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那點光亮,木鐘皺起了眉頭︰「……莫名的不悅。」
不悅歸不悅,到底還是需要去看看情況的。
控制著魔毯飛了過去,飛近了,能看見那些閃爍的光亮其實是一處平靜的水坑。
木鐘讓魔毯停在空中,自己則施放‘踏空’,從空中慢慢的降落在了水坑邊的干燥土地上。
「不要裝神弄鬼,出來吧。」
他話音剛落,只見雜草叢中,一棵小樹苗亮起了綠光,在綠光中,樹苗漸漸‘長’成了一位有著尖耳朵的褐發精靈。
——是個樣貌英俊的男精靈。
變回人形後,這個精靈馬上單膝跪下,做了個參見禮︰「尊敬的木鐘法師,歷練精靈安修•瑞爾德向您問好。」
「不用多禮,直接說吧,你為什麼呼喚我過來?」
安修•瑞爾德站了起身,「我有話需要跟你說,為了等你到來,我在加納鎮守候了兩個多月。」
「……」木鐘心神一晃,‘等了兩個多月’,這幫家伙……消息是不是太超前了?
安修•瑞爾德從衣袍里取出一份卷著的羊皮紙,遞了過去︰「這是悉洲地圖,更詳細的地圖。」
木鐘接過了地圖,順便問道︰「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兩年前,也許是兩百年前,也許更早。」
「……你們為什麼要摻和‘烏斯’的事情?」
「悉洲子民受干旱之災,死者無數,我等理應盡一份力。」
「……」木鐘面無表情地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然後微微搖頭︰「你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吧。」
………
安修•瑞爾德當前的階位是六階,自稱‘歷練精靈’,那麼應該是哪支精靈族派出來修行的精靈。
需要‘修行’的精靈,年齡在精靈族中相當于‘年輕人’。
‘年輕人’說話,可不容易騙到‘人類’里面的老狐狸。
……
安修•瑞爾德沒有深思木鐘的話,迎著月光,他的臉上散發出了聖潔的微光。
在微光的襯托下,他接著道︰「你需要知道,此事並非你一個人在努力。困頓中,有困頓者在掙扎。困頓外,有不能明說的力量在較量。木鐘法師,你真的決心參與進去嗎?」
「保留意見,暫不回答。」
「你對我太防備了。不過……不管你回不回答,接下來的話我都一定要說。」
說著,安修•瑞爾德伸手指向天空,「木鐘法師,悉洲已經被封鎖,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你只能向前,不能向後,向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不,你明白。」
話到這里,安修•瑞爾德彎腰鞠了一躬,「這場戰爭事關悉洲今後兩百年,木鐘法師,祝你討伐順利。」
說罷,他整個人化作一道輕煙,飄走了。
「……」
………
木鐘憤憤地踹了踹腳邊的雜草,「話說得這麼漂亮,也沒見你幫一幫忙。」
‘事關今後兩百年’,也就是說,如果撒戈不敗的話,他將統治‘烏斯’兩百年。
‘兩百年’,半個悉洲就算完了。
「被人在暗中推來推去的感覺,真是氣人……」
木鐘也不是愚鈍之輩,從決定來這兒時,他就有身為‘棋子’的自覺,只是……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
攤開那個男精靈給的地圖。
上面的地理信息遠比他手上那張豐富、準確,特別是悉洲北部,地圖信息都詳細到了河流走向、村莊小鎮。
而在‘布特里’,下一級的城鎮村落,只標準了兩個,一個是‘加納鎮’,還有一個是‘虎牙城’,‘虎牙城’旁邊有條備注。
「布特里北部正面入口——虎牙城。」
看來,他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那里了。
………
坐上飛天魔毯,確認方向,飛行。
一直飛到第二天上午,木鐘終于看見了一大片相對密集的房屋。
‘虎牙城’是布特里北方入口。
設計上,北方那邊有兩重高大的城牆,作為防御跟控制出入的‘大門’。
南方這邊則只是對重點區域做了劃分,工事防御幾乎沒有。
……
木鐘讓飛天魔毯懸在空中,自己則踏空走到了地面上。
一下來,他就感受到了虎牙城緊張與痛苦的氛圍。
上午時分,烈陽高照,城中居民都躲在陰影之下,見到的幾張面孔,都是惶恐與不安。
現在敢光明正大走在街道上的,除了他,就是城中的士兵。
木鐘在城內走了一會兒後,遇見了一隊駕著強骨牛運水的士兵。
強骨牛速度不快。
木鐘走到隊伍前面,與疑似‘小隊長’的士兵搭話道︰「我可以問你點事嗎?」
小隊長齜著牙齒,他不想說話,但問話的這個人氣息極強,強者為尊,他不想惹怒對方。
「問什麼。」
「你有沒有听過一個叫做‘馬克•奧爾特’的人?」
「沒听說話。」
「那貓泰塔呢?」
這句話一出,小隊長馬上舉起長矛,對準木鐘,橫眉怒目,一臉惡相︰「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問這個名字!?」
唰唰唰!
——其余的士兵也跟著舉起了長矛。
「又來了……」搖了搖頭,木鐘加大了釋放出去的威壓,一下子就壓迫得這些人雙腳發軟,而那頭拉車的強骨牛,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接著道︰「不要動粗,我一個呼吸就能讓你們統統化作飛灰,所以,禮貌一點,老實回答我問出的問題。」
說著,他收回氣勢,然後問道︰「跟我說說‘貓泰塔’的事。」
…….
小隊長以矛插地,扶著長柄,顫栗著說道︰「他是個罪人,他招來了巨龍,害死了我們虎牙城一半的人。」
有位狼獸人插話道︰「巨龍跟他玩了一個游戲,那個游戲害死了城中一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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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貓泰塔人呢?」
「被巨龍殺死了。」
「……尸首在哪里?」
問出這一句後,木鐘發現這些人神色都變得驚恐、害怕。
他們低著腦袋,四肢顫抖,遲遲沒有說話。
木鐘有了些焦惱︰「無論好壞,我都不會傷害你們,說吧。」
有這一句作保證,小隊長這才開了口︰「他….他現在正掛著城門上。」
「……」
………
打發走這些士兵,木鐘像宕機似的,在大太陽底下一動不動。
過了幾分鐘之後,他邁開僵硬的步伐,強迫著身體往城門方向走去。
據說,人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會失去感知悲傷的能力。
木鐘沒那麼感性,他只是悲傷,神情平淡的悲傷。
走到城牆底下,他踩踏著空氣,像走樓梯似的,一步步走上了空中。
城內的士兵發現了他,開始緊急戒備起來。——沒什麼用
走過了兩面城牆。
木鐘低頭一看,看見灰黃的城門上,懸著一個干枯的虎頭。
身子下降到那個位置,他正面面對著這個熟悉的虎腦袋。
「……貓泰塔。」
聲音一哽咽,淚水奪眶而出,化作‘女武神之淚’,飄懸在他的身邊。
「我還想去你的墳頭送花,你倒好,頭在這里等著我…….」
說著,木鐘月兌上的衣袍,包住貓泰塔的腦袋,切斷繩子……
待眼淚停了以後,他的身邊多出了二十一粒‘淚珠子’。
——這是‘女武神’的力量,他現在暴露了。
抱著包好的虎頭、收好淚珠子,木鐘轉過身,看見城外的難民們向前聚集,並朝著他跪了下來。
「偉大的救世主啊,你終于來了。」
「求你救救我們,打敗惡龍吧。」
「只要能打敗惡龍……只要能打敗惡龍……」
「你是我們的神啊。」
「……」
這些難民是從北方逃亡過來的,‘布特里’前期接收了一些難民後,發生了許多治安問題,後期就拒絕再接收難民,把他們全部擋在了虎牙城外。
他們進不去,更回不去,就在城外扎堆下來,形成了難民營。
………
在那眾多衣衫襤褸的難民中,擠出來一位打扮相對干淨的犬獸人。
他看著天上的木鐘,涕淚縱橫,然後不顧一切地沖跑過來。
跑上前後,他跪在地上,大聲喊道︰「你是木鐘大人嗎?你是木鐘大人嗎?」
听到喊自己名字的聲音,木鐘走了下去,「你認識我?」
「我是泰塔哥最忠實的手下,我叫馬克•奧爾特,你收到信了嗎?那封信就是泰塔哥讓我寄給你的。」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
木鐘把馬克丟到魔毯上,兩個人飛到了遠處。
落地後,他以魔毯為傘,提供了一處陰影地,讓馬克站在那里,同時施放‘空調術’,變出了一台能吹出冷氣的魔法空調。
再提供一團水,一根青瓜。
——這些說起來復雜,做起來也就幾秒鐘。
……
馬克喝了水,再咬了幾口青瓜,干澀的喉嚨好受了許多。
他緊盯著木鐘懷里的東西,本就缺水的身體,又流出了眼淚︰「泰塔哥……你受罪了,受罪了……」
讓對方哭了一會兒後,木鐘出聲道︰「哭夠了,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我。」
「好的。」馬克坐到地上,說起了之前發生的事。
………
去年十二月。以三位大魔法師為首的悉洲北方魔法力量,遭到了混血巨龍的攔截殺害。
此後,整個悉洲人心惶惶,原本活躍著的反抗力量,迅速沉寂了下去。
二月初。悉洲南部,傳出了一則預言︰打敗惡龍的希望,在北方之虎的身上。
‘北方之虎’,指的就是貓泰塔。
……
有預言在,貓泰塔身邊很快便聚攏了一批有志之士,他們研究出,想要戰勝惡龍,就必須聚集悉洲所有高端魔法力量。
明面上的高端戰力已經死了三位大魔法師,剩下的,就算能說服,也遠遠不夠。
所以,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尋找隱藏的力量。
然而……不只有他們在行動,惡龍也在行動。
4月16號。
那一天,惡龍找到了貓泰塔等人暫時停留的地點——虎牙城。
…….
——回憶——
虎牙城,某間普通的居民房內。
面對著眾人,貓泰塔咬著牙說道︰「撒戈馬上就到,我留下來應付他,你們走。」
眾人紛紛反對︰「不行,你身負打敗撒戈的希望,要留下來,也是我們留下。」
貓泰塔︰「我一走,虎牙城必然會被撒戈毀滅。相反,我留下來……也許,我們一直追尋的希望,會變成真的希望。」
接下來,眾人又激憤地爭執了一會兒。
最後,貓泰塔一掌將桌子拍得粉碎,以強硬的態度,結束了爭執︰「我才是背負希望的‘北方之虎’!你們要是真的相信希望在我身上,就給我趕緊離開這里,只要我是希望,我就絕對不會死!」
……
馬克作為貓泰塔‘最忠實的手下’,其他人都離開了,只有他還一直跟著。
「馬克,你也走。」
「泰塔哥,我不是魔法師,想走也走不了。」
「那至少別跟著我。」
「不行,我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跟著你。」
「唉……死心眼的小子,這封信給你,等到5月25號,你再幫我寄出去。」
「寄到哪里?」
「寄到我學魔法的地方,收信人是‘木鐘’。」
「木鐘是誰?」
「是另一個希望。」
「……」
……….
貓泰塔孤身走到城外,與此同時,龍威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虎牙城內外,能在這股龍威下不動聲色的,只有貓泰塔一人。
一道火紅色流光從遠處快速接近,空氣變得愈來愈熱。
流光落地,燃成了一個大火團。
撒戈拍了拍胳膊上的火花,一步步走出了火焰,走到對方面前時,他突然大笑了起來︰「就你?你就是‘北方之虎’?呵哈哈哈~笑話,真是笑話,這麼小一只貓咪,居然是被預言的‘北方之虎’?」
貓泰塔忌憚地看著他︰「誰知道那個預言的老東西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錯了人。我也不覺得我是‘北方之虎’。」
撒戈身高比貓泰塔高一個頭,他直接伸手,捏住對方的虎頭,左右擺弄了兩下,再放開,「看不懂也想不懂,為什麼我要特意趕過來解決掉你,像你這樣的小貓咪,有什麼資格能夠挑戰我?」
貓泰塔不敢激怒對方,因此盡可能和氣地說話,「你為什麼要佔領‘烏斯’?」
撒戈吐出一口火氣,接著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臉,「不長記性的貓咪,真以為我有心情跟你聊天嗎?」
他抬頭看了眼城牆上的士兵,像是看到了好玩的東西,忽然咧嘴一笑︰「你是為了里面的人,才守在這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