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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死亡歡影

努恩公爵劇院就像是這座城市印象的縮影,美麗和奢華佇立在平凡與骯髒之中,這座宏偉的巴洛克式建築內部的拱形天花板上繪著大幅的壁畫,每一根石柱都帶有不同的雕刻,在這里舞台上音響的效果是驚人的,即使相比阿爾道夫的布魯蓋爾劇院也並不遜色,對于努恩的平民來說,劇院是一種驕傲的象征。

由于不像在阿爾斯泰特城區專屬貴族與富人的劇院,在這里每年的演出相當頻繁,每年偶爾還有一兩次只需要一兩個銀幣就可以欣賞一次歌劇的廉價日子,因此幾乎周圍每個人都至少去過一次。

而不出意外的,今晚的歌劇院又是滿場,人來人往的努恩總是會有新的觀眾,無論商人市民甚至是城外的農民與莊園貴族偶爾也會來到這里,包間屬于城區的政客與其他貴族們,人們喜歡揣測登台表演的會是哪個大人物的情人。

管風琴宏偉的銅制音管群中余音回響不息,舊世界的歌劇院大都有鬼魂的傳說,這里也不例外,人們經常流傳著大樓空無一人時偉大的管風琴也會獨自演奏的傳聞,而且它還會腐化人心,證據就是人們注意到歌劇院的管風琴師們經常發瘋或被捕,盡管教會與魔法學院都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隨著奏樂的聲音停止,舞台中央完成最後一段獨舞的女演員緩緩彎下腰向所有觀眾行禮,她穿一件露背的黑色緊身紗衣,腰肢縴細,黑紗裙裾落下時像是落在地上的花朵般層疊鋪開,而觀眾們則開始瘋狂地鼓掌吹口哨。

幕布緩緩落下,將舞台掩蓋在後面,而隨之則是演員們開始各自退場,漂亮的女主演松開頭發後面的繩結,散下一頭褐發後回應著其他演員與樂手們的問候,同時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化妝室中。

踹開門反手關上,不出所料房間內已經擺上了大片鮮花,都是來自各路求愛的人們贈送的,上面無不寫著「凱茜女士,你就像這些繁盛的花朵一樣美麗。」「你就是我夢中最閃亮的星。」這樣肉麻的情書或愛慕的詞句。

凱茜不喜歡花朵,說到底真正的花朵不可能一直繁盛下去,它們往往很快就會凋零衰敗,就像是仲夏最炎熱的那晚一樣,她喜歡珠寶,珠寶也很美麗,而且它們能保存很久,這些人就不能用寶石來形容她嗎?

扔開幾束玫瑰騰出地方,她用力推開座椅掀起地毯,將手伸向一塊地板按了按後向側面推去,露出一塊可供手拉的空間,然後她再用力將這塊可掀起的地板打開,露出下面黃金與寶石的燦爛光芒,然後欣喜地撫模這些珍藏。

這里只是她儲藏的一部分,外面的觀眾肯定不會想到,他們最喜歡的一位女演員還兼有飛賊與騎劫者等不同夜間身份,某種意義上她是一個盜賊大師,精通竊取他人物品所需的一切技能,喜歡她的人群中不乏富商、貴族與政客,而那些正是她喜歡下手的目標,因此她有足夠的時間觀察、計劃和找到完美時機,一次精心策劃的盜竊案可能幾個月內都不會被人發覺。

大多她這樣的人都是盜賊工會成員,但她不是,盡管這種獨行的作風會讓她同時受到法律與盜賊工會的雙重打擊,但她從沒在這場危險游戲中暴露過。

「真讓人目眩。」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凱茜迅速合上了木板,警惕地看向現身在燈火縫隙間的人影。

「也許你可以換個不那麼令人心跳加速的方式登場。」凱茜松了口氣道。

「我給了你幾天時間考慮第二個條件,你考慮得如何?」

「我還有拒絕的權利嗎,第一次的時候你就沒給過我。」

「你的臉已經開始碎裂了。」他看似說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凱茜默默地模了模耳根後,那里的皮膜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裂痕。

「我可以給你一張完美的面孔,甚至是永遠的青春,難道你毫無興趣嗎。」

凱茜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起身說道︰「我完全願意,只要你的怒火別把我一起燒盡就可以了。」

「很好,我們出去說,記得帶上偽裝。」他說完後從窗前離開。

凱茜猶豫了片刻,將裙擺接下只留黑色的緊身上衣,換上一雙合適的平底靴後她打開化妝台的抽屜,里面有一卷繃帶,隨後她將繃帶一圈圈纏在臉上,只留下眼與嘴的少部分,隨後她也從小窗中離開,向著歌劇院的頂樓爬去,這個距離對一位飛賊而言不算什麼。

他們站在歌劇院的頂端,這里是周圍除了鐘樓外最高的建築,能一直俯瞰過城區直到瑞克河岸,沿途中有燈火通明的大學,車流不絕的商業街道,漆黑深邃的棚戶區,到處都被光影籠罩。

凱茜看著那個背影,在她的眼里那個影子是不斷變化的,時而高大如熊時而消瘦如鬼魅,她不由得想起了幾天前晚上某種意義上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

如此前所說,她不僅是一個飛賊,還兼有劫道者,這些人狩獵旅行者並劫奪他們的貨物和貴重物品,大部分時候她向受害者展示一點禮儀,這是她模仿那些喜歡把自己看作是勇敢的義賊而不是尋常強盜的家伙。

而在那天晚上,她正愉快地蹲在港口區的一棟樓上,看著那些走私者們將一件件貨物從船上搬下來,運上不同的馬車,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蹲點暗查,辨清了不同類型的貨物會在不同的馬車上,而她只要盯準裝有財寶珍藏的就行,這些走私沒有進去到努恩的城牆後,而是在外港出上岸後再偽裝成入城以逃避越發嚴密的河港巡查稅吏。

一輛馬車上除了馬夫外還有蓬內看貨的兩人,想對付起來還有點難度,好在她很擅長飛鏢。

繞到遠離河岸的一處拐角屋頂,凱茜靜候時機,當馬車從拐角出現,她確認沒有其他更多人跟隨,一般這種時候走私車都不會單獨行動,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顯然是個機會。

身體幾乎比想法更快行動,兩柄手掌長的旋刃飛鏢從她手中甩出,一柄對準馬夫而另一柄的目標則是韁繩。

因為馬車的移動,她稍微有點失手,沒擊中馬夫的胸口而且肩膀,不過對準韁繩的正中,而在韁繩斷裂與馬夫因為疼痛松手後,馬匹沒有控制地前進與停下,馬車在慣性下側滑橫移。

凱茜抓住一旁固定的繩索一躍而下,落在車頂的篷布上,割斷了綁縛帆布一端的布面,很快在其他三面的牽扯下這段被撕裂,帆布也掀起落下,一部分正砸在里面一個打手的身上,而她在另一人抽出短棍前從篷頂的支架上一記飛踹擊中他的臉後一刀補在他肋下,接著飛撞在對方臉上將其砸暈。

而在另一人擺月兌帆布時,迎面而來的手掌重推在下巴上,在上下牙齒猛撞斷裂時,第二人也已經被擊倒,而凱茜放松般伸了個懶腰靠在一旁的箱上,開始考慮著自己該打開哪個欣賞一下,又該怎麼安全搬離自己想要的。

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又開始前進,並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震顫讓她差點摔倒在里面,揉了揉砸疼的頭,她想起來之前的馬夫也許還沒被解決,因此站起身向前走去。

但帆布在下一秒被嗤啦一聲撕開了,凱茜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馬夫被擰轉了兩圈的脖子,而站在她面前的是影子般的人,一瞬間她還以為是被她惹毛的盜賊工會終于讓刺客來找她了,但據她所知這些人一般不會對目標外的人下手。

「等等,你該不是半道來橫搶的吧?」她這麼想著問道。

那個身影動作快得像是消逝的影子,轉瞬上前擒住了她的肩膀︰「答對有獎,給女演員一塊銀牌。」接著將凱茜扔飛出去。

她在半空中轉身讓自己別那麼難看地落在地上,手已經模上了飛鏢︰「這麼做可是會令我很生氣的,我動手的時候可嚇人了。」

「我倒希望如此,但你一個人都沒處決。」來者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那你介意嗎?」凱茜將飛鏢對準了他。

「當然不。」對方向前走了兩步,半身走出陰影。

「好吧,你該看到我用耍刀有多快,所以我切實地問一遍,你究竟是誰?」

「你該知道的,凱茜,畢竟是你為我命名。」他從陰影中走出,戴著一張看起來介于歡笑與譏諷之間的詭譎面具,而凱茜認得。

「是你,諸神在上,我還想你活著的話會怎樣。」凱茜因為驚駭而退後了兩步。

「我一直在尋找答案,致力于摧毀傷害我們的人,這不是我們的夢想嗎,凱茜?」

「但我以為你已經死了,你知道,就像……」

凱茜的話被打斷了,他說道︰「你的這趟貨歸我了,你得慶幸我截下了你,否則這里的東西肯定會害死你。」他打開一個箱子的縫隙,里面微微透出一點綠光。

「這可不好。」談到這里的時候凱茜又鼓起了一點勇氣反駁到。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接下來把這些東西收集好帶去這個地方。」他扔出揉成一團的紙條,「努恩的盜賊工會不會再有機會找你的麻煩,那些犯罪家族也一樣,而作為回報你得為我工作。」

「這太突然了,我……」

「有趣的時光就要結束了,到時候你會身臨其境。」他以不可思議的力量躍上高樓,消失在層疊的陰影之中。

意識回到現在,凱茜看向凝視著努恩城的人,問道︰「你看到了什麼?俯瞰全城是為了看到什麼?」

「就是這樣的夜晚,看到他們的所作所為,從很多年前就已經由他們開啟的腐化循環,我記得那些恐懼的夜晚,那些膽怯的人不敢直面他們的怒火,願意為他們做任何事情,我記得那些伴隨著碎浪沖上岸面目全非到不可辨別的尸體,就這樣漫漫長夜循環往復,已經過了很多年了,你還記得它的這一面嗎?」

「當然,盡管有時候我並不唾棄它能給我的一切。」

「你自然不必,但你還沒見過真正的樂土,而我已經見過了,他們全都是花園里的毒蛇。」

「你到底想說什麼?」

「該讓花園自由生長了,你是加入我,還是離開這里?」

***

彌昂在又尋訪了兩個地點後回到了客棧,現在已經接近午夜,不過因為以前的工作緣故那兩個女孩都沒什麼睡覺的心思,維姬捧回了一摞為明日準備的報紙,她帶著奧蘭多偷偷去了一趟報社,雖然現在她不再當報販,但對這些她其實很感興趣。

報紙會將許多事情做出總結,彌昂謝過她們後取出手中的小冊劃掉上面的兩個地址的同時將它們標注在地圖上,同時對照報紙上的事件看看有沒有在名冊記錄地址附近發生的事件,也許可以提供一些信息。

「重點是這里,重點是這里。」維姬把報紙掀開幾頁,指著下方首頁上的一排大字,「最近的撈尸人從河里撈出過不少新的尸體,包括只剩骨頭的殘骸,有的來自下水道的排水口,有的好像是被從橋上扔下來的,不過最重要的是一艘被遺留在港口的小貨船,上面的尸體吊死在水里,船艙里關著一些孩子們,城市守衛正在炫耀拯救了他們」

「人口走私?算了,見怪不怪了,上面有說誰干得嗎?」彌昂放下手中的炭筆。

「你是問凶手還是問走私者?」

「都有。」

「走私者被認定為一個小幫派,警衛正在捉拿他們,不過我知道這個幫派是屬于馬羅尼家族的,至于凶手,沒人查出來,只是根據孩子們的說法,嗯,起了個綽號,在這。」

彌昂看著報紙上有點難讀的瑞克斯佩爾語︰「微笑的死者……不對,狂笑死神,影子沒讀出來。」

「死亡歡影。」一旁的夏洛蒂忽然月兌口而出。

「對,應該這麼讀。」彌昂點了點頭。

「比我還順暢,明明你認得的字還沒我多。」維姬看著夏洛蒂,模了模下巴。

「我就是知道。」夏洛蒂坐在床上理了理散亂的頭發。

「歌唱家的創意。」奧蘭多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給自己泡了杯咖啡,這種又黑又苦的飲料是從阿拉比人那里學來的,它們意外的很提神。

「得了吧。」維姬用了推了推他,「出去了,現在女孩要換衣服。」

奧蘭多聳聳肩起身,彌昂則收拾起報紙準備一起帶出去。

在出門的時候,彌昂回身帶上門,維姬正在幫夏洛蒂換衣服,彌昂隱約看到夏洛蒂背後的兩條疤痕,隨後他已經將門關上。

「有什麼發現嗎?」奧蘭多把杯中的咖啡喝干,苦的吐了吐舌頭。

「沒太多,我去調查過的地方都太模糊了,你說是有混沌教派,也許是有這個苗頭,但也許更多只是多慮了。」

「你最好快點出結果,我可不擅長帶孩子。」

「抱歉了,遇上要戰斗的事我會帶上你的。」彌昂點了點頭。

「那樣最好,你明天準備上哪?」

「沒想好,不過這個死亡歡影,還有此前被屠殺的犯罪家族,我覺得之前可能錯過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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