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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昔日昆侖魂何在 今朝嵩岳客自來(上)

「他唱的是什麼?

為什麼听上去有些耳熟?」

之今日被魏王邀為上賓,慶雲便因此與他同來。

這時慶雲听到聖臣引吭高歌,忽然覺得那詞像是听過的,

印象中這詞仿佛與之還頗有些關聯,于是他便拍了拍之肩膀,開口詢問道。

之確實也覺得熟悉,但是天竺使節的口音比較重,那歌詞每個音節的發音雖然似是中原語言,卻又夾雜了太多舌音,一時難以明白。

他苦思不得,索性便跟著哼唱起來,體會著那詞意中的蕭索。

微吟了幾遍,之忽然一拍大腿,

「我想起來了!」

「什麼?」

「安知莫釐非真姓,絕隔重山舊時家。

劍浮沙呦歌箜答,又一華兮又一夏。

何時再飲莫釐水,草履踏破崇山遐。

那塊它山石!

劉必金多送我的它山石,匣中黃絹便記得是這首詞。」

慶雲也皺著眉頭跟著哼了幾遍,努力辨認著天竺使節的口音,越哼越覺得相似,終于確認道,

「是了,是了!

就是這首詞,為什麼他會唱?」

「我也不確定。

不過當日听劉必金多說,它山石產于天竺,

或許這首歌真的傳自天竺呢?」

一道悠悠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不錯,這首歌謠的確出自天竺。」

慶雲和之猛然轉身,卻見說話的正是柳心舞的男伴劍浮沙國姚思夏。

姚思夏是被魏王喚來作為今日翻譯官的。

他那日在混戰中自報家門,劍浮沙國,姚思夏。

當時場面混亂,並沒有引起慶雲特別注意,這時他再仔細一琢磨,劍浮沙……

那不就是歌謠里的,某個地名?

于是慶雲便虛心請教道,

「姚先生,這歌謠有何深意?」

「天下眾生芸芸,不出三山。

雅力士出高枷鎖,塞種出成都載天,華夏出昆侖。

天竺國最早的住民也是昆侖人。

昔有莘氏渡姑師,成為今日莘渡姑師山下的莘族(Sin)。

天竺,身毒同音異傳,其本名實是莘渡。

天竺早期無邦國之別,只有群居聚落,

到了大約相當于中原春秋時期,才漸漸有了較大型的聚落城市,史稱十六雄國。

當時的十六雄國國民以昆侖人為主,我劍浮沙國便是十六雄國中最西的一國,就在莘渡姑師南麓。

到了中原戰國時期,有一名叫史舜龍(Shishunaga,naga梵語龍)的昆侖人自稱車離族,帶領三百族人穿過風雷口,楔入天竺。

其部所指,所向披靡,逼迫當時中天竺大國柯黎國國主禪讓,別闢幼龍王朝,建都華都城,幾乎一統中天竺。

只是幼龍王朝自黑阿育王薨沒後便告崩解,大紅蓮觀自在竊國,國力大不如前,

我極西劍浮沙國這才沒有被中天竺的王朝吞並。

可是好景不長,青帝之子哀牢山在大夏國向導帶領下侵入天竺。

哀牢山的軍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我劍浮沙國首當其沖,舉國崩散,許多流民內奔,入觀自在國避難。

可是觀自在國雖然在天竺坐大,其武力也是不堪一擊,任哀牢山的大軍長驅直入,直抵華都城下。

這時有一名劍浮沙流民,本是獸苑養孔雀的司禽,他號召流民乞活軍揭竿揮戈,逆襲哀牢山軍,打破青寇。

不久,哀牢山薨,青寇退兵。

那司禽小廝被眾人擁戴,以恆河水灌頂尊而為王。

這名司禽本來也是姚家族人,只因被人擁作月護莫釐王(莫釐,梵語孔雀),索性便引為姓氏。

這就是天竺孔雀王朝的起源。

至于民間傳說什麼大紅蓮觀自在是幼龍國王的私生子,月護莫釐王是觀自在國王的私生子,那都是模仿中原野史的杜撰。

自孔雀王朝之前,諸婆羅門都是昆侖人。

直到青寇,貴霜這些非昆侖人對天竺輪番征伐,原本的昆侖王朝或覆滅,或東遷。

今日天竺極東,近川滇之地,有我劍浮沙後人新立之國,又有幼龍王後裔離車之國。

同時也有一些昆侖人南遷入南天竺,與當地越人融合,在它山石唯一產地歌箜答建立了盤越國,

史書又稱漢越國,盤帝國,一也。

劍浮沙人,車離幼龍王族以及盤越人,是天竺境內對中原最有皈依感的三個族群。

我听說這名聖使生于阿詩波,比鄰歌箜答之地,本是盤帝國人,但是卻被中天竺姬多王朝幼日王延為上賓,在華都官學執教。

這首鄉謠,我也曾听過,在歌箜答的昆侖後裔中所傳甚廣。

盤帝國與蜀中通商,自五尺道出滇,經東劍浮沙國,幾經輾轉,才能抵達盤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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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是某位蜀商所作,傳唱于古道。

或者,是有歌箜達的昆侖人學解華言,籍此表達思鄉之情。

這歌謠已經有些年歲,

真正的作者,已無法詳細考證了。」

姚思夏講起這些故事,眸光閃動,似乎又牽起了諸多往事。

何時再飲莫釐水,草履踏破崇山遐?

他這劍浮沙的故人,為了能夠穿越山外山北歸中原,不知踏破了多少草履,

也許,其中還包含了一代人,甚至不止一代人的付出。

慶雲忽然想起郁久閭婆羅門講解蜚馱的時候,也曾提起過一些天竺歷史,兩相印證,便消化了大概。

只是當時他听說婆羅門種多長大,比如塞北郁久閭氏,就有些胡人血統,婆羅門大師也是生的高大魁梧。

可是姚思夏卻講上古婆羅門與華同源,皆出昆侖。

他心存疑惑,便隨口發問。

姚思夏聞言笑道,

「中原有句俗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你真以為天竺的婆羅門制度亙古不變?

還不都是誰拳頭硬,誰說得算?

孔雀王族本出首陀羅,是最低等的種姓。

車離族外來,幼龍王依理也是首陀羅。

可是他們建一方霸業,各領風騷數十年,有誰敢質疑他們?

孔雀這個姓氏因月護王而生,之前自然不可能是什麼高貴種姓了,可是此後又有誰能小覷?

其後高枷鎖人,主要是波斯地區的移民不斷涌入,重新定義了天竺文化宗教,影響了當地語言文字。

現在天竺的主流語種,是從火神語演變來的,

新的統治者們用它傳播教義,那麼負責宣教的婆羅門種自然就經過一輪洗牌。

只是他們將新的文化與當年蜚馱經結合起來,建立了現在大天竺地區的特有世界觀。

其實當年蜚馱渡姑師的昆侖人,與現在的中天竺人早已不是一個族群,相貌文化都相差甚遠。

種姓又怎麼可能一系傳承呢?」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魏王一直在禮節性的目送使節黃輦,但卻也豎著耳朵偷听他們講述天竺往事。

他這個大魏君主對山外山之外的情況還真算不上熟悉,所以今日他需要格外倚重姚思夏。

現在先听他多講些,等會兒應付天竺使節的時候總會多一份從容。

只是眼下黃幡已過二道城門,是安排儀仗等待來使覲見的時候了。

魏王輕咳兩聲,打斷了眾人談話,隨後便大踏步奔校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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