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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兩雙手

「這應當是最後一處客棧了吧?」

劉睿影登上路邊的小土坡,用手在額頭上比劃著,遮擋著太陽,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樣式和前面一模一樣的客棧。

這兩日,他們沒有入任何一家客棧中大吃大喝,就這麼風餐露宿的,趕到了下危州前。

眼下只要過了這最後一個客棧,再走不到三十里地,就可進入城中。

這條路,蠻族智集走過一次。

黃杉少年雖然也走過,可惜他是個瘋子。瘋子的話很難听懂,所以也就失去了任何參考的意義。

「是最後一個……」

蠻族智集有些欲言又止。

明明下危州就在眼前,可他卻並不高興。

出門這麼久了,馬上就要到家,任憑誰都應該興高采烈的才對。

「咱們也算是一路走過來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劉睿影拍了拍他的肩頭。

「我知道這一路上你不進任何客棧,是為了避免麻煩,節約時間。但這最後一處客棧,卻是躲不過去。」

蠻族智集說道。

「為什麼躲不過去?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大不了給他放下買路錢便是。」

劉睿影說道。

他對平南王域這種世家縱橫的局面已經深有體悟。

最後一處客棧,是所有前往下危州中人的必經之路,想來也會有些特殊才是。

有錢能使鬼推磨,劉睿影本著這個想法,早就準備好了銀票。

「要是你穿著中都查緝司的官服,一定沒有人敢攔你,還會把你客客氣氣的送進城里去。但要是你就這種打扮,客棧卻是必須得進去一次。」

蠻族智集說道。

劉睿影想了想,並未往下追問。

因為蠻族智集根本沒有必要欺騙自己。

若是真有意外,他大可亮出自己查緝司省旗、詔獄第十三典獄之類的身份。而他一旦暴露了自己是漠南蠻族中人,必定會被捉住,然後活活切死在下危城下。

在這種時候,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劉睿影。

靠山若是倒了,他要麼在外流浪,要麼冒死闖一闖。但這兩種選擇,哪里有舒舒服服,大大方方的走進城里得好?

故而現在他給劉睿影的建議,卻是最為中肯的。

即使听上去有些奇怪,但也絕對不是壞事。

「听人勸,吃飽飯。」這道理劉睿影也清楚,都是些老生常談了。不過一個道理之所以會變得老套,正是因為他好用。用的人多了,道理才會變得老套。要是這道理完全是胡扯,自是也沒幾個人用,便也能稱得上是「標新立異」了。

「這處客棧還是他們一家人?」

劉睿影伸手朝後指去。

「還是一家人,是第一家老板的小女兒,前面幾家掌櫃的親妹妹。」

蠻族智集說道。

「他們還有個女兒?你不說都是兒子和兒媳?」

劉睿影反問道。

「這個女兒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蠻族智集聳了聳肩解釋道。

他覺得自己一開始就對劉睿影說起過,但眼下被這麼反問,他卻是拿不準……這幾天都在趕路,只顧著埋頭走。要不是那黃杉少年是個話癆,不停地嘰嘰喳喳,即使沒有人同他說話,也可以自顧自的說個不停,他的腦袋早就「走」成了一盆漿糊……

方才看到這最後一家客棧,腦子里還能想起些需要注意的東西,歸根結底還都是這位「話癆」的功勞。

「抱養的?撿來的?」

劉睿影一下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這兩個詞有什麼區別?我只知道不是親生的。」

蠻族智集說道。

劉睿影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他可不是書塾里的先生,這兩個詞的意思,雖然有很大的不同,卻是不影響他理解蠻族智集話中的意思。

看來最後這家客棧,卻是個女掌櫃。

女人最是難纏……尤其是女掌櫃,女老板娘。

劉睿影下意識的想起震北王域礦場上的那位,不過人家可是青府的大小姐,在震北王域也算是一方諸侯。

這家人即便是壟斷了從中都城到下圍城之間的所有客棧,但終究也是仰仗他人鼻息,在夾縫中討口飯吃罷了。

下圍城中的那些個世家吹口氣兒,明天這些個客棧定然就會全部換了掌櫃。這理又能到何處去說?誰的拳頭硬,誰的劍更鋒銳,誰就是道理。

不過這樣的小勢力能在夾縫中活的如魚得水,自然也是有的獨到之處。蠻族智集告訴劉睿影,他們家之所以能如此,正是因為走通了歐家的門路。

有歐家在上面照拂著,卻是誰也不敢打他們的主意。雖然眼睜睜看著人家吃肉,自己喝湯,那也比連骨頭渣都不剩要好得多。

三人還未走到門口,就聞到一股子濃重的馬糞味。

這說明,的確是沒有人能夠省略最後一家客棧,就像是進入下圍城前的一個必要儀式,誰都得來這露個臉才行。

客棧門口足足有二十幾個駐馬石,上面已經拴滿了韁繩。

平南王域產馬,這邊的本地馬大多個頭不高,身材矮小。客棧門口拴著的這些,全都是清一色的良駒。毛色澄澈,每一根尖兒上都泛著油光。還有的四蹄踏雪,額頭上一抹嫣紅,看的劉睿影卻是激動不已。

他本就喜歡馬,尤其是在這廣闊天地下,這麼多的良駒匯聚在此地,更有種澎湃之感。是查緝司內的馬棚不能比擬的。

雖然都是馬,可馬最重要的就是自由和奔放,在馬圈的馬雖然被精心看護,皮毛鮮亮,牽出去十分的有面子,貴氣十足,可那雙眼里,卻充滿了疲憊與無神。

這里的馬與其說是馬,倒不如稱作物品,不能隨性奔跑,永遠被困在那一角之地。

野外的馬雖然滿身泥污,卻能率性奔跑,呼嘯在天地之間。

釋放本性還是任人觀看,都不是馬能選擇的東西。

說到底,無論是什麼樣的馬,都逃不過失去自由。

劉睿影下意識的把手伸到後腰,模了模那根從老馬倌手里順來的煙桿,想著要是他也在此地,定然會嗤之以鼻。

養馬之人,向來都是覺得自己的最好,看不上其他任何。

想到這里,劉睿影不禁笑了笑。

但他還不準備就這麼走進客棧中,便在院子里閑逛起來。

門外拴著這麼多馬,但客棧里卻是安安靜靜。

正在詫異間,劉睿影抬頭看了看天,發現現在也就剛剛破曉不到一個時辰,客戶中那些住店的江湖客們,昨晚定然是喝了場大酒,現在還沒有起來。

不到日上三竿,估計客棧中就會如同個鬼域似的。

轉悠了片刻,劉睿影覺得有些無聊,反正客棧的們敞開著,便走了進去,將倒放在桌台上的長條凳取下來三張,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靜靜等著。

其實並不是所有人都還在夢鄉里,有一人卻是在剛剛破曉時,伴著雞鳴,起了床。

女掌櫃先下樓收拾了昨夜的狼藉,然後便將身上沾染了油污的髒裙子月兌下,扔到了牆角,連同一雙緞面的繡鞋。

劉睿影環顧大廳時看到了牆角處女人的衣服和鞋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心想這女掌櫃也是個潑辣的主兒。

這樣的客棧,往來的都是男人,誰不是刀頭舌忝血,一身火氣?再加上趕路日久,不沾葷腥,驟然看到女人的衣服,難保不會想入翩翩。

本就火性難耐,如今更是被牽扯的情難自制。

是這樣的人,想要從她手里討到一星半點兒的好處,就越是困難。

與劉睿影端坐在樓下,一個人思忖不同的是,女掌櫃正在樓上洗澡。

整個客棧共有五層,但房頂上卻另外搭建了個閣樓,用作浴室。

女掌櫃日復一日,都是破曉時就起床,收拾完昨夜的杯盞,在大堂里月兌的一絲不掛後,就一頭鑽進浴室里洗澡,這一洗,就是足足兩個時辰。

女人洗澡本來就慢,但能洗兩個時辰的,也著實不常見。

但不一般的人總是有些不一般的癖好,能洗兩個時辰的澡,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足以見的這位女掌櫃的不一般。

中都城里還算是夏天,可漠南的氣候靠近沙漠,寒涼要早來很多。現在已經是初秋。

初秋,難得的艷陽天。

即使在干燥的漠南,這個季節雨水也會充沛起來,又是甚至可以下一整夜不停息。

不過此地還是看不出下過雨的痕跡,因為土地和空氣都太過于干燥,以至于雨滴從雲上落下來,就干燥了一半。落在地上後,卻是立馬就滲透下去,表面看不出任何。

清晨的空氣最是通透。

不管如何,昨夜的雨還是讓空氣中有了些潮濕之氣。

雨雲在幾個時辰前已經散去,陽光透過頂棚照了進來,照在女掌櫃的浴桶里。

桶里的熱水盛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剛好在她的身子進去之後,可以淹沒到脖子。

木桶里的水,很是安靜,毫無波瀾。

陽光照射在上面,就像是照在一面鏡子上,翻身出一大塊亮,筆直的打在閣樓的頂棚上,似是要與天上的陽光作對。

按照平時,這位女掌櫃應當已經躺在浴桶里,但今日他卻磨蹭了些許。

因為昨夜,她的床上不止她一個人。

要是一個人的話,她絕對不會有絲毫耽誤。

因為從睜眼開始,每一天要忙活的事情都是固定的。

收拾完杯盞,她就要洗澡。兩個時辰之後,換上干淨的衣服,嶄新的繡鞋,就要到後院中切草料喂馬。

這個活計卻是要比收拾杯盤碗盞更加辛苦,也會把衣服弄得更髒。

但她不在乎。

因為在喂馬之後,她會在換上一套干淨的衣服。卻是不洗澡,只換衣服。

等女掌櫃換好衣服,再次從樓上下來時,便一頭扎進後廚中,切十斤新鮮的牛肉,這是昨晚就準備好,放在木桶里,丟入後院中的井里冰著,保持新鮮。

她要用這十斤牛肉和二十五斤米,煮上一大鍋肉粥,當做早飯,給住店的客人們吃。

這家客棧,午飯和晚飯需要自己另外掏錢,但是早飯卻是包含在房費之中。

雖然簡單,可好歹也有十斤牛肉,算得上良心。

這幾日,因為下危州中的北鄉胡家要拍賣一壇「滿江紅」,來往的人多了好幾倍,所以她昨晚準備了足足二十斤牛肉,五十斤米。

來的人多了,做買賣的當然開心。

昨夜這些江湖客以及世家子弟,足足把客棧中的酒喝光了一半。

按照一壇酒十斤來算,這些人在晚上的幾個時辰之內,卻是喝下去了幾百斤。

女掌櫃從不喝酒。

她不喝酒不是因為受不了酒的腥辣,而是因為她想不通這麼多酒喝下去,卻是到了身子的哪里……許多人明明看著瘦弱,但又能喝下和自己體重相當的酒。

每次見到這樣的人,女掌櫃都會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生怕他被這酒脹死了,自己還得給他買棺材收尸。

死人倒還是小事,但人一死,這房錢、飯錢、酒錢卻是沒了著落。

客棧中來來往往的人不黑不白的,也沒個親屬家人,最後還得她自己賠本去買棺材……這般簡單的算計,是個做生意的人都清楚要吃虧!

水井里的木桶還裝著牛肉漂浮在井水上,井口周圍已經圍上來了幾只野狗。

昨夜有雨,掩蓋了肉味。

現在天氣晴朗,肉味從井里飄出來,引得這些野狗們吠叫不止。

女掌櫃也是被這陣狗叫所吵醒的,一睜眼,已經比平時醒的要晚了半個時辰。

她的頭有點痛,身子還被一只手抱著。

很是小心的,想要從這只手里掙月兌出來時,這只手的主人好似察覺到了什麼一般,嘴里發出幾聲囈語,手上不自覺的抓緊了幾分,正巧捏到她胸前的敏感,讓她的臉頓時紅到了耳根。

這張床上除了她自己,從來沒有別人睡過。

但凡事都會變得。

沒有什麼能夠一直保持下去。

就像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喝酒,因為被酒漲破肚子這種死法又滑稽,又痛苦。

女人即便要死,到了不死不可的時候,也希望自己是美的。

可肚子一旦被漲破,里面的東西都會稀里嘩啦的流出來,怎麼樣都是不美的。

現在看來,喝酒並不會被漲破肚子,只會讓自己的身子變得更加敏感,讓腦袋有些疼通。

正是因為半壇子酒,所以她的床才分出了一半給背的人睡,她的身子也分出了一半,被另一只手摟著,最終她卻是也起晚了半個時辰,導致她現在還沒能在浴桶里躺著。

女掌櫃的頭發很長,每次沐浴前,她都會把頭發仔細的盤在腦後。看著鏡子中的樣子,著實有幾分傻氣。但女人洗澡和洗頭是兩碼事,決計不能一概而論。

況且她洗澡都要兩個時辰,要是再算上洗頭,恐怕再加一個時辰都不止。

好在昨晚客人們都喝了許多酒,今日並不會早起,所以她雖然耽誤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去,卻也並不顯得多麼著急。

當她將一條腿伸進浴桶時,桶里的水比頭頂的陽光要暖喝的多。

浴桶的邊沿墊著一條厚厚的,雪白的毛巾。

這家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對雪白色的毛巾有一種執念。只是各自的用法不同,女掌櫃沒有血緣的哥哥喜歡用雪白色的毛巾擦拭桌台凳子,而她卻是喜歡將三條毛巾摞起來,放在浴桶邊沿,洗澡時當做枕頭。

整個身子都被水淹沒,能漏出來的,只有一部分脖頸和腦袋。

她提著肩膀,用力王上湊了湊,同時腦袋朝後仰去,讓脖頸靠在毛巾做成的枕頭上。

如此一來,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朝上浮起,尤其是雙腿和雙腳。

腳指、腳背,還有膝蓋,已經露出書面。

但她並不喜歡自己的腿腳。

常年在客棧中操勞的緣故,她的腿要比一般女人的粗了不少。腳卻是生來就大,這是爹媽給的,沒法埋怨。

以前客棧的後院中沒有水井,每日吃水都得用扁擔去五里地外挑回來。

這雙腿不知走過了多少個五里地,變得粗壯也情有可原。

不過她的腿雖然粗了些,但肌肉卻非常緊實,沒有任何贅肉,也沒有松垮的皮膚。

女掌櫃的羨慕那些每日在府邸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殊不知那些女人衣服下面都遮掩了好幾層贅肉。

真要光著身子站在一起,誰羨慕誰還說不定。

腳大卻是也有腳大的好處。

小腳固然看著可人,但卻走不了沙漠,踢不死野狗。

女掌櫃這雙看上去不那麼可人的腳,卻是能在沙漠中走上七天七夜不打晃,還曾踢死過五只想偷吃牛肉的野狗。

她對于自己的身子,最滿意的地方是雙臂個雙手。

這一雙手,雖然每日洗涮、切草料、熬粥,但依舊那麼的白女敕,絲毫看不出一點滄桑的痕跡。

掌心柔軟的,就像

是最好的美玉雕琢而成的把件,潤的一口就能咬下來似的。

按理說,長久的刺激就會使人衰老,不論男女都一樣。

但這句話卻在她的雙手上錯的極為徹底。

當一個人對自己的某一個方面或是某一個部位極為滿意的時候,便會自然而然的關注起他人相同的地方。

昨晚之所以會喝酒,是因為那人有一雙同樣好看的手。這雙手倒出來的酒,一定是好喝的。即便倒出來的不是酒,而是馬尿,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

昨晚之所以會有人上了她的床,也是因為她覺得被這雙手摟著身子,一定會感到無與倫比的幸福。

她可以不看這雙手主人的臉,也不看他的腿腳是否利索,肚子上有沒有贅肉,甚至可以在床上什麼都不做。

只要被這雙手抱著、撫模著,那一切就都值得。

再熱水的浸泡下,她的頭疼得到了些緩解,但又覺得肩膀有些酸痛。

從未被人抱著睡過一整夜,導致她的肩膀不適應。

一夜中,有好幾次都因為翻身被這雙手和臂膀弄醒,可她卻舍不得從中月兌離出來。

現在她卻是又在想著,要是那雙手能給自己揉捏一下肩膀該有多好?

但她知道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雖然是初逢人事,可她也知道男人都是什麼德行。昨夜發聲的,無非是酒勁上頭,兩人做了一夜夫妻。說好听點,叫做露水姻緣。

想著想著,她便閉上了雙眼。

趁著水還足夠溫熱。她便把這熱水想象成那雙手,正從四面八方撫模著她的身子。不知不覺,臉上卻是又紅如晚霞。

忽然,兩股比浴桶中的水還要溫柔的東西,貼在她露出水外的肩頸上。

她以為自己定然是在做夢,還自嘲在夢里卻是都這樣沒有出息……

可這觸感卻又如此的真實,夢里怎麼會感覺到溫度?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彷徨……若是睜開眼,這種感覺驟然消失,豈不是讓自己更加失落?但要是就這麼逼著眼楮,心里又會既不甘心……

「這力道還好?」

言語傳入她的耳中。

鼻息噴在她的耳根上。

安靜的環境里突然出現的聲響,讓她心頭一縮,睜開眼楮就要從浴桶中跳出去。

那雙手差距到了她的意圖,立馬朝下發力,按住了她的雙肩,使得她根本無法抵抗。

她第一次發現,這雙手除了溫存,竟然還這樣有力。

「剛剛好。」

女掌櫃說道,重新又閉上了雙眼,享受起來。

但這陣舒服卻並未持續多長時間,那雙手在揉捏了片刻之後就停了下來。

女掌櫃驚慌的睜開眼,扭過頭朝後看去。

看到他仍在,頓時舒心了不少。

「我知道你一洗澡都是兩個時辰,但今天卻是不行。」

此人說道。

「為什麼?而且你怎麼知道我洗澡是兩個時辰?」

女掌櫃疑惑的問道。

「第一個問題。因為你的客棧中來人了。第二個問題……」

此人說道這里突然停住,對著她笑了起來。

「第二個問題?」

「至于第二個問題,你當真要听?」

此人問道。

「當真!」

女掌櫃雖然迷戀他的雙手,但更對他這個人所知道的事情感到好奇。

他就像漠南的風雨一般,令人琢磨不透。

昨晚喝酒時,女掌櫃就注意到,客棧中的許多人都在看著他,然後交頭接耳的嘀咕著什麼。

但他卻是一副坦然自諾的樣子,自斟自飲。一口酒下肚,再吃一口鹵牛肉,一粒灑了花椒粉的油酥花生米,最後在喝一口牛肉湯,如此循環往復。

一個被大家所議論的人,不是大好人,就是大惡人。

現在這世道,做十件大好事或許沒人知道,但只要做一件不大的壞事,定然就會揚名百里。

女掌櫃在客棧中迎來送往,見過的人比漠南的風雨淋過的人還要多,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她著實是想不到這麼一雙手,究竟能做出什麼樣大奸大惡的事情來。

「至于第二個問題,是因為我偷看過你洗澡。」

此人說道。

「不可能!」

女掌櫃極力否認。

她的浴室是一單獨的閣樓,四面都不通透,唯有頭頂上開了個天窗。要是有人偷看,她怎麼會不知道?

「我說了是偷看,那自然是不會被你發現的。」

此人搖了搖頭說道。

女掌櫃平心靜氣的一想,覺得是這麼個道理……

被偷了東西,正是因為不知道身時候丟的。被偷看洗澡,也是因為不知人什麼時候來的。

既然對方打定了主意要「偷」,自然就不會被自己發現。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洗澡需要兩個時辰?」

女掌櫃接著問道。

「因為我足足偷看了兩個時辰。從你進這浴桶開始,一直到你起身離開。」

此人回答道。

女掌櫃听後笑了起來。

雖然偷看洗澡並不是件好事,甚至極為下作。對被偷看之人沒有任何好處,甚至還很吃虧。

可一個男人若是願意用兩個時辰的時間看一個女人洗澡,那這個女人該有多大的魅力?

這世上沒有任何贊賞比方才這人說的話更有效。

即使下作,卻又足夠直白。

「所以你早就來過這里?」

女掌櫃說道。

「三天前。」

此人抬頭望著天說道。

「那為何昨晚才進客棧。」

女掌櫃很是不解。

偷看了三天自己洗澡,眼癮是過足了,難道就沒有別的想法?三天前和三天後,他的雙手不會有任何變化,依舊會讓自己意亂情迷。

他若是三天前一到此地,就大大方方的走進客棧,卻是也用不著去偷看自己洗澡。而自己卻也能多被這雙手兩個夜晚。

「我在等人。我以為他昨晚就會到,結果來了風雨,他應當是耽誤了行程,所以今早才到。」

此人說道。

女掌櫃眼神中閃過一瞬落寞……果然美好並不能長存。

這些男人,習慣了風流。心都是鐵打的,臉皮卻有無數張。你覺得他對你動情,其實是因為他換了一張臉皮罷了。

她自然而然的認為,他所等的人定然是個女人。這女人的腿比自己要細,腳比自己要小,說不定手也比自己更好看。

此人察覺到女掌櫃心緒的變化,終于大笑了起來。

「胡思亂想有什麼用?不如自己下去比比。」

女掌櫃貝齒輕咬著嘴唇,當下心一橫。

他所等的女子不管是怎樣的人間尤物,下樓看看又有何妨?這里畢竟是自己的客棧,她身為掌櫃,本就該坦坦蕩蕩。

「嘩啦」一聲,女掌櫃從浴桶中起身。

女人之間的勝負欲,抵消了她對那雙手的依戀。

回到房間中,匆匆穿好衣服,鞋子,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收拾,就要匆匆下樓。

劉睿影在大廳中听到樓梯上的響動,立馬把目光投了過去。

女掌櫃在樓梯的拐角處,放慢了腳步,心里卻是又有些發虛。

她拽了拽裙子,讓裙擺把自己的腳這樣的更多些,同時又挽起了袖子,露出自己最為滿意的雙手和小臂。

但大廳中的三人,顯然讓她失望至極……一時間,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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