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郁山評估了下自己被再綁架的可能性, 好像很低，——是他在米色沙——上坐下，等周望卓上樓再下來。
周母和周望卓是前幾——才回到——墅這邊, 沒了主人長期的居住，這套在曲郁山看來比他家雅致許多的房子，好像也失了生氣。如寶珠蒙上灰，如滿池荷花頂著的陰。
曲郁山對周家——墅是很熟悉的, 他常來這里玩，他——記得他坐在地毯上，曲奇餅干的香味從木質茶幾上流。
腳步聲打斷曲郁山的回憶, 他轉頭——現周望卓下樓了。周望卓走到曲郁山跟前，卻沒有直接說要給曲郁山什麼東西，而是道︰「去外面花園說吧。」
今年的春節異常溫暖，曲郁山今日只穿了件毛衣, 坐在花園的長椅並不覺得冷。周望卓坐在曲郁山旁邊, ——人年少相識, 這樣相安無事坐在一起的時光在記憶里少得可憐。
小時候，曲郁山像個不听話的漂亮猴子, 很少有停歇休息的時候, 長——後，即使周望卓不想承認, 但他每次在曲郁山眼里看到的——部分情緒是陌生、防備, 甚至是後面的害怕、恐懼。
花園的燈火如清輝灑下，靜悄悄的春夜里，周望卓把手里的盒子遞給曲郁山，「年前我帶我媽媽去寺廟祈福，給你也求了一張平安符。」
曲郁山看著遞過來的檀木盒子, 過了一會，他伸手接過。今晚是個適合和解的日子，曲郁山在心里想，如果他能跟周望卓說開，也許他不會破產，謝紫安也不會。
他和崔檸能好好在一起。
「謝謝。」曲郁山把盒子放在自己腿上，手指不自覺在檀木盒子上蹭過，片刻後，他開口，「望卓哥，我們認識多久了？」
「十四年。」周望卓沒有思考，就給——答案。
曲郁山把「十四年」在舌尖重復一遍，「真的好久了，我其實一直有話想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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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想听呢？」深夜里，周望卓的聲音听上去與白日有些不同。不對，與其說是跟白日不同，——準確的說法，是跟以往都不一樣。
原來的周望卓跟曲郁山說話，無論什麼情況下，總是會帶著溫和的口吻，不疾不徐的。現在聲音里有的是冷，如一把能撕裂黑夜與白晝的刀。
曲郁山頓了下，「你不想听，我也要說，要不然我走了。」
周望卓沉默一會，他沒有開口，便是默許曲郁山繼續說下去。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實際上相處的時——並不是那麼多，你在我初三的時候就——國了，我原來是把仰慕當——了喜歡，其實我是覺得你特——優秀，想像你一樣，所以才認為自己喜歡你。
「我很抱歉這些年給你造——了困惱，但望卓哥，我們現在都長——了，我已經弄懂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你對我也未必是喜歡。」
曲郁山的話驟然被打斷。
「你為什麼認為我對你不是愛？」
周望卓把「喜歡」換——了「愛」。
「因為我們沒有相處多久，你見到的我只是小時候的我，和你去年回國見到的我，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曲郁山說。
周望卓听著曲郁山的話，沒有向對方說明他有多了解對方，他知道曲郁山喜歡吃什麼，幸運數字是什麼，——喜歡的老師，——討厭的老師。
他有曲郁山任何時期的照片，他聘請的私家偵探本事——不錯。
他像個變態，在——洋彼岸的那端，一邊克制自己不主動聯系曲郁山，一邊病態地收集跟曲郁山相關的所有東西。
曲郁山說了一——堆來證明他們只能是朋友，卻突然——現旁邊的周望卓一直沒有再開口，不由側眸去看。旁邊的男人神色如水，靜靜地看著他。
曲郁山靜了十幾秒後，道︰「抱歉，我可能說了一些你不舒服的話，望卓哥，我真的希望我們可以當朋友，如果不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好好的，這個世上沒有人值得你去傷害你自己，而這個世上也——有人讓你能感到高興。」
周望卓沒有接話，曲郁山看看周望卓，拿起檀木盒子，準備走，「我走了，晚安。」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小郁，我的禮物呢？」
曲郁山腳步頓住，看了眼手里的檀木盒子，「我明——給你送來。」
收了周望卓東西，的確該給對方回禮。
可他不知道的是，周望卓——的是他的生日禮物。
他的小郁已經徹底忘了他的生日。
周望卓在心里想。
從周家回來，曲郁山——現自家——墅都已經熄燈了，他有些尷尬地回房，開燈，——現自己屋里坐著一個醉鬼。
崔檸和曲爸——個人喝了很多酒，曲爸已經回房睡覺，崔檸憑借著心里的那股子氣，洗了個澡後，坐在曲郁山床上，看曲郁山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此時見人回來，他步履踉蹌地站起來。
「你這是喝了多少啊？」曲郁山忙把檀木盒子放下，扶住崔檸。崔檸順勢抱住曲郁山，鼻尖在對方脖頸——嗅來嗅去，光嗅——不夠，他——咬。
咬住曲郁山的皮肉，讓對方不听話。
明明答應他回來吃年夜飯，卻放他鴿子。
只是咬住仿佛——不夠。
周圍的一切變得虛幻、看不真切，光怪陸離中，曲郁山是他唯一能看清楚的人。糖果的女乃香從糖紙里散——來，崔檸如餓了許久的行人，一口餃住女乃糖。
骨頭疼，具體說不清是為什麼疼，崔檸只知道他想吞下糖，可糖不同意。他停下動作，抬起頭，湊近曲郁山的臉，不知何時，曲郁山的臉變得很紅。
定定地看，靜靜地瞧，疼痛的原因他終——明白，他少個根骨頭，把曲郁山和他融在一起，他就找到了自己的骨頭。
「郁郁。」溫熱的氣息落在曲郁山唇上，崔檸伸手撫過曲郁山修長的脖頸，如卑微的信徒，又跪下去。
他甘——如飴。
即使到了今時今日，崔檸依舊害怕曲郁山拋下他，轉而跟周望卓在一起。
此時的周家。
周望卓坐在電腦屏幕前，他無聲地看著屏幕里的一幕，先前和他坐在一起的青年此時已然換了個樣子。
那是他的洋女圭女圭。
周望卓伸——手將監控鏡頭放——，定格在洋女圭女圭的臉上。高清鏡頭下，他的洋女圭女圭雙眼緊閉，長睫亂顫。
卑劣的行為引起原始的沖動，這該是惡心的、令人作嘔的，如那個暴雨的午後。
雨水打濕泥土的氣息味道蔓延鼻——，不知何時，這種味道被洗滌掉。香味仿佛透過屏幕穿來，周望卓修長的手指輕撫過洋女圭女圭的臉。
此刻，門口傳來敲門聲。
門沒關緊，來——敲了——聲門，輕輕將門推開。
來——是周望卓新聘請的年輕護工，二十歲——頭，因為家境貧寒干起了護工。男生端著粥站在門口，有些拘謹地對周望卓說︰「先生，我剛剛看你晚餐都沒吃什麼，所以煮了粥。」
說話的同時，他注意到周望卓的褲子。
年輕護工莫名吞了下口水，他是個同性戀，甚至在看到周望卓的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有錢俊朗的男人。
但對方太不好接近，對所有人都很疏離，除了自己母親，以及今晚來吃飯的青年。
在照顧周母的這段時——里，他沒看到周望卓有跟其他人特——親近，仿佛從沒有欲.望，這跟他認識的其他同性戀截然不同。
他認識的那些男人，——多數生活得很亂。
而今夜，他——現周望卓原來也是有欲.望的。
年輕護工在高中時期就開始交男朋友，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他緊張地深呼吸一口氣，在周望卓看過來的眼神里，往前走去。
「先生，我喂你喝粥吧。」他羞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