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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秀芳都能想到, 沈一飛沒道理猜不透余天錫的目的。

他的目光慢悠悠地滑過余小鳳那張嬌俏可人的臉蛋上,手捏著下巴,一副吊兒郎當公子哥的模樣, 語帶輕視地說︰「好啊, 不過先說好, 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個姑娘就讓你!」

余小鳳氣惱地瞪著他, 昂起下巴,像只驕傲的白天鵝︰「誰要你讓了!就你這樣的,哼,我能贏十個!」

沈一飛二話不說,抓住馬場的木柵欄,輕輕一躍,跳進了馬場。

旁邊的侍者早在兩人提出比試的時候就已經牽來了一批黑色的駿馬。沈一飛接過繩子, 翻身上馬,身體歪歪的倚在馬上, 沒個正行。

余小鳳顯然是接受過良好的正統教育, 很看不慣沈一飛這幅紈褲子弟的模樣, 撇嘴朝侍者一點下巴︰「開始吧!」

信號木倉鳴一響,好勝的余小鳳一馬當先,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沈一飛稍微落後一步, 兩人的速度都非常快,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消失在了視野中。

覃秀芳對賽馬不了解,旁邊的謝涵毅已經激動地說︰「沈兄不光木倉法了得, 這騎術也很不錯啊!」

余天錫沒說話,但眉眼帶著一絲溫和的笑容,顯然也是贊同這一點的。

眯起眼看著空曠的草地, 過了一小會兒,謝涵毅自說自話︰「不過他著騎馬的路子似乎有點野,不像是正統的。」

余天錫雙手背在背後︰「什麼是正統?英國人的正統?我們的老祖宗只教過我們一個規矩,成王敗寇!」勝利者說了算。

謝涵毅一怔,想起自己這位舅舅的發家史以及強硬的手段,頓悟,附和道︰「沒錯,舅舅說得對。沈兄這點跟舅舅太像了,也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制住小鳳吧!」

余天錫沒有作聲。

顯然他心里也是很看好敢拼敢斗的沈一飛。

听到兩人旁若無人的討論,覃秀芳的心情有點煩躁,這個沈一飛真是個惹禍精。他該不會真的為了接近余天錫犯糊涂吧。

覃秀芳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想著怎樣才能提醒沈一飛又不讓他生疑。

她還沒想到答案,突然馬蹄聲響起。覃秀芳抬起頭就看到沈一飛騎著黑色的駿馬疾馳而來,眼看就要撞上柵欄了,他猛地勒住降生,馬兒發出一聲咆哮,停了下來。

午後的陽光正烈,曬得他臉上起了一層薄汗,皮膚呈淡淡的紅,臉上洋溢著比陽光還燦爛的微笑。

覃秀芳看得失了神,眼眶忍不住一熱,真好,神采飛揚的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幾十年如一日坐在輪椅上的垂暮老人了!

踏踏踏!飛奔而來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回憶。

余小鳳氣喘吁吁地騎著馬追了上來,瞪著沈一飛。

沈一飛一拱手,笑嘻嘻地說︰「余小姐,承讓了。」

自信滿滿,放了狠話卻輸了余小鳳特別生氣︰「你個瘋子,不要命了!」

這個人騎馬簡直不要命,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她以前的對手,雖然好勝心強,但一個個都彬彬有禮,完全不像他。

沈一飛不跟她計較,揚眉一笑,跳下馬,出了馬場才丟下一句︰「我說過不會讓你的。」

余小鳳氣得眼楮都紅了︰「誰要你讓了!」

這個男人真沒禮貌,也不幫她一把,自己就走了。

余小鳳在侍者的幫助下,下了馬,跑到余天錫面前,抱著他的胳膊就告狀︰「爹地,你找的什麼人啊,故意欺負我。」

余天錫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不是說你一定會贏嗎?別人贏了你,你找我告狀,別人讓著你,你又說沒勁兒,可真難伺候。」

余小鳳被他拆台,不滿地撅起了嘴︰「哎呀,爹地,你究竟站在哪一邊的啊?」

余天錫不理她,含笑對沈一飛說︰「一飛啊,我這個女兒被我給慣壞了,脾氣不好,多見諒。」

沈一飛客套地說︰「哪里的話,余世伯說笑了,余小姐性格率真聰慧,乃世伯之福,旁人羨慕不得。」

余天錫搖搖頭,一副苦惱的樣子︰「也就你這麼說。這丫頭都這麼大的人了,性子還這麼野,以後怎麼找婆家啊?」

「世伯謙虛了,緣分這東西說來就來。」沈一飛笑著說。

余天錫贊同地點頭︰「一飛說得有道理,借你吉言了。」

余天錫雖然挺欣賞沈一飛,但事關獨生愛女,上趕著也不是買賣,他說得很隱晦。

沈一飛不知道是沒听明白,還是听明白了故意不接話,扯著嘴角笑了笑,忽然側頭問覃秀芳︰「想不想騎一下馬?」

當了半天背景板,沒有絲毫存在感的覃秀芳馬上迎來六只眼楮的注視。余小鳳似乎才看到她這麼個人,單純的眼楮里全是好奇,余天錫和謝涵毅的眼神就要有內涵得多了。

覃秀芳搞不懂沈一飛這是干什麼,剛才還一直甩她臉子,現在怎麼突然又記得還有她這個人了?她搖頭︰「我不會騎馬!」

「沒事,我教你。來都來了,總要體驗一把。」沈一飛根本不覺得這是個理由。

他這態度有點耐人尋味。余天錫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謝涵毅繃不住,干脆直接問道︰「沈兄,這位姑娘是?你還沒介紹呢!」

他剛開始雖然看到了覃秀芳。但覃秀芳的穿著打扮,跟他們完全不是一個階層的,所以他也根本沒把覃秀芳當回事。即便她看起來跟沈一飛關系不錯,那又怎麼樣?有本事的男人,有幾個沒紅顏知己的?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他們輕忽了這個女人。瞧她的打扮和低調的作風,也不是余民澤帶的那種不正經女子。

沈一飛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將麻煩拋給了覃秀芳︰「做個自我介紹。「

覃秀芳大囧,人家明明是問他。他卻把問題推到她這邊來。這人今天什麼毛病,上午還好好好的,下午就突然變得陰陽怪氣了,虧得她今天還這麼處處配合他。

深吸一口氣,對上三雙眼楮,覃秀芳又不能不回答。她揚起個笑容說︰「你們好,我叫覃秀芳,是沈先生的朋友。」

朋友這個詞簡直就是萬金油。謝涵毅也琢磨不透覃秀芳到底跟沈一飛是什麼關系,正想找個借口多打探清楚,沈一飛卻低頭看了一眼表說︰「時候不早了,余世伯,謝兄,余小姐,今天很高興認識你們。不過我約好了一個朋友在書店踫頭,得先走了,改日再聚。」

余天錫頷首,沒有挽留。

謝涵毅對這麼早散很是遺憾︰「那沈兄咱們改天再聚。」

沈一飛笑笑,轉身出了莊園。

覃秀芳也趕緊朝三人點點頭,然後跟了上去。還沒走遠,她听到背後傳來了余小鳳好奇的聲音︰「爹,這個姓沈的是禹州的沈家人嗎?他住哪兒啊?」

余天錫板著臉,聲音似乎有點嚴厲︰「願賭服輸,不許去找一飛的麻煩!」

覃秀芳听了倍覺古怪。這個余小鳳一看就很叛逆,不讓她做的事她偏偏喜歡做,余天錫真不知道這樣說很容易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嗎?

「想什麼?看路!」冷冷的提醒聲打斷了覃秀芳的思考。

她抬起頭就對上沈一飛的冷臉。

這人什麼毛病,又甩她臉子,她得罪他了嗎?

氣悶地出了山莊,這次沒有順風車可搭了,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回了市里,路上誰都沒搭理誰。

覃秀芳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尤其是她自覺已經很配合沈一飛,給他面子了,這人卻無端端的發脾氣。她可不慣他,到了市里,她就說︰「我從這邊走了。」

回旅館和去書店可是兩個方向。

但沒走多遠,她發現沈一飛還一直跟在她背後。

覃秀芳回頭冷眼看他︰「你不是要去書店見朋友嗎?」

沈一飛白了她一眼︰「騙余天錫的借口你也信?這麼傻,小心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你才傻呢!」覃秀芳反駁了他一句,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停下腳步說出了她擔憂了一天的事,「那個你做決定之前多想想。「

余小鳳單獨拎出來沒有任何問題,長得漂亮聰慧,受過良好的教育,妥妥的天之嬌女。但壞就壞在她是大資本家的女兒,這個出身在未來二三十年注定要受盡苦難。

覃秀芳不想沈一飛沾這樣的麻煩,她希望他這輩子平平順順,安安穩穩的。

不明不白的一句話讓沈一飛模不著頭腦︰「你說什麼?」

未來還沒發生的事,覃秀芳也不好說,可不提醒他,她又不心安,只能拐著彎打听︰「那個,你覺得余小姐怎麼樣?」

聞言,沈一飛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挺好的啊,長得漂亮身段好,會說英文留過洋,性格也刁蠻可愛,還是個獨生女……」

她他越說,覃秀芳的臉越黑。

「怎麼,你有意見?覺得她不好?」看著她的黑臉,沈一飛逼近,目光中帶著覃秀芳看不懂的一種光芒。

覃秀芳白了他一眼︰「你清醒清醒吧,別忘了她是什麼身份!」

你自己又是什麼身份,無產階級跟資本家在一起是沒好下場的。

沈一飛听懂了她的意思,臉上的笑容一收,似譏似諷︰「你倒是挺關心我的。」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就走了。

什麼嘛,又生氣了,覃秀芳一頭霧水,惱火得很,氣沖沖地進了旅館。

老板娘趴在櫃台上,看到覃秀芳一個人進來,挑了挑眉︰「我看沈先生跟你一塊兒回來的,他人怎麼沒進來?」

覃秀芳回頭一看,外面果然沒了沈一飛的身影。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奇怪了,他不是沒約朋友嗎?

老板娘看著覃秀芳這副全新的打扮,眼底閃著興味的光芒︰「今天去哪兒了,打扮得這麼好看?」

覃秀芳笑著說︰「去練木倉了。」

老板娘挑挑眉,明顯不信,練木倉需要打扮這麼漂亮嗎?

見她不信,覃秀芳想解釋山莊里的情況,但轉念一想,沈一飛是去辦事的,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好解釋,她腦子一轉,想到了個好辦法,趕緊將旗袍拿了出來,放到櫃台上︰「虞姐,我給你買的旗袍,你看看喜不喜歡,我看到這件旗袍時就覺得特別適合你!」

老板娘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她模著旗袍上的金絲銀線繡的鳳凰,還有珍珠做的盤扣,眼底迸發出喜悅的光芒。

愛不釋手地將旗袍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老板娘的激動的心情才稍微平復,她拿著旗袍問覃秀芳︰「你買的,多少錢?我把這錢給你,別拒絕,你個姑娘家,無依無靠的在城里討生活,還要買房子,不容易。你的這份心意我領了,姐不差錢,不能佔你這個便宜。」

這本來就是覃秀芳送給老板娘的禮物,她怎麼好意思收錢。

「虞姐,這不行,說好我給你買的禮物,怎麼能拿錢呢。自打認識了你們,你和姐夫都一直挺照顧我的,我一直想謝謝你們,這個錢你就別跟我爭了好嗎?」

老板娘看著她︰「這件衣服得幾千上萬吧,你這姑娘。」

覃秀芳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老板娘只好不再提錢的事,歡歡喜喜地將旗袍收下,笑著說︰「謝謝你,秀芳,這件衣服我非常喜歡,回頭等你姐夫生日的時候,我就穿這個。」

見她接受了禮物,覃秀芳也很高興︰「那我回去了,明天要開店,我去準備點調料。」

「等等,你不去看房子了?」老板娘叫住了她。

前幾天,她們就說好找房東談談房子的價格,但發生了班主的事,這幾天大家一直都沒空。

覃秀芳也想了起來,她有點猶豫。沈一飛住到了旅館,她有些不大想這麼快搬家了。

老板娘見她猶豫還以為她是錢不夠,豪爽地說︰「咱們先去看看,要是差得不多,我借你,回頭你掙了錢再還我就是。」

遲早都要買房子的,現在不買以後更買不起。為了她的未來,這個房子也該買,覃秀芳只想了幾秒就做了決定︰「先看看再說吧,不過虞姐,我要是買了房能繼續租這個房子嗎?」

「不想搬家?」老板娘瞅她一眼,「怎麼,自己的房子還沒我那間潮濕的破房子住著舒服?」

覃秀芳說不出話來。

老板娘若有所悟,也沒就這個問題多糾結︰「行吧,隨便你,你要不走,咱們一起搭伙,我還能沾點口福。」

覃秀芳輕聲承諾︰「就是搬走了也不遠,虞姐隨時都能來我那邊吃飯。」

「有你這句話,哪天你就是搬家了,我也不會客氣的。」虞三娘笑眯眯地說。

兩人去了流雲巷子,找到了賣家。房東開的價不高,要31萬,覃秀芳還差了5萬塊。覃秀芳試圖跟房東砍價,但房東說什麼都不肯讓步。

覃秀芳只好說回去想想。

回到旅館,老板娘說︰「你差多少,我借點給你,先把這房子買下來吧。去年他才喊20萬呢,這過了個年就漲了一大截,再不買怕還要漲。哎,哪天這元券保不齊也得變成跟法幣一樣,當柴燒,一捆都買不了一盒火柴。」

倒也沒這麼夸張,但貶值是肯定的。覃秀芳知道拖下去,除非她再發一次班主這樣的橫財,不然是沒法在短時間內湊齊五萬的,而就像老板娘所說,等她湊齊這個錢,可能房子的價格又長了,那她永遠也買不起房子。

「那虞姐,謝謝你,我會盡快還你的。」覃秀芳終還是開了口。

老板娘擺了擺手︰「沒事,我又不急用,錢留在那里也是越來越不值錢。走吧,我去給你拿錢,咱們今天就把這個事給定了,遲則生變。」

真是雷厲風行,覃秀芳回自己屋把錢拿了出來,跟老板娘和阿榮一塊兒去找了房東,然後去市政府那邊重新辦了房契。

不到半天時間,覃秀芳就成了有房一族。

活了兩輩子,她終于有自己的房子了。雖然上輩子沈一飛給她留的房子更大更好,但自己掙的跟別人留給自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覃秀芳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房契,格外真誠地說︰「謝謝虞姐,謝謝姐夫。」

老板娘看著她這副歡喜的樣子,輕輕模了模她的頭︰「謝什麼,大頭是靠你自己掙的。」

話是這樣說,但到底借了老板娘五萬塊,覃秀芳心里很著急。回屋把房契放好後就決定要更努力的掙錢,以便能盡快還上錢。

她一個人中午只能做出那麼多菜,而且客流量也只有那麼大,再想增加除非雇人。但這個紅線不能踫,那就只有她自己辛苦點,再增加一頓飯。

要是晚飯也賣快餐,那一天就能增加一倍的收入。只是時間太趕了,她六點得去上課,賣完飯沒時間收拾,等晚上□□點下課再回來收拾也太晚了,而且到時候她一個人回家也不安全。如今天氣慢慢轉暖,將前一晚用過的鍋碗瓢盆都放在那兒不洗,第二天再處理會發臭的,很不衛生。

所以只能從早餐下功夫,賣什麼呢?傳統的豆漿油條、稀飯雞蛋、包子饅頭水餃燒賣、各種餅子都是很多人喜歡吃的。江市地處南方,主要吃大米,面食吃得相對要少一些。

覃秀芳要做的就是差異化競爭。人無我有,人有我優,將前世很暢銷的早餐從腦海里過濾了一遍,覃秀芳想到一個江市目前還沒有的吃食—醬香餅。

這個餅不難做,但好不好吃的關鍵在于醬。她後世吃過好幾種不同醬料的醬香餅,有些心得。

說干就干,覃秀芳干脆回屋在廚房里忙和了起來,先調了幾種醬,然後開始做餅,最後出鍋的時候刷上不同的醬。

今天晚上吃的就是這個。老板娘看著桌子上好幾盤看起來差別不大的餅︰「這是什麼餅?」

覃秀芳笑著說︰「醬香餅,我新做的,幾種口味略有差異,你們嘗嘗,看看喜不喜歡。」

老板娘拿起筷子挨個嘗了嘗,最後指著中間那盤說︰「這個最合我胃口。」

阿榮的口味比她重一些,指向了離他最遠的那個碟子︰「我覺得這個好吃點。」

他們兩個人的意見不統一,覃秀芳犯了難,早知道多找幾個人來試試的。不過也沒關系,她拿了兩個飯盒過來,將醬香餅各撿了一半裝進去︰「晚上我問問吳峰他們。」

老板娘這才看出來,她不是隨便做做的,便問︰「你這是準備要做什麼嗎?」

覃秀芳知道瞞不住,便道︰「我想上午的時間挺長的,閑著也是閑著,就想做點早餐賣。用這個配稀飯,再弄點咸菜、酸菜什麼,虞姐,你覺得怎麼樣?」

老板娘馬上明白,她這是急著還錢,所以決定重新賣早餐。

「你這妹子,挺好的,應該很多人買。而且做這個和稀飯也比賣豆花要輕松一些。」最後老板娘沒勸覃秀芳,而是真誠地給出了她的建議。她清楚,覃秀芳性子耿直,欠了錢心里總惦記,只有還了這筆錢,她心里才會舒坦,便由著她去了。

得到肯定,覃秀芳很高興,將飯盒蓋上︰「那我待會兒去問問吳峰他們的意見,看看他們喜歡哪種口味的。」

「也好,畢竟他們才是你的顧客。不過秀芳,你別光顧著賺錢,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把身體熬壞了,錢的事,不急的。」最後老板娘還是忍不住勸道。

沈一飛進門就听到這句話,挑眉︰「誰身體熬壞了?」

救命恩人,老板娘對他態度很好,笑著道︰「我說秀芳呢,她準備賣早餐,我讓她別這麼辛苦,身體第一。」

沈一飛側頭看覃秀芳︰「你很缺錢?」

他沒記錯的話,元宵節她才賺了一筆,理應說不缺才是。

覃秀芳還記著他今天無端端好幾次給自己甩臉子的事,不想搭理他。拿起飯盒對老板娘說︰「虞姐,姐夫,你們慢慢吃,我去上課了。」

老板娘點頭。

等她走後,老板娘看向沈一飛︰「秀芳脾氣一直挺好的,你怎麼惹她了?」

「就一點小事。」沈一飛不想多說,坐到桌子上,抽出一雙筷子,夾了塊醬香餅塞進嘴里,又問老板娘,「說說,她怎麼缺錢了?」

老板娘看了他幾秒,忽地說句完全不相干的話︰「你對秀芳挺關心的?」

又是買衣服,又是帶出去練木倉的。

沈一飛大言不慚地說︰「因為我這個人心好,愛管閑事。」

得,說兩句就沒個正形。

老板娘第一次遇到沈一飛這樣看不透,渾身都是個謎一樣的年輕人。不過基于從認識以來,沈一飛並未做過任何對他們不好的事,相反還救過她,老板娘也沒有絲毫隱瞞,如實道︰「秀芳本來是不缺錢的,不過她剛買了房子,差了點錢,借了我的。只是吧,她一個人要天天去買菜做早飯午飯,打掃衛生,晚上還要去上掃盲班,鐵人也禁不住這樣熬啊,明天起怕是又得兩三點就起來干活了。」

「買房子?她怎麼想起買房子?」沈一飛納悶地問道。

老板娘嘆了口氣︰「還是沒依靠,沒安全感吧。秀芳小時候就去了周家做童養媳,寄人籬下,後來又被拋棄,這麼多年都沒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所以她進城後就一直想掙錢買房子,有了房子,好歹有個根兒,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誰也不能趕你走。」

這對于一個一直漂泊無依無靠的人來說,太重要了。同為女人,老板娘非常能理解覃秀芳的想法,這也是她願意借錢的原因。

听完這話,沈一飛覺得嘴里的醬香餅也不香了,他放下筷子,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她借了你多少錢?」

老板娘說︰「五萬塊,你也別說替她還錢這種話。她連我的錢都不要,更不會要你的。秀芳性子倔,自尊心強,你別提給她錢這種話。」

如今兩人明顯不大對付,沈一飛要是提出給覃秀芳還錢,覃秀芳肯定不會接受,兩人搞不好會鬧得更僵。一個是自己的好姐妹,一個是自己的恩人,老板娘可不想他們倆吵起來。

「我可沒說,要替她還錢也輪不到我。」沈一飛笑嘻嘻地說完,站了起來,「我先回屋了,你們慢慢吃。」

老板娘看著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的筷子,問道︰「不吃了嗎?醬香餅還有蠻多的,我們吃不完。」

「不吃了。」沈一飛頭也沒回地進了屋。

老板娘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是不高興?」

阿榮才不管這些呢,夾了一塊老板娘喜歡的口味的醬香餅︰「趁熱吃,涼了就沒那麼好吃了。」

得,跟他八卦都八不起來。老板娘認命地端起了飯碗,自己選的男人,再悶也得只能認了。

***

晚上十點,秦渝領著郝豐往宿舍樓走去。

路過一片小樹林的時候,林子里突然傳來了兩聲鳥叫。秦渝忽地停下了腳步,對郝豐說︰「我想起關于跟越西池土匪談判的方案還漏了一條,你去把初稿拿來,我晚上再琢磨琢磨。」

郝豐看著黑沉沉的夜色,勸道︰「營長,這麼晚了,你就別熬夜看文件了,傷眼楮,早點休息吧,明天再說。」

「叫你去,你就去,你小子哪來那麼多廢話,想偷懶啊?給我拿到宿舍去。」秦渝板起臉,攆他。

郝豐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趕緊點頭︰「我這就去。」

等他走後,夜色又恢復了寧靜。

秦渝眼觀八方,掃了周圍一圈,見沒人,立即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林子里,直接走到鳥叫聲的地方,沒好氣地說︰「郝豐走了,出來吧!」

沈一飛從樹上跳了下來。

秦渝看著他,一臉不爽︰「你怎麼又來了,前兩天不才見過面嗎?」

「我今天去見余天錫了。」沈一飛開門見山,直接說正事。

秦渝收起了不耐煩,認真地問︰「你覺得他有問題?沈一飛你不要亂來,目前我們的方針是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余天錫此人在江市商會會長上一坐就是18年,名聲很好,一旦他出事,江市商界會出大亂子。」

新生的政權還很脆弱,他們現在集中力量要做的是清除掉潛伏在江市的反動分子,勸降或消滅越西池的土匪,讓局勢盡快安定下來,然後再說其他的。這時候不宜四面樹敵。

「得了,你說得我要害他一樣,弄死他對我有什麼好處?我還沒瘋呢!」沈一飛沒好氣地說。他跟秦渝果然不對付,兩人怎麼都說不到一塊兒去。

秦渝噎了一下,還不是這個家伙平時劣跡太多,行事完全憑心情,經常不听指揮,跟他合作搭檔,總讓人提心吊膽的。

不好翻舊賬,秦渝干脆問︰「余天錫是個什麼樣的人,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嗎?」

「余天錫想讓我做他女婿,算不算特別的?」沈一飛語出驚人。

秦渝愣了下,委實沒想到會這樣,愣了愣半晌才說︰「你別胡來,他們可是資本家。」

「不愧是兄妹。」沈一飛撇嘴嘀咕,這兩人說話都一個樣。

秦渝沒听清楚他的嘀咕,鄭重地又說了一遍︰「沈一飛,你去做任務的,別亂來。」

「知道了,我又沒答應。」沈一飛有點後悔跟秦渝說這個了,本來是想嚇嚇他,結果他竟然像唐僧一樣碎碎念,「說正事,余天錫就一個女兒,後繼無人,如今形勢不明朗,他急于找接班人,招婿對他來說是個選擇。此外,余家子佷的競爭也頗激烈,余天錫目前還不能出事,最好安排個人保護他。」

秦渝擰眉︰「他身邊有不少保鏢,出門都跟著保鏢,要安插人短時間內恐怕不容易。」

坐到余天錫這種位置的人,格外謹慎,他手底下的保鏢和司機、心月復每個的背景都調查得清清楚楚的。

沈一飛听後,沉吟片刻︰「這個事我來安排。」

秦渝沒有意見︰「成,有需要我們掩護的地方,你提。」

「沒有。」沈一飛非常干脆地說。

讓秦渝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可惜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不過這沈一飛也真夠奇怪的,這個事他既然已經在有合適的人安排了,那干嘛還特意模進來找他。

性格嚴謹的秦渝忍不住提醒他︰「以後沒大事,你不要來找我了,以免被人看到。沒事趕緊走吧。」

「誰說沒事的?」沈一飛皮笑肉不笑,「公事說完了,現在咱們談談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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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渝一臉莫名,他不覺得自己跟沈一飛有什麼私事好談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又來找我的茬兒嗎?」鑒于沈一飛以前的不良記錄,秦渝覺得他不安好心。

沈一飛冷笑一聲︰「我事情多著呢,可沒功夫耍你玩。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把覃秀芳認回去,拖拖拉拉,都多久了!」

「你怎麼想起說這個?」秦渝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沈一飛哂笑︰「怎麼,我還不能提?你給個準確的日期。我已經查過了,她的身份沒問題。」

秦渝說︰「我也相信她的身份沒問題。但是現在關鍵的人證還沒找到。而且你清楚,我爹下個月就會調過來了。屆時他肯定是雲狐重點打擊的對象,如果這時候爆出我失散的親妹妹找到了,你說雲狐動不了我爹,會不會拿她開刀?」

「什麼狗屁理由,要是雲狐一直不解決,你們是不是就一直不認她?」沈一飛暴躁地質問道。

秦渝怔了片刻︰「發生什麼事了?」

他了解沈一飛,若是沒有事情發生,沈一飛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她借錢買了房子,為了還錢,以後準備每天大清早就起來賣早飯。她一個人要賣早飯、午飯,還要買菜、洗碗收拾,每天兩三點就得起來忙活。你是不是覺得這很輕松?那你一天去切幾十斤菜,洗幾百個碗試試!」沈一飛直接將老板娘的原話轉達,「她之所以這麼急切的想買房子,就是覺得沒有依靠,沒有家,所以寧願欠錢也要買個房子。話我已經帶到了,要不要認,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秦渝沉默了。他沒有想到,覃秀芳心里竟然有如此強烈的不安全感。因為平時看起來,她臉上總是帶著溫柔恬靜的笑,看起來很從容閑適,給人一種她過得挺好的感覺。

他也確實一度覺得她擺月兌周家後,過得應該還好。因為有虞三娘、米嫂子、吳峰這些人都真切地關心她,對她好。她平時走到哪兒都有人相伴,人緣很好,絲毫看不出是從鄉下來的姑娘。

尤其是跟咋咋呼呼沒腦子又虛榮的周小蘭相比,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心里暗暗自豪,他的妹妹果然跟別人不一樣,不愧是他們秦家的種。但他沒想過,她為了活得更好,付出過多少艱辛的努力,她今天的一切有多來之不易。

「這是我們的錯,我今晚回去就給我爹寫信,讓他和我娘盡快趕過來。」秦渝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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