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玄陽子莫名其妙,「藥俠」又耐心解釋道︰「你雙手皆傷,相當于身上有兩處凝血源頭,而傷勢無異,表明二者吸附之力旗鼓相當。須知萬物相生相克,堪稱宇宙至理,這便是老夫所說的契機。」
玄陽子似有所悟,不禁動容道︰「莫非前輩之意,是要促使兩處凝血源頭自相殘殺?」
「藥俠」贊許的道︰「玄陽果然一點就透,老夫的法子便是先解除你身上的禁制,讓凝血之力暫時發揮到極致。」
「此時你還須默運真元,令雙手經脈互生交感,如此一來兩處凝血源頭便似強弓之弓弰一般,而它們之間的吸附之力,自然成了弓弰之間的弓弦。」
「當吸附之力大到足夠程度,便似這張強弓被拉開滿月之狀,一旦突破最終臨界,弓弦自然會砰然斷裂,弓弰也會隨之土崩瓦解,再難為害于你。」
玄陽子大略知曉原理,臉上不禁露出擔憂之色,「藥俠」見狀咳聲道︰「當然如此施治,凶險顯而易見,倘若你力有不逮,未能拉斷弓弦不說,反而還被耗盡氣力,那便會……」
玄陽子暗自喟然,接口訥訥的道︰「那便會瞬間遭到反噬,甚至因為氣血失控而當場喪命。」
「藥俠」嗯聲道︰「不錯,這法子雖然成算更大,但凶險也成倍增加,所以何去何從,全由你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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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陽子一時之間委決不下,靖陽子則不甘心的比劃道︰「前輩,難道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嗎?」
「藥俠」苦笑一聲道︰「如果還有更好的法子,老夫怎會棄之不用?」
「畢竟若是不慎醫死了玄陽,老夫一定會名譽掃地,那豈非大大不妙?」
靖陽子氣往上撞,面現不忿的道︰「這種時候居然還在考慮自己的名頭,前輩你真是……哼!」
「藥俠」同樣哼聲道︰「名頭之于老夫,便如雙手之于玄陽,你難道沒听他方才所說麼,堪比性命之重。」
玄陽子聞言一驚,連忙鄭重其事的道︰「貧道生死全是自己之事,前輩切莫為此太過自咎。」
「藥俠」打個哈哈,悠悠的道︰「失去雙手于你如同失去性命,老夫卻不似你這般愚笨,若是當真壞了名頭,老夫索性改頭換面,到時候或許自號‘醫俠’也未可知。」
靖陽子听罷氣得直翻白眼,玄陽子也哭笑不得,「藥俠」見他已經放松下來,不失時機的道︰「玩笑暫且放在一邊,玄陽你究竟作何決斷?」
玄陽子心中一片明朗,當即正聲道︰「前輩嘲諷貧道愚笨,貧道欣然接受,方才權衡利弊,貧道還是更加傾向于第二個法子。」
「藥俠」拊掌笑道︰「好,既然你心意已決,老夫便舍‘名’陪君子了,至于靖陽……你在一旁護法便好。」
靖陽子趕緊一正色道︰「護法當然沒問題,別的還有要我效力之處麼?」
「藥俠」不以為然的道︰「你眼下修為不足,無須勉為其難。」
靖陽子正有些不服氣,「藥俠」又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門道︰「對了靖陽,其實老夫忘了吩咐你一件要事。」
靖陽子精神一振道︰「什麼要事,我一定盡力去辦。」
「藥俠」干咳一聲道︰「老夫是忘了吩咐你,與我說話大可不必動手,老夫看你口型便能領會。」
靖陽子登時噎住,心中直是郁悶之極,「藥俠」不再理會他,徑向玄陽子道︰「你若已經下定決心,便就此抱元守一,暫時將全身功力散去,老夫也好為你解除封禁。」
玄陽子略一遲疑,終是訥訥的道︰「前輩既有所命,貧道自當遵從,但在此之前,貧道還有一點疑問,企盼前輩解答。」
「藥俠」似是一怔,隨即慨然道︰「有何疑問但說無妨,老夫盡力解答便是。」
玄陽子整整顏色,緊盯著「藥俠」道︰「前輩對本派武功知之甚詳,不知是否與本派有淵源?」
「藥俠」搖搖頭道︰「玄陽未免想多了,昆侖派如今威震武林,老夫略略關注一些,應該不算奇怪吧?」
玄陽子眉峰一軒,目光炯炯的道︰「如果只是略略關注倒也罷了,可是前輩不僅知曉本派上乘內功,還深知這部功法是天下異術的克星,這便令貧道百思不得其解了。」
「藥俠」略一沉默,跟著哂然道︰「所以呢,玄陽你在懷疑什麼?」
玄陽子大見踟躕,片刻方悶聲道︰「本派當初一夕覆滅,雖然派內元老大多身亡,但仍有幾位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莫非前輩……」
「藥俠」啞然失笑,徑直打斷道︰「玄陽,即便老夫知曉光明神訣和乾靈心法,那又能證明什麼呢?老夫只是一名閑散人士,絕非昆侖派的元老。」
眼見玄陽子疑惑未去,「藥俠」又輕嘆一聲道︰「武林中不知隱藏了多少秘辛,你畢竟年輕識淺,豈能事事盡知?老夫只是好意提點,怎料你卻心生懷疑,這真是弄巧成拙了。」
玄陽子沉吟片刻,這才歉然道︰「方才是貧道冒昧了,還請前輩海涵。」
「藥俠」打個哈哈道︰「無妨之事,倘若你再無疑問,咱們可以開始了。」
玄陽子鄭重點頭,靖陽子則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移步來到「藥俠」身後。
「藥俠」心中一動,一本正經的道︰「很好,老夫施術之時,背後空門大現,靖陽你可得好生守護,切莫讓旁人暗算老夫。」
靖陽子沉哼一聲,背後長劍鏘的一聲拔在手中,此時只听玄陽子咳聲道︰「有師弟護法,前輩大可放心,但貧道又想起一事,不知可否請教前輩?」
「藥俠」雙手環抱,不溫不火的道︰「玄陽,你似乎並不擔心自己的傷勢,否則怎會有這閑情逸致,一味跟老夫問東問西?」
玄陽子肅然道︰「並非貧道不擔心傷勢,實在茲事體大,必須先問清楚。」
「藥俠」淡淡的道︰「既然如此,老夫不吝賜教,你還有何疑問,盡管提出來吧。」
玄陽子點頭道︰「那前輩恕貧道直言了,冒犯之處萬請勿怪。」
「本派當初一夕覆滅,固然是因為敵強我弱,但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派內元老中出現了一名叛徒,前輩既然對本派如此關注,不知能否道出這名叛徒的來歷?」
「藥俠」冷笑一聲,跟著意味深長的道︰「玄陽,可知你這一問,會導致怎樣的後果?」
玄陽子一正色道︰「不管有何種後果,貧道都一力承擔,只望前輩據實以告。」
「藥俠」微頷首道︰「罷了,既然你願意承擔後果,老夫又何懼明言?昆侖派的叛徒名喚宗濎岳,是前任聖劍宮首座,也是你師父苑昆侖最信任的師弟。」
這番話說來平平淡淡,全無絲毫情緒波動。玄陽子听罷面色嚴峻,正待開口之際,「藥俠」已經哂然道︰「玄陽,你又在懷疑老夫便是宗濎岳吧?但如果老夫真是宗濎岳,何必故意在你面前露出破綻呢?唉……當今好人難做,你這便請回吧。」
眼見「藥俠」擺出送客的姿態,玄陽子靜靜的盯著他,臉上的神情異常凝重。
「藥俠」見狀冷哼一聲道︰「倘若你依舊無法釋懷,不妨拔劍與老夫一戰,只要你能戰勝老夫,自然可以印證心中疑惑。」
玄陽子又凝視片刻,終是站起身來,語帶歉然的道︰「貧道魯莽淺薄,屢次冒犯前輩,還望前輩海涵,如今貧道已經無顏繼續叨擾,這便告辭了。」
「藥俠」並未搭茬,靖陽子則愕然道︰「大師兄,如果他不是叛徒,咱們還是請他醫治吧。」
玄陽子嘆口氣道︰「不必如此,前輩既然告知醫治之法,咱們回去自行實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