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掉羅布後,柯本看著昔日井井有條的瓜田滿目瘡痍,嘆了口氣,蹲在原地兀自喝起悶酒。
這時,老皮活潑地跑了過來,在主人身邊蹭了幾圈後,鑽到了他懷里。
柯本溫柔地擼著愛貓的背脊,笑道︰
「老伙計,還好你沒事。」
「喵~」
艾莉絲看柯本心情似乎還不錯,便提議道︰
「咱們過去吧,好歹被老伯救了,該好好道謝才是。」
奧沙利文表示贊同,剛要邁步,卻見卡羅還沉浸在痴呆模式里。
他當即給了死黨一記友情之踢,將其踢回現實。
回過神的卡羅當即便扯著奧沙利文的衣領不斷搖晃,興奮異常︰
「雅君,柯本!是柯本誒!我的偶像!」
奧沙利文被晃的前仰後合,連忙安撫道︰
「我知道,嗨總,冷靜,你這般精神失常,如何近距離面對他?更別提說話了。」
「對哦,我要冷靜,我要冷靜。」卡羅緊張地給自己心理暗示,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奧沙利文看他情緒稍定,便要出發,豈料又被卡羅拉了回去︰
「雅君,怎麼辦?我之前不知道,踢過柯本老前輩一腳,他不會恨我吧?我要不要卸了這條腿向他請罪?」
「……你TM有完沒完?」奧沙利文簡直要被這傻X逼瘋了,一改儒雅形象,直接爆發,「好啊,我這就幫你截肢!」
「哎呀,你倆別鬧了。卡羅,你給我正常點!跟我來。」
艾莉絲將奧沙利文解救出來,拉著卡羅朝柯本所在地走去。
卡羅緊張得邁步都機械化了,任憑女友拉扯。
三人來到柯本身邊,柯本也抱著老皮站了起來。
艾莉絲領著兩個男孩深深鞠了一躬,並感謝道︰
「柯本老前輩,謝謝您伸出援手,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柯本爽朗一笑,拉起艾莉絲一只手,又表現出老流氓的一面︰
「哈哈哈哈,不用客氣,小艾莉絲,老夫作為護花使者,義不容辭。」
柯本本以為卡羅會立刻不爽地跳出來,卻見這個灰毛小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低著頭紅著臉不敢看他。
「怎麼了灰毛小鬼?不保護女朋友了?」
偶像在和我說話!
卡羅猛然抬頭,緊張得語無倫次︰
「柯本本大大大人,我是您的超超超超級粉絲,之前不知您的身份,無意冒犯,求求求您原諒。我我我……」
艾莉絲和奧沙利文看著卡羅這從未見過的迷弟行為,內心吐槽︰
這貨沒救了。
柯本看卡羅對自己竟崇拜到如此地步,微微一笑,一掌拍上了男孩的肩︰
「小伙子,我很看好你,從你身上老夫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爽朗自信,英勇無畏,要保持下去啊,無論何時都要心性沉穩,不可像現在這樣亂了陣腳。」
卡羅解鎖了成就︰偶像的教誨。
被柯本這麼一說,卡羅心花怒放的同時,也恢復了正常。
他不再緊張,按照柯本的話,克制住激動的情緒,力求沉穩。
接著,他用一個很標準的軍姿,朗聲回道︰
「是!」
「 ,這樣才對。你們三個天賦都很高,且各有所長,現在年紀尚小還無法與那些年長的強者抗衡,但只要切記保持本心刻苦修行,幾年後恐怕就能成為名震天下的人物。」
艾莉絲听完明顯心動了,當即拱手拜道︰
「真的嗎?還請老前輩詳細賜教!」
柯本的話對小辣椒來說無疑是一劑強心劑,如果得到最強賞金獵人的指導,自己打倒加爾莫羅報仇血恨的時刻就更近了。
卡羅和奧沙利文也有很多問題請教,便學著艾莉絲恭敬一拜。
柯本擺手道︰
「老夫隨性之人,你們不用多禮,只需如朋友一般把酒言歡即可。不過——」
老者突然話鋒一轉︰
「這里鬧出的動靜已經驚動了附近的村民,先把善後工作處理好吧。」
卡羅等人听罷,也隱約感覺到有許多腳步聲朝這邊靠近。
柯本隨即對三人叮囑道︰
「記住,切不可暴露我的身份,安撫民眾,打掃戰場,以你們的悟性應該不難做到吧?」
三人認真地點了點頭。
幾分鐘後,上百號附近的村民拎著手提電燈,以獵槍和農具防身,熙熙攘攘地涌進了小樹林。
當他們看到破敗不堪的瓜田和成排安放的士兵尸體時,驚呼聲和議論聲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天哪,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太可怕了!」
「拉爾夫爺爺沒事吧?」
對于瓜田中央有傷在身且持有武器的年輕人,村民們帶著警惕的眼光不敢靠近。
于是,奧沙利文披上了自己的軍外套,來到領頭的幾人面前,亮出證件,大聲宣布道︰
「我是王都機動朱雀A0802旅團二營營長奧沙利文?斯納格中校,今晚的騷動,均是由于抓捕逃犯的戰斗所致,驚擾了大家,非常抱歉,目前犯人已被制服,請大家安心。」
村民們一看是軍隊的人執行任務,警惕心都松懈下來,領頭的一個農夫恭敬回道︰
「這位長官,我等均是附近的居民,先前听得這里槍聲大作如同打仗一般,根本不敢靠近,這會來主要是想確認情況以及這瓜田主人的安危。」
奧沙利文淡定道︰
「諸位放心,保護紫丁香王國的人民是軍隊的責任,瓜田的主人毫發無傷,這里造成的破壞也會有專門的人前來修復和補償。」
這時,柯本抱著老皮精神抖擻地走了過來,朝著鄉鄰們不斷招手︰
「各位,讓你們擔心啦,我人沒事,多虧軍隊保護我,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柯本靠近後,村民們都圍上來噓寒問暖,足以見得其隱居日久,人緣不錯,完全融入其中。
不光如此,眼看柯本房屋被毀無家可歸,數名喪偶的老太太都搶著讓他住進自己家。
若不是奧沙利文以問訊為由強行留下柯本,恐怕這幫老婦還要大打出手。
最後,奧沙利文勸退眾人︰
「天還未亮,諸位且各自回家休息,接下來我手下的部隊將會封鎖現場,請大家不要靠近。」
村民們散去後,奧沙利文特搜隊的人馬也趕到了,在他的指揮下,瓜田周圍拉起了警戒線,犧牲兵士們的遺體被妥善裝儉,廢墟也被清理出幾塊平地,並搭建了數頂多功能行軍帳篷。
迪戈被強行挖出了追蹤信標,扔進其中一個帳篷內嚴加看管,這蜘蛛男已經生無可戀,面對奧沙利文下屬的輪番審問毫無反應。
柯本和老皮暫住的帳篷被特別安置到單獨的角落,避開閑雜人等,方便聊天。
戰斗結束,所有人都餓了,尤其是白天和晚上都戰斗過的艾莉絲和奧沙利文。
于是乎,在妥善處理好各自的傷勢後,帳篷內支起了電熱燒烤架,配上各色葷素加啤酒,四人圍成一圈,邊吃邊聊。
酒過三巡,卡羅率先拋出了所有人都在意的問題︰
「柯本老前輩,所有人都認為您早在十五年前于月華瀑布與【機械之王】索倫同歸于盡了,您是怎麼活下來的?」
柯本端著酒杯呵呵一笑,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說︰
「孩子們,今晚上我很高興,有問必答,知無不言,但我說的東西,有些可能會顛覆你們的認知。所以,無論是我還活著的消息還是你們即將听到的,都給我保密,不能對任何人言說。」
卡羅當即鄭重發誓,其余二人亦緊隨其後。
柯本看他們如此一本正經,也相信其品性,點了點頭後,開始交代往事原委︰
「其實,當年月華瀑布的死斗,本來就是我和索倫演的一出戲。」
「啊?!」這第一句話就讓眾人大吃一驚。
「哈哈哈哈,我當時早已有了歸隱之心,可盛名在外,無論是來自王國的委托、賞金行會的事務以及源源不斷不知死活的挑戰者,都拖累著我。只要世人知道我還活著,這些破事就不會結束。正巧,當時索倫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資源來實行他下一步計劃,于是他找到了我,一番合計後,我兩便假借決斗之名雙雙人間蒸發,各自隱居逍遙去了。」
「那、那就是說,」卡羅語氣中飽含驚訝,「【機械之王】索倫也還活著?合伙演戲假死……可、可您二人不是宿敵嗎?」
柯本大笑著將杯中啤酒一飲而盡,又再次斟滿,這才痛快道︰
「那個古怪的天才科學家活得好好的,幸福著呢,嘿嘿……其實,我和索倫不過是被輿論包裝出來的宿敵,戰時大家陣營不同,交手在所難免。新王朝建立後,私底下我倆交情還不錯呢。」
得到柯本確認的回答,卡羅臉上交織著喜悅和擔憂兩種情緒。
之所以喜悅,是因為卡羅景仰的兩個曾經叱 風雲的人物,居然都還在世。
是的,索倫也是卡羅的偶像。
崇拜柯本是出于對其俠義事跡和自由情懷的感佩,而崇拜索倫則純粹是驚嘆于他空前絕後的創造力和學識。
對于愛好搗鼓機械、鑽研技術的卡羅來說,能拜【機械之王】為師,是夢寐以求的事。
而卡羅之所以擔憂,是因為索倫既然還在世,對于紫丁香王國就是個巨大的威脅。
瘋狂科學家惡名在外,這十五年的潛伏,憑其天才頭腦,恐怕早已造出領先于當下幾十年的超強機甲,萬一哪一天機械軍團卷土重來,斯凱伍德將再起腥風血雨。
想到此,卡羅硬著頭皮問道︰
「敢問老前輩,索倫現在何處?」
柯本已經看穿卡羅的心思,卻還是反問道︰
「你問此作甚?」
面對偶像,卡羅不敢隱瞞︰
「于私,我十分欣賞他的才學,想要登門求教;于公,索倫是舊朝殘黨,哪怕他不願為新王朝效力,也不能放任不管。機械軍團雖已銷聲匿跡多年,但索倫作為赫雷利亞首席科學家,分布在大陸各地的秘密研究所不計其數,許多地點至今尚未發現,萬一他隱居這些年有所密謀,我擔心他日天下又將大亂。」
奧沙利文在一邊雖未說話,所慮同卡羅如出一轍。
「哈哈哈哈……」柯本這次笑得十分夸張,整個上半身抖動不停,「不愧是王都新貴、軍人世家培養出來的,被教育得很好啊,哈哈哈……」
「老前輩何出此言?」
柯本停住笑聲,飽含深意︰
「孩子,索倫的行蹤我自然不能告訴你們,但我想說,華西里•索倫並不是民眾眼中的瘋狂凶惡之人,他也沒有什麼征服世界之類的野心,雖然他思想超前甚至能改變世界,但歸根結底,不過是個情感細膩的孤僻天才罷了。只要沒人去煩他,他不會再鬧出動靜的。」
卡羅有些不甘心︰
「可若能得到索倫的技術,整個斯凱伍德的科技水平說不定會短時間飛躍一個層次,他這般隱居不問世事,豈不太過可惜?」
柯本若無其事地夾起一塊烤肉,滿不在乎地邊嚼邊說︰
「萬事自有機緣,你就祈禱有朝一日能遇到他吧。」
卡羅看出柯本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識趣地閉嘴,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敬偶像。
柯本喝完後,把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的艾莉絲︰
「小艾莉絲,來,咱爺兩喝一杯,有什麼話盡管說,老夫都會告訴你。」
艾莉絲順從地舉杯和柯本相踫,一飲而盡後,思慮良久,突然騰出身子給柯本跪下,聲情並茂地請求道︰
「老前輩,英勇家族的加爾莫羅殺害了我的母親和姐姐,這血海深仇我日夜思報,怎奈實力不濟苦悶難解。前輩的俠義天下皆知,懇請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艾莉絲突然的舉動讓柯本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平靜,他悠悠道︰
「起來吧,孩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恕我不能出手幫你,老夫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只想委身于這田園山水之間,平靜地度過余生。」
艾莉絲听罷,失望之情涌上心頭,跪在地上久久不願起來,直到卡羅近前將其扶起。
「不過,我可以指導你們一下。」
小兩口一听,剛直起的身子雙雙拜伏︰
「願拜老前輩為師!」
柯本看他們煞有介事,忙擺手道︰
「 ,拜師倒不用,我不過提點幾句,給你們指明方向罷了。快起來。」
卡羅和艾莉絲這才回到原位,同奧沙利文一起敬了柯本一杯︰
「請前輩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