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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避風港

凌充和凌筱之間的家庭倫理劇持續時間並不長,往遠了算頂多一年時間。事情的起因是凌筱在高中畢業的時候希望能像自己的父親那樣進入警界工作所以決定報考警官學院,然而當她滿心以為父親會高興地答應這件事時卻遭到了凌充本人十分激烈的反對。凌充反對的理由無非是干他這一行太危險、凌充又覺得凌筱為人天真任性不是這塊料,擔心她進到這一行里遲早會把自己給害死。

如果是性格柔弱一點的孩子也許就會按照父親的意願直接放棄這個想法了,然而凌充那在原則上絕不妥協的固執性格給他的女兒學了個十成十。兩頭倔牛頂在一起的結果就是誰也不肯向誰退讓,延綿了整整兩個月的漫長爭吵差點把這個家庭給硬生生撕裂,雖然最後在父母的聯合壓力下凌筱接受了現實沒有考入警校,這件事卻變成了父女之間跨不過去的坎兒,從那以後兩人哪怕平常的對話都總是摻雜著一絲火氣。

「你們倆怎麼又見面就吵啊?還當著阿龍的面,老臉不要了?」凌充的老婆倪紅端著剛炒好的菜從廚房里面轉出來,跟坐在椅子上悶悶不樂的丈夫抱怨道。

「是我想跟她吵嗎?見面就找我的茬,跟吃了槍藥似的。」連老婆都不理解自己,凌充滿臉的委屈。

「她是孩子你也是?你要是非把自己拉到跟她一個檔次上那我當初真是嫁錯人了。」倪紅兩眼一瞪道。

凌充頓時悶聲不說話了,在阿龍的記憶里面凌充從來就沒在嘴上佔到過自家老婆的便宜,每次都是被自己當老師的老婆干淨利落地幾句話給懟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們兩個自從筱筱上了大學以後就這樣,你也別見怪了,兩邊我都說過可是什麼用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遇上這種爛事。」打發掉了凌充,倪紅這才跟阿龍招呼道。

「我是來跟嬸子蹭飯的,哪兒有什麼見怪不見怪啊。」阿龍連忙賠笑臉道。

「嘿,還是阿龍說話中听,不像他們父女倆一對兒牛脾氣。」倪紅臉上的笑容總讓阿龍覺得自己的意圖給看穿了,「不過自從你進了警局之後這家伙就很少把你帶回來家里吃飯了,今天這是抽的什麼風突然就打電話過來?」

「這個嘛……」阿龍為難地看了默不作聲的凌充一眼,「其實是我和凌叔平常總會去的那家老店關張了。」

「17區那家髒兮兮的館子?」倪紅居然知道這地方。

「對,嬸子也去過?」阿龍很驚訝,在他的印象里那地方雖然東西好吃,顧客大多數是些上了年紀的酒鬼。

「什麼去沒去過?這家伙追我的時候請客十有八九是那家館子,真是一點浪漫都不懂。」倪紅有些懷戀地笑道。

「凌叔,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听倪紅這麼說阿龍差點沒當場笑出來,「那地方連我都知道不能帶女孩子去啊。」

「少廢話,自己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哪兒來資格教訓我?」老婆當著晚輩的面提起當年的糗事,凌充憋不住老臉一紅。

「是是是,我哪有資格教訓您吶?二位覺得開心就好。」阿龍自然也不是真心想讓凌充難堪,半開玩笑地說道。

「臭小子連你嬸子也敢帶著消遣?」凌充沒說話,倒是倪紅笑罵了一句,「行吧,知道怎麼回事了今天就放你們一馬,老凌你今天喝多少喝多少我都不攔你,但是喝多了不許和筱筱吵架,還有不能強給阿龍灌酒,他那小酒量哪兒禁得住你灌?」

「嘿,看到沒?還是有老婆好。」凌充聞言得意地笑道。

「你看看這尾巴翹得有多快?」倪紅指著丈夫哭笑不得,「當年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喜歡他這一點,現在想想簡直是腦子有包。」

「嗯?嬸子你聞沒聞到什麼味?」三人正有說有笑,忽然一股焦糊味鑽進阿龍的鼻腔。

「呀,鍋上還有菜呢!」倪紅听到猛拍腦門,連滾帶爬地朝廚房沖過去了。

今日菜譜,減一。

處理掉差點變成廚房火災的失敗作,倪紅不得不專心在其他幾道菜上。凌充在自家酒櫃里翻出來一瓶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的老白酒,說是當年他和陳龍的父親陳虎在退役的時候買的,陳放這麼多年也不知道究竟是變好喝了還是變難喝了。凌筱給叫了好幾次才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依然不是很想和凌充打照面的樣子。

不過凌筱和阿龍之間關系不錯,凌筱小時候經常被阿龍帶著出去一起玩,在她和父親之間因為大學報考問題僵持不下的時候阿龍沒少跟著在旁邊幫忙開導,而且阿龍從態度上算是支持凌筱自己做選擇。當然這不意味著阿龍就支持凌筱當警察,作為兄長和朋友他尊重凌筱的個人選擇,但作為警察和一個負責的成年人,阿龍同樣不建議凌筱走自己和凌充那條路。

晚上阿龍陪著凌充喝了不少酒,凌充絮絮叨叨地說著當年他還在警校讀大學的時候那家店就開著,第一次帶他去那家店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時是凌充學長的陳虎。後來兩人參軍加入維和部隊,都以為回來的時候這家店肯定就關了,沒想到它一路下來堅持了這麼長時間,甚至比陳虎本人堅持的時間還長。

可惜啊可惜,最終它還是沒能撐過凌充這邊,于是就有了這個滿嘴酒氣的中年人拉著故人之後說個不停的場面。

好在倪紅給阿龍準備的是幾乎沒有度數的淡啤酒,要不然阿龍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撐過凌充三四個小時的嘮叨,這位仁兄別的都好就是酒品實在是不怎麼樣,喝多了之後會拽著身邊的人單方面聊個不停,完全不在乎對方那邊意願如何。

一頓酒喝到將近半夜,凌充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唉,難為你陪他這麼長時間,就他喝完酒這個嘮叨換我可受不了。」瞥一眼桌上的杯盤狼藉,從女兒房間里走出來的倪紅苦笑道。

「我需要有人在身邊的時候都是凌叔站出來,現在凌叔要人陪我怎麼能躲著呢?」晃了晃昏沉的腦袋,阿龍的話里也帶著三分醉意。

「他是你長輩幫你應該的,讓晚輩來哄自己他還不到那個歲數。」倪紅朝凌充一撇嘴,「用送你回去嗎?」

「不用,這點酒還沒事。」阿龍連忙道。

「行,回去好好休息。我听他說你們兩個現在查的案子和陳哥有關,這幾天一定是忙得昏頭漲腦吧?我不是警察不知道你們行內的事,但你記住不管遇上什麼事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個,千萬別把自己累垮了,更別拿命去賭,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倪紅點點頭,又語重心長地囑托道。

「嗯,嬸子說的我都記住了。」阿龍喪母的時間點比失去他父親還要早得多,對于母愛有些陌生的他來說,倪紅可能是印象中唯一一個關心自己的女性長輩。

「別光記住了,給嬸子照著辦。」倪紅伸手一拍阿龍的後背,「你小子從小就是個闖禍精,現在案子又扯到你爸,嬸子不放心吶。」

「嘿……」阿龍尷尬地笑笑,卻說不出來任何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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