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面。
木鐘走進客廳,第一時間便走看望位于牆角的兔子。
這只多耳兔最開始毛色是褐色的,在持續喂食了紅色小矮果一段時間之後,在昨天早上,它身上的毛發終于全部變成了紅色。
——這是小矮果影響其毛色的鐵證。
隔著籠子,木鐘細細地觀察了一會兒。
這兔子忒老實,蹲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多耳兔過于安靜的表現令他有些失望︰「唉,還是沒有要發瘋的征兆……」
他就盼著這只兔子發瘋撞籠子,等到那時候,他再強行喂食火流螢殘骸,只要兔子死不了,而且情緒還恢復穩定,那樣就能粗淺的證明他的猜想。
而如果兔子死了的話……那就回收利用,當這些事統統沒發生過。
——木鐘早已經狡猾地備好了後路。
……
「不過…仔細想想,發瘋的前兆也不一定是異樣的躁動……」
他側了側腦袋,試圖與多耳兔對上視線︰「也有可能是異樣的安靜?」
這可不好判斷,畢竟這只兔子平常狀態跟個木頭似的,誰看得出來它的安靜異不異常。
觀察完兔子之後,木鐘剛站起身,忽然又想起了普萊法師對他的態度,頓時感覺到頭疼。
「麻煩死了。」——寄人籬下的感覺。
——夜晚——
安在客廳里看書。
木鐘在廚房里刷碗。
刷完碗之後,木鐘一邊拿干毛巾拭水,一邊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跟安說一說自己準備離開這里的事。
自己是必然要離開的,不管怎麼想,這件事都不應該瞞著安瞞到真正離開的那一天。
「精神振奮。」——召喚黑咖啡。
木鐘喝了幾口咖啡,攝入的咖啡因如同勇氣因子似的,莫名的提升了他的底氣。
走出廚房,他偷偷地看了安一眼,「……總感覺有種虛假的罪惡感。」
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所以他才認為他現在心里的罪惡感是假的。
構想好了接下來的語言,木鐘行動了。
他制造出些許動靜(腳步聲),走到了安的身邊,然後漫不經心似的說道︰「安,等下我要去多耳坡觀察兔子夜間的某些習性,今晚上不會回來。」
「?!」
眼底閃過一道慌亂,安以為自己听錯了,她問出了對方最後面的話︰「今晚上不會回來?」
「呼~」
木鐘邊搖頭邊吹著咖啡上的熱氣,好似沒注意到安的不安一樣,他的語氣有些淡漠︰「嘛……雖然現在說有些突兀……安,我在羅比鎮的身份是普萊法師的助手——這是我之所以待在這里的原因,現在助手工作結束快要結束了,我也差不多要離開這里……」
末了,他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就又補了一句︰「回到超自然魔法研究學院。」
……
溫熱的心髒被這一灘冷水澆下,安緊咬著自己的下唇,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安非常聰明——不管是頭腦還是心思,在認識‘大哥’的那一天,她的心里就隱約察覺到了關于未來的分別。
她是卑賤的別國流民,愚昧且又僥幸的活著走到了這個地方,後來更幸運的得到了‘大哥’的拯救。
安從一開始就知道,‘大哥’是她永遠觸及不到的人……
直到現在,她還清清楚楚的記得木鐘當初那句自我介紹——‘我是一位毫無感情的魔法師’。
冷漠的表情加上冷漠的語氣,像是刻在了腦子里面一樣,明明那麼冷漠,听在心里,卻莫名的溫暖……
安喜歡木鐘的冷漠。
可是…冷漠的‘大哥’是不會喜歡她的……
「我知道了。」安的聲音帶著哭腔,還有些顫抖︰「我會…好好學習的。」
——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對‘大哥’有所幫助的事。
……
木鐘愣愣地看著她︰「安……」
對方如此理性的反應讓他感覺有些措手不及,就像他一個朋友的表姐撿回來的、怯生生瘦嶙嶙的小橘貓,天天喂養著,然後突然有一天,猛地發現這只小貓已經變成了大橘。
——有種老媽子嫁女兒的欣慰感。
抿了抿嘴,木鐘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聲音略帶笑意︰「這個回答我還挺滿意的。」
頓時,安的心里像燃起了暖爐一眼,熱烘烘的,臉頰流下兩道冷流,她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也更加輕微︰「謝…謝。」
這是她得到的,最好的褒獎。
……
——多耳坡——
了卻了一樁心事,木鐘感覺肩上輕飄飄的,雖然現在周圍一片黑蒙,但他走起路來,卻如同走在陽光底下一般。
夜晚的多耳坡有著不同于白天的光景,今晚夜色不好,光著眼楮連腳下都看不清,唯一看得清晰的,是多耳坡上零零散散的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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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森林里有兩種‘螢火蟲’,一種是光芒灼熱的火流螢,另一種則是與木鐘老家無二的普通螢火蟲。
如果不是在多耳兔這兒消磨了興趣的話,或許木鐘會特地花費時間,去研究這兩種‘螢火蟲’之間的不同。
「哎,多耳兔的事要緊。」
收回了目光,他從魔法口袋里掏出一副造型老土的墨鏡,戴上,周圍的環境瞬間明亮宛若陰雲天。
「戴著這副眼鏡總感覺怪怪的……」主要原因是太丑了。
「說到底,晚上戴墨鏡本來就很奇怪吧……」
自我吐槽了幾句,木鐘取出火流螢殘骸,將之投放到白天時選定的幾個位置上,然後來到位于高處的某棵樹下——這里是他的瞭望點。
就近搬了塊石頭當椅子,再拿出一塊保暖用的黑布裹住身子。
秋天到了,夜晚微冷,得小心著涼。
他剛坐下沒多久,一只閃著淡黃光亮的螢火蟲就停到了蓋著他的黑布上面。
空曠的野外、草木搖曳的山坡、以及飛舞的流螢,木鐘被環境的氛圍影響,他的心緒漸漸迷離起來︰
「螢火蟲啊……」
普通的螢火與灼熱的螢火,對于像他這樣的異界人來說,這個世界的生態,有時候比魔法更有意思。
就是一點兒也不奇幻。
于此同時,住在坡里的、五顏六色的兔子們開始活動了••••••
——夜晚的多耳坡——
另一邊。
經過了一個下午加半個夜晚的檢查,普萊•菲爾卡此時正絕望的癱坐在椅子上。
他創造的這個魔法,在終止的時候,發生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
——這個錯誤招致的結果顯而易見,就是無法挽回。
普萊•菲爾卡臉上全是絕望,他的目光空洞,聲音也毫無氣力︰「注入的魔力流減少,入口收束,構成‘入口’的那部分符文發生擠壓……」
「兩個不同的符文生成了另外一個符文。」
「為什麼……」
「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比出門遭遇巨龍的概率還小,為什麼我會遇上呢?」
普萊•菲爾卡心力交瘁,連發泄無能的動力都沒有,癱在椅子上的他現在就像個廢人。
這個錯誤生成的符文,如果是‘無效的錯誤’還好,那樣就能因為錯誤的構建,使得這個魔法無法發動。
可偏偏這個符文是‘有效的錯誤’,它不僅替代了那兩個本源符文,而且還與周圍的符文組成了他沒見過的符文片段。
那是涉及到了另一個魔法構建體系的片段。
‘入口’原本是在魔法結構的主體框架之外的,因為這個片段,使得這一部分強行加進了主體架構里面。
‘入口’崩壞,一旦停止輸入魔力,‘入口’收束,失控的崩壞會將主體框架完全破壞……
然後,從最基礎的符文結構上,宣告這個魔法徹底失敗!
「這就是我花費了十幾年,研究出來的成果麼……」
因為經歷過更加絕望的事,普萊•菲爾卡感覺自己有些習慣絕望了。
他回想著自己經歷過的絕望,漸漸的,竟然有了那麼一絲熟悉的感覺。
「呵…呵呵呵……」
「我都習慣了。」
像是放棄希望了似的,他閉著眼楮,自暴自棄道:「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是個空殼了吧……」
「人生目標……」
「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