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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雜魚鍋•上

被人護著的感覺是很好的, 是最能夠激發內心深處的柔軟,甚至感動的一種狀態。

尤其是在這冰寒刺骨的深淵旁邊,頭頂是撼天動地宛若山崩的陣法反噬, 震蕩會造成心顫的錯覺,鳳如青有那麼幾息的時間, 整個人都是懵的。

上一次有人這樣護著她, 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她有些發怔地看著施子真,施子真痛苦的表情清晰地映在她的眼楮里,天地仿佛都為之變色……

不對, 是確實變色了, 眼中的血被她眨出去, 她第一反應就是一把推開施子真,惱怒地低吼, 「你壓我手了!」

搞什麼以身相護,這又不是唱戲,這點反噬現在對鳳如青來說, 簡直就是搔個癢癢,施子真撲向她的時候她還沒化為人形, 等她化為人形, 他膝蓋正好砸她手腕上——

施子真跪坐起來, 有些迷茫地看著鳳如青。鳳如青咬牙切齒, 恨不能照著他後腦勺來一巴掌, 她把自己錯位的腕骨「嘎喳」接回去, 然後沖著施子真呲牙道,「玩什麼奮不顧身呢您老人家!」

大陣剛落,眾家仙首都已經迅速調息,弟子們也是兵荒馬亂的, 就算有人注意到施子真和鳳如青這邊的狀況,也沒有人听到他們說什麼。

施子真率先起身,耳根紅成一片,但這夜色和他半披的頭發成了很好的遮掩,因此無人發現,包括鳳如青。

鳳如青起身,站在陣中轉動手腕,施子真距離她一步,卻沒有轉身出去,而是開口說道,「你最近不能受傷。」

鳳如青莫名其妙地看他,施子真耳根再紅,一張臉也繃得十分冷若冰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端倪,他飛快地看了眼鳳如青的手腕,說道,「你若是要管天裂之事,便與你小師弟一起,危險的事情讓他去做。」

鳳如青︰「……」這話听著怎麼那麼像凡間的後娘。

「不能催動惡鬼,陰魂龍,」施子真說,「更不能召喚陰兵。」

「碎月仙尊,您老是不是管的有點寬了?!」施子真不對勁,從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的把她弄到懸雲山開始就不對勁。

她撬不動這老蚌精的嘴,問不出個所以然,現在也不想知道了,所以根本懶得听施子真說什麼,徑直朝著陣外走。

施子真在她錯身而過的時候,有瞬間的無奈,但很快他邁步追上去,在鳳如青踏出陣外之後,徑直抓著她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腕,當著眾仙門的面,御劍而起,把鳳如青拉走了。

鳳如青哎了一聲,便沒有掙動,溯月劍速度快得連夜色都被劈開了一般,鳳如青翻個眼白的工夫,施子真又驟然下落,在一處密林中停下了。

鳳如青一落地就說,「仙尊這是做什麼?挾持?這深山密林,深夜里孤男寡女的……」

「屏息凝神,」施子真將掌心覆蓋在鳳如青頭頂,堪稱溫柔道,「我幫你將方才吸取的魔氣引出來。」

鳳如青不想跟他多說什麼,煩得要死,心里燒著火。

但施子真掌心溫暖,幽幽滲入到她身體的靈力,竟然離奇的沒有遭受到鬼氣的反抗,兩股氣在她身體里和平地纏繞,溫暖舒適。

鳳如青眯了眯眼,嘴上卻還是嘴硬,「魔氣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吃,您就不要多管閑事不成嗎?」

「不難受嗎?」施子真頗為疑惑地看著鳳如青,「你此刻心火便是這魔氣作祟。」

鳳如青一愣,施子真繼續道,「半神鬼王,听起來無限威風,你可知為何是昔日懲戒罪神的職位?」

「因為黃泉乃陰祟之石打造,你身負鬼氣,久居其中,會損傷心智,」施子真說,「初始並無異樣,經年日久,會性情越發凶殘,心境大變,你又身為女子,會體冷嗜酒,心火欲念盛旺……」

「那跟你又有什麼關系?!」鳳如青不知為何一點也不想听下去了,她拍開施子真的手轉身便要走,他卻一掌拍在了鳳如青肩頭,只是這一掌不帶著任何的攻擊力,浩瀚如海的靈力驟然間灌體而入。

如驟然跌入了溫暖的水流,鳳如青暖得腿軟,她轉頭看向施子真,卻見他閉目專心地為她滌蕩魔氣,小心翼翼地繞開鬼氣,以絕對強悍的靈力將魔氣全都沖出她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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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目全無防備,命門大開,大能修者絕不會這樣任憑自己的命門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更不會對著任何人這樣傾盡全力滌蕩穢氣。

莫說他是個極境修士,便是真神,鳳如青此刻要殺他也易如反掌。

她感覺到魔氣潰散,她身體也隱隱有了出汗的跡象,施子真這才撤出了靈力,放開了她的肩膀。

兩個人無聲地在林中對視,周圍漆黑一片,可對于他們來說,同白晝無疑,甚至連彼此不愉的眉目都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後,施子真又說,「不要受傷,听話。」

鳳如青嗤笑一聲,「我本來不會受傷,我這神魂是天道親塑,師尊不知嗎?」

「手腕錯位是你跪的。」鳳如青陳述事實。

施子真耳根又隱隱發熱,但面上如常,微微擰眉,「不要受內傷,我有解決黃泉陰祟對你影響的辦法,只是現在還未成型,無法與你細說,你……」

施子真頓了頓,想到鳳如青一直抵觸反抗,難得軟了語氣,多解釋了兩句,「你不要抵觸,你我好歹師徒一場,雖然我昔年對你教導甚少,你至少信我一回。」

鳳如青正要說什麼,他卻又說,「也不一定能成功,我勉力而為。」

「不必如此的,」晦祟的魔氣被滌蕩干淨,鳳如青此刻心平氣和身魂溫暖,「仙尊不欠我什麼,若是為當年極寒之淵的事情,也不必內疚。當年是我鑄下大錯一心求死,又如何能怨旁人。」

鳳如青微微後退了幾步,對他躬身道,「若為了昔年不曾親自教導,便更加不必,是您心慈將我拉出紅塵淒苦,還予我吃喝溫飽,予我修習登仙之途,是我當時性情貪安頑劣,不求上進,才修為低微。」

施子真看著她平靜的眉目,微微啟唇,卻不知說什麼。

鳳如青繼續道,「我雖然如此,卻也得了一位護我愛我的兄長,在懸雲山上十余年安逸,已經萬分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懸雲山養育之德,今生幾死不負。」

鳳如青嘆息一般地笑了下,看著施子真道,「但您不欠我,不必再為我費心,往後如何是我自己的造化。」

鳳如青說完轉身便走,施子真想要上前,卻已經感知到有人追來,他站在原地未動,不知多久,鳳如青身影消失在這片幽林的時候,他才低頭垂目,神情中滿是懊惱和無措。

施子真手掌輕輕撫上他丹田處的靈流旋渦,那其中一顆以最精純的靈力喂養的雙姻草,正在肆無忌憚地盛放。

許久,施子真才挪動有些發僵的腳步,御劍乘風,一路回到了焚心崖,徑直鑽進了他的小石室。

而鳳如青心情詭異地走在林中,沒有多久就踫見了追上來的宿深。

他驚慌拉住鳳如青,將她從頭到腳的看過,確認她沒有受傷,這才抱住了她,說道,「嚇死我了,姐姐,你沒事吧,他這是要做什麼,怎麼突然挾持姐姐!」

鳳如青笑了一下,「什麼挾持,誰能挾持我,說些話而已。我沒事,哎你松點……」

宿深卻摟著鳳如青不放,「是我沒有用,我太弱了,幫不上姐姐,我……」

「行了,」鳳如青拉著他的後衣領扯開他。

宿深整個人一僵,以為鳳如青生氣了,卻發現鳳如青眉目柔和,「別說這些,你是我親手教出來的,以你的能力在妖族的這個年歲,已經是頂尖了,你總和一些個活了幾千年的老蚌……咳,老家伙比什麼。」

宿深生生被鳳如青逗笑了,「姐姐想說老什麼來著?」

鳳如青也笑一下,「就你耳尖。」

「走吧,回黃泉。」鳳如青與宿深正欲召出黑泫骨馬,便見一白一銀兩道金光,直直朝著這邊而來。

宿深抓著鳳如青的手緊了緊,那兩道光在他們面前落下,是荊豐和凌吉。

「小師姐,師尊找你做什麼?」荊豐急忙上前問道,鳳如青看他,「師尊那湯,是你要給我,還是他要你給我?」

荊豐腳步一頓,偏頭咳了一聲,看到鳳如青這表情,便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便直說,「師尊說了是一些補藥。」

「小叛徒,日後我再跟你算賬。」鳳如青想到施子真說的有危險讓你小師弟上,就憋不住想笑,叛徒也沒有好下場!

她轉頭問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凌吉,「可是有事?」

凌吉微微欠身,「大人今夜不若去魔族吧,天快亮了,就近休息。」

鳳如青搖頭,「今夜不了,你方才壓制魔氣應當也很疲累,改日吧,鹿血酒我喝了那麼多,改日我帶著回禮去魔族拜訪魔尊大人。」

凌吉似乎是想笑,卻沒笑成,他臉僵得和施子真有一比,便只好再次欠身,「那恭候大人到來。」

說完之後,他化為一縷銀光迅速消失,荊豐也道,「這幾日我安置好了對戰之人,便去黃泉給小師姐細說各家仙門的商議結果。」

鳳如青點頭,「弟子們還在等著,快去吧。」

他們都走了,鳳如青抽出了被宿深攥得發白的手指,「你要把我手捏斷嗎?」

她語氣溫柔,並無一絲不滿,宿深猛地回神,捏住鳳如青手指連親帶揉,「我方才錯神了,對不住姐姐……」

「走吧。」鳳如青召出了黑泫骨馬,兩個人一同回了黃泉。

此刻已經是深夜,鳳如青洗漱好了之後,便見她床上半遮半掩的狐狸精。

任誰的臥榻之上躺著這麼一只人間絕色,軟糯香甜,誰也不想睡覺。

于是燈火昏暗,被翻紅浪,鳳如青陷在錦被與柔軟溫暖的狐尾之中,欲.仙.欲死。

汗液浸濕她揚起的脊背,渾身熱得如同置身業火,她猛然想起施子真說的——初始並無異樣,經年日久,會性情越發凶殘,心境大變,你又身為女子,會體冷嗜酒,心火欲念盛旺……

鳳如青嗤笑一聲,抱緊了宿深脖頸猛地翻身,居高臨下地扼住他的脖頸,看著他面色因為窒息漸漸泛紅。

這世界上有很多種人,或活的蠅營狗苟,或活的尊貴無雙,或食不果月復,或揮霍無度。

但無論哪一種,都是自甘,她如何活著,以何種方式活著,是她一個人的因果輪回。

天色乍亮,鳳如青披著外衫,暗紅色長發幾乎曳地,她赤腳站在桌邊喝水,衣帶松垮春色無邊。

宿深發絲凌亂,坐在床邊,只以狐尾遮著自己,眼楮一錯不錯地盯著鳳如青,滿是痴迷。

他模樣糜艷得像是開到繁盛後落在地面,被碾得汁水四濺的花瓣,任誰見了都難以從他的眼中欲海逃生。

他的狐尾毛發很多地方濕漉,打著結粘在一處,眼楮卻像個壓住獵物頸項的餓狼,片刻不肯離開他的獵物半分。

鳳如青轉頭,懶散地歪頭看了他一眼,拉開了他遮擋自己的狐尾,視線下落笑了笑,「去洗洗吧,然後吃了早飯再回去。」

宿深不掩蓋眼中狼犬一樣的神色,鳳如青見他不動,只是看著自己,坐到他腿上環著他的脖子,「我知道你還有勁兒,真是年歲淺啊。」

她笑著親了親宿深的眼楮,「去洗漱吃飯,如今天裂現世畢竟影響諸多,你需得回妖族坐鎮。」

「我知道。」宿深聲音微啞,被親得眯了眯眼,伸手抱住鳳如青,「我會好好看住妖族,等姐姐差遣。」

他沒有再提讓鳳如青收下他的妖王令,她有很多了,多了就不稀奇。不稀奇的東西也不會引起波瀾,如鳳如青所說,他本就絕對听她的,無需這種東西來表態。

鳳如青「嗯」了一聲,又模了模他撩在她後腰的狐尾,「我去令羅剎準備吃的。」

宿深洗漱,鳳如青要羅剎準備吃的,然後她也去洗漱,等到飯菜端上來,他們也都整理好了,宿深甚至已經弄好了床鋪,重新換過了。

鳳如青餓得狠,先吃,邊吃邊看宿深,發現他整理的動作竟然還算嫻熟,不由笑道,「你怎麼會這些瑣事?」

宿深重新淨了手才坐在鳳如青對面,「我素日不喜人伺候。」

宿深看著鳳如青,他其實若是不在鳳如青面前,幾乎不怎麼吃東西,無論是入口還是貼身,他再三查驗,能夠親力親為的便不假人手。這全賴他親舅舅將他與娘親坑害多年的手筆,令他格外的謹慎小心。

不過他在鳳如青面前從來全無防備,如果說這天下他還能信任誰,便只有兩個,他娘親與鳳如青。

因此他拿起一塊小餅送入口中,眯眼笑著對鳳如青說,「我從未讓姐姐之外的女人踫過,往後也一樣,姐姐喜歡嗎?」若是喜歡,姐姐會不會也這樣?

鳳如青卻被宿深這話給搞得差點嗆著,笑著搖頭,「你是怕有人下毒害你吧。」

宿深也沒說什麼,便低頭安靜地吃東西,他不敢要承諾,不敢提起婚事。因為連與鳳如青這樣相好,也是他使了手段,他在鳳如青這里沒有底氣。

信任她,愛慕她,卻也怕她。

鳳如青並未察覺他的小心思,就算她有能夠感知他人情緒變化的能力,也不至于時時刻刻的去感受誰,那多累。

兩個人都吃了不少,鳳如青親自送宿深出了黃泉,宿深十分不舍,恨不能每時每刻的同鳳如青待在一處,卻並沒有表現出來,抽出腰間軟劍御劍而去。

他其實不僅能夠御劍,修士的許多招式功法他都有涉獵,又天資聰慧,狐族血脈讓他修為一日千里,他已經是當今天下當之無愧的妖王。

只是他素日行路,為了能抱著鳳如青,擠著她的骨馬坐而已。

鳳如青自然也知道,只是縱著他,畢竟他比自己小了那麼多,鳳如青總是對他忍讓頗多。

天裂現世開始,四海動蕩妖魔四起到了一個巔峰,黃泉鬼境中近日處置的橫死之人多不勝數,十八殿鬼君四海奔走,鳳如青坐鎮鬼境,根本月兌不開身。

荊豐五日之後匆匆來了一次,與鳳如青說了各家仙門商議的結果,是暫且令一批修士駐守在熔岩幾里外,截擋住流速最快的那一處,免得讓熔岩獸肆意擴展,危及到山下的廣安國。

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鳳如青隨荊豐親自去了一次,與各家仙門駐守的修士們細說了應對熔岩獸以及自保的方法。

宿深大部分時間入夜前來,天未亮便奸夫一樣離開。主要妖族前兩日有妖獸逃竄出塔,其他更加的躁動不安,甚至有妖修走火入魔。他如今是妖族的主心骨,無數雙眼楮看著呢。

最是情濃之時這樣被迫分別,宿深渾身怨氣,竟說傻話,連妖王都不想做了,要來給鳳如青做鬼君。

鳳如青每次听了無奈地笑,宿深纏人,不過鳳如青倒是很喜歡,她確實也似乎受到了天裂的影響,一日三餐離不得酒,心火盛不盛不知,確實是欲念重了些許。

這倒也無所謂,宿深很貼心,最是懂得她,她的訴求從不用出口,一眼看過去宿深便懂。只是偶爾獨自醉酒之時,鳳如青腦中會詐尸一般的想起施子真說的話,而後輕蔑一笑。

天都裂了,誰還不能瘋狂了麼。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也引動了天界之神下界,弓尤便有一日前來,與鳳如青商議撥下神官來助她。

鳳如青估量了如今形勢,倒也還不到那個地步,因此將此事延後,畢竟龍鱗佩在身,即便她真的需要天界援助,只管捏碎便是。

弓尤又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她小心聯合在一起的墜落神,鳳如青近日卻並沒有听聞墜落神作亂,只是與他說了仙門商議的結果,還有她在四方駐守的鬼官會看著的。

弓尤來去匆匆,卻忍不住對鳳如青道,「你看上去……有些不大一樣。」

鳳如青撩起眼皮看他,「何處不一樣?」

她斜斜看過來,眼尾如勾,勾得弓尤心緒煩亂,「你少發騷,怎麼和狐狸精在一起久了,也學了這狐媚招數?」

鳳如青一腳踹在這昔日天界天子,如今已經即刻準備繼任天帝之位的天界帝君膝蓋上,罵道,「滾!」

弓尤卻突然正色道,「這天裂的其實我正歡喜……你真的喜歡那個小狐狸嗎?」

若不是天裂現世,他就要迫于天帝登基必先娶妻的天條,迎娶神女,雖然已經找好了只談交易的神族,他卻名義上始終要與其他女人成婚。

他並不是要為誰守身,只是鳳如青之後,他再不曾遇見心悅的女人。

與她在一起過後,無論怎樣仙子神貌的神女,在他眼中都一般的寡淡無味。連疏解都是靠自己,堂堂天界太子房中卻連個女人都沒有,他都要被說成龍族之恥了。

可寧缺毋濫,他不是沒想過等到登基為帝,便再試著追求鳳如青,但他也知道,希望渺茫。他身邊一切的糟心事情,不平之事,到了她的面前都是拖累。

他給不了她純粹的情愛,她根本不屑一顧。

再者,最讓弓尤咬牙切齒不肯低頭的,不是他曾經跪地哀求的丟臉,甚至不是夾雜在他們之間數不清的繁雜之事,而是她身邊從未缺過人。

一個接著一個,她似乎葷素不忌,個個都相處的很甜膩。

弓尤甚至懷疑過她從未愛過自己,如此博愛,連相似的類型都沒有找過,怎能算愛?

可他夜里對著昔年結發,如今卻只有自己一個人頭發的小錦囊查看的時候,捫心自問,他還能再遇見一個鳳如青嗎?

因此他好奇,想要知道,想要試探,他問,「你有多喜歡?」

鳳如青皺眉,「你犯病了?」

「我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跟他好?」鳳如青揮手驅趕弓尤,「走吧天帝陛下,回去找個醫神看看腦子。」

弓尤抿了抿唇,郁猝不已,卻沒有再問。

相比于情愛,他們之間其他的情誼更重。

「你真的有些不對勁。」弓尤說,「待我來日派個醫神下來為你查看。」

「我好著呢,」鳳如青看了他一眼,頓了頓又問,「你知不知道,為何黃泉鬼王,曾是昔日懲罰罪神去處?」

弓尤在天界長大,許多事情都知道,連赤日鹿他也是看一眼便知,但是他卻說,「與鬼為伴,住在暗無天日的黃泉,就是對那些眼高于頂的神君最大的懲戒。」

鳳如青聞言繼續問,「沒有其他?」

弓尤迷茫,「還有什麼?」

「你當時為鬼王,有沒有察覺自己心性暴躁難忍,欲念深重……」

弓尤嗤笑一聲,「我現在也心性暴躁欲念深重!你是被那狐狸精勾得失了魂吧……」

鳳如青頓時板起臉,「滾滾滾……」

送走弓尤,鳳如青再度回到獄叛殿,坐在桌案之前撇嘴一笑,她覺得自己會想起施子真的話,才是不對勁。她搖著頭翻開了生死書,根據枉死之人,查找判定邪祟的位置,再令人或者親自前去。

隨著天裂現世時日越久,四海簡直像是一口大水缸,按下葫蘆浮起瓢。不僅修真界,妖魔族和鬼族,連人族也開始向修真界求法器,抵御邪祟。各國邊境動蕩不安,民眾因為戰亂流離失所,民怨沸騰。

一時間,昔日無甚存在感的煉器宗門開始在修真界地位暴漲,不過那宗門仙首曾經受過施子真指點,將施子真視為神祇,他仙門之首之位穩之又穩,無人能望其項背。

連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仙門,也因為好歹會些仙術功法,有兩個高境仙首,而被人間推崇成了真神在世。

不過施子真確實煉器十分厲害,但他卻不可能窩在山中煉器,而要奔波在人間各處驅邪除祟。鳳如青與他遭遇三次,兩次易容一次真容,都是很快認出。

不知是不是之前他給自己喝了奇奇怪怪的湯的原因,她甚至在靠近他的時候能感知出是他……

兩個人通常都是不說話各干各的,施子真好像真的因為那天她說的話,放棄了為她做什麼,湯沒有再送,即便在偶爾鳳如青空出時間,去幫著仙門對戰熔岩獸的時候遇見,也是淺淺一點頭。

不過今日不同,因為時間流轉極快,如今已經是盛夏,鳳如青出外驅邪,不僅遇見了施子真,還遇見了帶著龍族在人間四處施雨的穆良。

于是龍族被他們三個之間詭異的氣氛弄跑了,他們在一間凡間茶肆之中對桌而坐,卻許久誰也不曾說話。

「師尊,喝茶。」穆良為施子真倒了杯茶,施子真從不沾這些凡塵之物,卻也伸手拿起,輕輕抿了一口,說道,「你無需再叫我師尊,如今你已經是人間雨神。」

穆良淺笑,一如當年溫潤柔和,甚至因為成神有些年月,眉目間神性隱現,「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師尊莫要說這樣的話。」

施子真沒有再說,而是看了鳳如青一眼,似乎在生氣。穆良有意緩和兩人,鳳如青卻突然站起,神色有些怪異地看了施子真一眼,說道,「大師兄,我黃泉還有事,我先走了。」

穆良于這幾月和鳳如青踫面頻繁,見她神色便覺有事,起身正欲開口,卻見施子真突然伸手拉住了她手臂,「明日修真界聯合對戰熔岩獸,你……不要受傷。」

若是平時,鳳如青早已將他甩到一邊去。可此刻卻像是木偶一樣僵著,飛快看了一眼施子真的肚子,又趕快挪開視線。

想到今日與邪祟交手,她無意間看到了他月復部些微隆起,與他身量根本不相稱,就像……就像婦人成孕一樣,整個人都有些迷茫又……驚愕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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