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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雜魚鍋•中

施子真心緒紛亂到他自己幾度愕然, 鳳如青從水中站起來,以靈力震落自己身上的水珠,而後隔著一些距離, 看著施子真的表情。

他閉目皺眉,正在穩定心神, 鳳如青知道他不喜人近身的事情, 于是站在遠處,貼心的並沒有馬上上前。

隔了好一會,鳳如青悄悄以靈力環繞著他, 察覺到他的氣息平復, 這才慢慢地靠近一些, 但也沒有站在很近的位置,她嘗試著將神力凝成細流, 裹在靈流中朝著施子真體內探入。

施子真並沒有表現出抗拒,只是睜開眼看了眼鳳如青。

鳳如青彼時正在全神貫注地控制神力探入他的經脈和仙骨開裂處,並沒有見到施子真眼神不若平時一般的冷肅, 反倒摻雜了些許復雜。

仙骨開裂,並非一時半刻能夠修復成功, 能夠在仙骨開裂的這關頭上, 穩住境界, 便已經是無數大能修者做不到的事情。

由此可見, 施子真心智之堅, 以及他的功法如何的扎實, 不消多久,他便能夠借助鳳如青的神力,來為自己積蓄靈力,堵住仙骨開裂處緩慢泄露的靈力口。

兩個人在靈泉中各站一邊, 鳳如青全神貫注,絲毫不敢分心,一點點地以神力在施子真開裂的仙骨上箍緊。

兩個人都渾然忘了時間的流逝,待到徹底將仙骨暫時以神力凝成的鎖鏈束縛住開裂趨勢,積蓄了足夠的靈力,再一睜眼,已然是月上中天。

鳳如青收了神力率先上岸,又轉頭伸手去扶施子真,施子真卻沒有搭著她的手上岸,而是運起靈力輕輕一躍。

落在岸上之時,身上水珠震落,他便又是那道骨仙風、清風霽月的仙門之首。

鳳如青對著自己落空的手掌挑了挑眉,撇嘴放下之後,跟著施子真進了石室。

「師尊,你想吃些什麼?我去五谷殿取來。」施子真自己是不好意思去五谷殿,和不能闢谷的外門弟子們爭吃食的。

鳳如青貼心地問,施子真卻搖頭拒絕了,「我已經不需要再進食,你走吧。」

張口閉口都是攆人,鳳如青倒也習慣了他的臭脾氣,經過了一整天的修復,他體內如今靈力充盈,確實無需進食。

于是她道,「那弟子便告退。」鳳如青對著施子真恭敬施禮,而後不再留在此處。

待到鳳如青離開了焚心崖,施子真這才緩緩吁出了一口氣。

月色自焚心崖的上空映入,從石門闖入了這間石室當中,清輝正好落在施子真的鞋履之上,他盯著地面幽幽看了片刻,而後後退了一步,退回了黑暗之中。

鳳如青從懸雲山出來,先去見了荊豐,這個時辰了,他竟然還沒有休息,正在月華殿中伏案看書。

「這般勤奮?」鳳如青如進出自己寢殿一般,開門入內。荊豐猛地一抬頭,看到鳳如青之後,頓時站起來,幾乎跌跌撞撞的從桌案處跑出來,迎上來。

「小師姐!」他看到鳳如青如今這幅樣子,張著嘴愣怔了片刻,而後抬臂將她緊緊抱入懷中。

「是你吧!那日黃昏澤福漫天的飛升的神君,是小師姐對不對!」荊豐說,「我昨夜去黃泉找你,鬼王已經易主,我就猜一定是小師姐,這世上弄出如此大飛升陣仗的,天帝親自接引的,除了小師姐還能有誰!」

鳳如青笑著拍了拍荊豐的後背,「是我,不過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你听了莫要太過驚訝……」

鳳如青將施子真為她塑身的事情同荊豐說了,荊豐竟沒有如何震驚,只是沉默了片刻說,「其實我早與小師姐說過,師尊因為當初親手斬殺你之事,十分愧疚。他當初要你去青沅門取雙姻草之時,便是想要以雙姻草為你塑身吧。」

鳳如青嘆息一聲,荊豐又說,「小師姐,師尊待我們是真的好,其實他大可讓我來為你塑身,我乃雙姻草本體,孕育雙姻草無魂之身更加容易。」

「他是怕損你修為,」鳳如青和荊豐坐在桌邊,伸手扯著他的卷毛拉了拉,「你早年間因為本體為草木,進境很快,相較于常人輕松數倍,可如今你也因為雙姻草本體,境界停滯。」

荊豐不在意道,「我本不該出生在這世界上,如今能夠得此際遇,便已經是造化,」荊豐說,「我並無意飛升成神,我也不想離開懸雲山。」

鳳如青想到施子真也是草木本體,卻能夠登入極境,大抵是因為他乃天池孕育出來的草木,而雙姻草再怎麼是仙草,也終究是凡物。

想到這里,鳳如青不由得活絡了心思,若是將天池的水弄出來,給荊豐泡泡,說不定他的境界還能再進一進?

可境界進了,就他這榆木腦袋,□□不通更遑論放下得道,也是個麻煩。

鳳如青想到這里,不由得又想到施子真,無情道是得和舍,荊豐因為不通情愛而不能得,自然也無法舍,那施子真是如何登入極境,得的是誰的情?又舍了誰?

難不成還真有個她不知道的野女人?

不過鳳如青也沒有在意,反正施子真修復好仙骨,便也能飛升,到時她只管好生孝敬他便是。

她與荊豐說了好一陣子話,最終太晚了,便沒有下山,直接宿在了月華殿,荊豐與她還如小時候一般模樣,瘋玩的時候,隨便窩在後山哪處洞穴便能夠睡一覺,起來繼續玩。

如今到底是大了,本該避諱,月華殿偏殿有兩個,個個有床榻。

可鳳如青看著撅著鋪床,後用那雙一望見底的清澈眼楮,叫她睡覺的荊豐,覺得自己在一根木頭的面前提什麼男女之防,怕是有病。

于是兩個人合衣而臥,床鋪大得很,倒也井水不犯河水,荊豐和鳳如青其實都是不需要睡眠的人,鳳如青是保持著從前的習慣,而荊豐是湊熱鬧似的與鳳如青一道躺著,輕聲細語地說話。

兩個人聊了許多,如今天下形勢,還有天界當中極盡奢華的金晶石,能夠壓制熔岩熱浪的事情,還有如何引妖獸入熔岩,還有她那听起來簡直是痴心妄想一般的計劃。

荊豐永遠是她最好的听眾,且無論她說了什麼,他都會毫無遲疑地贊成支持。

鳳如青時常覺得,荊豐還是她那個小跟屁蟲,這麼多年,從未變過。

第二日一早,鳳如青睜開眼,脖子上纏了層層疊疊的藤蔓,整個人都被捆在床上,她迷茫了片刻,看到身側皺眉,也同她一般掙扎在床上的荊豐,忍不住笑了。

「你這是干嘛呢?」鳳如青無語問。

荊豐嘗試著收回這些從他身體里穿出的藤蔓,但這些藤蔓相互交錯,纏得太密集了,一時很難收回,于是他索性召出了本命劍,直接將這藤蔓都給斬斷了。

鳳如青大清早看著他「自我摧毀」,哭笑不得地爬起來,模了模他腦後還沒有束,快要炸成雞窩一般的卷發,「你也太凶殘了,這麼砍斷了,不疼啊。」

荊豐以藤蔓暫時將自己不听話的長發束上,而後出聲道,「煩!它們失控了似的。」

鳳如青起身給自己施了清潔術,又以手掌加熱了桌上茶壺中的靈泉水,喝下之後見他還沒收斂干淨藤蔓,斬斷的藤蔓滴落的青汁,落在被子上呈現出一種帶著血色的綠。

「你……經常失控?」鳳如青看著他那一頭蓬松過頭的卷發,和卷發下本靈動俊秀的小臉,如今眉心擰在一起,十分苦惱的模樣,問他,「什麼時候開始,對戰之時可有過,到了什麼程度,這件事,你可有同師尊說過?」

荊豐搖頭,「不經常,百年間也就一次兩次,我同百草仙君說過,他給我的藥,吃了會昏沉不醒,最近門中事務繁多,不宜用藥。」

「百草仙君給你的什麼藥?」鳳如青說,「他是如何說的?」

「他說我是因為太健康,這是草木本體尋常反應,」荊豐說,「我平日也並沒有其他不適,對戰之時靈力也未曾出過岔子。」

荊豐這樣說,鳳如青就稍稍放心,「百草仙君乃是師尊救下,他就是師尊的耳朵,你這件事師尊定然知道了,既然他未曾找你談過,那便是沒事。」

荊豐終于收拾好了他失控的藤蔓,施了清潔術後,便對她說,「我也覺得無事,小師姐不必在意,草木麼,不總是會長得各不相同。」

鳳如青嗯了聲,荊豐看著她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忍不住道,「哎,小師姐如今和我一般都算是雙姻草之體,卻為何你的發這樣直順,我的便卷曲雜亂。」

鳳如青聞言笑起來,「我的是師尊給我弄的,塑身之後便是直的,我也不知為何,不過你這卷發,不是挺好看的。」

她說著還伸手拉了下,荊豐笑了笑,「真的好看嗎?」

「好看,整個修真界就只有你自己是卷發,你沒听那些仙子們都羨慕你羨慕得很,要給你生個小卷毛的謠言?」鳳如青確實是听過這樣的說法,荊豐聞言愣了下,震驚道,「誰要她們給我生,我自己就能生!」

鳳如青這次是真的被他說的話震到,難以思議地看他,「你說什麼?」

「我自己就能生,雙姻草雌雄同體,我自己可以,吸取誰的一口氣也可以,就像當年我父親那樣。」荊豐說,「小師姐如今也該可以的。」

荊豐見鳳如青驚到無言,他又說,「小師姐想要孩子嗎。我可以給你生……」

「停停停!」鳳如青伸手敲他腦袋,「你知道你說什麼呢!」

堂堂懸雲山代掌門,如今在修真界也有代替施子真成為仙首的趨勢,連他父親荊成蔭都不及他威嚴厚重,這樣一個人,張口閉口的要給人生孩子,讓人听了不嚇死!

荊豐便閉嘴,鳳如青說道,「我去黃泉了,還有些事情得與新任參商鬼王交接。」

荊豐點頭,「我待會也要去各家仙門中走動,與眾家商議引妖獸入熔岩之事。小師姐,近日五谷殿新制了靈谷干食,還不錯,你走的時候帶些嘗嘗,他們都認識你,沒人攔你。」

鳳如青點頭,走到門口,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門給擠了,又退回來,問荊豐,「哎,雙姻草雌雄同體,那其他的植物呢?若本體是果樹,桃花,牡丹花……蓮花呢?」

荊豐答道,「大多結果樹類都是,牡丹和蓮花都是,怎麼了?」

鳳如青伸手踫了下自己的臉,都沒能壓住差點笑出聲,她使勁張了張嘴,活動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肉,而後搖頭道,「沒事沒事,那照這麼說,桃樹能生一樹,蓮花能結一窩?」

荊豐不知道鳳如青為什麼突然間對這種事感興趣,鳳如青並沒有將施子真本體為白蓮的事情告訴他,但他向來對鳳如青有問必答,「若沒有傷損,和意外,確實是這樣。」

鳳如青收斂住自己將要失控的表情,點頭走出了門。

下山途中,她去五谷殿弄了點干食帶著,又取了兩樣點心,一些桃花酒,現在再看這桃花酒,當真是……有種別樣滋味。

鳳如青帶著這些東西徑直乘風去了黃泉,昨夜在焚心崖的時候,施子真將她塑身之時遺落的武器和衣袍都給了她。

鳳如青的沉海不能再隨意插入肋骨,只能幻化成一柄比香包大不了多少的小彎刀,掛在自己的腰上當配飾。

而剩下的那些需以鬼氣驅動的霧氣,她便準備交給新任參商鬼王,鳳如青怕傷著黃泉眾鬼,將周身的神壓收斂得干干淨淨,簡直像一個無辜的生魂入黃泉。

不知是何原因,門口守門的竟然不在,她大搖大擺的進來,見到她想要呵斥她的小鬼還未等出口,湊近認出她是誰之後,一嗓子,鳳如青便被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了。

「大人回來了!赤焱大人回來了!」

「屁!是上神大人,上神大人來了!」

「大人如今這幅模樣,可真是比神女還要矜貴!」

「對對對,大人已經飛升,我們都听昨日來的神官說啦!」

「天羅上神,拜見天羅上神!」

「拜見天羅上神!」

眾鬼齊齊出聲,聲音響徹黃泉,震動鬼靈叮鈴作響,鳳如青不由得想起她當時從冥海出來,繼任鬼王的時候。

不得不說,在這里的這段時間,是她最快樂的,這些鬼眾,都是她不願割舍的家人,她一時之間,有些鼻酸。

小鬼們個個都是真心為她高興,鳳如青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些情緒,因此她與眾鬼說了好久的話,幾乎是有問必答,將天界的華美都說給他們听。

不過她問起新任鬼王如何的時候,眾鬼回答卻有些遲疑。

「參商大人……很好,他什麼改變都沒有做。」

「對對對,他甚至沒有住進鬼王殿,那寢殿還給上神您留著一樣!」

「他上任只說了一句話,一切不變!」

鳳如青聞言表情微凝,這時候鬼鈴再度叮當響起,這聲音她听了許多年,無比的熟悉,乃是鬼王回到黃泉的聲音。

眾鬼自發地分開,鳳如青站在黃泉之中,看著提著一盞燈,一身素白緩步走過來的人,恍惚間還以為她見到了白禮。

但是很快,新任鬼王參商走到她的跟前,鳳如青看清了他手中提著的是一盞拘魂燈,里面拘著死魂,魂火亂竄。

拘魂燈從前也有,但鳳如青更喜歡拘魂鎖,一捆捆一串的拉回來,倒是不曾用過這東西。

參商鬼王將拘魂燈交給一位鬼君,而後將斗篷拿下,慢條斯理地對著鳳如青深施一禮,「肅州戰亂,昨夜徹夜拘魂,不知上神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他禮數周全,姿態不卑不亢,鳳如青看著他,卻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丁點岑商的影子,這幅模樣讓鳳如青陌生,卻又熟悉,她心中一跳,卻未等細想,他便抬起頭,悄悄地對著鳳如青露出了崇敬熱切的眼神。

這才是岑商,鳳如青心落回原處。

「參商大人多禮,我來這里是要與大人細細交接一些黃泉事宜,自然是看大人方便,」鳳如青說著,虛虛伸手托了一下,參商鬼王便直起身,接著對鳳如青道,「上神大人隨我來。」

他們一同進了鬼王殿,這殿內果真還是鳳如青離開時的樣子,連她搭在床邊的一件艷色內衫都還在,鳳如青難得老臉一紅,悄無聲息地收起來。

她倒是也沒有多少東西在這里,不過這刺目的艷紅,可見新任鬼王確實根本未曾佔用鬼王殿。

他在鬼王殿的桌邊站定,親自為鳳如青斟茶,「上神請坐。」

岑商的聲音輕輕淺淺,溫潤平緩,像是怕驚飛一個迷離的夢。

鳳如青坐在桌邊,第一件事便是說,「你如今已經身為黃泉鬼王,這鬼王殿,便盡快令人收拾了,搬進來才顯你身份。」

岑商听了,卻只是淺淺勾唇,並沒有接話,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鬼王令,放在桌上,對鳳如青道,「上神,這是已經蓄滿鬼氣的鬼王令,以它為媒介,便能驅動黃泉厲鬼,甚至召喚陰兵。」

岑商也坐在桌邊,捏起自己的茶盞喝了一口,「上神收下,今後無論天下如何,黃泉鬼境,永遠站在上神身後。」

鳳如青听這類的話其實听了好多遍了,妖界魔界,她身上儲物袋里面都有令牌,不過鬼境之前是她的地盤,現如今她本是來還鬼王令的,卻未曾想到,岑商竟然也會如此。

「你為何這麼做?」宿深是對她有私情,凌吉為償她恩情,岑商確實被她救過,可到如今這一步乃是他自己的機緣。

岑商側頭對著鳳如青笑,「自然是因為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仰仗上神大人的恩德,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鳳如青覺得他態度有些奇怪,不過也並沒有多想,因為岑商接下來,便真的如一個青澀才上任的鬼王一般,詢問了她很多關于黃泉的事宜和規則,還頗為羞澀地說自己不好意思事事問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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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如青帶著他到處走了一遍,地獄每一層用的是何種禁錮陣法,忘川之上囚禁的又是何種惡鬼,獄叛殿當中審問的規制,還有生死書之上所有未曾尋到的死魂。

樁樁件件,事無巨細,岑商一直跟在鳳如青身後仔細傾听,鳳如青卻不知,她偶然專注不曾回頭之時,岑商的視線,便會變成一種綿長又溫柔的神色,落在她身上每一處,細細地描繪她如今的模樣。

他其實,早就想起了一切。早在她在從那搶奪生機的陣法之下救出他開始。

他每一世,都在跳輪回台之時,將孟婆湯吐出,可為了糊弄鬼君與輪回台的監視,卻還是會喝下一些,這令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什麼也想不起。

第一世他想起了之後,實在無所建樹,便利用旁人選擇結束了生命,直到這一世,本來喝了不少孟婆湯,但因為那褫奪生機的修士,他誤打誤撞地想起了前塵。

他本為阿鼻惡鬼,卻被鳳如青生生以功德淬洗得干干淨淨,僥幸入了輪回。

他不想忘,也不能忘,這甚至不為了與她再續前緣,而是既然上天給了他這機會,他自然不可能平白放過。

這紛亂的世道給了他機會,毅然為百姓而死,他便能得天道饋贈。

他仔細算過,那山洞中的百姓,剛剛好超過三百人,為百人犧牲便得正道,他計算了三倍功德,只可惜許是因為他曾是惡鬼,許是天道窺得了他帶著記憶,最終只得了個半神之身。

那嫉妒成性的狐狸,便是他最好的踏腳石,他不是什麼岑商,他叫白禮。

曾是統治逢青國的君王,如今是掌控生死輪回的半神。

他爬到了這一步,靠的從不是機緣,可他心中眼中,天下之間,唯有面前這一人,是他惡鬼、人王,乃至富貴投生之中,所有的柔軟。

鳳如青將一切都交給了他,又將陰魂龍,還有黑泫骨馬,甚至是弓尤給她制的龍鱗甲都給了他。

「你初為鬼王,術法不精,待我空出來為你尋些,莫要著急,」鳳如青將從懸雲山帶的酒菜擺上,收下了鬼王令,與岑商對酌,「我暫時不去天界,若術法之上有何不懂,便可問我,還有這龍鱗甲,如今四海聯合,對戰熔岩天裂,出戰務必穿上。」

岑商……哦不,應該是白禮,他垂目看向漆黑的龍鱗甲,自然知道這東西如何珍貴,他可是曾為阿鼻惡鬼幾千年,沒人比他更懂得如何操縱鬼,甚至那些陰兵,都曾是他手下敗將。

可他眉目純良,緩緩點頭,「謝上神。」

鳳如青交接完畢,也飲過了桃花酒,入夜之時,起身準備告辭,白禮話不多,並不纏著鳳如青沒完沒了,她走,他便起身送她,待到黃泉之外,山風乍起,吹動落葉卷進黃沙之中,不知不覺已經入秋。

鳳如青一身單薄懸雲山制式的雪色長衫,白禮將身上長袍月兌下,悄無聲息地披在她身上。

鳳如青驚訝地回頭,他已經退出了三步之外,那是不會引人不適,又不至于生疏的距離。

「夜里風涼,上神大人慢走。」

鳳如青已為神身,不刻意去感知,並不冷,但她向來承旁人的好意,于是欣然接下,「謝參商大人。」

她正欲乘風而去,白禮卻又開口,「上神,我不知為何,總覺得您有些熟悉,不知上神救我之前……你我可曾有幸見過?」

鳳如青腳步微頓,想起昔年白雪紅梅,還有系在她腕上的紅絹布。

時移世易,他能得此機緣已是萬幸,往事不必再提。

她在瑟瑟秋風中轉頭,面容含笑清秀妍麗,桃花眼如秋水般明淨。

她說,「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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