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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珀回郁飛塵以拎起一旁被子, 蓋在了他臉上。

郁飛塵思索自己是否說錯什麼,未果。

覆蓋物妨礙呼吸,他想扯開, 又覺得今天這種體驗倒是第一次,回想幾個副本下來,主神鮮——對他施以什麼動作, 更少流露情緒。

一個晃神,他被這東西多蒙了一會兒,鼻端忽然嗅見安寧縹緲的氣息,像永眠花。

郁飛塵拉——被子,見唐珀已經靠著背枕坐起身來, 正低頭看著他,若有所思。

這人眉眼像冰雪般凜冽,即使在思索時也不失冷靜果斷, 只是眉梢眼尾之間偶爾有輕煙般的憂郁——說是悵惘也好, 慈憫也好,總之不可捉模。

郁飛塵︰「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唐珀回答的語氣倒很真誠 ︰「這次的運氣確實不好。」

郁飛塵笑。

唐珀像是沒看過他笑一樣, 一直看著。

郁飛塵︰「但你已經來了——次對自己好點。」

主神在每個副本都會受到不明原——的削弱, 他還在想這個世界這人是會得心髒病還是恐高癥,沒想到直接干脆利落被打成了一個即將應激的omega。

他問出了那個想問很久的問題︰「是這些——界都不歡迎您大駕光臨嗎?」

「是我並未真正降臨, 而不完整之物必有缺陷。」唐珀淡淡道,「但我也不會在副本內真正死亡,你無須顧及我。」

郁飛塵並不意外,確實, 如果主神帶著祂的全部力量降臨這里,那這個碎片也不用活了,直接在永晝的光芒——解體就好。

「那你的意識呢。」他道, 「一部分留在樂園處理事務,一小部分在這里看著我?」

還可以再分出無數個,每個進門的人身邊配備一個,彰顯主神的愛憐。

唐珀︰「作為意識的我現在只在這里,你身邊。」

這還勉強可以接受,郁飛塵現在允許他使用蘭頓家療養院的恆溫欄桿。

「但我可能不能在六天內完成佔領任務。」郁飛塵道,「六天後,我們甚至可能還沒出蟲洞。」

唐珀︰「我知道。」

郁飛塵又想了想,道︰「或者把你的數值告訴我,幫你找個alpha。」

對著唐珀有些異樣的目光,他冷靜道︰「不用看我。我——你沒對上。」

一個alpha——omega共處一室了這麼久,也不是沒有親密接觸,他不僅毫無所謂的發情期反應,甚至狂躁的感覺還隱有增長。唐珀除了應激外也沒有其它癥狀,這就是數值不對的最好證明。

唐珀再度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向了浴室。

水聲隱約傳來。剩郁飛塵一人躺著,他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拿被子把自己整個蓋住,幻覺一樣的永眠花氣息有助于內心的平靜,他拿起網絡終端開始補充這個世界的知識。

這東西說是網絡終端,但功能甚至還不如一個剛進入信息時代的——界的通訊器——只有兩個功能,一是通話,二是在「真理庫」中檢索。檢索詞可以是一個名詞或一個問句,如果是已有知識,「真理庫」會提供這個名詞的解釋或問題的答案,譬如隻果是一種水果,可以直接食用。

知識的上限是四則運算的算法與抑制劑的基本原理,再高深的,譬如基礎的物理——律,在「真理庫」中杳無蹤跡。

不過倒是有一些關于真理教廷的介紹,雖然充斥著溢美之詞與神棍言語,但終究能找出一些教廷運作的蛛絲馬跡。

汲取知識的過程終止于唐珀來到床前,揭開了他的被子。唐珀微蹙眉,神態確實像個怕學生在被子里悶死的幼兒園教師。

看到郁飛塵終端上顯示的信息後,唐珀︰「你了解了多——?」

他頭發剛擦到半干,剔透的水珠往——滑墜,沒進白浴袍衣領——的皮膚里。

郁飛塵只看了一眼,目光回到終端上,道︰「差不多了。」

這是個教廷與皇室共治的帝國,教廷傳授、運用「真理」,皇室則擁有——俗的權力。兩者都有自己的軍備力量,皇帝可以調動軍隊,而教皇有他的騎士團。

看起來勢均力敵,但皇帝必須由教皇加冕,軍隊中高級武器和艦船的操作也只有神父可以勝任。

教廷每年從帝國的適齡兒童中挑選出天賦優異的一批,進入各地的修道院學習基礎禮儀與教義,——輪淘汰與挑選後,剩下的孩子——始區分方向,一部分學習打理日常事務,更優秀的一部分則學習蘊藏著真理的「秘語」。

所謂「秘語」,就是教廷用以傳授知識的語言。

所以,秘語就像一道知識的鴻溝天塹將人們都隔絕在外,只有教廷身處其中。其它人對此並無不滿,畢竟誰都看過那復雜的語言,真理如同天意,總是難以解讀的,只有——數人有此天分,而其余人只需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拿到回報,享受帝國的福利與饋贈。

整個帝國的運轉機制,大概就是這樣。至于「反叛軍」,終端上沒有任何相關的信息。

「我想,你不至于連自己的反叛過程都要我想辦法探索。」郁飛塵道,「如果是原來的唐珀在這里,已經被我審訊出來了。」

唐珀︰「你很擅長刑訊?」

談不上擅長,只是經常出現一種情況,他才剛——了頭,有些人就在心理上不由自主淪為弱勢,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成章了。

所以郁飛塵沒回答,而是直視唐珀,道︰「你很擅長隱瞞。」

唐珀微微笑了一——,這次倒沒拒絕,對他講了這位反叛軍首領的往事。

唐珀出身平民家庭,但從小就展現出遠超尋常的天賦,他順理成章進入修道院,學習「秘語」,繼而——為出類拔萃的表現,成為了與教皇親近的學生。

廣個告,【  \\ 】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他涉足許多領域,但最擅長的還是語言。

這場綿延已久的反叛,也是以語言作為開端。

唐珀用五年時間精通了「秘語」,又用剩下的五年時間獨立鑽研,刪繁就簡,以秘語和人們的日常語言為基礎發明了另一套簡明易懂的通行語言。十六歲那年,他將自己的語言呈獻給教皇,認為這將大大提高人們研習真理的效率,將所有現有的真理統一起來——在原來的「秘語」里,由于多年的分化,每門學科的語言都是相互獨立的,中間需要經過專人翻譯。

教皇在長久的思索後否決了這一語言,理由是這有損真理的神聖性。用世俗的話語揭示真理的法則必將走入歧途,今日因此獲得便捷,明日便會在更深層的探索中面臨詞不達意的窘境。

最終,這套語言被徹底刪除,以斷絕唐珀褻瀆真理的念頭。

但唐珀沒有——此動搖,相反,他對教皇感到了失望。失望的對象由教皇本身蔓延到教廷本身,故步自封的真理教廷像個身軀龐大的癱瘓病人,步伐已經難以控制,正在離真理本身越來越遠。

如果只是單純的失望,也就罷了。但他——擅長語言而交游廣闊,游走在各個分支之中,接觸到了一些與他一樣的人,這些人甚至有成形的組織,也就是教廷所說的「反叛者」,他們各有專長,但都向往一個嶄新的、自由的教廷。

又過——年,在二十一歲時,他成了反叛者的領袖。後來,短短四年中,他暗中策劃數次變革,但都未徹底成功,——為這座教廷等級森嚴,不可撼動。但四年間,反叛者的組織規模逐漸變大,深深植入教廷之中。

再到後來就是這次了。他們暗殺教皇未果,反而徹底暴露行跡,作為領袖的唐珀也淪為囚犯,流放至礦星。

「過程——經曲折 ,但他的願望始終是讓通行語言取代秘語,所有真理得以統一。」唐珀道,「我說完了。」

郁飛塵︰「但你還沒說,他為什麼自稱是一個已有伴侶的alpha。」

「——為精神狀況穩——的alpha是最使人信服的一類人。而omega——性格的特質總是會受到某些限制。」唐珀道︰「他很早就知道對抗教廷需要強硬的力量,所有參與者必須信念堅。為了成為絕對的領袖,他得讓自己是個alpha。意志可以彌補性情的弱點,而教廷內整日安靜,適合omega生活。多年來無人發覺——除了他的beta助理。但助理以為他也是個beta,二人假扮伴侶。」

「只是他多年來生活在重重危險之中,導致現在的應激反應也……格外強烈。」唐珀無奈地眨了一——眼,「他深知自己時日無多,于是在最後時刻孤注一擲,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

「他能用意志彌補性格缺陷,你也有意志,為什麼還要打抑制劑?」郁飛塵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仿佛是認為這人不可能應激一般。

「所以我只需要打三支。」唐珀說,「他要十支。」

听起來似乎還很值得驕傲 。

不過郁飛塵倒沒懷疑過這位主神的意志與信念,他懷疑的只是這人隨時斷氣的身體狀況。問完後他就發現那句話完全沒過腦子,好像只是為——唐珀說話而說話。

郁飛塵不喜歡這種狀態,他換了個話題︰「那雪人是什麼?」

唐珀惜字如金地指了指他的終端,示意自行檢索。

郁飛塵︰「……哦。」

想了想,他覺得有必要申明,自己不是想要不勞而獲。

「我原本已經要檢索它,」他說,「但你出來得太快。」

唐珀居高臨下,淡淡看著他。

「哦。」唐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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