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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姓大名,一局足矣

……

那抱劍漢子蹦起來一拳砸在徐鳳年的胸上,徐鳳年不怒反笑,回了一拳。

結果那抱劍漢子再賞給徐鳳年一拳,這一來二去,二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李淳罡看到這一幕,和一旁的葉千秋說道︰「得,這小子也是泥地里打滾的泥猴兒。」

「如此良辰美景,實在是大煞風景啊。」

葉千秋笑了笑,看了一眼那抱劍漢子,隨即抬手,請李淳罡再往前走。

李淳罡和葉千秋結伴而行,不理會在後邊打做一團的倆傻小子。

過了沒一會兒,徐鳳年帶著那抱劍漢子追了上來,徐鳳年喊道︰「葉真人,李老頭,別走了。」

「我踫見個朋友,要請他吃飯,你倆來不來?」

李淳罡也不回頭,只擺手道︰「行了,你自己吃去,別打攪老夫和葉真人欣賞夜景。」

徐鳳年聞言,也不跑了,掉頭往回走。

抱劍漢子一臉詫異的問道︰「那老頭和道人是誰啊?」

徐鳳年道︰「沒誰,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老頭,比起老黃差遠了。」

「那道人嘛,是我和老黃的恩人。」

「對了,你不是練劍嗎?」

「有機會,我把這倆人介紹給你認識。」

「他倆隨便哪個都行,指點上你一倆招,夠你受用半輩子了。」

抱劍漢子模著咕咕響的肚皮,道︰「還是先吃飯吧。」

徐鳳年哈哈一笑,和抱劍漢子勾肩搭背的朝著酒樓去了。

……

葉千秋和李淳罡游湖游了大半個時辰,就往回走,走了沒多久,李淳罡突然抬手捏著鼻子道︰「好家伙,什麼玩意兒這麼臭。」

葉千秋抬手指了指前邊兒,李淳罡順著葉千秋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邊湖水畔的草叢里,有兩坨光溜溜的蛋子在月色下。

李淳罡見狀,笑罵道︰「這混小子,堂堂北涼世子,他娘的竟然在人家的湖里拉屎,真他娘的庸俗下作。」

葉千秋笑了笑,和李淳罡大步流星的回了酒樓。

……

翌日晌午。

葉千秋等人在樓下進餐。

葉千秋和李淳罡一桌。

徐鳳年和他的那倆女婢一桌。

魏舒陽和吳靈素這倆人一桌,這倆人按理來說是不太對付的才是,但不知道怎的,倆人就湊到了一起。

此時,酒樓里的客人高談闊論,唾沫橫飛。

「嘿,你們說這青城山的神霄派什麼時候換了主人?」

「那青城王吳靈素可是老皇帝親封的王,難道說這位葉真人是那吳靈素的徒弟?」

「那誰知道呢?」

裹了身燻臭羊皮裘的李淳罡白眼頻翻,一條腿擱在長凳上,一邊大口嚼肉一邊掏著耳屎。

還不忘和葉千秋嘀咕一句。

「這些人忒沒見識。」

葉千秋微微一笑,不作回應。

酒樓里大多數的客人聊的不是其他事,而是這文武評和胭脂評。

文武評與胭脂評出世,本就是士林與江湖最轟動的大事件,大概是文無第一的緣故,歷代文評都不太討喜,市井間討論最多的還是武評與胭脂評。

這一代武評不負眾望評出一品高手十八人,最受矚目的十大高手,意料之中繼續以武帝城城主王仙芝佔據魁首,繼續當他的天下第二,接下來是那被江湖人士調侃要做百年老二的新劍神鄧太阿,榜上探花是依舊是張老面孔,被譽作「盡得天下士子八斗風流」的曹官子。

佔據榜上第四位置的王茂鬧出了個大話題,說恥于排在曹官子之後,卻羞于列在第七的北莽洪敬岩之前。

本就頭回上榜的洪敬岩一時間被推上風口浪尖。

除了這樁事,就是重出江湖的老一輩劍神李淳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再然後,就是名不見經傳的神霄派掌教真人葉千秋突然排到了十大高手的第十位。

本來神霄派在天下道門之中並算不得什麼,有龍虎山和武當派在前面擋著,天下道門之中,又有哪個能冒頭。

世人皆知神霄派是由青城王吳靈素所創,但這神霄派突然換了掌教,而且這位掌教還一躍成為天下十大高手,雖然排在第十,也依舊是令天下皆驚。

這三樁事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當下最炙熱的話題。

而不只視武功高下更看大道天賦的武評副評中,有了個極為有趣的說法,大抵歸納為西觀音東劍冠南呂祖北真武。

除了正副武評,胭脂評同樣惹來熱鬧非凡,驚艷于天下的美人絕色,一樣也牽動著人心。

堂間的議論紛紛,除了議論葉千秋這神霄掌教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再就是議論李淳罡這老劍神好不容易出山卻是給北涼王府為虎作倀,眾口一詞的說老劍神老糊涂了,當真是晚節不保。

以李老劍神這般作態,想必是多半爭不過鄧太阿世間第一劍的名頭了。

李淳罡听著這些人的議論,該吃肉吃肉,該喝酒喝酒。

和葉千秋一樣的淡定從容,仿佛眾人議論的不是他二人一般。

那邊的吳靈素听旁人說神霄派這樣那樣的,還有人罵他吳靈素是個酒囊飯袋的老色胚。

吳靈素雖然心里有些窩火,畢竟這幫人可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都是些草民而已,竟然敢如此罵他。

但一看葉千秋在那兒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不受這四周眾人的影響,便也不敢開口炸刺去教訓那幫出言不遜的草民。

葉千秋吃完了飯,便打算到城里轉一轉。

徐鳳年昨晚上一晚上沒睡覺,打著哈欠回去睡覺了。

李淳罡要保護徐鳳年這小子,不能和葉千秋一般四處亂逛,只好罵徐鳳年是個小王八蛋。

葉千秋出門,吳靈素就跟在了後邊。

自從下了青城山,吳靈素就很少有能和葉千秋相處的時候,也就沒有了和葉千秋拍馬屁的時間。

眼看著葉千秋一躍成為天下第十,吳靈素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且不說這天下第十高與低,能入榜,那就是天下聞名的人物了。

一想到此行要去龍虎山,吳靈素的心里別提有多火熱了。

二人出了酒樓,便往街面上走,葉千秋也是閑逛,沒什麼目標,也是想在城中仔細感受一下周天大醮。

剛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一架馬車從街上行過,看樣子是奔著葉千秋他們落腳的酒樓去的。

那車馬經過時,有人將簾子掀起,簾子里正巧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龐。

吳靈素這老小子見那女子絕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葉千秋瞪了吳靈素一眼,道︰「色字頭上一把刀,莫要亂了心境。」

吳靈素被葉千秋這一瞪嚇的冷汗直流,底下那玩意兒也萎靡了下去。

葉千秋帶著吳靈素在城里閑逛,看到一條巷子擠滿了人,不乏青衫風流年輕士子,走近一瞧,才發現是在賭棋,蹲著坐著站著都有。

吳靈素知道葉千秋喜歡下棋,自從下了青城山,掌教真人一路上和李老劍神對弈的時間可是不少。

吳靈素略顯討好的和葉千秋道︰「掌教,咱們過去看看?」

葉千秋點了點頭。

二人便湊了過去。

只見那巷中靠壁而坐的都是擺出棋墩棋盒的野棋士,以己身棋力強弱下注不同數額,引誘技癢的游人和棋痴去上鉤,這等博弈,自然難入棋壇大家法眼,卻最能消磨市井百姓與貧寒士子的光陰。

葉千秋和李淳罡那臭棋簍子下了一路棋,看了這棋盤,又有些手癢。

不多時,他的目光落在一個落魄學子模樣的青年身上,那青年還是個盲人。

他衣衫縫補,鞋襪泛白,面前空蕩棋盤上擱了十顆棋子,意思是擺棋的輸了要給十份錢,尋常賭棋,都是只擺兩三顆,五顆都不常見,可見這名野棋士相當自信。

葉千秋讓吳靈素掏幾文錢出來下注,然後坐在了那盲人棋手的對面。

盲棋士听到有人坐下微微偏頭。

吳靈素道︰「盲人如何能下棋?」

那盲棋士道︰「听到落子聲,我便知落子于何處。」

吳靈素掏出十枚大錢,道︰「下注十文。」

盲棋士微微頷首,抬手道︰「先生請。」

葉千秋道︰「好。」

盲棋士膝下放有一盒黑子,攤手微微一伸,示意葉千秋執白先行。

這名野棋士雖然穿著寒酸,氣態卻不容小覷,舉手抬足間皆透著股真正世家子的儒雅古風。

葉千秋見這盲棋士氣態不凡,方才選了他來對弈。

葉千秋也不客氣,直接捏子落下。

盲棋士緊跟著便落子。

這一來一去,二人落子的速度都不慢。

過了好長一會兒,盲棋士抬手的速度凝滯下來,不再落子神速,略作思量才提子落下。

又過了一會兒,盲棋士放下久久未落的棋子,道︰「我輸了。」

隨即,盲棋士從袖口掏出錢袋,掂量了一下,面有愧色,輕聲道︰「這位先生,我手里的錢不夠,欠你十六文錢。」

「若先生不嫌棄,我手邊有一本祖傳棋譜,應該能值這個數。」

葉千秋聞言,淡淡一笑,道︰「不必了,相逢便是有緣,這十文錢算是我與你的盤錢。」

話音落下,葉千秋起身便走。

盲棋士起身,抬手道︰「先生且慢,還請先生務必收下這棋譜。」

葉千秋將盲棋士還挺倔強,遞給吳靈素一個眼神,示意吳靈素去收下棋譜。

葉千秋不是玩物喪志之人,下棋嘛,總歸是有始有終,不能沒完沒了。

有剛剛這一局已經足夠。

葉千秋抬步要走。

這時,只听得那盲棋士再次開口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盲棋士神色頗怪,又有歡喜又有不甘。

這兩年他在永子巷中除了故意示弱,就沒有真正輸過一局,襄樊本地愛棋人已經不願意和他賭棋,除非是一些來永子巷游玩的外鄉客人,才會上鉤。

但沒想到今日卻是徹徹底底的輸了一局。

這些年他已經很難去費心費神下棋了,年幼學棋時贏棋開心輸棋更歡喜,如今一直贏棋不輸棋,下棋的愛好便愈發清減,生怕哪天就真的只是為了糊口而去下棋,真有那一日便是棋道止步的一天。

今日踫到了一個能讓自己輸棋的,心里其實還是高興歡喜多一些。

他雖然眼楮瞎了,但是心沒瞎,他知道能在棋盤上勝過自己的,絕非一般人物。

所以,他想問個明白。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回道。

「貧道葉千秋。」

「小友棋下的不錯。」

盲棋士淺淺一笑,道︰「不及先生。」

葉千秋笑了笑,伸手問吳靈素要了錠銀子,抬手一送,直接悄無聲息的將銀子送到了盲棋士身後的行囊中。

葉千秋轉身便走。

吳靈素趕緊跟上,也不敢問葉千秋為啥要給那盲棋士銀錢。

……

葉千秋和吳靈素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在城里閑逛了一天,除了下了一局棋之外,也沒做什麼,就是走走看看。

回了房間沒多久,李淳罡便帶著姜泥來找葉千秋,說是要畫畫,讓葉千秋幫忙參謀參謀。

葉千秋哪里不知道這老小子是來和他瑟。

這老小子說是畫畫,其實就是在教姜泥學劍,但這丫頭還懵懂不知。

李淳罡剛畫了一會兒,睡了一天的徐鳳年也跑到了葉千秋的房里。

看到李淳罡和葉千秋都在,徐鳳年笑的咧嘴,道︰「太好了,二位都在呢,正好能請二位指點。」

原來這小子是來找葉千秋和李淳罡指點他如何學劍來了。

徐鳳年這小子是個人精,而且打蛇隨棍上的本事一流。

和葉千秋相處了有些日子了,他也模清楚了葉千秋的脾性,知道葉千秋不是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所以,他一心想著從葉千秋這里得到些指點。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葉千秋一邊坐在一旁打坐,一邊听著徐鳳年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徐鳳年的資源太多,他將從海量秘笈中攫取出來的十幾招式簡明扼要的說給葉千秋和李淳罡听。

李淳罡似乎很不耐煩,掏了掏耳屎,輕輕彈掉。

徐鳳年說到後來,李淳罡雖然還翹著二郎腿,但已經不去扣耳屎惡心人,只是沒點頭也沒搖頭,古井不波,一副快要睡著了的樣子。

葉千秋倒不像李淳罡,卻也是兩眼一閉,好似泥人。

徐鳳年說完,見李淳罡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而葉千秋直接成了雕塑,氣的嘴都歪了。

但他拿倆人也沒辦法,畢竟是有求于人。

于是又詳細的拆解了一遍,將十幾式根源的書籍名稱都提了一遍,再將自認為十幾招應當如何連綿融匯也說了一下。

葉千秋知道徐鳳年的問題在哪兒,但也沒開口的打算。

就在這時,快要睡著的李淳罡突然清醒了,他瞥了一眼徐鳳年,開口說道︰「初听你嘮叨,老夫著實覺得呱噪無比,你這種投機取巧的行徑簡直就是武道末流,剛想罵你幾句,沒來由想起一個故人一樁故事。」

徐鳳年道︰「什麼故事?」

李淳罡看了一眼還在打坐的葉千秋,道︰「葉真人可否知道老夫要說什麼故事?」

葉千秋不睜眼,淡淡說道︰「我又不是你的肚子里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你要說什麼。」

李淳罡哈哈一笑,嘀咕了一句「裝模作樣。」

一旁的徐鳳年趕緊催促道︰「快說快說。」

李淳罡悠哉悠哉的說道︰「名滿天下的王仙芝年歲與老夫和齊玄幀其實差不多,但論成名,卻晚了很多年,他當年也是與你一般拾人牙慧,走他山之石攻玉的下乘路數。」

「還記得老夫和當時一些高手每次出手對敵,總能看到這廝遠遠觀戰的身影。」

「與老夫當時久久止步于天象神仙兩境之間不同,這老小子卻能夠愈戰愈勇,現在回想起來,世人都說王仙芝悟性無雙,因為觀戰一次便可對天下武學過目不忘,所以才有後來徒手折斷天下劍的絕世修為。」

「其實這並不準確,王仙芝如同一名丹鼎大家煉氣士,抓起身邊一些丹石,卻不止于丹石本身,都被他丟入丹爐,融匯一爐。」

「老夫這兩袖青蛇,到了他手中便成了一袖青龍,所以世間高手與王仙芝對敵,都將其視作一塊砥礪自身修為的最佳磨石,這是好事,奈何磨礪以後,本事有所提升,卻總是追不上王仙芝這鳥人的腳步,才有了無數高手不約而同既生芝何生我的娘們牢騷。」

「徐小子,你要做王仙芝第二啊。」

徐鳳年沒想到李淳罡居然說了這麼一個故事,一時間訝然無語。

讓他做王仙芝第二,那不是開玩笑嗎?

李淳罡見他這副模樣,嗤笑鄙夷道︰「既然真心想要習武,連把王仙芝趕下天下第二寶座的那點志氣都沒有,你小子還練個屁的刀?」

徐鳳年無奈道︰「王仙芝自稱第二,誰不當他是武道第一人。」

李淳罡一臉鄙視道︰「你要是有葉大真人的三分豪氣,五年之後,江湖上便定有你徐鳳年的一席之地。」

徐鳳年听到這話,不禁想起了葉千秋當初所言,一陣無語。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斤兩,可沒葉真人那般豪氣,直說要超過呂祖。

別說是超過呂祖,就是超過王仙芝他也不敢想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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