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涉到了合眾國，這事兒我們不好插手啊。」地球另外一邊的某座大樓里，林海濤感慨著二人的處境。
「呵，都跨境殺人了，還有什麼不好插手的？」周玉卿冷笑道。
「你還好意思說！」林海濤當場就甩了臉，「你知不知道今天早晨外交部的抗議信已經遞到我頂頭上司桌面上了？就算咱們倆是……你總也得注意一下遮掩吧？」
「抗議信？外交部還真是喜歡弄一些老套的玩意兒。」周玉卿全無反思地避重就輕。
「重點是在這兒嘛？」林海濤可不吃她這套，「你一怒把人家血濺三尺倒是痛快，知道我在後面給你擦有多難嗎？」
「罵誰是匹夫呢。」偏偏周玉卿就是不跟他走一個頻率。
「行行行，套路省省吧，這都多少年了？」心知肚明對方是不可能跟自己認錯了的林海濤無奈放棄，「但我說的話你得听，不然你信不信我直接撂挑子給你看？我不曉得你為啥對上面那些老家伙畏懼如虎恭順如羊，反正我是個不怕壞事的。」
「說吧，到底哪兒出問題了？」到底是多年的老夫老妻，見林海濤正式表了態度，周玉卿便不再插科打諢。
「還能是哪兒的問題？」林海濤一撇嘴，「緊急情況部管得再寬總歸也是內務部門，外面的事情原本就不是這邊負責，現在擅自跑出去像殺豬一樣宰了一個跟條約審議署有關聯的地方軍閥，人家不跑過來咬你才怪了。」
「條約審議署，外交部在桌子底下養的狗？」周玉卿一愣，「那個被我宰了的上校和他們有聯系？」
「你不知道？」林海濤也愣了。
「要是知道我會這麼隨便就下手嘛，我是那麼不曉得輕重的人？」周玉卿怒沖沖地反問。
「你以為呢。」林海濤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到現在都不曉得你的忠誠到底在哪里。」
「他和條約審議署的關系有多深？」周玉卿這次倒是沒有辯駁，她很清楚不管用什麼標準來判斷自己都是個膽大妄為的主兒。
「剛查到的，自己看吧。」林海濤沒跟她廢話，從抽屜里拽出一沓東西丟在桌上，倒是最近已經很少見的紙質文件。
周玉卿拿起文件才看沒幾眼眉頭就皺了起來，她意識到自己八成是給人下套坑了。
那個上校不只是條約審議署的線人，而且是一個馬上要執行的秘密行動中最重要的下線，這個旨在加強聯邦對乍得和蘇丹地區控制力度的行動中便是由被周玉卿剛宰掉那個小軍閥負責給聯邦支持的民間地方武裝提供走私渠道，讓他們可以獲得足夠的軍火和後勤支援推翻當地的合法政府，盡管那地方的「合法政府」從來都不怎麼合法。
「他死的時候連個屁都沒跟我放，你覺得對于一個貪生怕死的軍閥來說這正常嗎？」丟下手中文件，周玉卿嘆氣道。
「那就說明在面對你的時候那副驅殼里的靈魂根本不是他。」林海濤馬上明白了什麼，「那個軍閥是義體植入者？」
「誰知道算不算呢？」周玉卿的語氣不太確定，「他身上植入過一套內置式的心肺功能支持系統，在一場差點要了他的命的路邊汽車炸彈事件之後。」
「那就是了。」林海濤點點頭，「義體人暴動之後我看過統計數據，某些復健醫院在暴動期間損失特別嚴重，知道為什麼嘛。」
「無非是為了保命植入代用器官的人給那種病毒控制了身體。」這點小事周玉卿還猜得出來，「不管是誰搞出來的這種病毒，心理都太陰暗了。」
「不是那個心懷怨恨的前警察局長？」林海濤眉頭一挑。
「不是，盡管他自己親口這麼宣稱過。」周玉卿搖搖頭，「這人既不是個天才也沒受過專業教育，他哪有那個能耐。」
「那就是明知自己肯定會暴露，給別的同伙打掩護了。」林海濤面色了然，「若是如此怎麼還留著他，抓起來掃個腦順便守株待兔它不香嗎？」
「誰知道上面怎麼想的，反正就是不讓動。」周玉卿郁悶地嘆口氣，「別把話題扯遠，咱們剛才說什麼來著？」
「你讓人帶到坑里去了。」林海濤嘲笑道。
「對，那時候跟我打交道的應該是這次的黑手了，怪不得用話激我殺他，我當時真是腦子進水了。」周玉卿自責不已。
「說明人家厲害啊，我就沒辦法激你動手，他到底說什麼了讓你能抓狂？」林海濤頗感好奇。
「關你屁事？」周玉卿白眼一翻。
「切，無非是你給人家抓住痛腳了唄。」林海濤撇撇嘴，「總之你干的好事把條約審議署惹毛了，國家安全局那幫人知道後更是在後面推波助瀾落井下石，只要你還想以現在的身份活動，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干什麼出格的事情了，不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所以我的權限被剝奪了？」周玉卿倒是不怎麼驚訝，「具體要多久能恢復？」
「你別問我，去問條約審議署要咬在這件事上多久。」林海濤把問題甩回去。
「咱們在條約審議署里有沒有人。」周玉卿明顯很不甘心，所以想走不尋常的路子。
「有自然是有的，不過條約審議署從建立開始是正經八百的政府部門只听外交部的話，跟我們原本就不是一個路子，就算後來有人打進去了也絕對站不上關鍵位置，內奸就算是跳出來說要息事寧人，也只是平白給同僚們懷疑和排擠罷了。」林海濤兜頭一盆冷水。
「至少讓那個內奸搞清楚條約審議部到底想要什麼，然後不管他們要什麼給就是了。」所謂崽賣爺田不心疼，對于不需要自己付出資源的妥協，周玉卿從來都是不在乎的。
「哈，人家要你死，請你死一個？」林海濤大聲嘲笑。
「這麼低級的要求？」周玉卿只當他還玩笑。
「真的，我不是開玩笑。」林海濤連連搖頭，「你能想到的事情我自然也想得到，條約審議部咬的那麼狠，核心訴求就是要你死，都不針對第二個人。」
「我以前惹過他們？」周玉卿的語氣忽然有點不確定，她這些年橫行霸道得罪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她自己都記不太清楚仇家有多少。
「我哪兒知道。」自然林海濤也不會幫她記著，「不過就算你以前的罪過人家，條約審議署要你死有什麼用？為什麼不趁機和緊急情況部討要些更實惠的東西？」
「……條約審議署里有他們的人！」周玉卿一下子回過味兒來，本來如此簡單的推理她早就能想到，只是牽扯到自己關心則亂了。
「已經鎖定有幾個嫌疑人，可具體是哪個很不好講，實在是政府那邊的部門太難插手進去，沒想到政府和軍部幾十年的斗爭卻給我們礙了事。」林海濤嘆道。
「我們本來就曾經是軍部的一部分，人家提防我們很正常。」周玉卿不以為意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是不建議你現在對條約審議署動手的，別的渠道也不好拿出緊急情況部的招牌來運作了。」林海濤嘴上這麼說，眼神里卻帶著一絲期待。
「哼，不就是少了一塊招牌嘛，這點小事攔得住我？」周玉卿傲慢地笑笑，卻是沒有告訴對方自己接下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