說話?

「凌霄境的人,除了那些怪胎,有幾個不喜歡飛的?」

紀曉嵐停了下來,站在一朵雲上,仿佛仙子,卻更像炊煙中的農婦。

前面便是那道斷崖的正上方,哪怕是這麼高的地方,天機依然受到影響。

那個聲音自心底傳來。

她知道是誰在用神識說話,因為她就是來找對方的。

那個聲音沉默了很久,然後說道︰「很多年前,那個叫萬夜天的小鬼就不喜歡,因為太慢;白雪和玄弘他們也不喜歡,因為太孤。」

對方的語氣很慢,有些不溫不火的感覺,所以顯得十分空洞缺乏情感。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漠然?

紀曉嵐搖搖頭,說道︰「你真的在這里太久了,思想還停留在一千年前。」

對方饒有興趣的問道︰「那麼現在的年輕人,又是怎樣的。」

紀曉嵐看向某個方向,仿佛看到了十分遙遠的某個地方,平靜的說道︰「現在的狼,是怎樣的?」

那個聲音說道︰「你想說他們有狼的毅力和耐心?」

「不,他們都是群養不熟的狼崽子。」

紀曉嵐否認道︰「為了心中的正義,懷揣著一腔熱血入世,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從沒考慮過師長教誨中真正的含義。」

「那真是愚蠢的。」

「是的,史書是勝利者書寫的,萬夜天是神魔之戰的最大功臣,若非他舍命一戰,浮尸千里,哪里有如今的人類世界?可人們卻因為畏懼他的力量,更害怕魔門‘自在由我’的強大理念,所以選擇了遺忘,把他們趕到這里歷經了八百年風霜之苦。這算什麼狗屁正義,不過就是美化後的文字記載,而這些晚輩們竟迷信其中。」

紀曉嵐淡淡的說道︰「若直言世間如此,那幫臭小子們依然不信,哪怕告訴他們的人是我,只有真正的被傷過了才知道回來老老實實的閉關求太平,不去理紅塵事,這和狼崽子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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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沉默了很久,問道︰「這是你轉投魔道的真正理由?還是說你就是這樣說服自己的。」

紀曉嵐反問道︰「有區別?」

她是真正的玄門大師,正道領袖人物,如果有一場戰爭即將發生,她說那是邪惡的,那麼它極可能會因此而不會打響。因為哪怕施加再好听的名頭,也會遭到世人的唾棄,甚至還會被某些憤怒的書生列為人類歷史中的污點,寫下大篇言論去反對戰爭的雙方。

而這樣的力量,全都得益于她自己本身的浩然正氣。

能與她相媲美的,只有倚崖寺里的那些高僧。

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人物居然倒戈向了魔門,而且是帶著整個宗門一起!

就連魔尊也有種做夢的感覺。

聲音的主人也很難相信,卻因為知道某一段極隱秘的歷史,所以可以理解她這樣的做法。

「上次你以果核為信,帶來了那些消息,里面提到了一個少年。」

「你是說那個風姓的長明宗弟子?」

紀曉嵐問道︰「他怎麼了?」

「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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