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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佛子, 我最近收留了我的小徒弟,決定養他,就像師父曾經養我一樣, 也像你養姜國人一樣。」
兩只小龍替他打著燈,容儀趴在床頭, 提筆寫信,「我-很多人養過, 從我爹娘, 到我師父, -到你。但如何喂養一個人,-你教給我的。我覺得我可以把他教成一個出色的人。」
蘭刑-小龍-領著, 在偏殿認下了他的地方, -會兒吃了一些治療外傷的藥,已經睡下了。
鳳凰殿里燈火通明, 藥王殿派來的小-者送完了藥膏,順便還給他送了最新的精華花泥與香粉丹藥, 就放在床頭。
另一邊, 正好太上老君與天帝那邊, 也送來了古編版的道法集,容秋沒有睡下,但也-見人,書房里燈火幽微, 暖氣浮動。
一條資歷很老的小龍說道︰「-麼多年, 鳳凰殿很久沒有-樣熱鬧過了。」
容儀也望著-些燈光, 感到有些高興。
鳳凰殿-梵天和天庭專為他打造的,一直很冷清。
他出生之後,天帝和老君就已經在星象-看出, 他必——一任天運選-的孩子,也-整個鳳凰族千年一遇的最高力量者。
他-為他打造了鳳凰殿,設在梵天之東、南天-以北、極海之上、諸星之下-間栽滿佛花佛樹,闢有數-處溫水清泉,邊界有玄海涌泉,里邊有無數五彩斑斕的魚群。除去「明行」的身份外,佛祖賜他一個虛職,命他掌管五樹六花。
來-里之前,他-知道明行-做什麼的,來-里之後,他同樣-知道明行-做什麼的。他曾問孔雀︰「師父,我生來就-明行的話,現在來了鳳凰殿,要我做什麼呢?」
孔雀說︰「降禍消災,和我-一樣。」
容儀有些困惑︰「那我為什麼-明行呢?」
孔雀想了想︰「因為你-,如此而已。」
容儀更困惑了︰「那在我成為明行之前,上一個明行-做什麼的呢?」
孔雀告訴他︰「上一個明行已經-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得神書-都已經無所記載,恐怕只有上古神靈,才-記得當時的情況。執行人神域千年出一個明行,也只-一個說法而已。」
「在明行出現之前,天運無可捉模,有時候五行輪轉,生靈涂炭,諸神和六界生靈,都只-輾轉求生,沒有一天安和的日子可以過。多年之後,我-模清了天運的規律︰萬物平衡,陰陽相生,神界也-一直-樣去做的,所以我-會給人間降去災禍,同樣也會播撒福澤,就——個道理。
「你在-里,什麼都-必做-你的出現,讓我-重新對天運有了一個參照,天運未必-火屬,但你-火屬的鳳凰,我-便-知道五行向火,太陽界在未來的日子-,都將盛-太陰界。」
「但太陽界盛過太陰界的話,那-就-平衡了嗎?」
「此消彼長,動態平衡,有太陽界-一時強盛,也會有太陽界此後衰微。」孔雀一邊說著,一邊從袖-掏出幾本論道法經,「難得見你-麼有-習興趣,-里有各-各派對-天運平衡的深入論述,你可以……」
當時孔雀還沒說完,容儀就已經一溜煙跑了。
舊事如同浮光掠影,容儀停下筆,隨機就看見了相里飛盧的回信。
「沒什麼可玩,所以找個徒弟養著玩麼?小鳳凰,你-要誤人子弟。」
因為人間與天界時間的差別,相里飛盧的回信,總-比他給他寫信要快。
容儀趕緊-寫︰「我沒有!我沒有要誤人子弟,你可以養青月當徒弟,我也可以養一個小執行人當徒弟。」
相里飛盧說︰「-麼閑?小傳看完了?若-看完了,可以自己寫寫,寄給我看。」
容儀有-高興,接著寫,「沒有看完-過——個好主意,我決定把我身邊的事情都記下來,以後我-成親,就給你看。」
容儀-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相里飛盧回復了。
傳信的法器圓盤-神山玉做的,透白蒼翠,帶著盈盈光澤,仿佛會發光。
容儀拉好-子,趕走小龍,吹滅蠟燭,準備入睡。暗下來的帳幔-,他抬起眼楮去瞅那剔透的圓盤,伸出手,用法力在圓盤邊緣,輕輕地刻了一道痕跡。
和-道痕跡等長的痕跡,還有四條。
他已經回來五天了,在人間,就-五年。
人間的五年有多長?
他並沒有-個概念,他當初等他,半個月就已經受-了,-後-明王拘回了天上。
听青月說,人年的一年,還要二-多個-樣的半月。
佛子與他,同樣的煎熬嗎?
容儀-敢想象,並且覺得自己-想下去,-要哭了,所以他——想。
他的人生-,沒有任何一次的情緒像如今-樣,翻涌奔騰。想念的名字他知道,他時常想念孔雀、他的父母,在姜國也想念明王-與小龍,想念自己的朋友。
只有-種情緒他第一次體會,或許從他看
見相里飛盧養姜國人時就已經生根發芽,在相里飛盧受傷時,破土而出,而今終-開花結果。
他看小說傳記知道,-叫心疼。
他收回了手,裹著-子翻了個身,就-樣睡著了。
夜已深,小龍-都團吧團吧睡了。
鳳凰偏殿,蘭刑赤.luo上身,披著衣服,往窗外看去。偏殿的窗戶正對正殿的書房。
跟在他身邊服侍的-一條老小龍,它望見他的眼神,絮絮叨叨地跟他解釋︰「那就-昆侖神君住的地方,我-主上之前欠他一個人情,剛好-位神君剛從昆侖神山蘇醒,身上-穿著因果鏈,需要找個地方養傷休養,主上就把他接來了鳳凰殿。那段時間,我-主上也-在-里,而-去凡間找他相好了-過那位上神也沒有住主殿,說-更喜歡書房,讓我-潦草弄了一張雲頂床過去,就在那兒睡了-位上神也-方才替你診脈的,小公子等身體恢復好了,或許可以去道聲謝。」
老小龍游動著用法術將藥爐送來的瓶瓶罐罐擺好,龍爪熟練地挖開一團膏藥︰「我替您上藥吧,小公子。」
蘭刑收回視線,眼底銳利一閃而過,隨後換上了虛弱的笑意︰「您也休息吧,我自己來就好,我習慣自己上藥-盒百合丹您拿走吧。」
「——得——得,小公子,你現在也-貴人了,-用-麼客氣。」老小龍嘿嘿笑了起來,捧起雙爪向他作揖,「明行的徒弟,也-主子,-用-樣賞賜。小的-有什麼需要,會向您討的。您心腸軟,好說話,我都算了,一定-要-其他小龍騙去了,它-一向游手好閑,懶惰虛榮,您可別太當回事。」
老小龍游走了。空氣里安靜下來。
蘭刑四處環視一圈後,-上房-,回到榻上,低頭給自己上藥。
傷-新傷,他自己劃的,刀刀見骨——只-為了以防萬一。
神域那些人已經很久-敢-欺負他,但如果沒有-些傷痕,他拿什麼留在五樹六花原?
冷白的肌膚上傷痕累累,淡紅的傷痕——滲出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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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刑用了藥性最烈最猛的傷藥,帶著濃烈香氣的藥粉灑在傷-上,他吸氣的頻率在增加,胸膛欺負著,但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一個人的時候,表情就——樣,沒有任何變化,如同一根木頭,並-知道-軀體的疼痛來源-那里,或許-因為習慣,也或許-因為麻木。
「……其實你大可-必如此,你沒有-些傷,直接告訴他你的要求,他一樣會留你下來。」
一個溫雅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容秋搖著一把扇子,睡袍寬松,鎖骨處穿透的黑色鎖鏈看起來無比駭人。
即便如此,-也應當一副-分養眼的景象,而蘭刑卻只皺起了眉頭,神色間露出幾分明顯的冷漠和戒備。
「方才在窗-看見你仿佛在找我,所以我-請自入了,見諒。」容秋微笑著,「你對我-樣好奇,-我-在什麼地方見過嗎?」
蘭刑慢慢地將傷藥放回原處,「你的聲音……讓我想起一個人。一個影子。」
容秋很感興趣︰「哦?什麼影子?」
「一個以物易物,等價交換的……東西。」
蘭刑眼底的顏色漸漸變深,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忽而銳利,如同一只探查到獵物的小狼崽,-復絲毫他天真可愛的模樣。
「那-很有意思了。」容秋笑了笑,沒有表態,仍——動聲色。
蘭刑也笑了一聲︰「上神有何貴干?」
「請放心,我沒有什麼想法,只-覺得有趣,過來看看你。」容秋溫聲說道,「從你的眼神-判斷,你對我的感覺,和我對你的感覺一樣。雖——知道-感覺從何而來,但我有理由相信,我-會在彼此身上,發現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蘭刑仍-注視著他︰「你知道?」
「我知道。」容秋的聲音依-溫和,溫和得甚至如同一個諄諄教誨的教書先生,「你令我厭惡,甚至-憎恨、排斥-種感覺並非來自-你的行為,而-來自-你本身,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厭惡你-很奇怪,我一向認為,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怒,所以我也想問問你,你-什麼感受呢?」
「你令我感到惡心。」蘭刑聲音冷酷,「但也還好,可以忍受。」
「因為世間的一切都容易讓你感覺到惡心嗎?我懂了。」容秋頷首,「那麼,我-打擾了,好好養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