閾值60, 請稍後再試。 一切正常,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
裘德渾身顫抖,驚懼地注視著自己的影子——
它怎麼, 不跟著自己動?
裘德屏住呼吸,抬起右手。
這是一個幅度很大的動作,可他的影子卻沒有跟著也抬起手, 它就那樣鋪在地上一動不動, 仿佛另一個站立著的黑色人形,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森冷與惡意。
裘德驚懼地後退幾步, 影子緩緩跟著他平移, 牢牢黏在腳下。
忽然, 它動了。
徹骨陰冷的感覺, 從裘德右腳踝處傳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飽含驚懼與絕望的喊聲, 忽然從樹林里爆發出來!
郁飛塵陡然回身,往那地方看去!
裘德, 他怎麼了?
隨後做出反應的是裘娜,她放下手里的一塊苔蘚,道︰「老公?」
喊聲繼續傳來,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撲倒聲,接著就是嘶啞的呼喊︰「救我……快救我!啊——!」
郁飛塵唰地一聲拔出長劍, 砍斷旁邊攔路的樹枝, 朝那邊大步趕過去!
其它人也匆匆圍攏過來。
長劍挑開樹藤,展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幕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呼吸一滯。
只見裘德一邊痛苦地大叫著, 一邊抱著他的右腿在草地上打滾。他的右腿上,密密麻麻蔓延著無數黑與血色相間的,小蛇一樣的觸手,觸手上生著腐肉、膿瘡和人的嘴, 還有尖利的長刺,長刺深深扎入了裘德皮膚,觸手上腐爛的人嘴也死死咬住他不放。
但最詭異的是,這些黑影,是從裘德的影子里伸出來的。
郁飛塵眼神一凝,當機立斷,長劍在日光下寒光一閃,砍斷了裘德的小腿!
血液噴濺,一聲更加尖銳的痛喊從裘德喉嚨里爆發出來。
裘娜呼吸急促,想上前幾步,卻又硬生生停住了動作。
斷掉的小腿被藤蔓扯著,咕碌碌往後退了幾步,與裘德的身體分離,郁飛塵一手挾住他肋下,一手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整個人往上抬,低喝︰「站起來!」
裘德體重很沉,並且還在用力往下墜,他已經用全力把人往上拽,但還得裘德本人向上使力,他才能把他拽離地面,讓他的身體和他的影子分開。
裘德听到了。
站起來,站起來……
他咬緊牙關,克服著腿上傳來的劇痛,努力順著郁飛塵的力道,將身體向上蠕動。
同時,一個想法從他的內心生出來。
剛才纏著自己的,到底是什麼……
仿佛有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道,硬生生扭轉著他的脖子,讓他轉頭看向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那個人形還是那樣靜靜平站在地面上。
裘德忽然睜大了眼楮。
他看見自己的影子上,頭部那該是嘴的位置,真的咧開了一張嘴。
隨後,那張嘴的嘴角緩緩勾起,張開,露出漆黑的口腔,發出一個陰邪無比的笑容。無窮無盡的惡意撲面而來,仿佛來自深不見底,血肉橫飛的地獄。
裘德剛剛恢復了一點力氣的腿,剎那間變軟了。抵抗的力氣也剎那間散去,
仿佛有一種看不見他沉重的身體拉扯著裘德的身體,郁飛塵就那樣感受著他的身體硬生生離開了自己的手臂,砰地一聲往下栽去!
下一秒,他倒在了自己的影子上,劇烈地抽搐起來。
這次,長滿膿瘡和嘴巴的觸手咬住了他的脖頸、鼻子、眼楮,纏住了他的胸腔,把他整個人牢牢釘死在地上。鮮血四濺,黑影觸手上也流淌著血色。
一個人拉住了郁飛塵的胳膊,向後使力,是教皇。
與此同時,郁飛塵瞬間撤手,後退幾步。
他知道,救不了了。
裘德喉嚨里溢出破碎的聲調,臉上全是血污,一只眼楮已經被尖刺刺瞎,他努力掙扎,那些觸手卻裹著他,控制著他的身體,讓他一步步朝郁飛塵、教皇和其它人的方向爬去。
裘德朝他們艱難地伸出手,斷斷續續道︰「救……救我……」
眼球被勒得完全凸出,血色佔滿了他的視野,忽然,他看到一抹栗色的身影,她正怔怔望著自己。
那是裘娜,他的妻子。
一個……蠢女人。
他的嘴巴張了張,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短暫克服了那股一直控制著他的怪力。
他的手仍然向前伸著,到了嘴邊的「救我」卻被生生咽了下去,他艱難地發出嘶啞的聲音。
「快……快跑……」
裘娜臉色蒼白,提著裙子,顫抖著轉身,白松攙起她的胳膊,第一個帶她往旁邊樹最少,陽光最亮的方向跑去。
緊接著,學者往那個方向拔腿就跑。
郁飛塵插劍回鞘,看了一眼身旁教皇那華麗厚重,妨礙行動的衣著,電光火石間作出決定,抓起路德維希的胳膊,拽著他往前跑去!
一陣大風刮過,陰影深深的山林里,似乎響起一聲令人膽寒的尖銳嘯叫。
一行人跌跌跌撞撞往前跑著,郁飛塵一邊跑,一邊觀察著四周。
不對勁。
很不對勁。
四周搖曳的樹影,不僅比正常的顏色深,而且仿佛活著一般,隨著他們的跑動,蛇一樣扭動著。
不……不是!
郁飛塵大腦飛速運轉,腳步稍頓。
不是影子活過來了,是有什麼東西想從影子里出來!
下一刻,仿佛是在印證他的猜想,在他的靴子邊緣五厘米遠的地方,一片樹梢的影子里,一條險惡的觸手在陰影中凝聚,用閃電般的速度朝他探過來!
但郁飛塵心里早就生出警惕,瞬間抬腿向前,再加上路德維希把他往前拽,兩人飛快離開了那片影子。
余光中,那條觸手不甘地縮了回去。深濃的黑色,卻像倒進水里的墨水一樣,在他們周圍的更多樹影里飛速鋪開。
「不要踫影子。」郁飛塵一邊跑,一邊飛快對前面的人說。
他喘了口氣,想起從裘德影子里鑽出的怪物,繼續道︰「自己的影子也不要踫到別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