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瞬不瞬的盯著裴錦瑤，沉聲問道︰「裴神機使可曾入城？」
裴錦瑤面不改色，不解的搖搖頭，「沒有。」
「可是有人在城里見到過裴神機使。裴神機使還四處散播汪大人貪墨的流言。更令人費解的是汪大人居然無故失了蹤。」劉肅然問道︰「裴神機使對此不會不知情吧？」
裴錦瑤像是被汪湛失蹤的消息震住了，嘴唇囁嚅著說︰「臣、臣的確不知。」定定心神，擠出一絲笑容，「殿下是不是弄錯了。有那麼多家丁護院，汪大人怎麼會無故失蹤？」
劉微眯雙眼想從裴錦瑤臉上看出哪怕一星半點蛛絲馬跡。但是，除了坦然還是坦然。裴三貌似全不知情，不似作偽。
不是裴三，就是燕六。
他把人擄走嫁禍給裴三。一定是這樣。
劉頓覺棘手。東廠有的是讓人吐露秘密的辦法。若是汪湛捱不住隨口亂咬……念及此，劉如坐針氈。
他看向裴錦瑤，一改方才的淡然神色，熱絡的說道︰「不知裴神機使可否為汪大人卜上一卦。看他眼在何處。」
裴錦瑤甩動拂塵，「當然可以。」
她伸出手右手掐算，口中念念有詞，時而焦灼時而從容。良久之後，皺著眉頭說道︰「殿下一定是搞錯了。汪大人尚在城里。」
「在城里。」劉頜首道︰「我曉得了。」必定是燕六把汪湛捉了去。
裴錦瑤暗暗偷笑，臉上擺出關切的神情，「殿下可有燕六爺的消息？自從他上次寫過一封信說城里一切如常之後就再沒有書信傳回京城。明督主很是掛心。」
「他……無事。」老潘和汪湛留在城里追查燕六下落。現而今，一個失蹤，一個中毒身亡。
且老潘與汪湛的扈從皆是死于東廠的毒藥。此事與東廠必定月兌不開干系。然則，燕六和花九實在奸狡，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他倆。
從到在這里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劉頭昏腦漲，臉色有些蒼白。他按了按額角，對裴錦瑤說道︰「我讓人給你收拾個小院，你就在這處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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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錦瑤壓低聲音，歉然道︰「殿下，實話跟您說吧。山上有精怪，若是任由它們成了氣候，怕是對百姓不利。臣身為神機使斬妖除魔不在話下，所以……」
「精怪？」劉捂住胸口，「真的假的？」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不但鬧鬼還有妖精。他待到現在還沒死也算是個不小的奇跡。
「臣哪敢欺瞞殿下。這處多山，山間又多精怪。」裴錦瑤一甩拂塵，「臣心系蒼生，不能在此久留。還請殿下恕罪。」
劉冷汗淋灕，揮舞著雙手，「走！你趕緊走。把那些妖魔鬼怪全都收了。」
「可是……」裴錦瑤赧然道︰「丹砂用差不多了。銀錢都是郭閣老收著，要買就得找他支銀子。我不知他在哪個鎮上落腳是其一，其二嘛一來一回耽誤工夫，我倒是能等，天下蒼生等不了……」
劉將腰間荷包解下來丟給裴錦瑤，「拿去！買丹砂買黃紙，需要什麼就買什麼。」
裴錦瑤將銀票抽出來，荷包放在桌上，「殿下的私物還請收好。」
劉哪里顧得上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他只覺得一顆心噗通噗通就快跳出腔子。
「還缺什麼你盡管說。」
裴錦瑤看看掌中的銀票，「別的都不缺。殿下沒事的話不要上山，雖說臣的符咒能夠令那些個魑魅魍魎退避三舍。可殿下您是千金貴體，受了驚嚇就不好了。」
劉點頭如搗蒜，「我哪都不去，就在這兒待著。」
外面太危險，不是鬼就是妖。他還得留著命當太子當皇上呢。
……
裴錦瑤出了衛所，拐過幾個街口確定後面沒人跟著，這才去茶樓雅間與小密探會合。
小密探喝茶喝的肚子滾圓，他打了個飽嗝，嗔道︰「您怎麼去了那麼久？」
裴錦瑤將拂塵丟給他，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畫了兩道符，又說了些有的沒的。」
「畫符？衛所里也有妖精？」
這里的妖精太猖獗了。怎麼哪哪都是。
「不是降妖。劉被鬼兵嚇著了，我給他畫個寧神符。」
小密探瞪大眼楮，「還有寧神符？您怎麼不給小的也弄一個？」
「唬人的玩意兒你要來干嘛？」裴錦瑤拿出銀票一張張的數，四張五百兩，攏共兩千兩。樂得她嘴巴都合不攏，「兩道符換了兩千兩銀子。這買賣挺劃算。」
「七皇子離京的時候向您求符您都沒給，還為這事生悶氣來著。」小密探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以前的神機使從不輕易贈符，都得是有生死大劫避不過去才能得一張。您還常說神機司的威名毀在小的手里。可您自己呢，為了兩千兩銀子就把神機司的威名給賣了。」他扁扁嘴，哽咽著，「小的對您的一片忠心難道還抵不過兩千兩銀子嗎？您能給外人畫寧神符，就不能給小的也畫一道？」
裴錦瑤噗嗤一聲樂了。
小密探又羞又惱，「您還笑？小的說錯了？」
「阿發啊，我給你畫了你可別嫌惡心。」裴錦瑤強忍著笑掏出黃紙，「你要時時戴在身上才行。」
小密探梗著脖頸，「那是自然。小的不會白白浪費您的心血。等回京之後我還得拿給弟兄們開開眼呢。也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在神機司是受您重用的。」
裴錦瑤抬眼望著小密探。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將阿發視作心月復。但她好像還沒有送過阿發象征心月復身份的信物。而阿發似乎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裴錦瑤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寫畫起來，「你看，我給劉的符是這樣的。看出什麼門道沒有？」
小密探站起身橫看豎看，神情漸漸變得復雜，「像是個字。」
「什麼字？」裴錦瑤一臉壞笑。
小密探猶疑著說道︰「像……屎字？」
「對啊，就是屎字。」
「您用屎字換了兩千兩？」小密探顫聲道，「您不怕被人揭穿嗎？」
裴錦瑤沒理他。將桌上的茶水擦淨，鋪上黃紙屏息凝神畫了道平安符，掐訣念咒，精光在字跡上游走一圈之後，鄭重的將其折好放在小密探掌心，「世上或許有寧神符，但一定不是我畫的那個樣子。這道平安符卻是真真正正能保平安的。」
小密探眼眶一熱，接過平安符傻呵呵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