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嘉嘉受了寒,臥床不起,傳到了言清耳中,此時他已經收拾了行囊跟著言伯和去往潞城的路上︰「爹,我想回去看看嘉嘉。」
他那二妹妹自小雖然柔弱,可從來沒有像是今日這樣,先是中毒,又是受寒,他一听聞這個消息,恨不得肋生雙翅,趕回去看看。
「胡鬧!」言伯和自然不肯依︰「為父受的是皇命,你也在我隨行的人員里,嘉嘉不過是受了點寒,你娘會好好照顧她的。」
「潞城是渭河上游,年年都要發生幾次水患,今年雨水豐沛,水患多了些,我要去查的就是渭河段在潞城的堤壩,這堤壩下游是無數百姓的性命,你心疼你妹妹,也要分個時候。」
言清這幾天屢屢被訓,他的心里憋屈的很︰「嘉嘉是我妹妹,我自然心疼她。」一想到李輪眉那誅心的話,他更憋屈︰「我疼我妹妹,還有錯了?」
他補充了一句︰「我心疼我妹妹!」
言伯和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讀了不少的書了,應該知道如何防汛吧?」
被父親冷不防的抽考,言清把心思從記掛言嘉嘉,拉回到眼前,榮國有幾條河,常年有水患憂患。
北渭南白東媯水,這三條河同宗同源,源自西邊的通榮河。
幾條大河東流入海。
每年六月七月,是渭河的汛期。
七月八月是白河的汛期。
媯水的汛期最特殊,每年冬去春來,冬雪消融之際。
言清讀了不少書,這些自然是難不住他的。
言伯和考他的是如何防汛,這堤壩上防汛,左右不是堵就是疏,還有一個引。
「我還沒去過渭河的堤壩,不敢貿然回答爹的問題。」言清思忖片刻,保守的回了一句︰「爹去過渭河堤上?」
「我也是第一次,說是今年水患嚴重,聖上已經派出了好幾撥官員。」言伯和開始對言清循循善誘︰「之所以帶你過來,也是叫你長點閱歷,這可是我親自在聖上面前為你請的命。」
「爹,我本來好好在府里待著,您可真是——」言清瞠目結舌的望著言伯和在馬背上的背影︰「從出城就一直下雨。這渾身都是濕漉漉的,衣服都貼著皮肉,難受死了。」
「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上為君臣國家百姓,下為父母妻兒兄弟姐妹人倫,你怎麼就想著安逸?」听言清抱怨身上穿著濕衣服不爽利,言伯和張口就是一陣訓斥︰「你要安逸,住在青樓院里求安逸算了。」
言清收了聲,他們一行人全部都是淋著雨加急趕路,言伯和身上的衣服也早已濕透,照這樣的雨勢,渭河水患只怕是比往年呈報京城的都要嚴重。再往東去,已經有水患災民背井離鄉。
言伯和面色凝重的看著那些災民︰「加緊時間趕路,只怕堤壩上情勢不樂觀!」
既然已經有了災民,情勢何止是不樂觀,他心里隱隱有種隱憂。
言清打馬追上言伯和︰「爹,這雨季才開始,就已經有災民北上了,這意味著什麼?」
「你自己看過書,自己想!」言伯和冷著臉喝道,他心里的隱憂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腦子是干啥吃的?廢物!」
言清踫了一鼻子灰,訕訕的跟著言伯和。等他們到了堤壩上,才知道情勢何止是不樂觀,連先前一步去的季軍候世子一行人此時正焦頭爛額……
太子府里,榮景庭負手看著牆上的一副河圖︰「今年雨水豐沛,對于河套這個區域是個利好消息,今年是收成是穩了。三河流域那邊防汛卻是不容樂觀。」
「殿下說的不錯,小部分區域已經有部分民眾嘩然鬧事,殿下送去的糧食,把他們暫時安撫下來了,殿下自掏腰包買糧過去這不是長久之計,殿下,我們必須想想其他的法子。」容五把一封飛鴿傳書雙手呈給榮景庭︰「言伯和帶著言清去支援季軍候那一路,渭河距離京城最近,那邊水患最嚴重,兩個書生怕是——」
「他們暫時安全無虞,叫那言清和言伯和吃點苦頭也好,兩個拎不清的,把嫡女往外送,弄個養女當寶貝似得供著。這次權叫他們多吃點苦頭,為小師妹討回一點利息。」榮景庭擺擺手,顯然對言伯和和言清兩個要受點苦渾然不在意,在他眼里,那兩個拎不清的家伙,他給他們留條命,已經是盛寵了︰「對了,小師妹那邊有信嗎?」
「沒信,不過雲途傳信來,言府五個小姐那里出了一點點小事情,小師妹沒什麼大事,起因似是有人不想叫小師妹參加百花宴,幸而小師妹身邊有個冬雲。」容五把雲途送來的信拿給榮景庭︰「他寫的是密信。屬下跟他確定過了,小師妹確實無事。這才沒有第一時間給殿下匯報。」
榮景庭接過密信,展開看了一眼,確定和容五所說無二,臉上帶了淡笑︰「我知道你也心疼小師妹,就是沒收到她的消息,總要親眼看一眼才放心。她自小流離在外,沒正經得過父母寵愛,別人不寵愛她,我寵她。」
「我們這些做師兄的,都寵她。」容五補充了一句︰「她有師兄們寵她。」
榮景庭聞言,愣了片刻,笑著搖搖頭︰「她有你們四個師兄寵她就夠了,能護她一生一世的,只有我。我已經迫不及待的等百花宴了,只有她打上我的標簽,我才能放心。」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河圖上劃過︰「到時候,我要如何感謝我這個野心勃勃的母妃呢?」
「屬下已經在張氏的人里安插了眼線,隱秘的極好,就等張氏不安分有所行動。」容五從腰間的暗袋里拿出一疊密信,遞給榮景庭︰「這是張氏的錢財流向記錄,貴妃娘娘真是好大的手筆,屬下看了都非常動心。恨不得扮了路匪,給她劫了。」
榮景庭一手拿住那些密信,一手在河圖上點了點︰「他們常在在白水附近行走,那里災民也不少,難免有些膽大不怕死的。可惜,也不知道我這母妃的錢,肥了哪一路路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