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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鼠精露出憨憨地笑容,「老文叔,我這不是夸,不是夸。」

老文莫可奈何的搖搖頭。妖精的想法跟人不大一樣。有時候他都猜不透。

裴錦瑤粉白的小拳頭攥得緊緊的,「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要他好看!」

小密探噌地抽出腰間軟劍利落的挽個劍花,「小的不才,替您分憂!」

山鼠精身子後仰躲避鋒利的劍刃。又來了,又來了!裴神機使都說了用不上劍,阿發領班怎麼還帶著?他不听話!

老文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掏出縴塵不染的白帕子擦拭額角,「發啊,穩重點。」

阿發近來也不知是怎麼的了。沒事就拔劍。唉,心累的不行!

裴錦瑤微微一愣,旋即便笑了,「不勞動你!」掏出符紙三折兩折折成一個小小的紙人,用中指蘸丹砂點在紙人眉心。

山鼠精贊道︰「真好看。」

紙人還能看出個眉清目秀?老文靈光一閃。妖精思、春了?審視的目光隨即投向山鼠精。

山鼠精渾然不覺,咧嘴朝裴錦瑤笑了笑。

裴錦瑤挑眉問它,「你知道這紙人怎麼用嗎?」

山鼠精搖搖頭,「小的不知。」

「你可看好了,千萬別眨眼。」裴錦瑤掐訣念咒,明亮的火光自紙人腳底燃起,眨眼功夫燒的只剩灰燼。

燒了?以前的紙人吹口氣就活了。這……這是怎麼個用法?老文小密探還有山鼠精有心想問又不敢。

裴錦瑤將灰燼在掌心攤開,噗的吹一口氣,紙灰突地化作宛若濃霧的人形。

那人形容貌身量乃至裝扮無一不眼熟。

老文揉揉眼楮,失聲道︰「妍美人?」

「她這樣不行吧。」小密探唯恐惹惱裴錦瑤,聲音和緩,「跟個魂兒似的,握不住劍。」

「握劍做什麼?」裴錦瑤揚手指向薄毯下方的寢殿,吩咐道︰「去吧。」

「妍美人」斂衽一禮,扭轉身一躍而下。

老文小密探和山鼠精的目光緊緊跟隨,待「她」飄進半敞的窗子才收回視線。

小祖宗比以前厲害了不是一星半點。小密探豎起大拇指,由衷贊道︰「絕!真絕!」

裴錦瑤十分謙遜,「小把戲。不足掛齒。」

老文若有所思的搓動下巴,「小的明白了,您是想嚇一嚇皇帝老兒。」

裴錦瑤挑起眉梢,抖著肩膀壞笑,「他有心疾,受不得驚嚇。」

小祖宗比狐狸精還狡猾。山鼠精耷拉著腦袋不說話。說多錯多,裴神機使要是惱了它,它就不能多吃肉多機靈了。

……

寢殿中燭火朦朦,伴著小隋子的輕聲細語,儀風帝的眼皮越來越重。

「裴神機使失心瘋的消息在京城傳遍了。」現在是凡長耳朵會說話的都知道裴神機使瘋了。他听說有幾個酸秀才跑到仙歌樓去給裴神機使寫賦。大約就是懷緬一下曾經法術超群的裴神機使。對此,小隋子不屑一顧。

整那些景兒有個屁用!

小隋子偷眼觀瞧儀風帝神情,見他昏昏欲睡,便道︰「奴婢告退。」

儀風帝悶悶的嗯了聲。

小隋子面上笑容不減,一步一步退向門口。不知從哪吹來一股涼風,激的他整個脊背的汗毛根根倒豎。

起風了?小隋子偏頭去看窗戶。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掉魂。

人形縹緲,似煙似霧。面目裝扮卻又清晰可辨。那……那是個女鬼吧?小隋子定在原地,腿肚子直哆嗦。

儀風帝沒听見開門的聲音,張開眼楮瞥了瞥驚恐萬狀的小隋子,沉聲斥道︰「你見鬼了?」

豆大的汗珠順著小隋子額角滑至下頜,他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見鬼了!」抬手指向人形,「陛、陛下,您您您看……」

儀風帝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沉重的眼皮瞬間大張,渾濁的眼楮里被驚惶質疑佔滿。他沒有細想,撩開薄被下地,赤腳向那人形走去,「你……回來看我了?你在下邊過的好不好……」

陛下跟女鬼認識?!小隋子雙膝一軟跪坐在地。定楮細看那女鬼,心中有了計較。是妍美人啊,難怪陛下對她這般熱絡。

「來……來人!」小隋子顫聲喊叫,「快來人吶!」

他是閹人,陽氣不足。來幾個紅甲將軍,女鬼就走了。小隋子兩手撐地站起身,「陛下,陛下,人鬼殊途,您千萬保重龍體啊。」

鬼?是了,妍美人已經死了。儀風帝頓住腳步。初初他以為是夢,然而腳下冰冷的金磚提醒他這不是夢。眼前美人也不是人。

她……是鬼……

一念及此,喉間涌上抑制不住的腥甜。儀風帝噴出兩口鮮血,直挺挺栽倒在地。

紅甲將軍沖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隋子抱住儀風帝綿軟的身子。

小隋子的臉色比面如金紙的儀風帝強不了多少,他抖索著嘴唇,語無倫次的喃喃,「妍美人,妍美人想帶陛下走!我想攔,攔不住。」

頃刻間,崇賢殿亂了起來。

……

裴錦瑤坐在薄毯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祖宗誒,咱回吧。」老文小心翼翼的說道。

裴錦瑤沉吟片刻,「不回。去沈閣老家轉轉。」

還轉?行吧,祖宗想去哪他們就陪著去哪。反正有毯子,一點都不累。

老文打開事先準備的食盒,「小的給您帶了煎餃和清蒸羊臉肉,您吃點墊墊?」

裴錦瑤嗯了聲,「吃點也行。這個時辰去找沈閣老,他肯定不能留飯。」

祖宗把皇帝老兒撂倒了,沈閣老得著信兒就得進宮。他想留飯也沒功夫啊。

蒸餃和羊肉用溫碗盛著,還是溫熱的。裴錦瑤一口肉一口蒸餃吃了個大半飽,沈府也到了。

閣老夫人拿著小銀剪剪下一角花鈿貼在沈惟庸的眼皮上,「你說你,怎麼兩只眼一塊跳上了?」又剪下一角貼在另一個眼皮上,「也不知道你這跳的喜還是災。」

「兩個都跳有喜有災就沖掉了。」沈惟庸摁住眼皮上的花鈿,「沒事兒。」

「怎麼沒事啊?」閣老夫人收起小銀剪,「都有人去仙歌樓寫賦悼念裴神機使了。」

「渾說什麼?」沈惟庸用手扒拉開眼皮睖了閣老夫人一眼,「那叫懷思!」

不都一個意思嗎?閣老夫人扁扁嘴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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