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的隧道異常狹窄,轉折之處又十分隱蔽,靖陽子心急火燎,幾番踫壁之後,著實弄得暈頭轉向,尤其還多次撞在山石上面,頓時落得鼻青眼腫。
所幸這處洞穴並不太深,靖陽子耐住性子仔細模索,終于尋到幾許蛛絲馬跡。
這樣才走出不到半里地,眼前便見到閃爍的火光,看來應該到地頭了。
靖陽子心中大定,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很快眼前豁然開朗。
但見一盞昏黃孤燈照耀下,玄陽子正與「藥俠」相對而坐,看到靖陽子進來,他臉上終于露出釋然之色。
靖陽子見玄陽子無礙,松氣之余咧嘴一笑,此時只听「藥俠」哂然道︰「靖陽啊靖陽,敢情你不僅啞了,還瞎了不成?否則這麼區區幾步路,機關也已經被玄陽破去,你怎麼還是落得這副狼狽德性?」
靖陽子雖然遭到「藥俠」的調侃,卻破天荒的沒有頂撞,反而鄭重施禮道︰「前輩教訓的是,只要前輩醫好大師兄的傷勢,我隨你怎麼處置都成。」
「藥俠」微微一怔,隨即莞爾道︰「不錯,知過能改,善莫大焉,老夫只盼你是真心服膺,不是謀算著過河拆橋,等老夫醫好玄陽之後,再蒙頭蓋臉揍老夫一頓出氣。」
靖陽子大為尷尬,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才好,「藥俠」不再理會他,徑向玄陽子道︰「繼續方才的話題,以你的見識觀感,老夫所布這陣勢如何?」
玄陽子沉吟著道︰「這道陣勢看似平平無奇,可實際並非那麼簡單,貧道熟悉的是劍法,便以劍法與之一比。劍者若是身有劍心、心有劍意、意有劍神、神有劍靈,那只須任意揮灑,便足以技驚四座,根本無須修飾。」
「前輩所布陣勢同樣如此,其中雖然既無奇門變化,也無生克之效,但若是真正加以深究,又令人深感其不過是冰山一角、雲龍半爪,內中所蘊含的精深奧義,足夠讓貧道窺之不透,乃至高山仰止。」
耳听玄陽子說罷一番體悟,「藥俠」不由得拊掌笑道︰「玄陽果然是可造之才,那你不妨再回答老夫一個問題,先前你究竟如何查知老夫的行蹤?」
玄陽子踟躕著道︰「前輩瞬乎隱藏形跡,是因為能將自身寄托于自然萬物之中,正似形如木石而氣如川流之絕頂境界。但先前貧道全神追索,仍然感知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莫非是前輩故意為之?」
「藥俠」微笑道︰「老夫從未故意泄露任何氣息,至于你所說的若有若無,只是因為你的內功修行尚未大成,短時間內無法感知老夫的蹤跡罷了。」
玄陽子聞言一怔,接著又听「藥俠」緩緩的道︰「我所用的不過是簡單的雲隱之術,而你們昆侖派的上乘內功,本身便是這類異術的克星,此刻若是你師父苑昆侖在場,老夫這點伎倆根本不值一哂。」
玄陽子一時默然,靖陽子則難掩感慨的道︰「怪不得我連半點感知都沒有,連大師兄都稍欠火候,我這點修為當然更不成了。」
「藥俠」面露笑意的道︰「哈——靖陽你麼,恐怕連門徑都沒窺得吧。」
靖陽子又遭調侃,只能撓頭苦笑不已,這時只見玄陽子整整顏色,清咳一聲道︰「不知前輩對貧道還有何等試煉,貧道欣然領受,絕無半點怨懟。」
「藥俠」搖頭一笑道︰「好了,再試煉便過分了,玄陽你伸出手來,待老夫看過再做定論。」
靖陽子听「藥俠」終于肯著手施治,不由得喜上眉梢,玄陽子則神色平和,坦然將雙手伸到「藥俠」面前。
「藥俠」仔細查看片刻,這才放開玄陽子的雙手,低頭沉吟著道︰「玄陽,你受傷日久,癥狀已經十分嚴重,此後你又與人動手,致使血凝之速成倍增加,看來老夫先前想的法子,恐怕是不能用了。」
靖陽子臉色一變,忍不住比劃道︰「前輩說的可是用來醫治薛大俠的法子?」
「藥俠」微頷首道︰「不錯,凝血陰掌能將全身血液吸附至中招之處,是因為中招之處的肢體細部被邪門掌力完全異化。」
「最初老夫想盡辦法,先將傷者的淤血逼退,之後再加以控制。但這樣畢竟治標不治本,不久之後傷勢便會重新發作,甚至吸附之力還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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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老夫雖然想到根除之法,但受治之人都無法忍受那種苦痛,最後還是選擇自殘肢體,直到老夫答應醫治薛繼業,才在他身上首度施術成功。」
玄陽子眉峰一舒,堅定的道︰「只要能夠治本,不管任何痛苦,貧道均可忍受。」
「藥俠」睨了玄陽子一眼,不以為然的道︰「切莫言之過早,所謂治本之法,便是令你氣血逆行,讓異化細部月兌離血液滋養,進而自行崩解消亡。」
玄陽子登時一滯,靖陽子也愕然道︰「這怎麼成?氣血逆行是折磨逼供的手段,便是一時半刻,也足以讓人生不如死,我先前便給淨宇教那樣炮制過,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藥俠」淡淡的道︰「或許薛繼業不是一般人,所以能承受那種痛苦。」
靖陽子正自無語,便听玄陽子訥訥的道︰「不知氣血逆行需要持續多久,貧道雖然不敢與薛大俠相提並論,但未必不能一試。」
「藥俠」嘆口氣道︰「薛繼業當初受傷不過半月,仍然耗去將近三個時辰,才勉強毀盡異化細部。而你受傷已經兩月有余,雙手細部幾乎完全異化,所以究竟要耗費多少時光,連老夫都不得而知了。」
玄陽子為之默然,「藥俠」見狀咳聲道︰「即便你能承受那種痛苦,但長時間氣血逆行,必定會大大耗損功體,以你眼下的修為,確實難以堅持。」
靖陽子心下郁悶,忍不住抱怨道︰「前輩既然早知道大師兄受傷,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出手幫忙,甚至到現在還要故弄玄虛,害得大師兄傷勢惡化。」
玄陽子連忙示意靖陽子停手,接著滿懷誠懇的道︰「前輩仗義相助,貧道已經榮幸之至,何況前輩先前還要為薛二俠費心,想來應該是不克分身。」
「藥俠」微微一頓,不置可否的道︰「總之事已至此,玄陽你有何打算?」
玄陽子略一遲疑,終是凜然正聲道︰「貧道職責未了,這雙手實在難言輕棄,所以還請前輩循例醫治,貧道定會全力堅持。」
「藥俠」沉思半晌,最後搖搖頭道︰「老夫已經說過,這並非簡單的忍耐問題,畢竟你修為不夠,倘若稍有不慎,前功盡棄還在其次,更會功體盡毀,乃至性命不保。」
玄陽子主意已定,毅然決然的道︰「生死皆由天定,雙手之于貧道,堪比性命之重。總之前輩無須顧慮,不論最終結果如何,貧道保證絕無怨言。」
「藥俠」為之一哂道︰「你這番話著實可笑,大好男兒有用之軀,生死大事怎能交由天定?何況即便沒了雙手,昆侖派的絕技也不只劍掌兩樣,怎能說堪比性命之重?」
玄陽子不為所動,反而愈顯決絕的道︰「前輩不必多說,貧道情願一賭。」
「藥俠」察言觀色,無奈含糊的道︰「你先稍安勿躁,容老夫再想想,是否還有別的法子。」
玄陽子看出「藥俠」是有意拖磨,暗自嘆息間正待再說,此時只听「藥俠」輕咦一聲,自言自語道︰「雙手皆傷,傷勢無異,嗯……應當可行……」
玄陽子心中一動,連忙探問道︰「前輩莫非想到了其他辦法?」
「藥俠」點點頭道︰「不錯,薛繼業當初只傷了一只手,而你雙手皆傷,如此看似更加難辦,實際卻另有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