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姚遠一臉憋屈的回到包廂。
姚總一看就知道兒子肯定是在顧沉身上吃了癟, 但他什麼都沒說，還熱情的招呼顧沉吃飯。
吃完飯，顧沉回到售樓處。銷售一組的同事們圍過來, 一臉羨慕的感慨道︰「顧沉, 你究竟是從哪兒挖來的客戶。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有錢？今天這位姚總也是全款買房。將近四千萬的業績, 又是小十二萬的提成到手了。」
顧沉來售樓處報道也就三個禮拜，還只有周末兩天才來上班。每次上班都能賣出至少一套房，如今光是提成都賺了將近三十萬了。
「我在這兒干了兩年了！也沒賣過幾套全款房。怎麼這土大款都被你給踫見了。」
一般能來這種地方買房的客戶, 都是很有經濟頭腦的社會精英。不管兜里有多少錢, 都喜歡貸款買房, 然後把剩下的錢拿去理財炒股炒基金。像這種一口氣拿出幾千萬付全款的，簡直比大熊貓還少見。
「得虧你就周末上兩天班。你要是全職，估計這個月銷售冠軍都是你的。」
顧沉笑笑不說話。
柳眉湊到顧沉身邊, 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道︰「孫總那單，我得謝謝你。不過你放心，你辦事漂亮，姐也不會讓你吃虧。孫總這單，業績算我的，提成我不要。」
顧沉有些意外。
銷售一組的同事們也都不敢置信的看著柳眉︰「柳眉你這是玩的是哪一出？」
「你可想好了。別過兩天再後悔。再來跟顧沉鬧。」
柳眉什麼性格，大家伙兒共事兩年多, 也都看清楚了。那是把錢看的比什麼都重。平時訂個飯買個水都能蹭就蹭的主兒。今天表現的這麼大方。
——事情反常必有妖！
一幫同事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等著柳眉解釋。
「你們別小瞧我。」柳眉冷笑道︰「我知道在你們眼里, 我柳眉是個又摳又澀, 還喜歡佔小便宜的人。但我柳眉做事講良心。孫總這一單，我也看明白了。要是沒有顧沉，人家孫總未必會來我們這兒買房。就算第一次來是我接待的, 可之後能把房子賣出去，那都是顧沉在努力。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現在這一單業績算我頭上了，那是顧沉講規矩。我呢，也就不推月兌了。但這提成我不能要。」
柳眉說到這里，看向顧沉︰「咱倆對半分。我要業績提成給你，夠公平吧？」
顧沉搖搖頭，笑道︰「柳姐，沒必要的。」
「有必要！」柳眉擺擺手︰「咱不能讓老實人吃虧。要總這麼著，今後誰還敢幫別人談合同。誰還好意思求你幫忙？」
顧沉剛想開口，廖春華說道︰「既然柳眉都這麼說了，顧沉你就听話。其實我也想說說這個事兒。顧沉平時沒少幫你們談合同算房貸，那是因為顧沉講團隊精神。你們受益了，也都念著點兒顧沉的好。不要曹經理說什麼，你們就听什麼。」
「把眼光都給我放長遠一點。眼前這點蠅頭小利算個屁？我跟你們說，集團總部關于今年的團隊年冠福利已經下來了。只要我們銷售一組齊心協力，拿下今年的團隊冠軍。那就是十台保時捷，兩千萬的獎金福利。」廖春華豎起食指，在身前比劃了一個十︰「同事們，十台保時捷！兩千萬呀！要單靠你們自己，得賣出去多少房子能賺夠一台保時捷的錢？」
「況且就算賺夠了。又有多少人舍得拿出兩百萬買輛車？」廖春華苦口婆心道︰「但現在只要我們夠努力，拿下今年的團隊銷售冠軍，這兩百萬的豪車就是白送的。」
「十台保時捷？真的假的？」銷售一組的同事們發出陣陣驚呼。
「總部今年怎麼會這麼大方？這可是大出血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廖春華笑道︰「不過我們也沒必要知道那麼多。只要想辦法把這年終獎拿到手就完了。」
廖春華說到這里，微微一頓︰「一直以來，我身為銷售一組的組長，卻只做到了努力讓我自己成為個人組的銷售冠軍。我承認，我在管理工作上還是有些許不足。所以今年，我們大家一起努力。爭取拿下這個團隊銷售冠軍。」
「大家有錢一起賺。」廖春華手握拳，給自己打氣︰「加油！」
「加油！」銷售一組的同事們雙手握拳，很激動的說道︰「拿下團隊年冠，拿下保時捷！」
短暫的鼓舞士氣後，廖春華示意員工們去工作。
顧沉跟在打了雞血的同事身後。沒走兩步，就听廖春華叫他︰「顧沉，你等等。」
顧沉回頭︰「？」
廖春華把顧沉叫到辦公室︰「你也不是外人，我就開門見山了。集團總部有關績效考核方面的規章制度，你也都了解。類似什麼年終獎勵，銷冠獎勵這些激勵條款。針對的對象，首先必須得是集團的正式員工。」
「比如剛剛我提到的團隊銷售年冠獎勵。這十台保時捷，其實對應的是每個銷售小組，包括組長在內的十名正式員工。」
「那你現在的檔案還掛的是實習，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我們小組真的拿到團隊銷售年冠，那這十台保時捷，我肯定是要分給我小組的正式員工。」
沒等顧沉開口，廖春華繼續說道︰「但我們是一個團隊嘛！既然講團隊精神，我也不能讓你吃虧。我準備跟其他組員商量一下，現在我們小組是十一個人，這個團隊銷售年冠的獎勵是價值兩千萬的十台車。那我們就按照兩千萬的十一分之一，其他人把錢補給你。你覺得怎麼樣？」
「當然，我知道，就算這樣算，你個人還是吃虧的。因為一台保時捷經典款，市場價肯定不止兩百萬。但現在這個事兒，因為集團采購的內部價格我們肯定是不知道的——」
「可以。」
「啊？」廖春華有點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可以。」顧沉重復道。
廖春華特別欣慰的看著顧沉︰「姐就知道，你是個特別識大體的好孩子。很有團隊精神。不愧是a大的高材生，這素質就是高。」
廖春華一口氣夸了顧沉好幾句。
顧沉有些無奈︰「春華姐還有別的事兒嗎？沒有的話，我去工作了。」
「沒有了。」廖春華搖搖頭︰「去工作吧！加油，希望你再接再厲，多開幾單。」
顧沉從廖春華的辦公室出來，還沒走到售樓處大堂，柳眉就抱著客戶資料本湊過來了。笑容特別熱情︰「顧沉，姐能再求你一個事兒嗎？」
顧沉道︰「柳姐你說。」
「你來看看這個人！」柳眉翻開自己的客戶資料本，指著一名客戶說道︰「這個人我跟了快半個月了。他其實有心思買房，但一直猶猶豫豫的。你能幫姐拿下他嗎？」
顧沉︰「……」
「幫幫忙。」柳眉看著顧沉，賣可憐︰「你不知道，姐家里條件不好。上有老下有小，我兒子一個月光補課費就要六七千。每個月還要供房貸車代，全家都指望我一個人養活。壓力特別大。要不然，我這平時也不會那麼斤斤計較。還不都是被生活逼的。你說但凡有條件，誰不想天天體體面面大大方方的，我這不是沒辦法嘛。你就再幫姐一回。幫姐把合同拿下來，姐請你吃飯。給你包紅包。姐不會讓你白干的。」
顧沉想了想，說道︰「……你要是能把客戶約出來。我試試看。」
柳眉聞言，趕緊去給客戶打電話。幾分鐘後，眉飛色舞的走回來︰「那客戶說了，他明天有時間過來。」
頓了頓，柳眉又補充道︰「其實這客戶都來好幾趟了。每個周末都來，還就看那一套房子。我判斷，他肯定是特別心動。就是房貸壓力有點大。我听說他是個建築工程師，年薪50萬。還不算年終獎。他看重那房子是我們小區戶型最小的，才115平。刨除首付，一個月大概要還三萬多的房貸。那還有一萬多的生活費呀！其實也能接受吧？」
拿月收入的三分之二還房貸！這壓力確實有點大。
至少顧沉自己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想想都覺得累。
不過這是柳眉的客戶，他也不好多說。
「那明天就靠你了。」柳眉搓搓手，沖著顧沉說道︰「要是簽下來了，姐請你吃飯。」
顧沉保守的說道︰「明天看看再說吧。」
「行！」柳眉點點頭，樂顛顛的離開。
之前廖春華勸她把提成全給顧沉的時候，柳眉還挺心疼。不過廖春華說的也對，顧沉簽單這麼厲害，大家伙兒肯定都有求著顧沉的時候。現在做事扣扣搜搜的，將來也不好意思再麻煩顧沉。
再說顧沉認識那麼多大客戶，還有孫總那樣的大客戶願意給他介紹客戶。將來簽大單子的機會不會少。萬一她們哪個月運氣不好，簽不了單。或者需要拼單湊業績，說不準還得求顧沉幫忙讓單。
現在不把關系打理好了，總不能現用人現交人。
尤其是年終獎那十台車，別人不知道，反正她柳眉可是饞的眼楮都紅了。
「這里里外外的賬你自己算，究竟是這兩萬塊重要，還是業績和車重要。」廖春華的原話︰「顧沉這個月的業績早就超過三千萬了，他一個實習生也拼不了銷冠獎勵，要再多業績都沒用。可是你這個月，業績還沒滿兩千萬吧？超過三千萬就能拿千分之三的提成。哪多哪少，你自己好好算。」
一番話把柳眉說的心都活了。這才心甘情願的把提成全算給顧沉。工資還沒發，就抱著客戶資料求顧沉幫忙談合同，算盤打的可精了。
「你剛才跟柳眉嘀嘀咕咕說什麼呢！」等顧沉回到售樓處大堂，銷售一組的女同事湊過來打听︰「她不會反悔了吧？」
「不是。」顧沉搖搖頭︰「柳姐讓我幫忙談個單子。」
「她還真把你當苦力了。」陳媛撇撇嘴︰「我跟你說，你也不要太好說話。有這個時間，你自己談客戶多好！」
顧沉但笑不語。
陳媛還想說什麼，有人叫她︰「媛媛，你客戶來了。」
陳媛到了嘴邊的話立刻咽了回去︰「先不跟你聊了。反正你自己長點心。我也是看你人不錯，才提醒你一句。」
說完一轉身，扭著腰走了。
顧沉有點口渴，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剛喝了一口，手機忽然響了。
顧沉一邊喝水一邊按下藍牙耳機︰「您好，哪位？」
听筒另一邊傳來一聲輕笑︰「我回a市了，晚上有時間嗎？」
顧沉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鐘離先生？」
「嗯。」鐘離遂應了一聲，語氣很熟稔︰「我剛下飛機。a市竟然在下雨。你還在售樓處嗎？」
「嗯。」顧沉應了一聲。
鐘離遂笑道︰「還是晚上六點鐘下班？」
顧沉繼續︰「……嗯。」
鐘離遂說道︰「那我晚上六點鐘去找你。」
沒等顧沉開口，鐘離遂又補充道︰「天遂資本收購浩洋科技的項目已經談下來了。想知道具體細節嗎？」
顧沉遲疑了一下。
鐘離遂也沒給顧沉拒絕的余地︰「雨有點大，先不聊了。晚上見面再聊。我家的裝修方案也下來了。你看過設計圖紙嗎？」
顧沉說道︰「還沒有。」
「那正好，我們晚上一起看。」鐘離遂又問道︰「晚上想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涮羊肉還是私房菜？或者你更喜歡擼串？」
顧沉有點跟不上鐘離遂的思路。下意識說道︰「吃飯菜吧。」
「你們售樓處附近有一家淮揚菜不錯。可以吃淮揚菜嗎？」
顧沉︰「……行。」
「那好。晚上六點鐘見。不耽誤你上班了。」鐘離遂說著，主動掛斷電話。
顧沉听著耳邊的忙音。半晌，才回過神來︰「我為什麼要答應跟他吃飯？」
顧沉眨了眨眼楮，將兩人的對話在腦子里從頭到尾過了一遍，還是沒想到哪兒出了問題。
但顧沉原本是打算下班之後直接回學校，抓緊時間看書畫思維導圖的——這一個禮拜下來，顧沉和高海洋處的越來越熟。熟到某位大四學長已經可以熟練的使用催更技能，天天催命鬼一樣監督顧沉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時間畫思維導圖。
並且得寸進尺的希望顧沉能在《稅法》和《經濟法》以外，盡快把其他四科的思維導圖都畫出來。
高海洋的原話︰「你是不知道你畫的思維導圖有多搶手。不光是咱們a大備考cpa的學長學姐，就連我在四大認識的同事，也都指著你這導圖復習呢。顧沉，現在盼著你盡早把思維導圖畫出來的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這是所有備考cpa的廣大人民群眾的呼聲。你給點力。哥們今年能不能一次考過六科，就靠你了。」
「爭取讓我一手拿畢業證，一手拿下注冊會計師證。我能不能在今年就擁有在審計報告上簽字的權力，能不能從此升職加薪，擔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就靠你了。」
沉甸甸的重量壓在身上，顧沉只能拒絕︰「可我不想對你的人生負責。」
「晚了！」高海洋趾高氣揚的‘威脅’小學弟︰「反正我今年要是拿不下cpa，娶不上白富美，你顧沉就是害我單身的罪魁禍首。」
「可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顧沉可還記得兩人一起在活動室復習的時候，高海洋的女朋友還來給他送過咖啡。
「所以你是想在拿下cpa後跟學姐分手，另外物色白富美？」顧沉故作恍然大悟︰「你想當陳世美？」
「……你才陳世美，你全家都陳世美。」高海洋逗貧沒斗過顧沉，只能劍走偏鋒︰「你學姐在我心中就是最漂亮的白富美。總而言之一句話，我要是沒考過cpa，被我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嫌棄了，你就是罪魁禍首。」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顧沉，我們兩個關系都這麼好了，你要對我的婚姻大事負責。」
「今後你我二人夜夜相見，日日想念。你的思維導圖，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份子錢。你嫂子也等的望眼欲穿。」
顧沉︰「……」
想到份子錢，顧沉給高海洋打了個電話︰「你今天晚上別等我復習了。我可能很晚才回去。」
「咋了？」正跟女朋友在讀書館復習的高海洋腦中雷達一響︰「你小子外面有人了？要拋棄我這個糟糠之交，私會佳人？」
顧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