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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八十四)

「我怎麼從來也沒听老黑說起過有個姐姐,還是北大的?」我有些出乎意料。

「老黑可會給自己減壓了,他就是想當兵。」老黑媽媽嘆了口氣,「當兵也挺好,不過你也得正經吃飯,好好鍛煉,你看你瘦得跟個竹竿似的,去部隊能干什麼?」

「媽,別看我長得瘦,渾身是肌肉。」老黑起身,抬起胳膊,做展示肌肉狀。

「行了,行了,我還不知道你。我是你媽!」老黑媽媽笑著說。

「我先炒雞去了。」老黑趕緊轉換話題。

老黑打開門要走,廚房可能在旁邊屋,我見狀趕緊也站起來,「大姨。我去跟著老黑學習學習。」

「嗨,有什麼學習的?還真當自己是大廚了。去吧,老黑倒是每次回來都做飯給我們吃。」老黑媽媽笑著站起來,沖我點點頭,又慈愛地看著老黑的背影。

我拉開門,追上老黑,「慢點,帶我一起啊,跟大姨聊得渾身冒汗。」

「我媽還算行,不是太喜歡嘮叨,挺開明,她不逼著我考大學。」

「老黑,你隱藏得挺深啊,姐姐北大的從未听你說過啊?」

「這有什麼可說的?又不是我是北大的。」老黑漫不經心地說。

「姐姐考上北大,你的壓力應該很大才對。」我分析著。

「我沒壓力,我就想當兵,交點天南海北的戰友朋友,以後沒事到處轉轉,尋朋訪友,其樂無窮,」老黑一邊切著蔥姜蒜,準備開始爆鍋。

蜂窩煤爐子讓老黑調理地挺旺的,爐子上的水壺開始呼呼冒熱氣了。

「馬上開了,這壺水燒開了,我們就開始炒。」老黑準備完畢,兩只手互相拍拍,跟我說到。

「得炒挺長時間吧?我問。」不用,剛才我已經過來用開水汆了一遍了,去去腥氣。再炒也就好熟了。」老黑挺專業地跟我講述著。

「哥,你回來了?」門外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隨後紗門被推開了。

進來一個扎著兩根短辮子,穿著一件紅黑格子布的鈕扣上衣,鴨蛋臉盤,兩只眼楮很俏皮地眨著。

「哥,你回來了?又有好吃的吃了。」小女孩進屋背著手,朝老黑弓著身子做撒嬌狀地說。

「嗯,專程趕回來給你炒雞吃的,滿意吧?」老黑忙活著倒水,頭也不抬地說。

「玲,這是你海超哥哥,我的同學,好朋友。」

「哦,海超哥好。」玲把手放回前邊,兩手相握,向我哈了一子。

「這是咱妹妹,玲子。」老雷放下水壺,回過身體來指著玲子對我說。

「你好,玲子,幾年級了?長得這麼漂亮。」我夸到。

「我上初三,海超哥。」玲子說。

「七三年的,比我小三歲,比你小兩歲吧?」老黑算著,「我上學晚點,生日小。」

「怎麼這麼晚回來啊,玲子?」老黑關心地問。

「在同學家寫完作業,又一起抄歌詞了。」玲子說。

「什麼歌詞?」老黑問。

「費翔的啊,太帥了,你知道費翔吧哥?」玲子滿臉向往地問。

「不知道。」老黑漠不關心。

我捅了老雷一下,「怎麼不知道?咱鎮上電影院門口不都是他的招貼畫?」

「哦,他叫費翔啊,我還真沒關心注意。」老黑開始爆鍋了,「啦」一聲,升起一陣白煙熱氣。

「費翔可帥了,眼楮還是藍色的,太迷人了。」玲子兩只手舉在胸前,頭上仰著,兩只眼楮緊閉,做陶醉狀,看樣已經被費翔迷住了。

「是嗎?有你哥我帥嗎?」老黑把大碗里的雞倒進鍋里,邊忙著用鏟子來回翻動著,邊不緊不慢地問。

「哼,僅次于你,行了吧?」玲子沒好氣地說。

「嗯,以後不管什麼事,天黑之前要到家,女孩家家的,天黑了還在外邊,不安全。」老黑關心地囑咐著。

「好啦,知道了。我是老黑的妹妹。誰不知道啊?誰敢對我怎麼樣?對吧哥?」玲子俏皮地貼著老黑耳朵說。

「好了,這邊油煙大,你過去陪媽說話吧,我這很快就好了。」老黑打發玲子。

[咪咪閱讀]

「那好,我過去等菜了,海超哥。我先過去了。」玲子很禮貌地跟我打招呼。

「好,玲子。我也有個妹妹,比你大點,一會再聊吧。」我笑著跟玲子說。

「好的,海超哥。」玲子走了。

「很可愛啊,玲子。」我跟老黑說。

「嗯,鬼機靈的。」老黑往鍋里倒了些醬油,「倒點醬油,上上色,有食欲。」

「嗯,不錯,我已經聞到香味了,看樣你的手藝是名不虛傳啊。」我由衷地贊到。

「我喜歡做飯,喜歡炒個菜什麼的,感興趣。」老黑把鍋蓋蓋上,直起身子說。

「那你的身材很不配合你的手藝啊,怎麼還這麼瘦?」我問到。

「我其實吃的也不少,不知怎麼就是胖不起來。可能我活動量太大,操心太多了吧。」老黑嘆了口氣說,「憂國憂民啊。」

「哈哈,以後從政當官吧,為國分憂,為民造福。」我笑著說。

「我從不了政,也當不了官。上學連個班干部都沒當過,還當官?」老黑不屑地說。

「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我突然很感興趣。

「我不說了嗎,先當兵。也算保家衛國,合了老父親的意,也算盡了自己的心。」

老黑拿起鍋蓋,用鍋鏟又翻動了幾下,「我真不想當官,就想認識點朋友,以後能過點無憂無慮的生活最好了。」

「嗯,听起來很不錯。」我點頭說到。

「但咱現在還年輕,你就這麼想,是不是早了點?」我問到,「總得干一番事業吧?」

「就是要干事業啊,讓考大學的干!我這樣的,當個老百姓就挺好。」老黑的思想超乎他的年齡。

「你還不錯,你媽媽還挺理解你,要是我爸媽早火了,劈頭蓋臉就批上了,怎麼也得上兩個小時的政治課。」我嘆了口氣說。

「你有條件,父母都是大學生,又都是干部,好好學,以後從政。」老黑勸我。

「我這樣的能從政?」我問老黑。

「你還有很大進步空間。」老黑說,「這是我爸爸經常跟我說的話。」

「你爸是不是不如你媽媽這麼好說話吧?」我問到。

「嗯,我爸當兵出身,脾氣大點,但沒打過我。」

「行了,雞,放點香菜可以出鍋了!」老黑胸有成竹地說。

八十四

老黑把大碗又用心地刷了一遍,往鍋里撒進去香菜段,然後用鏟子翻動兩下,就開始往大碗里盛,最後剩了點雞湯還有幾個雞塊。

老黑雙手捏住鍋的雙耳,端到碗的上方,跟我說︰「海超。你用鏟子往碗里劃拉干淨。」

我趕緊用鏟子把剩下全部劃進大碗里。「好了,正好裝下」老黑跟我說,「海超你先端過去吧,還有幾個蔬菜就簡單了,馬上就好。」

「好的。」我雙手端起大碗,老黑幫我打開紗門。

走到東屋,我騰不出手開門,就隔著紗門喊玲子︰「玲子。幫我開下門。」

「來啦,來啦,海超哥,麻煩你了。我端吧。」玲子幫我打開紗門。

「不用,別換手了,放哪兒?」我不太熟,問道。

「放這邊桌子上吧,剛才已經支起來了。」玲子說著,引我進屋往右拐一張折疊小圓桌已經擺在那里了。

已經有些燙了,我趕緊放下大碗,然後把手放到耳垂上散散熱。

「我哥還有幾個菜?」玲子問。

「他說馬上就好,剩下的就簡單了。」我跟玲子說,「我再過去看看。」

「好的,海超哥,需要我喊一聲就行。」

「好的,玲子,那我過去了。」我又回到西屋的廚房。

老黑已經在施展刀工切開了土豆絲,好幾個土豆切得就剩半個了。看著老黑,熟練地手起刀落,左手一邊按著已經切成的土豆片快速地後退著,一手握刀快速地切動著。

很快,手下按著的一摞土豆片就變成了土豆絲。

「老黑,你確實是身懷絕技,深藏不露啊。」我不由得贊嘆。

「雕蟲小技,這算什麼?都是些基本謀生手段。」老黑還是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著。

「我看需要向你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我自言自語著。

「海超,你好好發展,以後我得多靠你拉拔我。」老黑「嘿嘿」笑了一聲轉頭看著我說。

「別這麼說,也可能我麻煩你的地方多。」我回老黑。

「交朋友是個緣分,我爸爸喜歡交朋友。常跟我說,對朋友要用心,以誠心交友。但也要看緣分,不能刻意交友,往往很失敗。」老黑以少有地認真樣子跟我說。

「嗯,大叔說得對,你看咱倆就很有緣分,我要是不回來讀書就不可能認識你。咱倆離得那麼遠。」我表示贊同。

「那咱倆就珍惜這個緣分,好好噶活著,看看能當多少年的朋友。」老黑已經蔥姜蒜爆完鍋,又加了兩顆八角,開始往鍋里倒土豆絲。

然後快速翻炒,加醋,加鹽,加香菜,出鍋,裝盤。

看得我眼花繚亂。

「好了吧?還有啥菜?」我問老黑。

「很快,西紅柿炒雞蛋,再炸個花生米下酒怎麼樣?中午吃夠沒?」老黑問。

「行,炸花生米香,我喜歡吃,這不也是我們下酒的保留菜嘛。」我笑著說。

那段時間,我跟老黑、郝超、李強、賀方安、張建地他們幾個一起在鎮街上飯店喝酒時,炸花生米就是保留菜。

一個是確實好吃,下酒。再一個原因,炸花生米是最便宜的菜,五毛錢一盤。

說話間,老黑已經把西紅柿炒雞蛋出鍋了。就剩炸花生米了。

「我得跟你學學怎麼炸花生米,以後吃著炸花生米就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了。」我往前湊了湊跟老黑說到。

「很簡單,這炸花生米,要生油下鍋,不能油熱了再放花生,油溫高,就炸糊了。」老黑一邊操作一邊給我耐心地解釋著。

「倒上油,就放花生米,然後不停地攪動,讓花生受熱均勻,隨著油溫不斷升高,花生米會發出 里啪啦的聲音。」

老黑回頭跟我說著,「別管它。繼續不斷地用鏟子劃動,一定別糊了。」

「那怎麼才知道熟了呢?需要嘗嘗嗎?」我不解地問。

「這個可沒法嘗,太熱了燙嘴。」老黑笑著提醒我。

「兩個方法,一個是看顏色,顏色慢慢成深紅,就代表熟了,當然這需要自己慢慢練著看火候,掌握顏色。」

老黑很有耐心,「再一個就比較簡單,你不是剛才听見了花生米熱了以後 里啪啦的響聲了嗎?」

「對啊,怎麼現在不響了?」我納悶了。

「對啊,為啥不響了呢?」老黑說著找了兩塊抹布墊著鍋耳,把鍋端離了爐子,「不響了,就是熟了。」

「哦,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幫我從碗櫃子里拿個平盤。」老黑說。

我趕緊去拿了出來,放在旁邊的大鍋鍋台上,老黑迅速把花生米倒進盤子里。

把鍋放下後,拿起鹽罐,挖了一勺鹽均勻地撒在花生米上。

「這是最後一步,出鍋再放鹽,用筷子攪拌勻了。」老黑轉頭說,「簡單吧?一定記著要涼一會再吃,涼了才酥脆。」

「好的,懂了。」我說,「看起來簡單,但是實際操作我覺得沒這麼簡單,火候很難掌握。」

「嗯,你得失敗很多次,才能自己掌握好火候,這個別人說沒用,就得靠自己領悟,自己掌握。」老黑開始恢復他日常平淡地口氣說。

「嗯嗯,很有道理。」我不停地點著頭,成了小迷弟。

老黑,又把個蒸鍋放在爐子上,添好水,放了幾個饅頭進去,蓋好鍋蓋。

起身拍了拍手,對我笑著說,「好了,海超,準備開席吧?」

老黑說著把炸花生的盤子遞給我,自己端著西紅柿炒雞蛋。

我們回到東邊吃飯的屋,把菜都擺在桌上。

「媽,吃飯了。」屋里只有玲子,在一邊看著手里的筆記本,一邊哼唱著《故鄉的雲》。

「玲子,叫咱媽吃飯了,我們喝點酒,那邊爐子上熱的饅頭,媽中午蒸的,稍微熱熱。一會就好了。」

「好的,哥,我去叫媽媽吃飯,媽說在那邊炕上躺著休息會。」

「媽,吃飯了。我哥做了好多好吃的,」玲子一邊喊著老黑媽媽一邊去了里屋。

「咱倆喝點什麼?先說好了。沒有啤酒。全是白酒。」老黑一邊笑著看我,一邊等著我的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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