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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苗疆毒嶺御天風

南荒,苗疆。

月寒星隱白露濃,長街夜冷無行人。

葉听花落淺生痕,幽囈清夢擾良辰。

仍然是那間不大的酒樓,不大卻略顯寬敞的二樓,二樓正中,已架著一個火盆,一個通紅的火盆,嗶剝燃響的木炭,隨著每一聲炸裂而四散飛濺的火星,落于木板之上,經深夜冷風的吹拂,燃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光芒轉瞬即逝,漸漸熄滅,只留下一塊焦黑的木屑。

紅衣男子呆呆地望著那一塊由耀眼明亮變得焦黑死寂的木炭,不由得想起很多人,他的父母雙親,他的知己朋友,他的一生所愛……

他們的面容漸漸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初時清晰真實,慢慢地,變得模糊陌生,便如這一塊火盆中蹦出的木炭一般。

紅衣男子輕嘆一口氣,便又不由得想到自己,想到人生,想到生,想到死,當他毫無征兆地想到生與死的時候,他忽然笑了,因為他忽然也想到了那一塊木炭,生時耀眼,死後沉寂,雖然在這其中,它也曾有過一剎那的輝煌與璀璨,可更多的時候,它只是在散發著不明不暗的光芒,釋放著不溫不火的熱量,當它光芒釋放,熱量散盡,便只歸于黑暗,沒有人會在意它,甚至,也沒人會記起,它會漸漸被人遺忘,被與他毫不相干的人遺忘,被享受著它的熱量而倍感溫暖的人遺忘,被它的同類遺忘。

人不也是一樣的嗎?任何一個人,在他發光發熱的一生中,總歸會有那麼幾次耀眼的時刻,總歸會有那麼幾次成為人群焦點的時刻,成為某人敬佩的人,成為值得別人驕傲的人,成為一個「偉大」的人,然後,迎來死亡。

每個人都會死亡,死亡,乃是不可抗拒的外力,死亡,便意味著遺忘,如焦黑木炭,這是大多數人的結局。

只有極少數的人,會流傳千古,成為人們交口傳頌的對象,那便如一塊不甘寂寞,飛濺出來,並點燃了這整座二樓的木炭,那是注定會被人銘記的,

紅衣男子與圓滅大和尚坐于火盆兩側,伸出已凍得有些僵硬的雙手,將手指緩緩地收縮舒展。

兩人默然而坐,感受著火盆中木炭釋放出的熱量,而後一言不發。

火盆的光影倒映在紅衣男子那雙清澈澄明的眼中,使得那雙眼看來,便如承載烈火的地獄,妖冶而嫵媚。

圓滅大和尚也呆呆地望著火盆,似乎在想著不知名的心事,表情看上去有些苦惱,有些煩悶,有些想喝酒。

可惜的是,已經沒有酒可以給他喝了,因為所有的酒,都已經被他們喝光了。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圓滅既入佛門,雖為魔僧,可佛門戒律依舊牢記于心,不敢有片刻遺忘,當下雙手合十,沖著紅衣男子微微頷首,說道。

樣子倒頗有幾分出家人的風範。

「苗疆毒嶺御天風…」

紅衣男子回答得十分干脆,一點兒也沒有想要賣關子的打算。

可這幾個字便有如霹靂一般,橫空炸響,將圓滅劈得愣在原地。

「苗疆毒嶺…御天風?!」

御天風抬起頭來,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道︰「你為何這般驚訝?」

圓滅穩住心神,語氣間卻仍不免驚訝,道︰「听聞御天風早已身死毒嶺十余載,且自那之後,江湖中也確再無御天風的消息,只是未曾想到…」

御天風一笑,向火盆中又添了幾塊木頭,拍拍手,笑道︰「當年,我的確是死了,只是可惜,沒有死透,又活了…」

圓滅道︰「當年可是佛門四位高僧聯手圍剿,將你逼至那毒嶺崖畔間,你自知不敵,縱身一躍,跳入崖底,自此,杳無音訊…」

御天風冷笑道︰「他們是這樣說我的嗎?真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圓滅道︰「難道您…」

御天風道︰「當年一戰,我與佛門四位高僧大戰三日,以一敵四,仗著我‘生轉息法’初成,雖不能克敵,卻也不落下風,佛門那四頭禿驢倒也拿我沒辦法,只是沒有想到,他們見殺我不成,便動了歹念,將我妻兒擒至毒嶺崖畔,逼我跳崖,我御天風一生無所懼,無所求,唯有妻兒,乃我命根,無奈之下,我縱身躍下崖畔,可隨後便見,那四禿驢將我妻兒推下,我一時氣昏,醒後全無知覺,動彈不得,唯見吾妻兒尸身,伏于吾前,吾悲痛萬分,卻不能有所作為,只得調動‘生轉息法’,修補吾之骨骼經脈,七七四十九日後,骨骼長成,經絡疏通,吾親手埋葬吾之妻兒,立誓復仇,待吾尋到那四禿驢住處,卻听聞他們已雲游四海,不知何日方歸,自那之後,吾每日必上那廟,只為一尋四禿驢下落,至今,已一十二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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