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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7-918)在新加坡勤工儉學

我跟著Joseph也出去打過幾次短工,其中一次印象深刻。是發傳單,那天我發了五千多張,真的是很辛苦。

那天一大早,Joseph就開車拉著我去了新加坡一個比較大的市鎮,也屬于比較老舊的市鎮大巴窯。不知道是不是新加坡靠近赤道的原因,感覺大早上太陽就在頭頂上照著,像是正午的太陽一樣熾熱。

稍微走幾步,汗馬上就開始流了。Joseph找了個陰涼處,讓我等一會兒,他一個人去找聯系人取需要散發的印刷資料。

大巴窯是個比較大的市鎮,老年人比較多,老年人在新加坡被尊稱為「樂齡人士」,我感覺這個稱呼比較好,老年人就是到了享受人生,快樂人生的年齡了。

我休息等候Joseph的地方正好是個小販中心,已經有很多「樂齡人士」在這里聚集了,三五一桌,喝著咖啡和女乃茶,歡聲笑語,聊著天,看起來真的是符合「樂齡人士」這個稱呼。

新加坡的很多男性老年人,老大爺都有著紋身,胳膊上能顯露出來,各種圖案,以刺龍畫虎為主,想象一下當年他們年輕的時候,應該有著許多故事。

隔了沒多久Joseph提著兩大捆紙張過來了,我趕緊迎上前去,Joseph告訴我,今天他取了一萬份,都發完了差不多一百多新加坡元。我倆平分,一人一半。

我看Joseph已經滿臉大汗了,穿的黑色T恤衫,前胸也已經被汗浸濕了一大塊。于是就讓他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去買了兩罐冰可樂,坐下來喝。

Joseph表示了謝意,並說,一會兒中午發完了,他再請我吃東西。我們坐下休息的過程中,我就跟Joseph詢問起了為何新加坡那麼多「樂齡人士」都有紋身。

Joseph笑著說,我們新加坡是這樣的,一般在小販中心坐著喝茶喝咖啡的都是平民百姓。在六十年代之前,新加坡治安不是太好,各種幫派林立,所以很多年輕人都有紋身,幫派不同,花紋不同。有時通過紋身的圖案就可以知道他是哪個幫派的。

當年的那些年輕人,現在老了,也就是現如今坐在小販中心和咖啡店里的這些有紋身有故事的「樂齡人士」。

Joseph跟我介紹了一下接下來我們倆需要做的事情。新加坡的組屋樓下都有一些信箱,我們的任務就是把需要分發的印刷資料,分配塞進每個郵箱里。

Joseph說,按照他的經驗差不多到中午時分我們就能完成了。我們以小販中心為界,一人分發一面的組屋,分打完後在小販中心踫面集合,然後再去下一片組屋。

Joseph跟冷飲攤位的老板聊了幾句,我沒听懂他們說的福建話,然後Joseph回來跟我說,我們可以把資料先放在冷飲攤位老板這里。拿著太累了,發完一部分再回來拿。

Joseph拿出來兩大摞,剩下的存放在老板這里,在表示了謝意後,我們開始分頭行動了。

我第一次干這個工作,感覺還有些不好意思,在緊鄰著小販中心的組屋樓下,找到了信箱,剛往里塞了兩份,就看到了有居民來開郵箱,我馬上轉頭走了,裝作沒有事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位居民走了之後,我才又一次回到了郵箱前,繼續往里塞了起來。

我就像是小偷似的,一邊迅速分發,往音箱里塞著廣告,一邊東張西望,不好意思讓人看到,總是感覺心里發虛,感覺丟人。

那時,沒有感覺自己正在開啟另一種人生,正在進行一種對我日後發展十分有益的人生體驗。憑本事賺錢,充分發揮自己的特長和變現能力,這些都是那個年代的我十分缺乏的。

當我來回取了幾趟後,剩下的廣告單子越來越少了,我身上的汗卻越來越多了。在我達最後一摞廣告單子的時候,遇到了困難。

我又看到了熟悉的帳篷,熟悉的場景,帳篷外有人在喝女乃茶、咖啡,也有在打麻將的。帳篷的最里邊是一副棺材,里邊煙霧繚繞,佛曲縈耳,組屋的信箱就在棺材後邊。

我在猶豫著要不要去把最後一摞廣告塞進去,發完。想去,看著棺材確實打怵,不去吧,就剩下這點了,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我來新加坡賺的第一筆錢就要到手了。

在斟酌了半天之後,我還是挺起胸膛,咬緊牙關朝信箱走去,離棺材越來越近,心里邊越是怦怦怦地跳得越來越快,我盡力不用眼楮去看那棺材,可以余光卻總往那邊瞟。我好像看到了逝者的遺像,是為老年婦人。

我走到了挨著棺材的信箱邊上,那一刻忘記了害怕,只顧得不停地把手中的廣告單子快速塞進信箱,好趕快離開。

終于把信箱都塞完了,有幾張廣告傳單塞得不到位,掉在了地上,我也顧不上再躬身去撿了。回頭撒腿就跑,一口氣跑到了我們踫頭的小販中心,我才停下腳步,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著粗氣。

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和脖子流到了胸膛上。不知道是嚇的冷汗還是天氣熱的。

我好像比Joseph回來得還要早一些,等內心平靜下來,呼氣也勻和了,我站了起來,四周掃了一眼,還沒發現Joseph。

找了個沒人桌子旁坐了下來了,這才發現自己一上午沒抽煙了,掏出十支裝的萬寶路,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覺舒服多了。

一邊抽,一邊用手抹了把臉,臉上的汗這時已經消了,也干了,感覺自己在臉上抹了一手沙子,細細的那種,我攤開手一看。手心里都是白色的細粉末,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嘴邊,伸出舌頭舌忝了一下,居然是咸咸的。

我這才意識到應該都是鹽,是出的汗干了以後,留下來的鹽。原來汗里邊真的有鹽,而且還不少。

剛才發廣告傳單的時候沒感覺出來累,現在安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卻感覺出無比得困乏,渾身酸疼,感覺無力,連站起來也都不願意了。

那天,我賺了五十七塊錢新加坡幣,終生難忘。谷

(918)

在新加坡做什麼都需要錢,不像在家里的時候,跟家人在一起,不用自己操心。在這里一個人住,房租,交通費、學費,柴米油鹽醬醋茶,什麼都得自己操心,什麼都得花錢。

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手頭帶了點錢,加上六哥在香港也給了我兩萬,除了買衣服,還剩了不少。暫時是夠用的,但是長期不進錢,光花錢,心里邊總是忐忑不安的感覺,沒有安全感。

于是,跟同學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會時常談討生財之道,當然,這種時候一般都沒有來自深圳的陳莉和王童在。她們倆都不缺錢,只是缺陪著她們花錢的伙伴兒。

來自沈陽的韓婷婷、劉麗娜,還有那個跟我關系很好的男同學叫劉東。劉東有個弟弟也在新加坡叫劉輝,但是不在一個學校。我們幾個人周末也會經常湊到一起玩。

因為都是北方人,性格相近,比較合得來,也能玩到一起去,尤其韓婷婷和劉麗娜都能喝點酒,這讓我們更加有共同語言了。

說到喝酒,在新加坡也是個高消費的項目。在新加坡,我最喜歡的啤酒就是新加坡本地出的「Tiger」虎牌啤酒。此外還有世界上那幾大知名品牌,如:嘉士伯、百威、喜力啤酒等等。

新加坡的啤酒跟香煙一樣,也是高稅商品,基本上也是五塊錢左右新加坡幣一瓶,這在九十年代初期,相當于三十塊錢人民幣。那時國內的啤酒也就一兩塊錢人民幣,與國內的價格差距太大了。所以說,是個高消費項目。

如此價格之下,盡管我們幾個都喜歡喝酒,但也不是隨性想喝就喝的,而且需要精心設計,認真選擇酒水單。

我們幾個人都是五六瓶啤酒以上的量,喝個兩三瓶啤酒都沒有感覺,上不上下不下的,還難受。但是要是想有點感覺,一人五六瓶啤酒,光酒就得三十多塊錢新加坡幣,合人民幣就得差不多二百塊錢,這還不算下酒菜,在那個年代是難以想象的高消費了。

于是我們通過觀察,發現中國出的衡水老白干67度,一瓶才二十幾新幣。盡管我們都不喜歡喝這麼高度數的酒,但這畢竟是酒,一瓶衡水老白干可以抵頂好多瓶啤酒的功效,當然也就可以省下不少錢。

這樣,我們四五個人聚會,就可以買上一瓶衡水老白干。然後每人再買一兩瓶啤酒就夠了。基本上聚會都在劉輝和劉東兄弟倆租住的組屋里。

他們兄弟倆的房東比較熱情,也比較好說話,允許他們邀請同學去家里做客。而一般的新加坡人,包括我的房東Joseph都明確表示拒絕住客帶其他人去自己的房子里。

劉東出國之前學過廚師,現在也在學習之余去新加坡一家酒樓打工,當幫廚。炒的菜很好吃,我們一般聚會都會提前去新加坡的巴剎買點菜,帶到劉輝兩兄弟租住的組屋,由劉東掌勺做幾個下酒菜,新加坡的巴剎就是我們國內的自由市場。

劉輝一般會準備一瓶衡水老白干,我和韓婷婷、劉麗娜準備啤酒,基本上也算是AA制了。加上買菜的錢,每人花個十幾,二十幾新幣也不算太肉疼。

劉輝、劉東兄弟租住了一間臥室,跟我那間差不多大,新加坡比較熱,他們的房子也沒有空調,只有電風扇,所以我們幾個男的都是光著膀子,大家圍攏在一起坐在地上,把菜放在地中央,下邊鋪一塊塑料布。

每次聚會都是我所期盼的,在那個異國他鄉,那個小屋就是令我心安的地方。那個小屋是充滿了歡聲笑語,充滿了我們幾個年輕人對未來的希望。分享我們各自的人生夢想。

在一次聚會中,我們聊起了賺錢的事,劉輝說他經常買新加坡的大彩票,听說賣彩票可以賺錢,有返利。

听劉輝跟我們介紹,新加坡人很喜歡博彩,在六十年代的時候,也就是那些紋身樂齡人士年輕的時候,剛剛建國的新加坡黑社會還是非常囂張的,幫會眾多,成天搞一些非法博彩業,賺取普通百姓的錢財。

新加坡政府發現這個問題後,因勢利導,看到地下博彩盛行,大家對買彩票的熱情也禁止不了,那干脆自己通過國家渠道來合法發行吧,創收為民,服務為民。于是,就有了如今的新加坡博彩公司和新加坡大彩、馬票,toto等合法的彩票。

平日每期新加坡大彩出售350萬組七位數號碼,號碼的範圍從1000000到4499999,每組七位數的號碼售價為3新幣,並在每個月的首個星期三開始出售,獎金為230萬元。節假日獎金還可能會翻倍。因為價格便宜,獎金數量夠多,吸引了很多新加坡的彩民和普通百姓購買。

在小超市和各個小販中心都會有人售賣新加坡大彩票。劉輝跟我們商量也去批發一批新加坡大彩,我們可以去小販中心和熱鬧的市中心區域,尤其是酒吧,KTV等夜場外售賣。

賺了錢可以當做聚會基金,這一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說干就干,很快,劉輝就批發了一批新加坡大彩票回來,我們先在學校售出了一些,反正在哪買都是買,買自己同學的還送個人情,買張彩票,買個希望。

我們為賣彩票,想了好多促銷的語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剩下的,我們放學後就一起去了芽籠,那里是最貼**民的地方,尤其是那些有點無所事事,還抱有夢想的人常喝酒娛樂的地方。

在小販中心,我們像現在的掃街、掃樓促銷一樣,挨張桌子詢問食客,一般喜歡買,而這一期還沒買彩票的食客都會買上幾張。

然後我們順著馬路一路銷售,再去到下一家小販中心。記得有一次我手持一疊彩票走在路上,被一位老婦人叫住,拉著我的手,問我,她說的福建話我沒听懂,于是她又用華語問我,「孩子你吃飯了沒有?」

一下子把我問愣了,我開始沒搞明白什麼情況,下意識的搖搖頭說,「還沒有,老人家。」

老婦人,嘆了口氣,又攥緊了我的手說,「唉∼不容易呀,都是為了討生活~」

這一句話讓我差點流下淚來,原來老人家是感覺我吃飯的點還在沿街賣彩票,感覺心中不舍。讓我一下子體會到了新加坡人的善良和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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