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天池之水能夠測試, 便以天池之水幻化的靈泉來測試,再盡可能的將陣法功效加注數百倍。
妖魔鬼族,全部都任她調用, 雨神也站在她這邊,荊豐這個隱隱有仙門之首趨勢的懸雲山代掌門, 更是對她言听計從,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她必須要天下都站在她這一面,再去暗地里找弓尤,拉攏掌管天界兵將的于風雪和藍銀, 還要做一件最最轟動的大事。
便是將天界用以鑄造宮殿的金晶石能夠熄滅熔岩的事情, 公布天下。
一切都緊鑼密鼓地準備, 荊豐甚至開始著手仙門宴,地點就定在除卻懸雲山之外, 在仙門各家當中地位最重的青沅門。
青沅門少掌門池誠恢復神智之後,因為雙姻草的本體,加上這麼多年池中節的各種溫養, 修為一日千里,池中節到哪里都帶著他。與熔岩獸的幾次對戰中, 池誠亦是悍勇無雙, 在仙門當中尤為出挑。
而青沅門听聞是鳳如青挑頭的事情, 甚至都沒有問是什麼事情, 便同意了承辦聚會。
鳳如青整整一月, 未曾在焚心崖露面, 施子真身體穩步恢復,泰安神君心急他的恢復速度,又沒忍住去偷了天池水,傷得頗重。
天罰之傷雖然恢復很慢, 但泰安神君倒是很樂意。想到施子真就快要恢復得能夠歸神位,到那時候斬斷凡塵,這些糟心事就不會再有了。
只是他這邊一心朝著施子真身上撲,卻不料他的親孫子英容,他當年頭腦一熱,自己結出的蓮子兒子生出的孫子,悄無聲息地被鳳如青策反了。
英容雖然生來在天界,神位不正能力微弱,卻一直受泰安良好教育,對神族那些腐朽的惡行十分的不齒。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在泰安不在天界的時候,被人坑害,險些無聲無息地死在凡塵。
都說種下什麼因,便得什麼果。
鳳如青這一生每每遇到不平事,在能力範圍內,都願出手一幫。到如今她要做的乃是翻天覆地,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公然挑戰天道的事情,她的身前身後,卻依舊圍攏著一群肯為她豁出生死之人。
這當然不會是因為情愛,若僅僅因為情愛,或許會讓一個人失去頭腦奮不顧身。可情愛得之如何濃厚,失去便如何涼薄,沒人會為了失去的情愛奮不顧身。
妖魔鬼族首領,乃至如今已經成為天神的人魚族,之所以願意放棄安逸,幫著鳳如青,只因為她的道,一直都是為人間,為生機不絕。
固然這其中有她想要為施子真重塑仙骨的私心,可大道與小愛在她這里殊途同歸。
她本也有這樣的打算,只是她的確是有所猶豫。哪怕已經印證了天界的金晶石能夠熄滅熔岩,卻也不敢妄動。
畢竟砸碎天宮並不是開啟海陣,不是一個人魚族,不是到最後她一個人獻祭就能夠做到的事情。
只要天裂一日不解決,這就是人間所有族類必須面對的事情。
而一旦人間各族和安逸在天界的神族對上,這便是天與地的戰爭。天界佔盡優勢,而人間各族從各個方面,都處于劣勢。
勝必慘烈無比,敗甚至會面臨滅族的風險。
這件事說到底,確實是凌吉推動她下了決心,也是凌吉傷了施子真,才迫使她不得不將計劃提前。
鳳如青與弓尤曾經在冥海之底那般的生死相依過,卻只敢旁敲側擊地去探知他的想法,不敢當真同他明說——我要你與我將這天界打落人間,熄滅熔岩堵住天裂。
她若說了,很可能就此與弓尤反目成仇,畢竟天界是弓尤自小長大的地方,縱使腐朽到讓他痛恨,讓他這般殫精竭力地想要肅清。可他之所以開海陣,之所以立志當天帝,歸根結底,是他恨著,也愛著天界。
所以在一切準備就緒,正面與弓尤對上的那一天之前,她不能告訴他真相。就算弓尤要與她反目成仇,這件事鳳如青也一定要做,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
鳳如青親自去與墮落的神族談判,荊豐則是在仙門聚會上說了金晶石的作用。
而擁有金晶劍的宿深,以自身為誘餌,引誘妖魔族與他一條心。
他的修煉如何瘋狂進境,眾人全部都看在眼中。
因此,當宿深說出可以利用熔岩熱浪修煉,只要擁有金晶石便能夠不受熱浪侵蝕,甚至無需忍耐嗜血暴虐的本性之苦,妖魔族便全部都看著宿深手中的金晶劍,眼紅如血。
若當真砸碎天宮,金晶石散落人間,即便熔岩天裂不曾掩蓋,也將是妖魔族的崛起。
而各派听了荊豐的說法,也看著鳳如青親自以金晶石驗證之後,最開始跳出來反對的聲音,從大逆不道逆天而行必遭天譴,改為攻上天界簡直是痴人說夢。
畢竟天界神族哪怕墜落了大半,卻到底是神族,是生來便神力強橫無比的神族,居住在天界天宮,那是離天道最近的地方,是一切生機的歸處和起源。
而在四海因為金晶石的作用沸騰起來的時候,鳳如青白天到處奔走,夜里依舊埋頭在改進陣法。
她整個人衣不解帶不食不寢,時常連清潔術都忘記,弄得十分狼狽。
她足足兩個月不曾去見施子真,施子真見不到她,倒也安心下來恢復傷處,只是夜深人靜之時,他偶爾也會納悶,小弟子難不成當真因為那天他口不擇言傷心至此,要與他恩斷義絕嗎?
施子真已經恢復不少,能夠自如行走,偶爾也能動用一些小術法。該是迎天魂歸體的時候,泰安神君已經布置好了地方和陣法,只等再過兩日,便為施子真歸位天魂。
施子真這夜心中總是不安穩,實際上他已經不安穩好久了。
小弟子不見蹤影,施子真能夠自如行走之後詢問過來送飯食的弟子,他說小弟子就在懸雲山藏書閣。
施子真心道她還是在為自己尋找辦法,左右過兩日也要迎天魂,歸神位,是時候該告訴她,要她無需記掛心上了。
于是施子真這天晚上,送走泰安神君之後,親自出了焚心崖,朝著藏書閣的方向走去,準備和鳳如青說清楚。
而鳳如青確實也在藏書閣,只是她今天這里出了點狀況……
荊豐多日陪她演練陣法,擔任被「天池水」澆築的那個角色,靈力灌體太猛太多,以至于他身體出現了一些變化。
具體的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不舒服,每天晨起都要把整個屋子給纏滿藤蔓不說,還越來越浮躁。
這種浮躁在鳳如青身邊的時候尤其的嚴重,他幾次無法自控地撲倒鳳如青,後用藤蔓將她纏縛住,卻又不知要做什麼,只是難受地看著她。
鳳如青每每關切地詢問他,要他去找百草仙君,百草仙君給了他一些藥丸,吃過之後會好受一些。
只不過這兩日百草仙君進山去采藥,恰好荊豐的藥丸沒有了,他再度把正在讀書的鳳如青給捆上了,鳳如青淡定卻又無奈,「你又沒吃藥嗎?」
荊豐看上去像發 癥似的,很嚴重的樣子,鳳如青愧疚,「今天不灌你了,等大師兄來了灌他吧。」
她伸手去扯荊豐纏縛在她身上的藤蔓,這一次荊豐卻沒有松開,而是緊緊盯著她,「小師姐我好難受啊……」
「你這樣纏著我我也難受,」鳳如青手里還拿著一本書,「我要把這一部分看完,你快將我松開。」
荊豐每次都很听話,縱使他的藤蔓很多時候不听話,他也會干脆利落地揮刀斬斷。
可這一次,他沒有听話,還將藤蔓勒得更緊,鳳如青皺眉,總算察覺了荊豐無法自控,因為纏縛在她身上藤蔓的力度重得要把她骨頭勒斷似的。
而荊豐眼中幽綠,在這藏書閣的明珠光之下如同鬼火跳動,鳳如青伸手去模他的身前,「你的藥呢,快點吃。」
她模到一個小瓶子,書掉落在地上,在荊豐纏上來越來越多的藤蔓當中,將小瓶子打開朝外倒,可其中空空如也。
鳳如青心道糟糕,「沒了啊?」
荊豐不說話,連手臂都抱上了鳳如青,不是尋常的那種師弟師姐親近的抱抱拍拍,是纏縛緊密,簡直要將人勒死在懷中的抱。
「荊豐!」鳳如青自然不舍得以神力傷他,他本就對自己下手夠狠,每天都在斬斷自己的藤蔓,鳳如青疼小師弟,小師弟也向來听話,所以她只是試圖喚醒他。
但荊豐今晚明顯沒有理智能夠喚醒,鳳如青被纏得受不了,只好準備先以神力震暈他,再做打算,可還未等她行動,荊豐突然湊近她臉頰,難耐的「啊」了一聲。
接著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股異香,鳳如青聞到的瞬間,血液便如同被攪動一般,瘋狂地奔涌起來,在她體內橫沖直撞,要尋找一個突破口般。
她雙臂開始發軟,鳳如青意識到不對,以神力試圖震暈荊豐,可荊豐雖說是暈了,但兩個人還纏縛在一起,順著書架中間的地上跌去,砸在地上。
鳳如青被荊豐砸得雙眼一黑,荊豐昏死在她耳側,可那股異香卻越發的濃郁。
這香味順著鼻腔鑽入,轉眼間彌漫至四肢百骸一般,鳳如青竟覺得渾身酸軟無力,比喝醉還要暈乎乎。
不僅如此,她甚至感覺到了難耐,那種自內府當中散發出來的癢意,令她心驚不已。
她眼楮微眯,一時間沒有力氣推開昏死的荊豐,她也使不出神力,只是微微張嘴,並攏雙膝,難言的哼了聲。
這也太詭異了,鹿血酒也沒這個效果,難不成是誰要害她?!
鳳如青感覺到渾身酸脹,那種臌脹的感覺在她渾身各處開始發芽生根。
而這時候,她總算是明白了異香的來源,他們身後,荊豐身體內生長出的那些藤蔓,開始肆意彌漫,爬過書架,生長出葉片和花苞,然後顫巍巍地開了一朵朵的鮮花。
異香越發的濃重,鳳如青奮力撕扯開了荊豐,可是她發現自身也開始生長出藤蔓,迅速開出了花朵,要朝著荊豐的花朵纏去。
不行!
她咬牙抽出沉海,砍斷了那藤蔓。
可是香氣撲鼻,荊豐此刻便如一個散發著香氣的糕點,而她是那在顛簸當中餓得魂不附體的災民,她不斷生出藤蔓開出花朵,朝著荊豐的方向爬去。
可她知道不行,她以雙姻草塑身,荊豐乃是雙姻草本體。荊豐這是到了花期,他們若是纏在一塊,後果不堪設想!
若換個人倒也罷了,荊豐是她小師弟,他們之間絕無男女之情,豈能……
鳳如青用酸軟的手提著沉海,不斷斬斷自己身上延伸出來的藤蔓,而荊豐身上的藤蔓許是聞到了她的花香,也開始瘋狂地朝著她的方向爬來。
鳳如青咬破了自己的手臂,強打起精神,以神力在荊豐周身設下結界。
可是她此刻被荊豐帶得也花期提前,結界搖搖欲墜,身上多處開始鑽出藤蔓,她覺得自己馬上要變成一株只顧著授粉,全無神志的草木。
她不得不咬牙解開自己的衣袍,將月復部才生長出的藤蔓連根拔起,帶著血肉扯斷扔在旁邊,那藤蔓便馬上枯萎。
很快,她的衣襟、褲腿,全部散開。而她設下的結界也搖搖欲墜,鳳如青以沉海撐起身形,咬牙切齒地忍著雙膝的戰栗,朝著門口方向走去。
才邁出一步,她的腳踝被抓住了,結界碎裂,荊豐醒了,他雙眼已經沒了任何神志,化為一片幽幽的綠,在這夜色之中尤為人。鳳如青被他拉著撲倒在地,很快兩個人不受控制地纏在一處。
鳳如青還在撕扯藤蔓,沉海掉落在不遠處,鳳如青身上都是拔起藤蔓浸透的血,荊豐低頭吮掉她的血。
「荊豐,你醒醒!」鳳如青抬手劈在他側頸,他卻沒有昏過去的意思,只是迷茫地看著鳳如青,那眼中的幽光似乎也映入了鳳如青眼中,她漸漸不動了,眼中綠色漸濃,身體生長出的藤蔓顫巍巍地開出了花。
然而就在兩個人和藤蔓都將纏在一起,共赴花期的時候,一聲爆喝自頭頂傳來,「你們在做什麼!」
這聲音怒極,裹挾著冰刀霜劍,如徑直戳入腦中的冰凌般刺痛了兩個人的耳膜。
荊豐壓抑花期太久,縱使遲疑半晌,卻也沒能恢復神智,鳳如青反倒恢復些許清明,可她如今已經被花香燻軟了四肢,動不得,只能睜眼看向聲音的來源。
鳳如青從未見這人這般憤怒過,只是他的憤怒對于此刻的鳳如青來說隔著層什麼,看不真切,她只是微微張開嘴,在即將編織成的藤蔓籠子當中,對著來人求助,「幫我……師尊……」
不需她說,施子真已經提起了溯月劍,縱使他尚且無法動用太多靈力,可溯月劍本身劍靈便足夠應付眼前這場景。
他毫不留情地提劍一頓亂砍,劍法如幻影般將縱橫交錯的藤蔓盡數斬落。
血腥和花香交織在一起,荊豐很快因為失去過多的藤蔓傷重昏死,而鳳如青倒是因為傷勢較輕,還清醒著。她清醒著從荊豐身側爬開,在一地藤蔓當中,伸出染血的手,扒住了施子真縴塵不染的靴履。
「師尊……」鳳如青衣不蔽體,施子真面色難看至極,氣得渾身發抖,他伸手解開自己的衣袍,甩在鳳如青身上,轉身欲走。
再多待上一刻,他便忍不住要將這對孽障斬殺在此處。
心中升騰起的怒火夾雜著難以言說的酸楚,施子真從未體味過如此濃烈的情緒,她說自己再也不亂搞的話還言猶在耳,如今才過了幾天,便這般迫不及待地在藏書閣同荊豐……
施子真垂眸看著鳳如青,視線冷若寒冰,不帶一絲感情,仿佛剛才揮劍斬斷的,不是那罪孽地交纏在一起的藤蔓,而是他的塵緣凡心。
他抬步朝外走,鳳如青卻抱著他的腿不放,「師尊……」
施子真劍尖抵著她的脖子,聲音冰寒刺骨,「松手。」
鳳如青卻搖頭,脖頸被溯月劃破了皮,也不曾松開,「我不是故意的……小,小師弟也不是。」
鳳如青弓著身子,抱著施子真的小腿,「我們不是故意的,他忘記吃藥了……我……我被他影響到了。」
施子真沉著臉擰眉,鳳如青咬牙維持清醒,空氣中的香氣已經重到她頭昏腦漲。
「我不是……」鳳如青說,「師尊你別走,我找到辦法了。」
她開始胡言亂語,聲音越來越小,施子真低頭試圖听清楚,可鳳如青眼中綠光陡然大盛。
破碎的衣袍當中迅速飛漲出藤蔓,將低頭的施子真纏縛起來,朵朵紅花開得熱烈,香氣噎人。
施子真不慎摔倒,手中溯月摔出老遠,他怒道,「你做什麼!」
鳳如青哪里還有什麼神志,她難受得要瘋了。
施子真身上靈泉水和他獨有的氣息混合的味道,宛如這世上最最好聞的氣息,她纏住施子真,由不得他掙月兌,施子真驅動靈力試圖將她打昏,可他現如今那點靈力,實在是不夠看。
溯月劍倒是受到他的召喚回到了他手中,可兩個人已經被鳳如青身上藤蔓捆在一處,他根本無法下手去斬藤蔓。
他掙扎著滾動,帶著鳳如青一塊,他畢生沒有這麼狼狽過,驚慌驚愕,連聲音都帶上了顫音。
可花期的雙姻草本體,還是真神之身,如何能好對付?施子真被纏得無法呼吸,兩個人滾到了距離荊豐一書牆之隔的書架中間去了。
施子真面色通紅,連眼尾都紅透,長發散得到處都是。他試圖喚回鳳如青的神智,可她只是越纏越緊。
掙扎間撞到了書架,一冊書簡落下來,正巧砸在鳳如青頭頂。
她有片刻的回神,看到她身下施子真鬢發散亂眼尾紅透,那張總是雪塑冰雕的臉,鍍上了鮮活的淺紅,如同糜艷盛放的花,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可他的神色卻十分難看,屈辱崩潰,這都不該是會出現在他臉上的神色,他緊咬著嘴唇,對上鳳如青的視線,咬牙切齒道,「你這孽障,還不放開我!」
鳳如青眨了眨眼,咬牙起身,卻因為藤蔓將兩人都纏住,她無法操控,根本動彈不得。
「斬斷……」鳳如青說,「我控制不了,師尊你將他們斬斷吧。」
施子真低吼,「我這樣如何斬斷!」
鳳如青用最後的力氣將沉海召過來,幻化成小刀,用唯一能夠活動的手臂,咬牙切割自己身上長出的藤蔓。
藤蔓上的花朵疼的在顫,鳳如青疼的也顫,這都是她的本體,她嘴角血線滑落,可這藤蔓竟然在她切斷之後,斷口又迅速生出新的,覆蓋原來的。
實在不成,鳳如青難受得要死,再也沒有了力氣。她咬牙忍住難耐,將沉海幻化的小彎刀抵在自己脖頸上,「很快就好……」
她將刀柄抵在施子真肩頭,刀尖對準自己脖頸,用身體重量朝下壓。
「你做什麼?想死?!」施子真瞠目,鳳如青苦笑,「我真的沒力氣,控,控制不住了,我死不了。」
她說著朝著刀尖低頭,卻沒能如願戳進去,施子真費力抽出手抓住刀刃。
「你便是這般不珍惜我為你塑的身,你……」
他手被沉海劃破,血流了出來,鳳如青頓時瘋了,她腦中都如沸騰的熔岩一般。
她身體當中本就有施子真的血,她這身體又是經年累月吸取他的靈力而塑造,天知道她有多渴望他的血,他的氣息,此刻他這樣,無異于火上澆油。
施子真再想教訓人,再想長篇大論的也不成了,沉海落在地上,他被藤蔓勒住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
藏書閣中的明珠不似燭火,不昏黃,清亮又穩定,讓心中羞憤欲死的人想要逃避也做不到。
荊豐因為常年壓抑花期,本就傷身,被斬斷藤蔓後傷得不輕,流了很多血,倒奇異地緩解了,昏死得人事不知。
而他躺在一片枯萎的藤蔓和血污當中,不知與他相隔一面書牆的隔壁,正在發生什麼。
聲音都壓在喉嚨,施子真咬得滿口血腥也不肯露出一聲,書架被一只素白縴長的手指扒住一角,那只手的手腕卻很快被緩慢環繞而上的藤蔓所淹沒,一直到指尖。
看上去罪孽又無助。
可沉海和溯月就在他手邊不遠處,他當真一丁點掙月兌的余地也沒有嗎?
他手指已經抓住了溯月劍劍柄,但最終只是顫著指尖,慢慢松開了。
「當」,很小很小的一聲,劍柄自他手中落在地上,落入這萬丈紅塵。
仙人沉淪,不過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