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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 這入口設置得其實挺聰明。

通往地下的入口,一般人不會想到往天上找,而且, 就算抬頭看了,這——星羅棋布的凹坑也跟人臉上的麻子似的,明明白白,不會引起人絲毫的探求興趣。

誰會有那閑心思爬到幾乎是洞頂上、去看凹坑是不是有蹊蹺呢?

再說了, 有算有這閑心思,地心引力影響, 也爬不上去啊。

炎拓滿心費解︰「這要怎麼爬?」

山強得意洋洋︰「胡亂爬當然是爬不上去的, 咱這是有……」

說到一半, 想到陳福就在身邊,警惕心起, 忙吩咐孫理︰「把他眼楮給蒙上, 還有,牽拐角去, 省得礙事。」

他候著陳福遠了, 才又繼續︰「咱這是有路線的。」

說著掏出手機。

除非是衛星電話, 一般的手機到這兒, 基本沒信號,只能當相機或者存圖工具用。

山強給兩人看照片, 拍的是一片麻黃色的舊帛布, 上頭毫——規律,用墨筆畫了東一條西一條, 仿佛散落著一條條蟲子。

仔細看,這——蟲子好像身體還是環節狀的,另有一條淡紅色的線, 穿針引線般,穿起了其中的一部分蟲子。

聶九羅︰「這——是……」

山強說︰「古星圖啊,現在世界上公認的最古老的星圖是中國古星圖,藏在大英圖書館,是英國人從敦煌莫高窟騙走的,那幅星圖,據說是唐朝的時候繪制的。我們這厲害了,秦朝的時候!秦朝的古星圖!」

說著,指甲重重磕了磕手機屏,又指了指洞頂,以示需要兩相比對著看。

聶九羅沒吭聲,隔行——隔山,她對觀星一——所知,最多認識北斗七星,因為形狀像個勺子。

但這個圖上,連北斗七星都沒有——不知道是那時候的天象觀測太潦草,還是當時的星空跟現在的差別太大。

她指了指中央處、淡紅色線終端的那顆︰「這顆星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把這顆設成入口呢?」

山強一時語塞,他一個小跑腿的,上哪知道這個,圖上又沒給他備注。

他清了清嗓——,索性敷衍過去︰「總之呢,這條淡紅色的線就是線路圖,從起始點順著這條線的順序往上爬,就能到入口了。」

有了這圖,再跟山洞高處的凹坑相對應,不難找出淡紅色路線的起始端,但問題在于︰頭幾步好爬,就當是攀岩,可因為整個洞呈穹形,越往上就越沒法借力。

山強故意賣關子︰「往上爬就知道了,我在下頭給指引方向,——們誰——來?」

炎拓說︰「我來吧。」

他卸了背包,外套月兌給聶九羅,隨意抻拉了幾下之後,走到山強指的山壁方位處。

其實還行,這個洞不潮濕,洞壁偏嶙峋,徒手上到兩三米高不難。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抓住高處一塊凹起,身子猱縱而上,也虧得這幾天已經在進行力量的恢復訓練了,上得不算艱難。

山強時而看手機,時而看炎拓,不斷給他糾正方向︰「對,繼續往上,偏右點,沒錯,大方向沒錯。」

聶九羅走近洞壁,仰頭看炎拓攀爬,她也很好奇山強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炎拓漸爬漸高,也越來越吃力,有時手腳用力過重,會有細小的沙礫從上頭滑落,聶九羅抱緊炎拓的外套,越看越是緊張,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從上頭栽下來。

山強忽然冒出一句︰「好,就現在,——看這個坑洞邊上,有個抓手環,注意找,顏色和山石一樣,迷惑性很強,那是有磁力、吸上去的,可以拽。」

炎拓喘著粗氣,咬牙騰出一只手來,在面前的這個坑洞邊來回模索。

手上突然一緊,還真抓著了。

有手環可抓,那可太輕松了,炎拓仔細看了看︰這手環分量不輕,應該是鐵合金,但表面看來跟石頭沒兩樣,一端用鉸鏈焊死,一般情況下,受重力影響,環身會垂耷下來,但因為上頭有吸力,所以如果不用力拽拉的話,環身會自動地整個兒吸附上去。

他大致想明白了︰「那條淡紅色線,就是抓手環的分布路線是不是?所以哪怕人到了頂上、背對著地,都能借力固定住身體?」

山強猛點頭︰「而且——注意看,很多地方還有踏腳窩,只要臂力足夠、一路小心,爬到洞頂不成問題。」

聶九羅也听明白了,長長吁了口氣︰真可惜,她的一條胳膊不方便使力,不然這麼一路攀爬上去,也挺有意思……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重又走回山強身邊︰「這不對吧,——們走青壤,都是這樣一個個爬的?」

這種攀爬,對體力耐力要求很高,別人她不熟,不敢說,但蔣百川想上,絕對不容易,邢深這麼折騰一趟也夠嗆。

山強說︰「當然不是。」

什麼叫「當然不是」?

聶九羅正想發問,洞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到了是嗎?等——們呢。」

***

聶九羅聞聲抬頭。

有個光腦袋從洞頂的那個所謂「入口」里探了出來。

是余蓉。

她先是朝下看,沖聶九羅點了點頭,再接著,像是意識到少了誰,這才想起扭頭往邊上看。

炎拓已經爬到了半洞頂,脊背向地,所以只能倒著看余蓉,姿勢扭曲,也不方便打招呼。

余蓉看了他一眼,很是無語,沖著山強說了句︰「到了就喊人接不行嗎?不知道時間緊?在這攛掇人玩兒什麼驅魔人呢?」

山強不敢跟余蓉頂,訥訥解釋︰「他們……第一次來,我就是想給展示一下這個原理。」

這什麼意思?炎拓繼續也不是,不繼續也不是,覺得自己活像只架空的烤鴨。

余蓉沒好氣地縮回了身子,很快,嘩啦一聲,一長串鐵鏈垂落下來,長度剛好及地,末端有腳蹬,方便踩站。

余蓉的聲音從上頭傳下來︰「趕緊的,誰——站上來。」

聶九羅——上,剛站穩鐵鏈就回拉了,應該是有齒輪類的機關,能听到格楞格楞的聲響。

這簡直比電梯還省事,而且因為有腳蹬,身體很穩,抓緊鏈身,很有點乘雲而上的感覺。

炎拓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洞口,緊接著,鐵鏈又放下,這次是山強上,——樣的,十秒不到,人就到位了。

所以,他還得吭哧吭哧地爬,用余蓉的話講是「玩兒驅魔人」,圖什麼呢?

炎拓沒辦法,只得手腳並用、繼續使力,終于趕在拽下一個之前,順利翻進了入口。

***

這個「入口」,看起來口子小,進來之後倒還行,有個小斗室那麼大,大概十來平,里頭還真有絞鏈盤,方便拽人上下。

聶九羅比他進來得早,已經問清楚了,低聲給他解釋︰「每次走青壤,確實也需要有個體力好的人先爬上來,這入口是有石罩——的,移開之後翻進來,再用鉸鏈把其它人給拉上來。」

行吧,炎拓撢了撢手,剛那一通,權當是熱身了。

接下來是吊陳福,炎拓原本以為,陳福這種痴傻的比較麻煩,他會踩不住腳蹬,也會握不緊鏈身——沒想到余蓉直接把腳蹬換成了大鐵鉤,勾住陳福的綁繩,吊豬樣硬生生把人吊了進來。

所有人和行李都上來之後,山強搬過石罩——,正對著入口, 噠一聲罩上了。

斗室里一片漆黑,炎拓下意識去模手電。

余蓉已經——打了起來,且燈光指引似的,——落到角落處,炎拓這才發現,那里有個洞,大小估計能容成人爬進爬出。

余蓉指了指洞內︰「往里,只能爬了。孫理,——來過,——打頭,其它人依次進。」

爬?山強覺得想讓陳福完成這個操作有點困難︰「他不好弄啊。」

余蓉覺得他真是蠢︰「非讓他爬啊?拖行李的排——是做什麼用的?」

于是孫理打頭,其它人一個接一個,都往洞里爬,洞里是條通道,修整得還挺好,至少地面是挺平的——爬了沒十幾米,聶九羅就听到了顛簸的滾輪聲,回頭一看,所謂的「排——」,就是帶輪的一塊長木板,板前有拉繩,人趴躺在上頭,可以被拽著前行。

又爬了一段,通道轉向,成了往下的一口深井,好在跟之前一樣,這里又有鉸鏈盤,可以把人給放下去。

聶九羅腦——里大概能畫出路線的剖面圖了︰——上,後平,再下,所謂的爬高只是障眼法,最終還是要往地下去的。

通過深井之後,再次腳踏實地。

這一次,空間開闊起來,人聲也重了,照明是古今混搭的風格︰有太陽能燈、夜光燈,還有燃著的火堆。

余蓉讓山強他們把陳福領去關起來,自己則領著兩人一路往里走,順便也介紹了一下這頭的情況︰「人都在這了,住里頭總比在外頭露營安全。不過嘛,照明還是點火方便,太陽能燈得拿出去曬太陽,夜光燈又得——吸光,都太嬌氣了。」

聶九羅忽然想起了什麼︰「——們先前走夜路,有沒有听見野獸的叫聲?」

野獸的叫聲?

余蓉撓了撓頭︰「好像……有吧,有也不稀奇吧,秦嶺里肯定有野獸,趁夜嚎兩嗓——還不是常事嗎。」

聶九羅說︰「不是普通的動物,在南巴猴頭一帶,叫聲很詭異,陳福听到了之後,反應特別不對勁,那感覺,像是遇到了——類、想出聲應和……你們如果听過,肯定會有印象。」

余蓉仔細想了想,十分肯定地搖頭︰「沒有,我們經過南巴猴頭那一片的時候,周圍靜悄悄的。」

那看來是巧了,不過想想也對,那叫聲只是突兀起了兩次,並沒有經久不息,但凡早一刻或者晚一刻,都會錯過。

聶九羅尋思著,這頭完事之後,——果還有余力,得建議邢深往南巴猴頭走一趟。

炎拓打量左右,截止目前,感覺像是行走在幽深的地洞里,也沒什麼特別的︰「這就是進了……金人門了?」

余蓉差點笑出來︰「金人門?做夢呢,這就是老秦村,內村。後來才漸漸發展出外村來的。」

再繞了一個彎,內村的全貌盡現于眼前。

憧憧火光中,炎拓最——看到的,是洞壁上鑿出的一層一層,不止一面有,其它方位也有,乍一看還挺壯觀。

余蓉說︰「現在也只能推測了,這里靠近一號金人門。最初纏頭軍可能是把這兒當營地的,這一層一層的,當年估計都是大通鋪,睡人的。」

甭管當年是不是睡人的,反正現在是,炎拓看到,每一層里都有支的帳篷,有人在打牌,有人在睡覺——只不過,人太少了,往里頭一擱,非但不熱鬧,還顯得分外冷清。

余蓉領著兩人繼續往里走,還沒走幾步,就听到有清脆的聲響傳來。

反正絕不難听,甚至稱得上是悅耳,余蓉卻大為不耐煩,提高嗓門嚷了句︰「別敲敲了,沒一個懂譜的。」

說話間,又繞了一個彎。

這一次,炎拓看到邢深了,就他一個人,手里握著根木棍,而在他面前立著的,是一架九枚一組的編鐘。

這種樂器可謂古老了,炎拓只在博物館里見過。

余蓉冷哼了一聲,半是解釋半是吐槽︰「他跟我說,敲這玩意兒能招來陰兵。可問題在于,只有編鐘,沒留下曲譜,所以怎麼招?總不會叮叮當當胡敲一氣,陰兵就蹦著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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