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連找根晾衣架把自己吊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他還不能死，就算是真的一心求死那也要等到把事情順順利利地辦妥了，然後到科長那里恭敬遞上辭呈，再找個就算死掉也不會給別人添麻煩更不會讓警局蒙羞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否則天知道姚亭望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會拿出什麼騷操作來對付他？
所以就只能悶頭走到黑，把這事兒跟辦成咯。
「嗯，看來你想明白了。」見小王的臉色從一片慘白逐漸恢復一些血色，隨後轉變為革命烈士上刑場般的決絕，阿龍就知道這小伙子認清楚自己唯一能走的路是什麼了。
「我能做什麼？」干內務的必然不會是蠢貨，做臥底的更是個頂個聰明人，在意識到自己的霉運已經無可避免之後，小王果斷放棄了所有的猶豫。
「你們警察也不都是廢物嘛。」連虞萬支也為小王轉換態度的速度感到驚奇。
「讓你帶來的東西給我。」阿龍沒搭理虞萬支的嘲諷，伸出手來跟小王討要他身上的背包。
「給。」既然豁出去了，東西也就沒必要一直放在自己的手上，或者說不放在自己手上說不定還更好些。
「嗯，我看看這都是些啥……」阿龍擺弄著背包里存放的設備，很多東西他只能認個大概，至于具體做什麼用乃至于怎麼用，只能說阿龍不是這方面的材料。
「這個是雙向定位器，基于量子糾纏技術的，保密性極好，你們警察還有這好玩意兒？」虞萬支就比阿龍懂得多，畢竟是從工科大學畢業的人。
「內務部才有，其他部門不會發放。」小王有點小驕傲。
「媽的防自己人跟防賊一樣，難怪大家都不願意為政府拼命。」身為前一線警察的阿龍臉色就很難看了，想想自己以前調動些二流甚至破爛裝備還得寫申請他就一肚子火氣。
「無非是怕警方變成第二個軍方，被自己養的狗反咬一次就夠了。」虞萬支繼續肆無忌憚地嘲諷著，「還有這個，小型的量子通道通信基站，直連衛星，通信幾乎沒法攔截。」
「真有那麼神？」決定無視虞萬支對警察的嘲諷，阿龍的注意力全放在這些設備上，他記得藍天說過這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數據通道。
「幾乎不意味著沒有，如果你有能耐可以直接去搞衛星。」虞萬支聳聳肩，對他來說直接入侵衛星且不說技術上做不做得到，單單是危險性就讓他望而卻步。
「這玩意兒我能試試嗎？」阿龍倒是來了興致，抬頭跟小王問道。
「你隨意。」小王為了掙扎求生，已經將對科長的忠誠和身為警察的操守全都丟到九霄雲外。
「我看看是不是真那麼厲害。」于是阿龍立即接入設備的頻段，然後嘗試連接藍天的信號。
「我剛才失去了對你的監控……等等，你在用軍方衛星跟我建立直接連接？」藍天以為阿龍是要匯報什麼狀況，然而很快她就注意到阿龍的通信來自于一個出人意料的轉接位置。
「……啥？」阿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是說這東西用的是警察的衛星嗎？
「我說你在通過軍方的量子通信衛星直接跟我建立連接，而且我查不到你在那顆衛星上的權限和序列。」藍天的語氣已經變得十分慎重，「你現在到底什麼狀況？」
「這、這就有點意思了。」大風大浪已經經歷過不少的阿龍迅速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旋即他意識到這事兒里面存在很大的貓膩。
小王的設備從哪兒來？答案是內務部的獨立倉庫，而能夠調動這些設備的肯定不是苦哈哈當臥底的小王，最可能是他的科長以及更上面的姚亭望，那麼這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為何要把本該指向警方衛星的設備調整到指向軍方衛星呢？這麼做等于出賣自己的同僚給軍方，甚至會在衛星上面留下能夠當做切實證據的通信記錄。
進而就可以推斷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這兩人中的其中一個很可能是軍方派到警方內部的臥底！
的確這種辦法很是高明，通常情況下沒誰會去特意檢查已經調試好的設備的上一層指向，絕大多數使用者干脆就沒有那個技術能力對該指向進行檢查。可是設下這個巧妙圈套的人絕對想不到阿龍拿到設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聯絡了一個技術高超的黑客，而這位黑客的技術確實過硬，通信剛接通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什麼有意思，你能說明白一點嗎？」阿龍在那邊自己想東想西，搞得藍天愈發不安。
「我們這次的對話記錄，你能不能完全刪掉？就是一點記錄都不在世界上留下的那種。」牽涉的事情太多阿龍一時解釋不清，而繼續保持這種隨時可能被人監听的狀態又很危險，他只能長話短說先把問題解決掉。
至于你問現在他有沒有被監听？要知道藍天也在這條線路上，如果連她都沒察覺到自己被監听那就干脆別玩了，根本玩不過好伐。
「問題不大，臨時記錄是保存在衛星上的，給你中繼的那顆衛星雖然屬于軍方但保密級別不高，我在地面上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掌控。」察覺到阿龍的急迫，藍天暫時壓下自己的好奇心。
「那就這麼做，具體原因待會兒我找到更好的通信環境再跟你解釋。」阿龍不想繼續冒風險下去了。
「好，我這邊絕對搞定，你放心。」藍天不是個拖沓的人，給了阿龍承諾之後立即斷掉通信干活去了。
「怎麼回事兒？」忽然虞萬支的單對單通信要求擠了進來，這個敏感的男人注意到阿龍這次測試的時間有點長。
「你一定想不到，這個設備是連接在軍方衛星上的。」阿龍回應了對方的要求，然後在頻道里笑道。
「所以這個小哥是軍方的臥底？」虞萬支也很震驚，他恢復狀態的事件比阿龍還快。
「不像，感覺更像是他給人當了槍使，怪倒霉的。」阿龍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一眼小王，把對方看得莫名其妙。
「那就是內務部的高層被軍方滲透了。」選擇相信阿龍判斷的虞萬支立即得出與阿龍近似的結論，就是這結論在身為外人的虞萬支看來實在是有些黑色幽默。
好麼，身為警察內部的反滲透部門竟然被人滲透得跟篩子一樣，可想而知整個警察系統能是個什麼狀況。
「目前只能做出這樣的推論。」知道虞萬支在看警方笑話的阿龍頗有些郁悶，「好在我們提前看穿了這個破綻，不然不管事情成與不成，你我怕是都要遭殃。」
「你想反過來利用破綻誤導背後那個人？」阿龍能想到的，虞萬支當然想得到。
「不行嗎？」
「行，這說不定會變成我們的一手殺手 ，只是使用的時機必須得當，如果你想用的時候我希望你能跟我商量一下。」听著阿龍的口氣略帶不忿，虞萬支端正了態度告誡他道。
「那是自然，現在我們兩邊合作，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自己借了虞萬支很大力氣這件事阿龍很有自覺，即便只是各取所需，也不好過于武斷免得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如此便好。」虞萬支暗送口氣，「還有我們得想個借口把那位小兄弟忽悠過去，你連線的時間太長他已經開始懷疑了。」
「這好辦，看我的。」阿龍掛斷通信，然後朝小王露出個詭異的笑容。
「怎、怎麼了？」小王給阿龍笑得渾身發毛。
「我剛才聯絡了姚部長，他已經知道你的狀況，讓我傳個話說你好好干。」阿龍笑得更燦爛了。
小王只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沒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