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無風下車後,‘紅茶號’開啟傳送門,又穿梭一次,來到了‘沉雲山’附近。
距離近了,木鐘便取消了這個招搖的‘魔法高速列車’。
——這個世界古怪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能少一個,便少一個。
……
沉雲山地域寬廣,植被茂盛,有十多個千米以上的山峰。
山上雲霧彌漫,大風一滾,雲氣如海浪般翻騰,是名副其實的‘雲海’。
三人站在雲層上,遙望著這片奇麗之景。
木鐘閉著左眼,感慨道︰「如果不是這樣的山頭難找的話,我都想佔座山頭,當個山主人。」
老張頭呵呵笑道︰「木鐘大人想找山頭的話,我倒是知道幾座無主的好山。」
木鐘擺手又搖頭︰「現在還是算了吧,我好不容易在艾利洛大森林安好了家,再佔一座山頭也是浪費。」
陳希在前方引路︰「張前輩、木鐘大人,雲霧中有幾個迷陣,兩位請跟著我來。」
「……」
三人在雲霧中穿行的時候,陳希聊道︰「我在沉雲山的空中設有繁復的魔法陣,能聚散雲氣,限制飛行,非鳥獸蟲魚,在雲霧中,只能按照特定的路線飛行。」
木鐘好奇道︰「你說‘鳥獸蟲魚’,這里有會飛的魚嗎?」
陳希︰「雲中有游魚,其名喚為‘游雲魚’,能招風下雨,是靈獸。幾十年前游經此處,可能是喜好這里的雲霧,便在此地安定了下來,現在已有十多尾了。」
‘靈獸’也是‘魔物’,只是靈性極高,僅次于自然精靈。
陳希放出一道藍光,光芒沒入雲霧之中,片刻之後,周遭雲霧翻騰,有雲霧狀的大魚,在雲霧中游動。
木鐘伸出右手,一頭游雲魚主動游過來,將頭抵在了他的手上。
他樂了︰「呵呵~真的像雲霧精靈一樣。」
自身的親和力能夠令游雲魚主動親昵。
——這一幕讓老張頭跟陳希都心生訝異。
要知道,他是異界人啊。
……
木鐘在這個世界獲得力量,發生了蛻變。
嚴格來說,他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
……
三人來到了一座山前,眼前的雨霧忽然散去,露出了一座極具古典風格的山莊。
來時,幾人就將要緊的事說得七七八八了,來到這兒,只剩靜待收場之時,以及做些閑事打發時間。
沉雲山莊名字雖是‘山莊’,但兼有‘門派’功能。
陳希偶爾會招收一兩個有天賦的弟子,偶爾還會有人不遠千里過來求師,她若中意,便都留在身邊,悉心教學。
在她外出尋找木鐘的這些天,邪魔之事,都由她的弟子緊密關注。
她剛進入山莊,她的弟子便與她講述︰
羅衣等人,這幾天仍在伊斯特地區各處尋找身負‘血脈契約’之人。
期間羅衣有過一次失控,將一位同伴以及幾個路人打成重傷。
……
身陷囹圄,不得自己。
木鐘有過一些經歷,能夠理解這些事情,但要說到感同身受……現在幾乎不可能了。
他在一旁默默的听了幾分鐘後,轉過身,去往了別處。
老張頭看到後,緊跟了過去。
兩人順著路徑,走入了一處小院子里。
小院子中間有座小亭子,亭中有石制的桌椅。
兩個人在亭里坐下。
木鐘摘了院中茶樹的茶葉,再使用多個魔法,弄出了一壺熱茶,分與兩個茶杯。
……
老張頭喝著茶水,神情有些羨慕︰「‘紅塵一品茶’,我還年輕的時候,曾近喝過別人用這個法術泡的茶,對于我這種喜好茶水,又懶得泡茶的人,真是做夢都想學到這個法術。」
木鐘笑了笑︰「我有個魔法可以把它傳授給你,就是怕你不樂意。」
「咦……傳授魔法的魔法,听起來像‘技能石’一樣。」
「那你想不想要呢?」
「想,又不想,這種非自己所學的法術,放在身上會很不舒服。」
——但凡對魔道有深入追求者,都不會喜歡以這種方式得到魔法。
木鐘︰「如果你有合適的材料,我倒是可以將它刻錄進去,算是制作了一樣泡茶道具。」
「哦,如此甚好!不過我身上沒有好的材料,改天能麻煩你嗎?」
「都是閑人,當然可以。」
「……」
…….
兩個人閑聊了一陣。
老張頭拿出一面青色的鏡子,放到了桌上,「羅衣身邊的同伴,有我給的‘青瞳石’,這面‘青瞳鏡’,能看到‘青瞳石’附近的景象。木鐘大人想不想現在看一看?」
木鐘隨意道︰「看吧。」
鏡中出現了市集的場景,場景接連變換,最後變到了一位素衣穿著、面色病白的女子身上。
老張頭︰「她就是羅衣,跟在她身邊的幾位,都是她的朋友。」
「……」
鏡子里,這幾個人正在與一名中年人說話。
鏡子外雖然听不到聲音,但知曉此事的兩人,都大概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身負‘血脈契約’之人大部分都居住在一個地方,少部分則分散于各地。
羅衣四處尋找身負‘血脈契約’之人,前期快且簡單,越到後面,需要找的人越少,消耗的時間跟精力就越大。
就好比鏡中正在顯現的場景。
那名中年人一直冷面相拒,不肯相信、不肯合作。
由小知大,這樣的事,此前肯定發生了許多起。
……
兩人看了一會兒。
老張頭忽然問道︰「木鐘大人,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樣做?」
木鐘沒怎麼多想,「先問願不願意,不願意的直接拉入隱匿魔法里面,找個隱秘的地方,強行吸取,要是吸不了,就讓對方自生自滅。」
老張頭扯了一下嘴角︰「……木鐘大人效率好高。」
「呵……效率是高,但做起來缺少人情味,顯得過于理性,不討喜,連我自己也不喜歡。」
「……」
這時候,鏡子里面,羅衣失去耐性,開始強行動手了。
老張頭看著鏡子,嘆息道︰「開始的時候,羅衣一直堅持以理服人,不肯強硬,她本性溫柔如水,現在……人性的黑暗面與‘血脈契約’的本質相互影響,她越來越難以堅持自我……」
「……」木鐘沒有接話,他保持著沉默。
兩人都是從人類走過來的,將人類時候的他們,放到羅衣現在的位置,他們做的不一定會比對方做的好。
在力量之外,即便是超階者,也不一定比得上一個正在與苦難斗爭的人。
……
又過了一會兒。
陳希步入了院子,她歉意道︰「張前輩、木鐘大人,非常抱歉,我這個山莊主人太失禮了,竟然讓你們兩位貴客在這里獨自喝茶。」
老張頭笑道︰「沒有‘獨自’,在這里喝茶挺好的。」
木鐘又變了一個茶杯出來,同時問道︰「有什麼值得一說的事情嗎?」
陳希搖了搖頭︰「都是師徒、朋友之間的事,沒必要說。」
老張頭拿出了一個圍棋棋盤,「不知木鐘大人會不會下圍棋?」
「會一點。」
「那我們就下下棋,打發一下閑暇的時間吧。哦,還有陳莊主,你別站著啊,快去把你這兒的好茶葉拿出來。」
「……」
在陳希去拿茶葉的時候,老張頭一邊擺棋,一邊說道︰「沉雲山有一些好茶樹,那味道……絕對是頂級的。」
木鐘也在擺棋,「我對茶葉不怎麼講究。頂級的茶葉,喝了有什麼好處嗎?」
「它就是好喝,好喝的茶比較普通;喝了能延年益壽的,味道都好不了。」
「呵呵,可我听別人說,那些好處多多的茶,越厲害的越好喝。」
「他們那是精神感受到的感覺,不是嘴巴品嘗出來的味道。」
「可你品嘗過了,感到滿足的也還是精神啊?」
「我舉個例子,比如說‘加了糖的茶’,假設它很好喝,那麼請問木鐘大人,好喝的是茶還是糖?亦或者是‘加了糖的茶’?」
「那應該是‘加了糖的茶’。」
「就是這樣,我對茶很講究,因此喝到‘加了糖的茶’,就算真的好喝,我也會覺得這個‘茶葉’味道不怎麼樣。」
「這倒是純粹。」
「……」
……
很快,陳希帶著十多罐茶葉走了過來,她笑道︰「我听到你們說‘茶’的事情,沉雲山有些茶樹,我每年都會讓弟子摘茶葉來炒,這些是今年的新茶,請兩位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
木鐘古怪地看了對面的老張頭一眼,原來對方忽然說起‘茶’的事情,就是為了讓陳莊主听到的啊……
老張頭面露微笑、巍然不動,木鐘曉得對方的心思,便率先拿了兩罐茶葉,「我對茶葉沒什麼喜好,剩下的都給老張頭吧。」
這一下,老張頭笑呵呵的收走了剩余的茶罐︰「木鐘大人喜歡喝什麼?改天我送一堆給你。」
木鐘︰「我什麼都不缺。」
「……」
…….
邪魔之事最終收場的時間,不會超過‘血脈契約’約定好的獻祭之日,即六月十五號。
木鐘來到沉雲山莊時,距離獻祭之日,還有三天。
而對于羅衣等人來說,他們已經沒時間再去尋找剩下的身負‘血脈契約’之人了。
迫于現實,在最後兩天,他們開始返程回去。
…….
三百五十九年前,邪魔的封印被人破開了一部分,雖然封印未完全破除,但其實已經困不住邪魔了。
邪魔之所以一直沒掙月兌封印,一方面是不想被人用更厲害的陣法封印,另一方面是營造自身的弱勢,好使人判斷失誤。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少老張頭等人對這些都清清楚楚。
陰謀詭計騙不了超階者,到底還是陽謀比陰謀好。
‘血脈契約’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老張頭他們就對此沒有辦法,最後只能請外援來幫忙解決。
……
封印邪魔的地方在伊斯特地區的一處偏僻山林里。
封印之初距今上千年,當時是古代時期。封印者未留有信息,老張頭擅長佔卜之術,卻也算不出任何有關封印者的事。
封印所在的山林外邊,有個名為‘苦茶鎮’的小鎮子。
‘苦茶鎮’之前是‘苦茶村’,再之前是由幾十名身負‘血脈契約’之人臨時搭建的聚集地,後來發展壯大,到了現在。
六月十四號那天。
羅衣等人歸來小鎮,全鎮居民熱淚相迎,每每念想到羅衣為他們所做的,便有人嚎哭不止。
在最後的時間,溫存不多,悲痛盈余。
……
……
六月十五,沉雲山莊內。
太陽出來之時,陳希終于按捺不住,伸手擾亂了棋盤上的棋子︰「兩位!這局棋你們下了一個晚上,別在下了!今天是最後一天,快請去苦茶鎮,救救我可憐的弟子!」
木鐘淡定說道︰「不急、不急,這天色剛亮,不是結局的好時候,至少要等日上三竿才好。」
老張頭笑道︰「木鐘大人,陳莊主是真的著急,你別逗她了,她掀了棋盤,我們輸贏未定,這正是出發的好時候。」
木鐘搖了搖頭︰「多嘴。」
他跟對方下了兩天的棋,一回贏的都沒有,為了最後一局能混個‘平局’,他故意拖延時間,好讓焦急的第三人亂掉棋盤,遂他心意。
……
棋子被外力打亂,猶如棋盤被掀。
正如老張頭所說,現在正是出發的時候。
三人各施手段,飛到了封印邪魔之地的上空,于隱匿之中,靜待下方的發展。
到臨近中午時。
下方的山林里面,走來了三男四女。
其中六人面色沉重,一人神情輕松。
輕松的是羅衣,可能是臨近最後了,她不僅不緊張,反而還感覺這是近幾年來,最自在舒服的時候。
……
‘封印之地’,從表面上去看,那個地方位于一處平坦的小林子里。
林中散布著許多巨石,這些巨石乍一看沒什麼,但結合整體來看,它們的擺置存在某種特殊的規律。
封印的中央位置,五塊巨大的岩石,以五芒星五角的站位,圍著中間一塊兩米高的石頭。
中間的這塊石頭外表呈黃褐色,身上有數道大裂痕,以及一些小裂痕。
圍在它周圍的五塊巨大岩石,表面上都有時間造成的痕跡,比如青苔、雜草之類。
唯獨中間這塊沒有,且在它與大地接觸的底部,周圍半米內寸草不生,半米外草木稀疏,直至那五塊巨石旁邊,植物才開始茂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