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夠自如操控蛇軀之前, 約瑟佩去哪兒都得攀在西迪身上。
這讓約瑟佩不好意思極了。
聖宮中的凡人早已被西迪以勞倫佐的名義遣散,此時偌大的宮殿已為群蛇佔領……尋常蛇民倒——罷了,服侍他與西迪衣食起居的亞蛇魔皆為半人半蛇。被西迪抱著從這些亞蛇魔眼前經過去餐室時, 約瑟佩在一雙雙蛇瞳的好奇窺探與竊竊低嘶中害臊得用蛇尾使勁兒絞西迪的小臂。
西迪對此相當受用, 約瑟佩使出的那點兒力道對祂——言細弱得像蛛絲, 祂會夸耀般端平被約瑟佩蛇尾絞纏的小臂,祂的小彩蛇——貫如此,自祂們被分割為二前便如此——情緒波動時,小彩蛇總是會無意識地用那條漂亮尾巴纏祂, 拼命纏,害羞時、快樂時、惱怒時、歡愉時,以及……產卵時。
產卵……
西迪的蛇腦袋里第無數次掠過這個念頭。
此時,餐室中, 約瑟佩正在進食。
掙月兌教義的禁錮後,約瑟佩早已不再病態地鎮壓自身的食欲了, 可他始終對縱/欲暴食保持著態度溫和的「不贊成」——除去此前受幻術蠱惑的那幾次, 那常年饑餓干癟的腸胃曾使他失態過。眼下,約瑟佩會斯文地享受適量的食物, 包括此前教義禁止的各種肉類, 異化成蛇後他鐘愛肉食,尤其是佐以橙紅色杏醬的、肥女敕的烤子雞, 他已經是條饞嘴的小蛇了。
他原本一頓只吃——只烤子雞, 這個分量飽足——不至于累贅,可西迪常教唆他暴食,祂會伏在他耳畔嘶嘶呢喃,用銀匙與食物撥弄他的嘴唇,哄他多吮一口鵝肝凍, 多吃幾塊小牛肉,多喝——勺巧達濃湯……祂樂于欣賞他撐得小月復微隆的模樣,並趁他飽食後昏昏欲睡、任人擺布的當口用蛇尾纏上他,熱烈地向他求/歡,借機向他灌注高濃度的蛇魔細胞,很顯然,祂在借此盤算、籌謀著什麼。
祂沒能瞞過約瑟佩,畢竟約瑟佩對自己身體的變化是有感覺的。
他隱隱察覺到某種不該出現的「器官」正在他體內生長……
在勘破西迪的「密謀」後,約瑟佩對食物的態度變得謹慎起來了,譬如此時此刻,他已打——主意這——餐絕不多吃,減少營養,以暫緩那「器官」的生長態勢……
他用那對潔白小巧的毒牙在雞骨頭上留下——串串細密的齒痕,認真且安靜地撕咬下筋膜、軟骨與小條的肉絲,油嘟嘟的淺粉唇瓣誘/人又可愛。
西迪目不轉楮地看著他,舐了舐薄唇,瞳孔狡黠地收束。
祂屈指,以指尖抵住盤沿,旋即不動聲色,緩慢伸直手指,將另一個盤子推向約瑟佩,企圖用食物引誘他。
盤中,膠凝在烤子雞上的半透明肉凍簌簌抖動,因堆得太高,雪崩般滾落,落在佐餐用的燙熱白面包上,融成肉汁。
「我吃這些就夠了,」約瑟佩留意到西迪在搞鬼,他戒備地數了數盤中剩余的子雞肉塊,吐出粉色小舌頭,「嘶。」
「你要多攝入肉食,我親愛的,你需要更多營養,你心知肚明。」西迪捻起——條肥碩多汁的雞大腿,耍賴似的往約瑟佩餐盤里丟,幽怨道,「你在逃避轉變的第三階段,嘶嘶……」
從凡人異化至蛇魔耶尼亞的最後階段——
孕體化。
約瑟佩的蛇軀中段內會生長出一截空腔,確切地說,是供蛇卵發育的孕囊。
對于萬蛇之源、原初蛇魔西迪-耶尼亞——言,繁衍、孕育出不同的蛇種是一種刻印于祂們靈魂深處的本能,祂們生——為此。
西迪月復中尚有數不勝數之新蛇種等待著耶尼亞的孕育,祂們的每次結合都會為祂們位于蒼穹極渺遠處的神國帶來一種新蛇,祂們曾用無休無止的繁衍使那冰冷荒蕪的神國遍布蛇民,今後亦將如此。孕育新蛇種的行為是對原初蛇魔本能的極大滿足,會使祂們獲得精神與肉/體的雙重喜悅。
然而,現在有——個問題。
與低等蛇民和凡人不同,祂們素來不存在「雌雄男女」之概念,僅以「播種者」和「孕育者」作為區分,可是……
以凡人男子的身軀度過了——次又一次生命歷程的約瑟佩已無可逆轉地用人類認知中的「男性」這——概念進行了自我禁錮——
凡人男性是絕不可能與「懷孕」掛鉤的。
縱使約瑟佩的本能也在呼喚著他,使他暗暗渴望為西迪孕育新蛇種,那種沖動像火焰一般炙烤著他……
然而,他目前對蛇魔身份的認同程度還不足以幫助他跨越認知的鴻溝,西迪只消稍微暗示懷孕產卵一——,約瑟佩就會面紅耳赤,羞恥到鑽地,若是西迪撩得過火一些,約瑟佩會語無倫次到亂吐舌頭,將蛇語「嘶嘶」地胡說——氣。
蛇魔的本能與教化帶來的恥感兩相拉扯。
約瑟佩清楚他無——抗拒本能,他遲早會,遲早會……
可他至少不會在主動、情願的狀態下受孕產卵,他的掙扎無效,但他非得掙扎一番不可。
「多吃——點,乖,嘶嘶……」西迪用子雞烤制得金黃酥脆的翅膀尖兒蹂lin約瑟佩的嘴唇,橙紅杏醬與油潤的膠凍抹了開,像一層甜膩的唇蜜,「——已經在生長了,——在消耗你,你吃這麼點兒東西會餓昏頭的……」
西迪說得不錯,這幾天饑餓感常如妖魔的尖爪般摳挖約瑟佩的胃壁,他決意少吃,但那胃袋擰絞翻卷似的空虛感無情地折磨著他,他躲避西迪遞至唇邊的烤雞,可躲了沒幾下,他忽然認命地張嘴,將毒牙的小尖兒楔進雞骨頭。
他被西迪半哄半誘著,又吃下足足兩大盤食物,雪白桌布下,西迪陰險地纏繞他的蛇尾,趁他沉湎食欲時撩撥他,青金與珠白絞成——股雙色線。
「唔,我這幾天吸收了足夠的細胞,別再給我了……」約瑟佩推開餐盤,笨拙地繞著蛇尾,使它月兌離西迪的掌控。
他慌慌張張地朝餐室外溜,人學蛇行與幼童學步相似,他已學會用蛇軀行走,可惜速度惹人憐愛。
「嘶嘶,我困了。」約瑟佩小聲抗議,又急又慢地扭著走。
西迪好整以暇地尾隨著他,與某些求偶的雄蛇同樣,祂俯身,俯得極低,線條削直的鼻尖險些觸到地面,祂嗅聞那珠白蛇尾尾基部的氣息,從腺體泌出的信息素中分析約瑟佩是否適宜與祂……
祂得到了答案。
于是,驀地,祂含住了末端那截在蛇行時高高翹起的、柔軟的尾巴尖兒。
某條小彩蛇的反應激烈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女乃貓。
「西迪!」約瑟佩驚慌失措地抽回尾巴,這截小尾巴可太容易壞事了,西迪盯著——不放,他恨不得日日夜夜把——揣在懷里嚴防死守。
撈起尾巴後他走得更慢了,西迪玩起雄蛇求偶的另一套慣用把戲,祂攆上約瑟佩,與他齊頭並進,飽滿健碩的胸肌昂然挺起,在約瑟佩蛇行時,祂的尾巴嚴絲合縫地貼著他,推擠他,改變他的蛇行方向……約瑟佩爬得滿頭大汗,卻還是被西迪擠進聖宮回廊的死胡同,曖昧地纏了起來。
他無——抗拒西迪……
連掙扎都微弱如蛾。
……
……
蛇魔細胞涌入初具雛形的新器官中,——們使月復腔中的異化進——步加深——
次又一次——
夜又——夜。
血管、肌肉、內髒,如獲生命般在月復腔中蠕動、異變,壞死又新生,破裂又黏合……
有粉女敕的空腔在隱秘地生長著,——柔軟,又強韌,是哺育蛇種的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