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尤說完這句話之後, 兩個人之間詭異地沉默了片刻。
弓尤這鐵疙瘩意識到了哪里不對,但是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挽回,眯起眼楮表情緊繃地沉默了片刻, 收回彎刀沉海,側頭又皺眉看向鳳如青。
鳳如青堪稱玩味地看著弓尤, 在他窘迫地開始耳熱的時候, 才說,「你的鱗片是不是能當鎧甲用,看上去很……」
鳳如青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形容詞, 最後舌尖舌忝了一圈嘴唇, 點頭道, 「很特別。」
弓尤方才正在沐浴,連續練刀幾個時辰, 他整個人被汗水浸透,在水中能夠放松。
察覺到鬼王殿有人闖入,他第一時間拎著沉海沖出來, 腰間就只草草圍了一件衣袍,精壯的上身完全沒有遮擋。
同他平日總是用黑袍遮得嚴嚴實實完全不同, 弓尤的後脊和肩頭上, 有細細密密的黑鱗, 水流順著那上面淌過, 視覺的沖擊力達到了一個巔峰。
像某種蟄伏的野獸, 危險、神秘, 引人想要探究。
鳳如青沒有見過真龍,哪怕弓尤是一條罪龍,他也是真龍。
鳳如青伸手指了指弓尤肩頭看上去光滑堅硬的鱗片,有些興奮地問, 「我能模模嗎?」
弓尤本就覺得他剛才說的話,好像個人間等不到歸家的浪蕩夫君的怨婦,正想著說點什麼找補回來。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要說那種話,正在尷尬,結果鳳如青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說的什麼。她在看他。
這眼神不帶任何的其他意味,滿滿都是對異種生物的好奇。
如果弓尤有幸見過鳳如青怎麼去模小狐狸宿深,就會知道她現在確實是十分想要上手。
龍鱗是什麼觸感,這世間有幾個人不想知道?
弓尤卻不知為何,胸腔中堵著什麼,又抓不到頭緒,對著鳳如青低吼,「看什麼看,半點不知道廉恥!」
他吼完之後,繃著臉朝著水池邊走去,去拿衣袍,他被看得十分不自在。
但鳳如青實在是想感受下據說世間大多仙器都無法穿透的堅硬龍鱗,忍不住又道,「廉恥個屁,你怎麼扭捏得跟個閨閣姑娘似的!」
鳳如青說,「給我模模你肩頭的鱗片,那塊最大的,不都說龍鱗堅硬如鐵,我怎麼瞧著它跟著你的動作在動,十分的柔軟!」
「你!」弓尤站住,手中提著沉海轉頭看滿眼好奇的鳳如青,不知怎麼腦中閃過她在天罰過後,第一時間便親吻人王的那種溫柔寵溺的神情。
這種感覺,好似他曾經被貶下界之前,被天上那神鞭抽在身上的感覺一模一樣,整個人都火辣辣的,燒到五髒灼熱難忍無處躲藏!
「模個屁!」弓尤色厲內荏,月兌口而出,「那是逆鱗,你想死!」
鳳如青就覺得不對勁,其他的鱗片都泛著黑沉沉的堅硬色澤,偏生那一片泛著銀光。
她听弓尤這麼說,立刻退而求其次,「那給我模模背上的龍脊總行吧!」
她在忘川這一年來,同弓尤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她徹徹底底將弓尤當成兄弟,弓尤也教了她一些應對骷髏魚的辦法,甚至于她天罰之前的「托孤」都是弓尤。
鳳如青在這世上,沒有其他的能夠將狐狸妖丹這種重要的事情托付的人了。
她也連骨頭架子都不知道展示給弓尤看了多少次,弓尤的那些黑袍幾乎讓她穿了個遍,此刻不過是模一把他的龍脊,這根本很正常。
奈何她心中坦蕩蕩,不知她這「兄弟」卻心中生了暗鬼。
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暗鬼,讓他反常,可他又不知怎麼克制的暗鬼。
于是在鳳如青伸手要踫他後脊的時候,弓尤沉聲開口道,「龍族之鱗,只有伴侶能踫!」
鳳如青手伸一半頓住,半晌嘖了一聲悻悻縮回,「哦,這樣。」
她頗為可惜地看了一眼,很快便釋然,將懷中拘魂鼎拿出來,「我來是想要請你將這個先放你這里,若我小師弟哪天來了,你便將這個給他。」
鳳如青說完將拘魂鼎遞給僵立的弓尤,弓尤說完什麼狗屁的,龍族之鱗,只有伴侶能踫的話,頓時就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根本沒有這種說法,他今天……不,從昨天晚上就不對勁。
弓尤仔細想了下,覺得是自己嫉妒了她身上的三十萬功德。
自己戴罪之身需得積攢五十萬,還不知何年何月,她隨隨便便逆天就算了,還能莫名其妙地得到那麼多的功德,他肯定不服。
對,就是這樣。
弓尤覺得自己這思想太低下,她這麼信任自己,他怎麼能嫉妒她的功德?
他不能這樣!
于是他看著拘魂鼎,開口便是,「我為什麼要幫你還拘魂鼎,你憑什麼使喚我!待到你大師兄再來,我就告知他你的下落,當我黃泉鬼境是什麼地方,一個個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這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抑揚頓挫,說完之後,憤怒的尾音還在鬼王殿中伴著弓尤渾厚好听的聲音回蕩。
鳳如青︰……
弓尤︰……
「弓尤?」鳳如青半晌抱住雙臂,看著他開口,「你莫不是也听了那些小鬼的議論,怕以後尋不到真的鬼王妃,開始跟我別扭上了?」
弓尤根本也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玩意,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回去,听了鳳如青說的話,有些迷茫道,「小鬼議論了什麼?」
鳳如青笑出聲,「就是他們在傳,我與你有一腿,還將你甩了,所以你怒而回到黃泉,誓不與我善罷甘休。」
弓尤幾乎是立刻否決,「他們放屁!都是誰嚼舌根!真當這鬼境的拔舌地獄是擺設嗎!」
他似乎是氣得不輕,面紅耳赤,鳳如青立馬勸道,「算了算了,哪里還沒有議論呢,小鬼們估計也是閑的,咱們自己知道怎麼回事,誰愛說什麼就說什麼,若往後你真的尋到了喜歡的女鬼,怕她誤會,我可以親自同她解釋。」
鳳如青不知,弓尤的面紅耳赤,是因為他精準地被戳到了痛楚。
他本來不知怎麼形容自己的不對,但鳳如青一說小鬼那般議論,他頓時就覺得自己自昨晚開始那所作所為,可不就像個凡間棄婦的做法!
狗屁的嫉妒功德,弓尤簡直不知如何是好,連看也不敢看鳳如青一眼。
過于蒼白的皮膚本襯著濃黑的鱗片,可漸漸的他整個上半身都透上了粉,活像是才從油鍋中爬出來的,他覺得自己也開始外焦里酥起來。
他好像知道他自己怎麼回事了……
這也太缺德了,他……怎麼能動這種心思的!
鳳如青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她還勸弓尤,「別生氣,你這脾氣也太差了,小鬼議論難免,是我在這鬼境的時日太多了的原因。」
她將拘魂鼎遞給站著發僵的弓尤,「拜托了,我得回去了,若是白禮醒了見不到我,估計要以為我死了,他會嚇壞。」
鳳如青說完想要像往常一樣拍弓尤肩膀,卻在手即將踫到他的時候停住了。
她想起弓尤說的那番話,還調侃了一句,「你們龍族這規矩可真佔便宜,那往後若是看上誰,故意抓她模一把龍鱗,就成你的女人,還真是霸道。」
鳳如青說完也不管弓尤什麼反應,轉身出了鬼王殿,邊走邊說,「欠著你的我都記得呢,但是暫時我不能來了,待我家小公子安穩下來,我再來與你商議怎麼還。」
弓尤一聲沒吭,面沉如水地抱著拘魂鼎,站在鬼王殿中看著鳳如青曼妙搖曳地走出鬼王殿,一看便是心情頗佳,要回去與她的小姘頭纏綿了。
他許久沒動過,待到身上水漬全干,突然嗤笑一聲邁腿去了殿內,自嘲地想,他不是有毛病麼,人家生死相依的,他跟著來什麼勁?
不夠丟人的,他堂堂天帝之子,便是貶下凡塵,也是個鬼境之王,同個凡人爭邪祟,傳出去莫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麼?
弓尤搖頭重新邁入水中,沉入底下幽冥之河,化為本體,幾乎與幽冥之水一般無二的黑,龐大威嚴,龍尾一甩,游向了更深處。
而鳳如青從黃泉鬼境出來,很快回到了宮中,此刻才過正午,她坐在白禮的寢殿屋脊之上,看向石階之下,昨天她遭受天罰的那個地方,血跡已經不見蹤影,想來已經被收拾過了。
殿內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她能感知到白禮在漸漸地恢復,卻還沒醒,也就沒有急著靠近,只是托著腮,看著茫茫天際,又看森嚴宏偉的宮殿,心中滿是寧靜。
歲月如此,便是身為邪祟,鳳如青亦覺得很好。
讓她覺得更好的是,入夜之後,湯湯水水的灌了不少的白禮,醒了過來。
鳳如青大半天都在等著,察覺到他有蘇醒趨勢,立刻弄暈了整個龍棲殿內的人,翩然地自屋頂飄下。
下一瞬,她便出現了在了白禮龍床之前,在他睜眼的前一刻,掛上了笑意看著他。
白禮睫毛顫動,睜開眼之後,短暫的時間眼中並沒有神采,只是手指下意識地動了下,便立刻被鳳如青勾住了。
白禮側頭看向鳳如青這邊,鳳如青湊近一些,極盡溫柔地喊他,「小公子,我在呢。」
白禮幾乎是立刻起身,死死地將鳳如青摟住,他的頭發全白,垂落在鳳如青的指尖,引得她一陣嘆息。
白禮又捧著她的臉,反反復復地確認著。
他自己嘴唇無意識地咬破了都沒察覺,還是鳳如青將指尖探入唇縫,撐開他的齒關,掐了下他的舌尖,他才疼得回神。
他抱著鳳如青,低低地哽咽,鳳如青雙手環著他縴瘦的腰身,輕聲道,「我就說我沒事的,你還不信,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白禮使勁點頭,似乎生怕面前這一切都是假的,反復不停地確認,雙手在鳳如青身上模索。
鳳如青第三次被他模到後腦,終于無奈地笑了,「小公子,我怎麼覺著你這是在佔便宜?」
白禮頓了下,竟然沒有羞澀,也沒有笑,而是無聲地將鳳如青摟緊,溫熱的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鳳如青的脖頸。
鳳如青縱著他,微微側頭,開口道,「你這一次,可千萬要養得胖一些,我覺著你又瘦了。」
白禮低低地「嗯」了一聲,兩個人保持著這種姿勢,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白禮還在害怕,就在昨夜,他看到鳳如青在他面前粉身碎骨,他還以為,他失去她了。
現如今他又抱緊了她,白禮恍然覺得他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忘川中的擦肩,還有天罰之下她的碎尸萬段……
上天苛待他多年,卻終究是對他好了一次。
一直到白禮因為體力不支,伏在她的肩頭昏死了過去,鳳如青這才被他放下,為他仔仔細細地捋順了頭發。
白禮頭發雖然白了,卻還是很順滑,襯著他消瘦卻依舊俊美的眉眼,有種別樣的脆弱滋味。
鳳如青垂頭嘗了個遍,這才心滿意足地跑到後殿洗漱了下,換上了白禮為她準備的衣物。
接著她爬上了龍床,放下了床幔,收回了弄暈婢女太監們的本體,與白禮共枕而眠。
她成了個藏在龍床上的妖女。
第二日醒來,天色還未亮,她是被眉眼上游走的手指弄醒的。
醒來便對上白禮的注視,她慢慢笑起來,湊近白禮,窩在他的臂彎,兩個人經歷了這麼多,終于能夠心情平靜地相擁。
不過鳳如青不能做個憑空出現的人,于是她就只能藏在白禮的被窩,在白禮喝藥,臥床恢復身體的時候,沒日沒夜地同他翻滾在床幔之後,極盡纏綿之事。
當然了,這纏綿之事,不包括損耗白禮身體的夫妻之事。
白禮恢復了一些,倒是有些不能自控,全賴鳳如青實在魅惑,散落著一頭如火的長發,如一朵盛放的紅蓮般開在君王之塌。
但凡是人,都無法從她的床上爬起來。
只可惜白禮的身體這一次實在是虛耗得厲害,根本心有余力不足,他又怕死了鳳如青無法盡興,于是只是纏綿地抱著她,不曾真的進入。
鳳如青躺得骨頭都酥了,盡可能地陪著白禮。
可白禮的病情反反復復的,蘇醒到今日已經一月有余,還是時不時的氣悶眩暈,甚至有時候要鼻血不止,悶咳不停。
他也在听話地多吃,但身上總是不長肉。
時間久了鳳如青便模出了點規律,那就是白禮撐著病體去上朝的時候,反倒精神好些,只要與她纏綿,必然氣悶,甚至每次鼻血不止也都是在她身邊。
鳳如青有種十分不好的感覺,這日秋風瑟瑟而起,她隱匿身形從殿內出來,徑自去了黃泉。
再見到弓尤,弓尤便已經神色如常,看鳳如青來了,開口便是,「拘魂鼎還沒送出,你若是著急,我可以派鬼官送去懸雲山。」
鳳如青搖頭,坐在弓尤桌案的對面。這里乃是獄叛殿,布置得陰森可怖,確實也是陰氣沉沉,乃是鬼王親審罪惡滔天之人的地方。
弓尤在此正在批閱往生之人的名單,鳳如青突然而至,他看上去沒有異樣,但蓋住的往生名單之上,是大大的墨點,不知浸透了誰的名字……
「老弓,」鳳如青坐在弓尤對面,皺眉道,「白禮病情反復不愈,我怎麼覺著,是我的影響?」
弓尤看著鳳如青先是抿唇不言,片刻後嗤笑,「你救他之後,我已經能夠看透他的命格。他乃是阿鼻惡鬼轉世,人間萬古暴君,本能夠順應天道,禍害遺千年,但遇見你,他便成了如今這樣子。你的功德,都是來自他沒有坑殺的三十萬百姓。」
鳳如青听得目瞪口呆,「怎麼可能,他性格那麼軟。」
「軟?他若真的軟,就不會敢和你這個邪祟在一起,」弓尤說,「你不也說了,最開始,你都不能維持人形,他卻從來不怕麼。」
「可……」鳳如青知道弓尤不會亂說,但還是不敢相信,「那他現在如此體弱,確實是我的原因吧。」
弓尤說,「何止?你現如今是多麼厲害的邪祟,你自己可能沒有意識。但我這麼跟你說,這世界上,前後三千年,乃至五千年,沒有能夠在天罰之下存活下來的邪祟,還身披如此厚重功德,來往鬼界如入無人之境,連我的沉海都傷不到你。」
鳳如青確實沒有意識到自己多麼厲害,可弓尤這麼說,她听得倒也稱心,誰也不會喜歡自己弱。
但她還沒能好好體會開心的滋味,弓尤便繼續道,「如此厲害的邪祟,時常在一個人類身邊抵死糾纏,你說那人光是身體不好?」
弓尤哼了一聲,也不知是笑鳳如青天真,還是笑自己心中又開始冒出的難言情緒,只說,「若你那姘頭不是身帶紫龍帝王氣,怕是早就被你纏得來我這里轉世投胎去了。」
鳳如青渾身都涼了下來,她從前和白禮在一起,萬萬沒有這種顧慮。
可如今因為她去忘川找白禮,變得能力強一些,又因為復活白禮得了天罰與功德。
她如何能夠想到,白禮又會因為她能力太強,承受不住受了她的影響,才會身體反復不愈。
「那怎麼辦……」鳳如青這些日子,確實堪稱同白禮寸步不離,若是因為她的體質,他們往後都不能親近……
「我能把自己本體分離一部分,這樣能力還能倒退嗎?」
鳳如青問出這句,弓尤頓時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面色十分嚇人,「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他不過幾十年壽命,你卻還要長久地活著,現在你要為了他放棄好容易修來的一切,自損本體?!」
鳳如青沒料到弓尤如此激動,被嚇了一跳,愣愣看他。
鳳如青即便成了這樣厲害的邪祟,其實本質上從未變過,她怕的是離開白禮,他定是要傷心難過。
反正凡人壽命本就不長,她的時間還很多,暫時分離出去一部分沒有什麼。
可她這赤誠之心,在弓尤看來不可思議,「你就那麼喜歡他,喜歡得沒有他活不下去了嗎!」
鳳如青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說什麼,她只是覺得無所謂而已,她只是做好由她自己開始的事情。
無論因為任何緣由,最開始招惹白禮的是她,既然是她先開始,那無論因為什麼,她怎麼能先放開他呢。
「老弓,你別激動啊,」鳳如青知道弓尤這是在為她著急。真心待她好的人,她總是格外珍重的。
「我這不是在尋求兩全其美的辦法麼。」
「我給你指條明路!」弓尤深吸一口氣,厭惡極了自己這樣,看向鳳如青的眼中,卻壓抑著難以完全掩藏的艱澀情潮。
幸好鳳如青除格外注意白禮的情緒之外,並未曾仔細分辨弓尤的。
「去尋個物件,裝些孟婆湯回去,兌上些許水,莫要給他喝多了,一口便好。」弓尤說,「能保證他不會忘卻前塵,卻能夠淡化情感。」
弓尤看透白禮命格的那一刻,就已經料到了今天,料到了鳳如青會來。
人怎麼可能和這麼強大的邪祟在一起?
他甚至為她裝好了比例正確的孟婆湯,那小瓶子放在前襟中,卻在心口像是滾燙的火炭,不敢拿出來。
這讓他覺得他自己太卑鄙了,是因為那見不得人的卑劣心思,才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拆散鳳如青與那人王。
鳳如青听了弓尤的話,卻沉默地低下頭,許久沒有抬頭。
她心中煩亂復雜的思緒,又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懸雲山上,回到她師尊要取出她記憶的那一刻。
她到此刻,才終于理解了,為什麼施子真要取她記憶,那是無奈的抉擇,是最有利于她當時和穆良的狀況。
而且他根本就沒有想著永遠銷毀,只是短暫地抽取,到後來,也確實還給了穆良。
只是她與穆良,沒有人理解過施子真的苦心,一朝誤解,終究釀成了大錯。那份愧疚,到如今也只是時過境遷,無法彌補的感慨罷了。
鳳如青沉默了許久,卻笑了出來,釋然地看向弓尤,眉目平和。
反倒是弓尤,在她沉默的這段時間,緊張的險些要爆開,總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惡毒無比,卑鄙無恥。
鳳如青笑著看他,搖了搖頭,「不了,我不替他做決定,我去問問他的想法。」
弓尤抬頭,幾乎是錯愕地看著鳳如青。
鳳如青起身,對他說了聲謝,「多虧你告訴我,謝了老弓,待白禮事了,我一定將欠你的都還你。」
弓尤站起身,看著鳳如青走出獄叛殿,嘴唇動了幾動,終究是沒有說話,只是在鳳如青身形消失之後,有些苦澀,也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罷了,他不是早就知道麼。
他動心,難道不是因為戀慕她銷魂模樣,也喜愛她熾熱情真麼。
只可惜現如今,這份炙熱銷魂,還不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