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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半眯著眼楮,五指一旋,指縫間現出三根銀針。

銀針寸許,尖端毫光閃現。

小蠻喜笑顏開,剛要伸手去拿,卻見六安手腕扭轉,收掌為拳,三根銀針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幫你?」六安反問道。

小蠻悻悻收回手,但她沒有放棄。

她不理會沾在手上的污泥,隨意將垂落在額前的發絲往後一捋,篤定道︰「先生說,你一定會幫我。」

「白先生?」六安嗤笑一聲,「他說錯了。」

小蠻蹙起兩道淡淡的細眉,噘著嘴,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先生說他幫了你一個忙,你也得幫我一個忙。」

六安沒有心情和她爭辯,抬腳便走。

這下,小蠻著急了。

她人小腿短,六安走一步,她要追三步。

眼看著六安就要消失在走廊轉角,她慌忙喊了一句︰「先生說,他可以跟紅姬長老要一個人。」

六安終于停下腳步。

「一個人換三根銀針?」他回過頭來,「白長老肯吃這種虧?」

小蠻嘻嘻一笑,一路小跑,湊近六安跟前。

「銀針本來就是我的。哥哥有心,就幫我送一樣東西到一個地方去。」

六安確實起了興趣。

「說說,送什麼東西?」

「這個嘛……」小蠻語調一轉,「等我拿到手,你就知道了。」

六安見她故弄玄虛,故意說︰「派你這樣的小鬼辦事,白先生肯定不放心。我自己去找他談一談,倒省事了。」

小蠻一听,急得跳腳。

「不準去!」她伸出雙臂,橫在六安面前,「你敢去,我就……就跟死老太婆說,我認得那個關在雜物間的小哥,他還偷偷求我救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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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嘴角一動,露出嘲諷的神色。

「看來,你是迫不及待想被白先生好好教訓一頓了。我會轉告他的。」

小蠻的臉皺成一團。

她收回雙手,握拳放到眼下,佯作哭喊。

「別裝了,」六安冷冷地打斷她,「我再問你,送什麼?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小蠻發惱了,又怕六安當真撇下她,不得已說,「東西在別處,先生還沒有拿到手。就算你去找他,他也不會告訴你的。」

六安沉默片刻。

白先生謹小慎微,小蠻卻是個心浮氣躁的。

送一樣東西去一個地方,偏偏要他去做?

這到底是白先生的陷阱還是示好?

去年,鎮察司清理了白先生在滁州的經營,其中也有他出的一份力。白先生難道忘了?

「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再說吧。」

他決定按兵不動。

……………………

劉筠借宿在鄉間一戶農家,忐忑過了一夜。俞溢不忍舍她而去,也留下來,前後照應。

早起洗漱時,俞溢見水缸空空,便提了木桶去附近的溪邊打水。

來回幾趟,他忙出了一身汗,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農家主人為客人準備了蔬食菜羹,俞溢心滿意足受用了,劉筠卻站在小院里看幾只家養的雞爭先啄食地上的爛野菜。

「你腿上有傷,不好好休養恐怕要落下病根。」俞溢勸她寬心。

劉筠听後,不覺嘆了一口氣。

「什麼病根,我是顧不上了。我總想著去東一營看看,也許我去了就幫到石總管……」

她滿腦子都是容氏對她的殺意,一刻也不得安寧。

苦等石璧不歸,對她來說實在是煎熬。

這一天一夜,漫長得足以讓好消息醞釀成壞消息。

俞溢沒想到自己的勸說起了相反的效果,心下暗悔。

「你不管不顧,去了反而是幫倒忙。」他重提舊話,「總管已經把話說在前頭,你不顧他的決定自作主張,無論結果如何,都會落埋怨。」

劉筠頓時愣住。

細想之下,她恍然大悟。

容溪先前莽撞行事的後果值得她警醒。

「你說得對……」劉筠終于正眼看向俞溢,「我是昏了頭了。石總管智勇雙全,他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我不能給他添亂,可我也不能留在這里白白等下去……」

听到這里,俞溢欲言又止。

「我要去梓縣,我要去找王妧。」

話音剛落,俞溢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王妧?你認得她?」

劉筠點點頭。

見俞溢似乎有隱情不肯明說,她坦直道︰「王妧曾經救過我的命。那時,我心灰意冷,又受了重傷,她卻沒有落井下石。她是我……不管她怎麼看我,我是把她當成朋友看待的。」

劉筠的目光刺傷了俞溢的心。

他無意狡辯,只是不知從何說起。

「你這麼看重她,我……」話說到一半,他又停下來。

他不想讓劉筠覺得他是個搬弄是非的小人。

劉筠奇道︰「難道王妧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竟不知道?」

玩笑的語氣令俞溢越發苦惱。

他回想起當初,十一因為跟蹤王妧而下落不明,他登門告罪,卻被王妧手下的人折辱。

之後,十一平安歸來,總算萬幸。

他私下問起事情的經過,十一卻以田夫人勒令不得泄露機密為由、閉口不言。

他只道妹妹十一受了委屈,暗中多番打听,終于得知田氏與王氏之間的交情。田夫人為了息事寧人,不惜代價,和王妧做了一個交易,王妧才肯放過十一。

這件事雖然算不上傷天害理,卻叫他看清了王妧此人氣量極小。

即便王妧一手箭術神妙莫測,他也選擇敬而遠之。

「沒什麼,」俞溢左思右想,最終淡淡解釋了一句,「她手下有一個名叫武仲的人,和我有些糾葛。我看那個人行事有些邪派。」

劉筠對武仲毫無印象,不置可否。

但她了解王妧。

「王妧嘴上不留情,心地卻是好的,不像別人……」她想起自己被容溪推出去當成盾牌的事。

離開西二營之前,她便听俞溢說容溪去了濁澤。可以想見,容溪是親自去找解除瘴毒的藥草了。

這也意味著,她寄存在鬼夜窟的護身符已經失去了護身的作用。

清滌草應該用在它該用的地方。

俞溢見劉筠在出神,以為她認同了自己,心里有些高興。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罷了,你知道就好。」

劉筠點了點頭。

俞溢事事替她著想,卻得不到石總管的重用。這讓她感慨萬千。

此時天色尚早。

二人向主人家辭別,向北往梓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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