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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悲劇英雄

阿龍張嘴想說第九區還出過明星?不過馬上想到這話說出去太瞧不起人又咽了回去。

「第九區可是全城聲色場所最密集的地方,出幾個戲子很正常吧?」虞萬支當然一眼就看破了阿龍的小心思,「比起外面那些每天活在虛假軀殼後面的同行,她們可是每天都在用真實面目在顧客面前表演,演技更好很正常。」

不得不說,虞老板這番理論有些道理,回顧歷史很多看似風光的明星最初都是從不那麼風光的場所中走出來,至于這算出淤泥而不染還是娛樂圈本來就髒,怎麼看見仁見智了。

「倒也是。」阿龍點點頭,「既然是從第九區走出來的,幕後能沒有幫派支持?我看精忠會也不是什麼頭鐵的組織,能不知道打狗要看主人的道理?」

「這個還真沒有。」虞萬支臉上不知為何露出了一絲惋惜,「別人都是被幫派推出來炒作,唯有她是人都離開第九區之後才火起來,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不關心娛樂圈,你搜搜‘呂湘蘭’這個名字,當年還鬧得挺大的。」

「哦……」阿龍試著接通網絡,發現第九區的網絡封鎖似乎已經結束了,于是他按照虞萬支的提醒搜索了那個名字,發現這位出道只有兩年的女星早就已經過世,而且在過世後依然保留了龐大的粉絲群體和不俗的人氣。

其中原因很多,除了呂湘蘭的個人魅力、運氣使然的機緣巧合,還有就是呂湘蘭那個奇妙身份迎合了重新彌合社會主流與第九區這類邊緣群體的正能量需求。

就如虞萬支說的那樣,呂湘蘭是在離開第九區之後火起來的。根據網上的小道消息記載其人還未成年就被缺德父母賣給了開陽街的風月場所,在離開這一行之前是在第九區內外小有名氣的頭牌,之後攢夠了銀子給自己贖身月兌離第九區,大致跟第九區之間的關系算是好聚好散。

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其人從不避諱自己的過去,離開第九區後對故鄉從未說過什麼壞話。甚至在她人氣爆火之後還拿出了酬勞的一半捐贈給第九區建設學校和兒童庇護所,公開將她自己年輕時候的不幸遭遇歸結為貧窮本身而不是像大多數外人那樣直接把黑鍋扣在第九區全體頭上。

由于卓越的人品與善行,呂湘蘭成為這個眾人渴望卻又對美德求而不得的社會中難得一朵出水清蓮,同時受到了主流社會和邊緣人群兩邊的大力歡迎。連對娛樂圈向來不管不問的政府都有意無意地為她的人氣推波助瀾,希望她能夠作為政府主導隔離政策的一塊遮羞布幫忙減少政府被公眾批評的力度,于是在出道短短一年後,這位奇女子便已經是當時的頂流明星了。可惜阿龍對其人毫無印象,就如虞萬支判斷的那樣他對娛樂圈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哪怕在他父親出意外之前阿龍還沒一頭栽進造夢人這個深坑時候也一樣。

可惜這世界最操蛋的地方之一,便是好人不長命。

十有八九是呂湘蘭對第九區的慷慨捐贈引起了犯罪分子們注意,這些從來不知良心為何物的人渣很快便將覬覦目光放在了這顆高人氣高收入卻沒什麼強硬背景的冉冉新星上。本著「可持續發展」的行業準則,立即有數個犯罪組織向呂湘蘭提出了威脅,他們表示只要呂湘蘭願意更換「更適合這個職位」的經紀人,她便不需要去面對其他來自于暗處的麻煩。

當然了,這些所謂的經紀人無非就是那些組織的利益代理人,一旦其中的一個真的成為呂湘蘭的經紀人就意味著呂湘蘭從此成為被該組織「包養」的藝人,四面八方的暗箭自有那個組織去擋,但同時也將再次失去人身自由和大部分應有收入。

若是換成別的藝人,哪怕是那些在陽光下長大的孩子們,說不定在一番壓力之後就選擇妥協了,但呂湘蘭在第九區見識過太多比這更凶殘的威脅。對于這樣一個懷揣改變現狀理想的女孩,妥協就等同于自己重新回到那個努力掙月兌出來的牢獄,這樣的結果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接受,于是她選擇反抗到底。

攻擊撲面而來。

首先是仿佛一夜之間冒出來的流言蜚語,攻擊的焦點是現成的,呂湘蘭在第九區時候的生活並不光彩,那些丑惡的嫖客跟小報記者們大講特講他們當年尋花問柳的經歷,只是為了表現自己「曾經睡過明星」的扭曲炫耀,然後這些夸張的證詞在無良記者手中又經歷再一次的加工,在他們筆下呂湘蘭變成了一個全無下限的婊子。

呂湘蘭挺住了,她淡然面對媒體的詢問,用客觀事實去回應所有質疑,哪怕對方的措辭從頭到尾都是在刁難,她也忍住了這份對于任何人都難以忍受的羞辱,讓那些希望看到她在公眾面前氣急敗壞的人大失所望。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接下來是子虛烏有的栽贓陷害,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緋聞男友們跳出來高調宣稱自己和呂湘蘭存在不倫之戀。大概是幕後那些人也沒想到這個他們覺得「和善可欺」的女孩在面對排山倒海的輿論壓力時會如此堅韌,以至于那幾個互相之間沒有過溝通的犯罪組織加起來有些用力過猛,當呂湘蘭在公開場合回應這些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緋聞男友時笑稱她若是真有這麼多男朋友,怕是一周伺候一個都不夠她忙的。

結果就是這一次的集團攻勢變成了笑話,哪怕是集體智商向來不怎高的吃瓜群眾也看出來這擺明了是有人在刻意敗壞她的聲譽。社交媒體上充斥著對那些幕後黑手拙劣安排的冷嘲熱諷反倒進一步推高了呂湘蘭的人氣,不僅讓原本就因為出身對呂湘蘭抱有好感的邊緣群體開始對她瘋狂追捧,主流社會也對這位奇女子充滿了同情,就連那些原本在各種灰色組織控制下的娛樂明星們都視她為反抗的燈塔,以至于娛樂圈的整體輿論風向開始向將這些非法組織從娛樂圈中驅逐出去傾斜。

這也許是呂湘蘭的本意,但她原本並沒有打算把自己推上如此現眼的位子,從小生長于陰暗之中的她太清楚這麼做會導致什麼樣的瘋狂報復,可現在她已經沒有急流勇退的機會了。

短暫輝煌過後,悲劇不可避免地降臨。

威脅變得越來越頻繁和露骨,風波中曾經與呂湘蘭同舟共濟的那位經紀人在勸說呂湘蘭妥協不成後選擇棄她而去,而最初視呂湘蘭為和解標志和政策遮羞布的政府漸漸發現這個女孩竟然隱約成為能那些原本一盤散沙的邊緣群體團結起來的標志,出于某種無法言說的恐懼政府放棄了對這個女孩的保護,那些高官們暗戳戳地期望著這面旗幟自己落在污泥之中,然後被那些曾經追捧她的信徒們踩踏。

當呂湘蘭不得不獨自面對來自于整個世界的惡意時,這個女孩戰斗到了最後,她不是沒得選只是不想選擇失敗,死亡也好身敗名裂也罷,那都不是失敗,對于呂湘蘭來說唯一的失敗結局就是自己重新鑽回那個她逃出去的籠子里,哪怕現在那個籠子被人用金絲裝扮得富麗堂皇,里面擺滿佳肴美味。

呂湘蘭出道二周年的紀念日當天,這個勇敢的女孩死在自己家中,關于她的死法到現在都沒有定論,有人說是承受不住外部壓力自殺,有人說是某個激進幫派派人刺殺,還有陰謀論者聲稱是政府特工對這位邊緣群體的旗幟人物暗下黑手,但那些其實都不重要,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人什麼都不在乎。

在她死訊發表後的第二天,多個城市的隔離區域曾經爆發過聲勢浩大的紀念示威,並且很快有示威演變為騷亂,政府終于意識到如果不能給那些傷心的民眾們一個說法他們就要面對更大的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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