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說︰「年輕時做夢無可厚非,但是整天沉迷在夢中就不對了。現在我來找你,給你人生重新一次洗牌的機會。」
鄭好問︰「怎麼重新洗牌?」張靜說︰「重新回到學校,上高中,考大學。」
鄭好搖搖頭說︰「我肯定不會回去了,重新參加考試需要許多借讀費。」張靜毫不猶豫地說︰「只要你願意上學,這些錢我給你出。」
鄭好盯著張靜,看了半晌,說︰「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給我一個理由。」張靜說︰「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夠考上大學。」
「我考上大學,對你有什麼好處?」鄭好問。張靜說︰「投資,你知道嗎,美國的好多大財閥,心甘情願為總統競選人投入很大資金,那是因為在未來他們會得到很多回報。」
鄭好說︰「可惜這里是中國。」張靜說︰「一樣的,上了好大學,畢業後, 進入仕途當官,我相信回報一定不比美國總統低。」
鄭好說︰「可惜,你選錯對象了,人生很短暫,我不願意回去了,我不喜歡英語,不喜歡學些毫無意義的知識,耗費大好青春,我只想做些有意義的事情,過有意義生活。」
張靜諷刺說︰「在農村種地,搞得像個叫花子,就是有意義的生活?」
鄭好說︰「種地可以成為一種生活,但是上學不可以,學英語更不可以。」
張靜說︰「搞不懂你的想法,其實只要堅持考上大學,以後你就會輕松了,這要比你在農村種地有前途有希望。」
鄭好說︰「恐怕不是吧,以後只要你想進步,都會有無窮無盡的英語考試跟著你,無論你用到還是用不到。」
張靜默然,她大學選的是歷史,可是英語還要過級。她就不明白,這是怎樣的混蛋政策,教中國歷史,需要英語干什麼?但是像鄭好這樣決絕,自己英語很好,卻為了回避英語,干脆連大學都不去上了,這的確是太極端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鄭好當初沒有選擇回讀,是因為家里有困難。
現在選擇拒絕,卻是不願意做個小白臉,不願意經濟上有求于人,他願意做一個自食其力的人。
農村生活雖然辛苦,但是想到中國百分之七十的人都這樣辛苦著,他有什麼不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去勞動,用自己的汗水澆灌希望,在貧瘠的土地上收獲豐碩的果實。這有什麼不可以呢?
張靜說︰「既然不願意上學,再給你個選擇,到我家礦上來吧。不要很辛苦,就會過上很富足的生活。」
鄭好說︰「倘若想在礦上干,當初就不會回農村了。」張靜說︰「我爸爸媽媽對你難道不好嗎?」鄭好說︰「他們對我很好。」
張靜說︰「那為什麼離開?」鄭好說︰「礦產應該是國家的,是全體中國人的。他不應該屬于某個人,某個小集體。這是我的觀點。」
張靜睜大眼,長大嘴巴,不認識似的看著鄭好,說︰「鄭好,你的思想真落後,還停留在大鍋飯時期啊,礦雖然是我家承包的,但是你知道我們那個礦創造了多少就業機會嗎?」
鄭好說︰「我只是希望,在這個國家里,再貧窮,再沒有本事的人,也能夠體面的,平等的生活,不會流落街頭居無定所,不會因病返貧。能夠有一份尊嚴。」
張靜笑了,說︰「鄭好,你應該去做國家主席,當個農民委屈你了。」鄭好說︰「位卑未敢忘憂國。」
張靜擺了擺手說︰「鄭好,算了,你說的這些都太太大了,和我們沒有關系。我們談些其它的。」
鄭好說︰「你想談什麼?」張靜說︰「這段時間,大學里有好多人追我呢!你有什麼想法?」鄭好說︰「那很好呀。」
張靜說︰「倘若我找了男朋友,以後我們就不能再這麼見面了。」鄭好說︰「天下那有不散的宴席。」
張靜怒了,抬起高跟鞋在桌子下狠狠跺了鄭好一腳。筷子般縴細的高跟狠狠扎在鄭好腳上,鄭好哎吆一聲,說︰「你這是干什麼?」
張靜咬牙說︰「鄭好,你傻呀,這麼漂亮有錢有學問的女人在你面前,為什麼你不追,你瞎眼了嗎,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農民嗎,還是個沒有錢的窮農民。」
鄭好說︰「我自卑呀,我配不上呀。」張靜說︰「倘若追,我就願意,來追我吧。」
鄭好說︰「還是算了吧?」張靜說︰「怎麼,嫌我是殘花敗柳?」鄭好說︰「不是,我心中已經有了。」
張靜問︰「是誰,我怎麼不知道,快快告訴我。」鄭好說︰「告訴你有什麼用?」
張靜嫉妒地說︰「我要和她比一比,看誰有錢,看誰漂亮。」鄭好說︰「錢與外貌其實都不重要。」
張靜說︰「那什麼重要,你為什麼不喜歡我,而喜歡她?」鄭好想了想說︰「我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喜歡她,就是莫名其妙喜歡她。」
「她也很喜歡你?」「我不知道,她應該不知道我喜歡她。」
張靜說︰「哈哈,原來喜歡人家只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原來是單相思啊!」
這時,張靜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停止了笑。表情變得有些緊張。鄭好背對著門口。不明白張靜看到了什麼。
「張靜,你 她媽的可真夠賤的,只有幾個月不見,就又找上小白臉了。從前姓鄭的那小子呢?」鄭好听出來了,這是丁大明的聲音。
說話間,丁大明已經坐在了他們中間,他瞥了一眼鄭好。由于鄭好近幾個月變化太大,田間干活把臉曬得黝黑。丁大明只是側面瞥一眼,竟然沒有認出他。
丁大明左手夾著煙,右手抓過張靜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吸了口煙,對張靜吹去,輕佻地說︰「張靜,我們重新做朋友吧,怎麼樣?」張靜恨恨地怒視他一眼,說︰「丁大明,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丁大明眼楮死死盯著張靜,夾煙的手指著鄭好,充滿了嘲諷,說︰「我還因為你找了什麼樣的帥哥呢,現在竟然連這樣的歪瓜裂棗都找上了,這不就是一農民嗎?哈哈,哈哈。」丁大明放肆地笑起來。
丁大明的煙就在鄭好鼻子底下晃動,
鄭好皺了皺眉,就把丁大明的手向一邊推了推。丁大明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農民敢動自己。猛地轉過臉,罵道︰「媽 的,你……」
他看到了鄭好凌厲如刀的目光,他太認識這雙眼楮了。「鄭好!」他觸電般跳起來。
鄭好說︰「丁大明,你年齡都這麼大了,卻還是一點點教養都沒有。你父母是怎麼教的你,農民怎麼了,沒有農民給你們種地,你們吃什麼,吃人民幣嗎?」
丁大明面如土灰。他一句話沒敢反駁,倒退著出去。張靜有些奇怪,問鄭好︰「他為什麼那麼怕你?」鄭好說︰「他做賊心虛唄。」
張靜搖了搖頭,他從沒見丁大明如此驚慌失措。雖然听聞丁大明與鄭好打過架,可是要說丁大明如此害怕一個人,這可是平生僅見。
很快丁大明又回來了,後面跟了位矮胖子。離鄭好幾步遠,丁大明停下來,對身後胖子嘀咕幾聲。矮胖子徑自向鄭好走來。張靜有些緊張,輕聲說︰「小心了。」
說話間,胖子已來到鄭好面前。「你是鄭好?」胖子問。鄭好說是。胖子突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笑容可掬說︰「久仰久仰。」
對方如此客氣,且滿面笑容,鄭好反倒不好拒絕。他站起身,伸出手。
就在右手與對方接觸的一剎那,笑容還掛在那人臉上,對方卻突然反手抓住了鄭好伸過來的右手。
與此同時,對方左手已經抄到鄭好腰上。緊跟著對方「嗨」一聲喊,事發倉促,鄭好被凌空拋起,重重地落在旁邊咖啡桌上, 嚓一聲,桌子被砸碎。
咖啡傾倒,液體飛濺。室內的男男女女都驚叫著四散逃跑。
鄭好臉被玻璃劃傷,鮮血淋灕。張靜哎呦一聲,趕忙跑過來 ,拿出手帕捂住鄭好傷口,焦急的連聲問︰「你沒有事情吧,你沒事吧?」鄭好皺皺眉說︰「腰痛的厲害,扶我起來。」
胖子拍拍手,轉頭對丁大明說︰「不像你說得那麼厲害啊,不過如此嗎?」丁大明又驚又喜。
張靜攙扶著鄭好站起來。這次撞擊太過強烈。鄭好腰痛如折。不能獨自站立,依靠在張靜身上。
丁大明得意洋洋,走過來,指著剛才矮胖子對鄭好說︰「這是我們清寧地區的散打冠軍,你不是牛X嗎?也不過如此嗎?」
接著他對張靜打了個呼哨,輕佻地說︰「張靜,準備好了嗎,再有五天,貨場就該讓出來了。」
說完與胖子先後走出咖啡廳。上了門口的紅色跑車。發動汽車後,丁大明從車窗里探出頭來,沖著張靜他們喊道︰「記住了,五天後我領人去接收貨場。」說罷汽車絕塵而去。
張靜對鄭好說︰「我們去醫院拍個片子。」鄭好說︰「沒有關系,歇歇就應該好的,送我回家吧。」
張靜說︰「不行。」 她把鄭好拉到煤城人民醫院,給他掛了號,拍了X光片。一切都正常。
大夫給鄭好傷口做了簡單消毒。好在臉上只是被銳物輕輕劃了一道,並無大礙。醫生安慰他們說︰「應該不會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