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青的醉酒, 都是自醉。她可以燻燻然,也可以瞬間便醒神,人間佳釀也不能讓她醉, 她醉的是良辰美景。
所以宿深搞的這些小動作,她並非不知道, 只是懶得去「發現」。不過宿深向來敢踩著鳳如青的邊線, 自然也是懂得進退的。
他勾著鳳如青的脖子,近距離地和她對視片刻之後,便低頭嗅了嗅她的肩膀, 接著很嫌棄地松開鳳如青退開, 笑著道, 「姐姐你臭了。」
鳳如青微微眯了眯眼,看了宿深一眼, 抬頭聞了聞自己的袖子,「確實。」
宿深帶著鳳如青朝里走,邊走邊說, 「這會兒還早著,姐姐若是醒酒了, 我先為姐姐安排沐浴, 我寢殿偏殿有溫泉, 姐姐可以泡一會去酒氣。」
鳳如青走在宮殿宮道, 兩側都是妖兵, 前面領路的侍從腳步又穩又快, 鳳如青懶洋洋地跟著,聞言頓了頓,「你寢殿?」
宿深站定,稍微壓下眼中興奮, 這才轉頭對著鳳如青說,「是妖族皇族至尊者才能享受的溫玉泉,除了我寢殿之外,我娘親的寢殿也有,姐姐若是覺得不便,也可去我娘親那里。」
宿深說,「只是如今燕實時常會宿在宮中……」
宿深話只說到這里,讓鳳如青自己去想。燕實如今是宿千柔的裙下臣,留宿自然免不了胡混,鳳如青再怎麼無所謂,也不可能去宿千柔的寢殿中沐浴。
「偏殿是小泉,我未曾用過,」宿深說,「姐姐若是覺得不舒服,我可以命人……」
「罷了,就洗個澡而已,」鳳如青淡淡說,「哪里都無所謂。」
心里卻在想著,這要是會清潔術,何須廢這力氣。
鳳如青隨著宿深直接去了妖王正殿,妖族的禮制不似人間帝王那麼多,宮中雖然華麗異常,侍從侍女卻不是隨處可見。
相反,隨處可見的都是黑甲妖兵,莫名的給這美輪美奐的宮殿添上沉肅的氣息。
進了寢殿,侍從送上熱茶點心,宿深引鳳如青坐下,親手給她倒了一杯茶,「侍女已經在準備了,宮道風涼,姐姐先喝杯茶驅驅寒。」
鳳如青早便醒神,接過了茶盞喝下,並沒有說話。宿深面帶笑意,細細碎碎地說著他的安置,還有宮中新請的廚子都會些什麼她沒有嘗過的美味。
熱茶滑入胃袋,鳳如青舒服地靠坐在椅子上,听著宿深說的話,宿深將她落腳之處安置在宿千柔寢殿旁的院子,是先妖王皇後的住所。
鳳如青看著他語調尋常地解釋著這妖王宮後宮中空置多時,如今還算能待客見人的,也就那麼一個,要鳳如青千萬別嫌棄。
鳳如青沒有說話,端著茶杯在手中轉了轉,微微垂下眼睫,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宿深被叫去見一位純血妖族的下屬,鳳如青則由婢女引著去沐浴,泉水熱氣蒸騰,但溫度卻十分適宜。
鳳如青泡在水中,四周是雕花的木質格擋,將這一方小池圈出了一處小屋子,樣式如同一個染著青煙的裊裊香爐,倒是很好玩。
鳳如青泡了一會,突然神色一凝,她看著池中水泛起細小波瀾,可她卻並未動作。
這池水確實是活水,據說是從妖族後山引下來,可在沐浴的時候源頭是被堵住的,這樣也方便于調節水溫。
可如今鳳如青並未動作,她周身的水流卻小幅度地泛起漣漪。
很快她听到了很輕很輕的入水聲,漣漪更大了一些,是從木制格擋的另一頭石縫中蕩開。
鳳如青長發濕漉,貼在周身,她神態帶著一點難言的意味,歪頭看著不斷蕩起漣漪的地方。
「哦……」
一聲伴著輕微水聲的哼聲傳來,這聲音本是听不到的,甚至沒有水波的聲音大,可鳳如青耳力過人,因此很輕易的就分辨出這聲音來自何方。
「嗯……」
鳳如青眉梢動了動,表情漸漸奇異,看著水流不斷蕩開的方向,是一堵被雕花木圍著的石牆。
聲音似乎是故意壓得很低,但鳳如青能夠听出對方應當是一個少年,聲線清越好听,就連難耐的低顫都和這池水一般,一層一層的堆疊著傳來。
很顯然,這人在與鳳如青一牆之隔紓解欲.望。
熱氣蒸騰的,水溫高熱,鳳如青伸手截斷即將入眼的水滴,手指縴縴,任誰見了也難以相信這其中蘊含著怎樣可怕的力道。
這里是妖王宮,隔壁乃是妖王正殿,敢在正殿當中如此這般的人,除了宿深不做第二人想。
他方才還說去見下屬,結果轉頭就在自己寢殿之中□□的搞這個……
鳳如青無聲地勾了下唇,笑意卻不太足。她到這一刻算是明白宿深以選妃的借口把她騙來妖族做什麼了,這小子明著勾引,就是想要試探她的態度。
鳳如青能有什麼態度?她想裝著不知道,奈何隔壁越來越來勁,鳳如青直接一掌拍在了石壁之上。
「轟」的一聲,石壁和木制的格擋應聲而碎,嘩啦啦的砸了一池子。
池壁消失,這被分隔開的溫玉池聯通在一處,鳳如青站在岸邊上已經迅速穿好了衣服,神色有些冷地看著,正泡在水中自我陶醉,被這突然的坍塌石牆驚到險些把自己擰下來的宿深。
宿深表情疼得扭曲了片刻,後又垮下了眉眼,自下而上地看向鳳如青,嘴唇下壓,癟了癟嘴。他此刻衣衫半掛,已經長成的身量很寬,卻不過壯,正是勁瘦卻不見骨的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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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面若好女,被浴池的水一蒸騰,面上細密的小水珠凝結,恰巧這正午的陽光從他寢殿的後側照進來,他半沉在狼藉的沐浴池中,整個人卻像是在發光。
「姐姐……」宿深叫了鳳如青一聲,看出她生氣了,想要起身出來,卻一動想起了什麼,又縮回去。
只是音調很討好很小心翼翼,甚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他一動,身邊水波亂晃,攪亂一池熱浪,長發散在池中,裹在他弧度柔韌的腰身,看上去欲極。
鳳如青卻只沒有什麼表情地看著他,看了好一會他這一番模樣,才慢慢開口,「宿深,你叫我來,當真是選妃?」
宿深已經被鳳如青凌厲的視線看得即便是泡在水中也發冷,他面色發紅,是熱水蒸的,可嘴唇卻發白。他嘴唇動了動,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般垂頭,「是。」
「那便好。」鳳如青轉身朝著屋內走,邊走邊嘆了一口氣。
她對宿深沒有什麼想法,她印象中他就是個小崽子,即便是現在身量比她高了,可剛才那幅模樣,明明的讓鳳如青想起他在妖族禁地的囚籠之中,信任地朝著自己張開雙臂的模樣。
那時候他比現在狼狽多了,虛弱得不堪一折,還是個髒兮兮的小不點,一只手就能托住。
現在他長大了。
心眼越來越多,心思也深,這麼多年藏的倒好,她都以為他沒那個心思了。
鳳如青回到屋里,被侍從引著去安置下來,宿深泡在一池狼藉的泉水中,挫敗地拍了一把水。
他很多時候,對于鳳如青都是沒有辦法的。她強大,卻對于情愛並不隨意,她不苟言笑的時候,眼中的冰能化為實質將人戳個對穿。
可她溫柔地笑起來,卻又讓人想要溺死其中。
鳳如青對他笑的時候不太多,宿深在內心深處其實是怕她的。
他在池水中又泡了好一會,這才蔫蔫地上岸,滿月復的心眼也敵不過鳳如青絲毫不給他臉。
鳳如青回到宿深命人為她安置的宮殿中,吃了些東西,就窩在軟塌上,看著書架上的畫本子。
室內炭火充足,很暖,她的長發散在軟塌上,被一點點的烤干。
隨手的吃用都很合心意,能看出宿深是下了功夫的,鳳如青都納悶他是從哪里得知了自己這些喜好,倒是很會收買人心。
鳳如青沒有生氣。
她就是嚇唬嚇唬宿深,她與穆良分開之後,就不想再去談什麼感情,她寧願要個人春風一度。
生命太過漫長,她也是近日才發現,原來情感也會消耗殆盡,也會枯竭。
她提不起再去和誰好好相處的興致,這種時候,她不想去踫宿深。
不是她親手教養他,對他有什麼舐犢之情,更不是宿深不夠善解人意,小心思不夠可愛。
是她看出宿深對她有幾分真情在。
鳳如青本以為宿深對她斷了那種念頭了,卻沒想到他藏起心思在等她,等到她和穆良的注定分離,然後千方百計的把她騙到這里來。
妖狡詐是本性,卻並不濫情,九尾狐族一生常常只會有一位伴侶。當然宿千柔是個例外,這例外很多原因也是為了宿深。
當年宿深勾引她,她可能會順水推舟,因為當時宿深急需一個靠山,就算是對她獻媚,他們都知道是各取所需,一場尋歡作樂而已。
可這麼多年了,宿深已經登上妖王之位,卻還不肯娶妻,還要在她已經助他後顧無憂之時,這般費盡心思的將她誆騙來,又是車上在她睡著之後將她抱在腿上,又是池水中自瀆引誘。
這妖族美女多不勝數,他往她身上這麼使勁,怕不止是求而不得的執念那麼簡單。
鳳如青揉了揉額角,有些苦惱地翻了一頁書,無奈地「嘖」了一聲,她不怕誰想跟她春風幾度,她床榻之上確實缺人。
可她怕真情啊,哪怕只有那幾分。
宿深一整天都在戰戰兢兢,生怕鳳如青生氣直接走了,不過听聞侍女來報,鳳如青一直在寢殿之中擁著暖爐吃著點心看畫本子,還會時不時的爆發出笑聲。
即將入夜,宿深這才安心下來,他準備了豐盛的晚膳,又把宿千柔和燕實派人接進宮中,一起商議著選妃事宜。
宿深席間不怎麼敢直接和鳳如青對視,鳳如青和宿千柔倒是有很多話可說,兩個人商議著為宿深擇選一位什麼樣的妖後,宿千柔說純血的狐族如今都沒有像樣的。
「倒是獅族有個純血,能力很強,模樣生的也很好看。」宿千柔和鳳如青湊在一塊,商量著,「現在已經參加了甄選,待到年節過後,就會出人選了,你對宿深與我恩重,宿深未來的伴侶你幫著看看,我也最放心。」
宿千柔依舊如當年般妖艷美麗,和鳳如青坐在那里簡直像一對姐妹。燕實始終不怎麼說話,他穩重倒也穩重,只是時不時便被宿千柔的小動作弄得耳紅。
鳳如青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坐在這里,和宿千柔認真地商議,這樣子屬實是把宿深給刺激到了,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道,「我不喜歡那個獅子!」
鳳如青淡淡看去,宿千柔也看向他,「為什麼,你不也說這一輩的獅族能出這麼一位,日後定然不俗麼?」
「那是說她日後能為妖族效力!我不喜歡那麼凶的!」宿深看了眼鳳如青,急急辯道,「長的也不行,我不喜歡那種。」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鳳如青端著酒杯,轉了轉卻沒有喝,神色淡淡地看著宿深,「說出來,我和你娘親幫你留意著。」
宿深身為妖王,素日行事十分的穩重,雖然他年紀小,可在妖族威嚴厚重。
但他在外人面前多麼的有妖王霸氣,在自己娘親和鳳如青面前,總是不一樣的。
他盯著鳳如青,想要直接說出就你這樣的,就喜歡你,可他又怕鳳如青生氣拂袖而去。
他憋得滿面飛紅,和素日故作嚴肅的樣子完全不同,眉目嬌艷得比鳳如青和宿千柔還要更美上一分,眼中含著點點水霧,任誰見了都不由得心生憐惜。
鳳如青轉酒杯的動作一頓,就著宿深這一副有話難言的憋悶神情喝了一杯。
宿千柔曾經知道宿深對鳳如青有意思,但這麼多年了,她早就把這茬忘了。她自己見一個愛一個的,不知道什麼叫長情,況且宿深也沒有表現,連她都不知宿深對鳳如青的心思。
「我什麼樣的也不喜歡。」宿深最後幽怨地看了鳳如青一眼,生硬地說了這麼一句,就悶頭吃東西,再不說話了。
宿千柔不以為意,繼續和鳳如青聊著。鳳如青與她倒是相談甚歡,從宿深的選妃,聊到如今妖族的形勢,又聊了冥海如今因為冬日水位下降的速度更快,不知何時天裂即將現世等等。
一直到了酒過三巡,宿千柔帶著燕實出宮去燕實的住所,鳳如青與宿深送他們出門。
燕實席間一直都沒有說話,這會看向鳳如青,問她,「大人,這些年可還過得舒心?」
鳳如青笑了笑,當年她確實有些惱燕實利用她令半妖族出頭,但當時那種情況,其實鳳如青更惱的是她救的都是無德之人,遷怒了燕實。
現如今,她心境已完全不同,有人以她為依靠,這並不是多麼惱人的事情。相反,鳳如青用時間來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只有強者才會被依靠。
她願為強者,因為她不想依靠任何人。
所以這件事她早就已經忘了,看燕實這神情,倒是始終耿耿于懷。
「好得很,」鳳如青笑著說,「都說黃泉陰氣重,但我住著倒是很養人。」
燕實笑了笑,「那便好。大人,我見你席間飲了不少酒,我那里有幾壺好酒,來日送去黃泉給大人嘗嘗。」
鳳如青近日確實是愛飲酒,新染上的毛病,她喜歡那種燻然的滋味,也是冬日飲酒暖身又舒坦,沒成想竟給了人貪杯醉鬼的印象了。
不過鳳如青自然不會拒絕,「那倒好,我除了飲酒更愛美食,你若是尋了新鮮樣式做法,一並送去給我,我到時請你去看阿鼻地獄。」
燕實這一次是真的笑了,心中經年的難受也散了一些,「定然為大人留意著。」
燕實走了之後,鳳如青回頭看了一眼宿深,令侍女將自己給送回住所。
明日便是凡間除夕,妖王宮中下午便開始張燈結彩,鳳如青喜歡這熱鬧氛圍。
不過她不小心听到了小妖相互間低語,說這一切都是妖王專門吩咐按照人間來布置,妖族並不過這等凡人的節日。
鳳如青倒沒有在意,也沒有詢問宿深,只裝著不知道,回到寢殿之中,繼續抱著手爐看畫本子。
她對著燭台,一頁一頁的沉浸在別人的故事里,都是些民間的小段子,還有人妖生死戀,倒是頗為有趣,有些還描寫的很香艷,鳳如青知道這應當都是宿深費心找來的,一邊受用一邊感嘆。
不成啊,她和宿千柔稱姐妹,如何能對姐妹的兒子下手?
不過宿深也不肯叫鳳如青除了姐姐和大人之外的其他稱呼,鳳如青今日吃飽喝足,洗漱後看畫本子的時間有些久,不知何時就抱著湯婆子在榻上睡著了。
她又做了夢,這一次夢里場景格外的清晰,卻依舊看不清夢中情郎的面容。只是鳳如青這一次瞧見了他素白修長,如玉般毫無一絲瑕疵的十指,因為給她熬湯燙出了泡,指尖也被湯碗燙得通紅。
夢里鳳如青把這雙手抓住,指尖戳了戳他手上的泡,將他指尖含入口中輕咬,他要躲卻躲不開,然後這紅就從指尖開始,一路蔓延上了手背,手臂。
鳳如青醒過來的時候還滿口都是夢中那湯的香味,睜開眼,屋子里只有一盞幽幽跳動的燭火,宿深不知何時來了,正坐在榻前,伸出手似乎正要模她。
他沒有料到鳳如青突然睜眼,嚇得一時間忘了動作,鳳如青動作極快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的指尖,縴瘦透粉,大概是因為害怕,還顫動了兩下。
鳳如青突然就笑了一聲,松開宿深的手,宿深連忙下地,鳳如青並沒有爬起來,半撐著手臂問他,「這麼晚了,妖王陛下來這里做什麼?」
宿深拿不準鳳如青是不是生氣了,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他連忙道,「我見夜里姐姐喝的不少,這妖族的酒是有後勁的,怕姐姐頭疼,特地帶了解酒的湯。」
鳳如青才從夢境中抽離,似乎還能回味出夢境中那湯的滋味,聞言眉梢一跳,「湯?什麼湯?」
「是妖獸湯,很溫補,加了醒酒藥物,不苦也沒有藥味,」宿深連忙將桌子上放著的食盒提過來,又打開食盒,親自端著湯盅給她倒了一碗。
盅很燙,宿深指尖被燙得紅了,他端著碗,討好地遞到了鳳如青嘴邊,說道,「姐姐喝了再睡吧。」
鳳如青垂頭聞著這湯的香氣,和夢中不一樣,但宿深燙紅的指尖卻和夢中意外的重疊。
她一時心念動,沒有伸手接,就就著宿深的手喝了一口。
宿深指尖捏緊,因為鳳如青這一點親近,頓時就開心起來,眼楮要比這屋內的燈燭還要亮了。
鳳如青不疾不徐地喝了一碗,宿深忙再去倒,卻被鳳如青壓住了手腕,「再喝夜里要折騰了。」
宿深一頓,鳳如青看向他,燭光在兩個人身上打下跳動的光,這宮殿華麗無比,按理說該是放置夜明珠的,最不濟也是華麗宮燈,很淺的妖術便能長明火光。
可這寢殿里點的卻是凡間最普通的燈燭,連燈罩都沒有的那種。
這一切自然都是出自宿深手筆,鳳如青並不是個心聾目盲的瞎子,細想這些年宿深的心思也不是無跡可尋,每次她來妖族,一切都十分熨帖,還有時常送去黃泉的小玩意與吃食,也都是最好的。
鳳如青在這樣的燭光中微微嘆了口氣,對宿深道,「宿深,湯很香,但你不必在我身上用這許多的心思。」
鳳如青一語雙關,「酒再烈,若我不想醉,也不會醉。」
宿深面色一白,嘴角又再度下垂,他垂眼坐在榻邊,手還按在滾燙的湯盅上,好似沒有知覺一般。
鳳如青見狀將他的手拍開,宿深反而拉住了她的手,起身後又蹲在塌邊上,自下而上地看著榻上的鳳如青。
「姐姐……」他聲音很低,他心思真的很多,慣會這樣裝可憐,知道自己如今的身量坐在榻上惹不起人的憐惜,知道自己什麼角度看上去最能惹鳳如青心軟。
「你知道我心思了,對吧,」宿深說,「我喜歡姐姐,喜歡了好多年了。」
宿深捧著鳳如青的手,攬在自己的心口處,「姐姐,當年你選擇了穆良,可也不是對我毫無感覺,對嗎?」
「現在你們分開了,做回了師兄妹,姐姐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宿深用自己最拿手的招數,裝出最動人惑人的模樣,帶著引誘,可怕是除了看著他眼楮的鳳如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份裝里面,分量最重的是他自己看不到的誠懇。
鳳如青將他眼中的情緒和此刻的情緒都看得分明,將手從他懷中抽出,伸手模了模他的頭。
像他還是孩童身量時那樣。
「宿深,」鳳如青嘆息一聲,實話實說道,「如今四海風雨飄搖,我心亦然,我並無意許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