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 腳步聲早已遠去,車前多了一捧包裹在樹葉里的栗子。
就好像有一只小松鼠找他分享好吃的零食似的。
岳少涯忽然就有點心癢,找了一圈, 沒找到蹤跡,他才回去了馬車。
見岳少涯帶著一捧栗子回來,陸青絕投來詢問的目光。
「一只小松鼠留下的。」岳少涯一邊回答,一邊燒水把那一捧栗子煮熟。
他沒感覺到惡意, 還覺得有些可愛,煮熟後撈出來,裹進一塊布帕, 他下了馬車, 把栗子放在馬車外的一塊岩石上。
「栗子要煮熟了才甜, 才好吃。」
岳少涯仿佛自言自語的聲音飄散在風中, 就又回到了馬車上。
「栗子呢?」陸青絕冷眼看他空著的雙手, 「不是給我的?」
被那只松鼠一打岔,完全沒了逼問岳少涯為什麼對他冷淡了的心思。
「大晚上吃什麼栗子, 睡覺了。」岳少涯把他按下去, 包裹住他冰涼的手,躺下睡覺。
你倒是不怕那只松鼠有惡意。
陸青絕嘴唇動了動, 冰涼的手就被握住, 放在了岳少涯暖和的月復部上。
指月復貼著柔軟的小月復, 陸青絕頓了頓,便什麼也不想說了,靠過去閉目休憩。
馬車內再次安靜下來,一個黑衣少年悄然出現。
他拾起被放在岩石上那手帕包裹的熟栗子,小心翼翼剝了一個塞進嘴里,表情雖然依然冷冰冰, 眼楮卻在一瞬間發光。
他把熟栗子揣進懷里,一個起落再次消失不見。
等人遠去,陸青絕睜開的眼楮,又再次閉上。
接下來的路程里,岳少涯時不時就會撿到放在馬車外的東西。
有時是幾顆熟透的野果或幾枚菌子,有時是野味或者兩條魚,等岳少涯穿過這段山路,感覺已經把大山里的東西都吃過一遍了。
離開這片區域時,岳少涯從馬車里探出頭,「山神哥哥,多謝款待了!」
聲音回蕩在山中,驚起一片鳥雀。
遠處,黑衣少年目送馬車遠去,單純的目光中有兩分不舍,沉思了一下,再次跟了上去。
而馬車里,陸青絕正坐而起,冷聲問,「你怎知是男的?」
「感覺。」岳少涯想了想。
「你的感覺準過?」陸青絕問,他就是例子。
被認成大姑娘的黑歷史現場質疑,岳少涯背過身猛咳,「你是美麗的例外。」
而陸青絕听到這一句,外表的冷漠驟然散開。
蘇南府崇縣。
偏僻的巷子里遠遠飄出一股酒香,酒旗招展。
這簡陋的酒肆里今日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這個客人白衣翩然,折扇輕搖,進了酒肆不喝酒,反而要了一壺茶水。
「小二,今日你們這酒肆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啊?」
小二哥幾時見過這般仿佛明珠玉露一樣耀眼的人,呆了一下,才回神接了打賞,回答,「公子,咱們這酒肆每天都在發生事情,您想知道什麼事?」
「就比如,有沒有什麼漂亮姑娘,在這里被惡霸欺負?」那人以折扇敲桌,姿態瀟灑恣意。
瞧著斯斯文文的,怎麼想听的卻是欺男霸女的事,小二心里月復誹,仍然回答,「有,有,剛剛有一位皮膚微黑的綠衣服姑娘,到此討了一碗茶,就被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圍住了。」
「然後呢?」
小二︰「被一個青衣公子救了。」
「那她現在人呢?」白衣公子著急問道。
小二回答,「跟著那個青衣公子走了啊!」
這個對白衣和折扇有無比執念的人自然是岳少涯了,他茶也顧不上喝,追問起,「小二哥是不是記錯了?」
听聞自己的任務npc兼原著主角後宮跟別人跑了,岳少涯難以置信,還有人魅力值比主角高嗎?
「您和那位可好看可好看的青衣公子都是難得一見的神仙人物,我見過就不會忘記,怎麼可能會記錯!」
岳少涯一听這個形容,忽然覺得有點不妙,「他是不是走到哪里都抱著劍?」
小二︰「對。」
岳少涯︰「過路時很香?」
小二點頭︰「對對。」
岳少涯︰「走路都用飄的?一副帥破天際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樣子?」
「對對對。」小二連連點頭,佩服的看過來,這位客官可真懂,就是這個感覺!!
岳少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果然是那貨!
他辛辛苦苦千里迢迢來這里撿妹子,只是給青青安頓到客棧,晚了一會兒,結果妹子就被束風閑給撿走了。
束風閑比他早幾天離開廣原城,沒想到跑到這里來了,還沒帶他的美人們。
岳少涯趴在桌上,整個人都褪色了。
「公子,您沒事吧?」小二看他的樣子,小心的問道。
「沒事。」岳少涯唉聲嘆氣爬起來,「小二哥能不能幫我打听點事?」
束風閑既然把人帶走了,一兩天內肯定也走不了,他請小二幫忙打听束風閑還在不在這里,落腳點又在哪里。
他在酒肆听人議論趣事,听的津津有味。
等天差不多黑了的時候,小二終于一臉喜色的回來。
「問道了,您打听的那位青衣的公子就住在祥雲客棧,離這里不遠的。」
「那位姑娘可在?」
從小二那里知道他的任務npc兼原著後宮藍瑤還待著束風閑那里,岳少涯重新恢復了精神。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直接找束風閑贈任務就是了。
他結了賬,從酒肆離開,迎面就被一個白衣人撞到。
手上潮濕,還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岳少涯抬手一模,是血。
而那人被輕輕一撞,竟似站立不穩,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朝著岳少涯倒了過來。
岳少涯本能的一扶。
那人抬頭,瞳光溢散,意志顯然都已經開始模糊了,依然不停說,「快走,離開這里。」
寬厚的聲音有點耳熟,好像在哪里听過。
岳少涯驚疑不定看過去,這青年劍眉星目,俊朗的面容稜角分明,本是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一身白衣卻被風塵和血跡染的發黃。
面熟,這不是曾經在廣原城地下暗市,和他以系統出品的神兵匕首換了一副展藥材露草的那個麼?
「路豪俠?」
听到岳少涯叫出他的名字,路豪俠神志稍微清醒了一點,似乎也認出了岳少涯,他推開了岳少涯,「你快走———」
他跌跌撞撞向前跑了三步,再次栽倒,背後是追兵趕到的聲音。
「來不及了。」路豪俠嘆氣。
「路豪俠,你跑不了。」
路豪俠撐著身體站起,「他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認識他,讓他走。」
「你以為我們會信你?讓他下去陪你,免得你黃泉上孤單————」
岳少涯被一群黑衣蒙面的人包圍時,還是懵逼的,作為無辜被人連累的路人,這是主角待遇沒錯了。
但這不在劇情線上啊!
這些人不由分說就往岳少涯和路豪俠身上招呼。
路豪俠勉勵抵抗,重傷之下,竟也能戰上幾回合。
那些蒙面人出手時狠辣無比,招招致命,不但內力精深,竟似有一點料敵先機的本事,不比天極境月兌離了招式限制,但也全是一流高手。
江燕樓里也不過只有老樓主一個一流高手,這里卻一下出現了這麼多。
眼見岳少涯還站在那里,似乎嚇呆了,路豪俠大喊一聲,「閃開啊———」
他竭力往岳少涯一沖,卻被兩個黑衣蒙面人架住。
同時,打向岳少涯的攻擊已經落下。
這個看起來武功只是二流高手的少年,听說在廣原城救下了許多人,路豪俠雖然半途因為發現了一些事情被追殺,不得不放棄比試離開廣原城,但依然听說過這個少年。
听說這個少年不但功夫不錯,還成了江燕樓的掌門人,未來江湖上必然有一番作為。
眼見這個江湖未來的明日之星即將喪命,路豪俠不忍的別開臉,到底,還是連累了別人!
岳少涯一動不動,攻擊落到身上時,卻是蒙面人開始低呼。
路豪俠猛然回頭,爆發出驚喜的目光。
只見一襲紅衣取代了白衣,浮現在岳少涯身外,金線瓖邊,金環耀目,攻擊落在楓紅色的衣服上,反彈之力一舉彈開攻擊之人。
所有攻擊就全部化去。
「這小子穿了異寶防御衣!」蒙面人驚訝出聲。
只有天極境以上才能透過異寶殺人,而這里暫時沒有能殺他的人。
蒙面人咬了咬牙,陰鷙的目光掃過岳少涯,仿佛要把這個人記在心里。
「先撤,叫個天極境來對付。」
路豪俠听到天極境三兩字,瞳孔一縮,他本以為這些一流高手就夠難對付,竟然還有天極境!
而天極境這樣的宗師在蒙面人口中,竟仿佛不值錢似的,能隨叫隨到。
「你是在提醒我滅口?」桃花眼少年紅衣浮動,眼神開始冰冷。
為首蒙面人哈哈笑起來,「你一個才二流的小子————啊——」
一聲慘叫,蒙面人就被踩在了腳下,折扇刷一下揮出,帶出渾厚到不可思議的真氣。
鋒利真氣帶著寒意,割喉————
現場安靜了一下。
路豪俠也呆住了。
那紅衣的少年再次出手,又一個蒙面人被他踩住割喉。
一旦確定沒有轉圜,他比任何人果斷。
「撤———」剩余蒙面人驚醒,匆匆撤退,可紅衣少年此時仿佛化身修羅,出手毫不容情。
身法也快如閃電,紅衣身形不斷閃現,無論跑到哪個方向,總能被追上。
他點著人數,一個也不放過。
路豪俠一直看著,神情也從擔憂變為震驚,又從震驚變為擔憂,這少年臉色蒼白,其實身體極為不適,仿佛在忍耐著什麼,但依站的筆直。
直到蒙面人全部倒下,再無一活口,紅衣少年才喘息著蹲在牆角,他捂住臉,不讓人看到表情。
這個地方相當偏僻,那些蒙面人才敢會這里動手,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麼人經過。
等過了好一會兒,岳少涯才平靜下來。
「不舒服?」路豪俠一直沒出聲,他看的出來,這人不願意殺人。
「沒有。」岳少涯揉了揉臉,聲音低沉下去,「只是到現在才清晰認識到,我現在所處的世界和我想的不同,有些人,他不會跟你講道理,而你的命,只有一條。」
「誰不是只有一條命?」路豪俠反問。
岳少涯心想,如果回歸通道還沒有出問題,他就不止一條,就算在這個世界死了,三年後劇情一結束,他的靈魂照樣能回去。
可惜現在不行了,想回去就得活到大結局。
兩人一起把現場留下的痕跡清除了,岳少涯檢查了一下,確定不會有人順著線索找到他們。
「路———」岳少涯剛開口,就見路豪俠仿佛被榨干了最後一點體力,晃了晃,朝著岳少涯就倒下來。
岳少涯在被人砸之前,被迫把人扶住,整個人就暴躁極了,人都昏了,還是得管。
這叫個什麼事啊!為什麼束風閑撿走了妹子,他卻要撿個男的回去?不公平啊!!
岳少涯悄悄模回客棧時已經很晚了。
他怕路豪俠一露面再次招來人,把人藏在了床底,自己溜去了陸青絕的房間。
房間內的燈已經熄滅,陸青絕已經在床上休息了。
岳少涯不打擾陸青絕,自己繞到屏風後,把手按進浴桶內,浴桶內的冷水就漸漸升溫。
如果說點燃了先天爐火後,他這個二流先天有什麼滿意的,那就是他發現能用點燃的爐火燒熱水了。
熱氣蒸騰,泡入浴桶時,所有血腥氣都離他遠去,而剛剛那場殺戮,再不能引起波瀾。
他迷迷糊糊在水中睡了過去。
水溫隨著時間漸漸冷卻。
岳少涯感覺正在被冰火兩重天夾擊,一道是冷卻的水溫,另一道是無比灼熱的眼神。
他睜眼,浴桶前一個人正直勾勾盯著他。
「現在,成親?」魔念碧色的瞳光火熱火熱的,一直盯著自己所有物。
沐浴過後,岳少涯縴長體態端坐于水中。
肌膚如凝脂,帶著被水氣燻蒸過的淡粉,看起來尤為可口。
岳少涯眼皮跳了跳。
「想成親。」陸青絕喉結動了動,一寸一寸掃過去,在那身體上停留,目光里的毫不掩飾。
這和當面說想上他又什麼不同,岳少涯倒抽一口氣,「不了不了。」
「那明天。」陸青絕目光移動,掃向岳少涯月兌下的衣服。
「明天不想,後天不想,大後天也不想。」岳少涯張口就是一個連環三拒。
陸青絕目中露出深深的失望,拾起岳少涯的衣服,轉身就往臥榻的方向去。
書友們之前用的小書亭已經掛了,現在基本上都在用換源神器。
「你給我把衣服留下!」岳少涯一急。
陸青絕目中碧焰跳動︰「成親。」
岳少涯氣笑了,「你以為趁我洗澡拿走衣服,我就得和織女一樣,必須嫁給牛郎麼?」
嘩啦一聲水響,岳少涯直接從浴桶中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