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日,趙戎與顧抑武等書院儒生,白日奔走忙碌,調度朝廷六部。
夜里挑燈查閱禮教典籍,修訂封禪大典第儀式流程。
終于大致理清楚了這次封禪的脈絡,與第三日在離庭的早朝上,遞交了一份厚厚奏折上去。
攝政太後獨孤氏與攝政王李明義,代替幼帝覽閱奏折,按照上面的一項項‘建議的調度’,一絲不苟頓下發了一系列聖旨。
文物百官紛紛領命。
在昨日,獨孤氏和小皇帝為大離先帝的守靈的期限已過,可以啟程離京城。
清晨的朝堂上。
門外斜入的晨曦,鋪灑在身著禮部官服的趙戎和顧抑武,一身蟒袍的李明義,還有張會之等文武百官的腳下。
端坐于最高處,珠簾後的那位蒙紗的白服未亡人宣布今日啟程。
她徐徐頒下一道道聖旨安排部署。
寂靜的大殿內,獨孤蟬衣清脆如黃鶯的聲音回蕩……
早朝後,眾人忙碌準備了一個上午。
于下午未時一刻,不下數萬人的龐大隊伍在城門處集結。
有全副武裝的禁軍兵馬。
有太後皇帝出行恢弘莊嚴的帝王行宮。
還有人數眾多的官員的車馬……
隊伍壯觀,浩浩蕩蕩的啟程了。
後方,還跟著自發尾隨的離京百姓,去參加即將舉辦大祭月山盛事……
…………
「這麼說,那天在城樓,你是在餓著肚子等我?」
「嗯。」
「不是說了你要是餓了,可以自己去吃點東西嗎,先回府。」
「我才不要,要是剛走你就出來了這麼辦。」
「傻丫頭。」
「嘻嘻。」
「……」
晴日,一條延綿數十里的龐大隊伍,此刻正行走在官道上。
從高空往下望去,這規模空前宏大的隊伍,蜿蜿蜒蜒,一輛輛車駕行轅周圍,遍布密密麻麻的人頭……
趙戎此時正面帶笑容,身後小芊兒。
二人騎馬,略微加快馬匹速度,一路上越過眾人,向前方不遠處隊伍中央的一座恢弘莊嚴的帝王行宮趕去。
眼下,眾人已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約莫很快便能到達祭月山。
不過趙戎卻是不太急。
因為按照安排,已經有隊伍快馬加鞭的提前趕到祭月山布置,等趙戎他們趕到,那些也能差不多剛好部署完。
趙戎和顧抑武到了祭月山,就可以直接開始封禪大典了。
「先去的隊伍應該已經到了,咱們明天這個時候,應該也能到了。」
此刻,年輕儒生騎在馬背上,眯眼看著前方看不見盡頭,輕輕點頭。
這兩天,隨著一道道聖旨的頒發調遣,整個大離都已經行動了起來,向祭月山匯聚。
每天都有不少人,從各地趕來,中途加入隊伍。
眼下,這往日里的寬敞官道,竟然都顯得有些不夠用了。
「嗯,戎兒哥,我有點想小姐了,你這幾天辦完大典,咱們就趕緊回去。」
小芊兒模了模馬頭上的棕色毛發,淺笑道。
趙戎回頭看了她眼,失笑,「這才分開幾天,你就想青君了,嗯,好吧。」
「哼,難道你不想小姐?」
小丫頭歪頭,語氣‘威脅’道。
「行行行,想,想的不得了。」
年輕儒生無奈,伸手模了模腰間的白玉。
馬背上的他略微仰首,眯眼看了看前方快靠近的帝王行轅,忽笑問︰
「所以說,那前兩天在城樓,蘇姑娘也是和你一樣,餓著肚子等我?你和她都在大廳里,中途……都沒出去活動活動?」
「活動什麼?沒有。哼,沒意思,她也沒意思,開先還找我聊天,我沒理她。她一直坐在里面,後來還掏出了本書來,假模假樣的看著。」
「哦。」
趙戎輕輕點頭,眯似在聚精會神的瞧著前方風景,沒再問了。
小芊兒日常在趙戎面前損某位仙子。
「我看呀,她八成是在神游天外呢,就她個小丫鬟,沒有戎兒哥的幫助,哪里看得懂墨經,要不是你之前的指教,蘇青黛估計都不知道怎麼學起墨家。」
趙戎一笑,沒有接話。
小丫頭踢了下馬上前,伸出縴手,給趙戎整理了下衣領處的皺褶,嘴里哼哼唧唧。
「沒有那個電燈泡在,舒服多了。話說,她最近是不是越來越大膽了,調整我在咱老趙家的權威地位?」
她搖了搖手上馬韁。
「不行,本姑娘回頭得再教下蘇丫鬟。這幾天小白叔有事忙不在,他昨夜才趕回來,我忙著去處理公爵府在寒京商號的事情,有點兒疏忽管教蘇丫鬟了。」
說到這,小丫頭忍不住犯嘀咕道︰
「唔奇怪,之前明明管教的服服帖帖的,最近怎麼越來越野了?還敢跳?難不成她以為讀了幾本墨經,得些戎兒哥的指教,就有實力能叫板本姑娘了?唔愚蠢的丫鬟。」
某個喜歡傳道授業解惑的年輕儒生忍不住握拳捂嘴。
「咳咳……」
「戎兒哥你咳嗽什麼?是身子不舒服?」
「啊,沒事沒事。咦快到了,咱們準備下,等會兒龍駕見見太後和小皇帝。」
「哦,行。」
眼下趙戎是要去找獨孤氏,後者剛剛派人來喚趙戎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不過小芊兒搶著跟過來了,把蘇青黛還有李白丟在了後方的馬車上。
趙戎帶著小芊兒來到帝王行轅前。
這是眼下隊伍中最龐大的車駕,由十幾匹龍駒拉著。
高大宏偉,紫色玉明黃色的莊嚴的簾幕深深,周圍也被雪蠶等眾多弦月離女,還有威武侍衛們護衛著。
這一次前往祭月山。
寒京幾乎都空了一半,月坊司亦是可謂傾巢出動。
獨孤氏帶著大批弦月離女出來,只將大司樂木槿還有一些心月復留在了寒京坐整。
包括李明義在內的李氏皇族也是幾乎被全帶出來了,除了一些年老難以奔波的宗室王爺。
離庭的文武百官也是如此,只有血老臣留守在寒京。
趙戎對此頗為理解,要是他是獨孤氏,也會防著某些事……
正在這時,只見獨孤氏和小皇帝似乎正在行轅內召見臣子,此時正好結束,簾幕被雪蠶等弦月離女掀開,從中走出來了李明義和幾個陌生之人。
「趙先生。」
一身蟒袍的威嚴男子臉上露出些笑,打了聲招呼。
趙戎點頭,微微側目看了眼和李明義一起出來的兩個陌生人。
他們的衣飾打扮有點不想離地之人。
「這是鄰國的使節……從西邊來的。」
李明義簡單解釋了句,也沒多說,和趙戎間斷寒暄了下,便帶著那兩位外國使節離開了,腳步頗快。
「鄰國,西邊……」
趙戎轉頭看了眼他們離去背影,輕念了句。
「應該是與封禪無關,他們的國事吧……」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沒再多瞧,回過頭來……
「麻煩通稟一聲,趙子瑜應娘娘之邀來了。」
雪蠶看了年輕儒生一眼,掀開了簾幕,放趙戎與趙芊兒進去……
趙戎本以為獨孤氏喚他過來,是有什麼要事相商。
然而剛進去待了沒一會兒,他便發現上首簾幕後的那個絕美未亡人左一句右一句說了一大堆︰
有的是對趙先生噓寒問暖,有些是聊家常似的談些大離先帝的往事,還有一些小皇帝以太子身份即位的經過……
好像沒有什麼中心主題,但是趙戎不是傻子,很快便了反應過來,獨孤氏好像是為了書院修史的事情。
說的很多事,其實都是強調兩個觀點。
作為大離王朝建立者的大離先帝,江左布衣起義,得國極正。
而小皇帝作為前者親自冊封的太子,符合大統,即位當之無愧,是實打實的正統……
趙戎听的有些無語。
不過他因為些考量,並沒有解釋他其實與修史之事沒什麼牽扯。
于是乎,眾目睽睽下,坐在龍駕上首的雍容太後帶著小皇帝一起,對下首靜立的年輕儒生噓寒問暖。聊了起來。
君臣一問一答。
趙戎挺有耐心的,邊應付自如,邊打量起了場上眾人。
他與上方的嚴肅端坐的小皇帝眼神對視。
後者似乎很想和他說話,不過卻又母後在,難以交流。
少年看向趙戎的目光有點感激之色。
應該是前幾天替他求情的事情。
二人對視,都默契眨了眨眼。
而小皇帝身邊的絕美太後,像是忘了那一日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似的。
面對下方的趙戎,她坐姿端莊,儀態萬方。
二人隔著重重帷幕,只能看見對方的身形影子。
雖然趙戎瞧不見她表情,但是獨孤蟬衣說話的語氣,與之前幾乎無二。
有點親近倚重,但卻又暗含著些客氣疏意。
听在周圍其他人耳朵里,這里面便是如鴻溝般難以跨域的距離。
大庭廣眾之下,行轅內,太後與臣子二人,一舉一動守禮守節。
簡直堪稱君臣相處的典範。
周圍不少人暗暗點頭︰太後娘娘噓寒問暖,是真的倚重這位趙先生啊。
只是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眼下這對客客氣氣的君臣楷模,在不久前的某個浴池旁,還糾纏扭打在一起,貼身‘親近’的能感受對方溫度呼吸,而且太後臣子二人,差點就要真的鞠躬盡瘁了。
某一刻,年輕儒生忍不住抬目,瞧了眼雍容華貴的絕美太後。
後者話語徐徐,語氣平淡……
「趙先生近來真是辛苦了,為了大離的社稷,勞碌奔波……哀家慚愧。」
「娘娘客氣了,不辛苦,都是應該做的,能為娘娘分憂,是在下福分。」
獨孤蟬衣不禁看了眼那正經儒生。
那日你拿毛巾綁人,手帕塞人嘴……就是這麼替哀家分憂的?
「…………」
「…………」
一炷香後。
趙戎婉拒了獨孤氏的晚宴共餐的邀請,帶著小芊兒告辭離開了行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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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修改劇情大綱,有幾個挺有趣的情節想寫出來,額,小戎頭發都快抓禿了,卡文卡的有些短,也沒請假條了。
等不及的兄弟們要不養幾天吧……(好家伙,狗作者竟然勸讀者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