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寂然。
各族妖怪紛紛低眉斂目, 大氣也不敢出。
但凡不是傻子,見狀也都猜出發生了什麼——
方才那人竟大膽包天到給離火王下毒。
蟲妖與鳥妖的關系一貫不好。
或者說,任何兩種有捕獵關系的妖族,彼此間都不會特別融洽。
蘇旭正望著桌上的那一段蜈蚣肢體, 兩側足爪還在微微顫抖, 半透明的粘稠毒液從斷口滲出。
那味道並不好聞。
但她卻真真正正被勾起食欲了。
這也許就是半妖和妖族們的不同。
她在許多方面偏好都近似人族,然而所謂近似, 就等于不完全相同——譬如說看到蟲豸之物, 她會一邊覺得它們形態令人作嘔, 一邊又想要本能地去嘗嘗味道。
在某些需求上,她的精神和肉|體幾乎是有些割裂的。
蘇旭曾和師弟師妹們討論過類似的問題,她還記得五師妹也曾無奈地講起過去抓老鼠吃的經歷。
——穆晴那樣的大家小姐,雖說自小過得不如意, 但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 生吃鼠類對于過去的她而言,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大家都是一邊在心中排斥, 一邊又忍不住被本能驅使。
半妖似乎皆是如此。
此時大殿里依然一片寂靜, 有的妖族心中畏懼而不敢開口, 有的人則是見多了類似場景滿不在乎。
蘇旭默默拿起那塊殘缺的尸體, 隨手撕掉了一根尖銳的足爪, 放在嘴邊咬了兩口。
「!」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某些東西明明氣味令人厭惡,然而入口的感覺卻分外不同,肉質細膩,舌尖蔓延出一種奇特的香味。
不過吃這樣的東西很難安安靜靜,于是她不可避免地發出了一點聲音。
無數道目光隨之投來。
有的妖族目露疑惑努力回憶自己是否見過她,有的則是一臉深思猜測她身份。
還有的並非鳥妖且修為平平,一邊欽佩她能下口, 一邊敬服她修為高——這蜈蚣顯然是帶毒的,並非任何人都能吃了還好端端坐著。
蘇旭默默將那條腿啃了個干淨,面對著這些令人不適的視線,她默默移開目光,看向上首的女人。
離火王姿態慵懶地靠在玉座上,那雙明媚金眸光亮奪目,眼神卻稱得上溫柔似水,正微笑著看她。
蘇旭並沒有想多。
很早就听謝無涯說過,這位名聲極大的妖王,並非是那種一眼看去就霸氣側漏的人物。
稀世美貌暫且不說,她風度迷人,舉止斯文優雅,說話不緊不慢溫溫柔柔,然而談笑間就取人性命。
就像是方才那一幕。
若是換成脾氣暴躁些的妖王,估計早就雷霆震怒,說不定靈壓一蕩,能將整個宮殿都震得灰飛煙滅。
她卻絲毫不生氣,從頭到尾都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這才是狠角色。
蘇旭暗想道,默默向上首舉杯,「不愧是王上的賞賜,我還從未吃過這麼美味的——」
她頓了頓,「妖族。」
離火王微笑著回敬,「你喜歡就好。」
真是奇怪。
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她卻覺得她們相識已久。
蘇旭臉上生出幾分熱意,不知道是這酒太狠厲,還是蜈蚣身上的毒性影響,她覺得有點暈乎乎的。
大殿里的妖族們更是面露驚駭。
倆人的對答太過自然,根本沒人相信她們是第一次見面。
許多妖族推翻了先前的猜測,又腦補了各種各樣的故事,諸如那紅裙鳥妖是隱世不出的高手雲雲——雖然從氣息上來看她年紀尚小,有沒有成年都不好說。
「王上太吝嗇啦。」
莪山君一手勾住她的肩膀,另一手也拿起了那倒霉蜈蚣妖的一段尸體,「就這一點子如何夠分?不如直接將能找到的不听話的蟲妖都滅掉,拿來給當下酒菜。」
其實修為到了他們的地步,是否進食早已無關緊要,而且吃那些道行低于自己的妖族,也並無任何益處。
完全是為過癮罷了。
但這一句頓時引起不少鳥妖的共鳴。
一時間應和聲紛紛響起,坐在前列的大妖們拍案贊同,眼中流露出幾分殘忍的笑意,仿佛已經幻想起那場景。
其他的妖族們面面相覷,極少數幾個蟲妖更是噤若寒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直接開溜了。
不過莪山君的動作倒是讓人們越發懷疑,旁邊那紅裙姑娘恐怕和她關系甚篤。
沒看方才秖山君竟都給她們讓位置了!
斜對面的席上有人哼笑一聲,「那些蜈蚣統共也沒有多少,還不夠喂飽你一個——不若直接將蟲妖們都殺干淨,屆時我們吃上幾年都吃不完。」
那是個一身華貴白袍的年輕男人,姿態頗有些狂放不羈,容貌俊美鋒利,眉目間張揚傲慢,眼神恣意而充滿了侵略性。
他本就是望著莪山君說話,此時也注意到蘇旭的目光。
男人視線輕輕一轉,頗為矜貴微一頷首。
蘇旭其實不認識他,不過旁邊的關系尚未確定的血親,此時再次友好地給出了提示。
「那是桓山君,」莪山君湊在她耳邊小聲道︰「一個傻瓜,不用管他。」
蘇旭︰「……」
莪山君並未用結界阻隔,以在座這些大妖的耳力,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過對面那位大妖卻似乎習以為常,對這話也只是擺出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
蘇旭開始好奇他們關系的時候,她所在的一側坐席的最上方,位置緊鄰離火王下首的人,也慢慢悠悠開口道︰「王上仁心,天龍一族不但不感恩戴德,還使出如此下作手段——」
她忍不住微微偏過腦袋,視線越過右手邊的莪山君,以及莪山君右邊的空位。
奇怪的是那位置後面坐了一大群魚妖。
而且,莪山君的右邊席位明明空著,她方才卻要秖山君往左側移一個位置,而不是讓自己直接坐到她右手邊。
那空位的右側,坐著一個清麗出塵的年輕女子,穿了一條織工華美的煙青銀線絞珠長裙,側顏姣好,聲音溫婉,舉止竟隱隱帶著幾分仙氣。
「那是危山君吧。」
蘇旭給莪山君傳音道,「我听說外面的九霄天風就是她的手筆?」
後者頷首,然後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不錯,她的兒子是否生得頗為可愛?」
蘇旭頓時無語,「君上你也是夠了。」
兩人小聲說話的期間,又有幾個大妖在慫恿攻打蟲妖的地盤,或者說提議直接借此事將蟲妖們殺得一干二淨。
離火王一直笑而不語,無論誰說話都是一副耐心傾听的樣子。
她如此做派,下面的大妖們仿佛受到了鼓勵,有人干脆滔滔不絕地說起蟲妖們如何過分,甚至試圖將地盤擴展到中境,簡直是明目張膽地打臉。
蘇旭也津津有味地听著,本想去看看離火王的反應,誰知正巧和後者的視線對上。
對方捏著酒杯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旋即慢悠悠地開口。
大殿里的所有語聲剎那間湮滅。
「你怎麼想呢?」
雖然說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然而她正和莪山君湊在一處,勾肩搭背你濃我依的模樣——
不過,非常神奇的是,蘇旭就是很清晰地意識到,對方在詢問自己。
與高手對陣時,大家氣機互相牽引,故此甚至能預測對手的下一步招式,然而那是一種很糟糕的感覺,仿佛被無形的鎖鏈套牢,任你向何處游走都掙月兌不開。
此刻卻並非如此。
蘇旭沒有半點不適,她明白對方在注視自己,或者說對方的心神精力落在自己身上,但那不像是束縛桎梏,只是一種單純的感覺。
「那人欲以毒藥行刺王上——此舉應當有人指使,就算他自己是主謀,也該有些從犯。」
蘇旭琢磨著措辭,謹慎地道︰「將這些人,當著那些蟲妖的面宰掉,告誡剩下之人,若是有人不服,就站出來,正大光明、一對一地打一場,若是沒有,那就老老實實地臣服王上,唯您馬首是瞻。」
離火王饒有興趣地听完,也沒立刻回答。
她蔥白的指尖輕輕敲著玉石酒杯,一聲一聲回響在空曠大殿里,人們不敢揣測她的心緒,一時無人開口。
莪山君又湊了過來和蘇旭咬耳朵,這次卻是用上了傳音,「她很少親口詢問別人的意見呢,我看她挺喜歡你的。」
蘇旭心中一跳,還沒來得及思索,莪山君正對面席位最前列,又有個人說話了。
「若是有一群人站出來,王上還要一個一個打過去麼?」
那人身材縴瘦,坐在一群高挑的鳥妖中,略顯嬌小,穿了一身黑白相間的長裙,裙擺下露出六條長長的羽毛濃密的尾巴。
她看上去很年輕,容貌甜美嬌俏,生著一副笑模樣,雙頰梨渦淺淺,眼楮亮晶晶的,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這話說得溫和,仿佛是玩笑,卻藏著幾分質問的意思。
蘇旭卻無法對此人生出惡感,「君上想多了,王上何等身份,想打就打,不想打自然由我們代勞。」
她一邊說一邊給莪山君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後者仿佛覺得這場景挺有意思,一邊喝酒一邊看戲。
莪山君也沒忘記給她介紹,接到求助後立刻傳音道︰「那是望山君,雖然看尾巴像個狐狸,但也是貨真價實的鳥兒,嘿,其實你們倆的氣息倒是頗為相近,她也很像烏鴉,不過你是三條腿,她是三個腦袋。」
蘇旭︰「……」
此時望山君又輕輕一笑,「閣下願意為王上出戰,你若輸了難道等同于王上輸了?若非如此,你這舉動又有什麼意思?」
蘇旭微微一愣,下意識看了眼玉座上的女子,後者端著酒杯看她倆唇槍舌劍,仿佛也興味盎然。
離火王對上她的視線,微微彎起唇角,很坦率地道︰「那又怎樣呢,我贏了不止多少次,輸一回也無妨——若是你替我出戰,有人打贏了你,就如同勝了我。」
無數妖族听得心驚肉跳,對她們之間的關系越發模不著頭腦。
已有人不斷拿目光打量蘇旭和旁邊的莪山君,又看了看上首的鳥族之王,腦補了一出驚天狗血大戲。
蘇旭听了這話,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轉眼看向對面的望山君。
那臉容清甜可愛的大妖,還笑吟吟地凝視著她,仿佛等待她的回答。
「我修為淺薄,只希望屆時不會給王上丟臉吧。」
蘇旭故作苦惱地嘆了口氣,「不過若非前陣子遇到了魑靈王——我這輩子還未嘗敗績呢。」
這一言頓時在殿堂里引起軒然大波。
這小姑娘竟然對陣過妖王!
在場不乏修為高深且閱歷豐富的大妖,然而根本沒有幾個曾和妖王交手。
最重要的是,魑靈王沉睡千年,前幾日方離開青丘,倘若這小丫頭是當時遇到了那九尾狐——
這才沒過幾日,她的靈壓如此穩定,顯見不曾受到重傷。
這時,莪山君也大笑一聲,一把拍在蘇旭的肩頭,「你將那老狐狸燒得夠嗆,我想出手幫你都沒機會呢。」
這一言是肯定了她曾獨自對戰魑靈王。
一時無數妖族投來敬佩的目光,眼神與先前已截然不同。
包括她身後坐著的那些秖山君的手下,先前還有些人心中不忿,此時悉數收起了心中的想法。
「想法不錯。」
離火王漫不經心地道,她微微抬手,旁邊跪著的妖族頓時湊過來斟酒,大氣也不敢喘。
「不過這等小事還不必勞煩你。」
大殿里再次安靜下來。
蘇旭感受到大家的眼神不斷變化,也能猜出他們大概都在想什麼,然而恐怕除了莪山君和秖山君之外,誰都不知道她和離火王其實是第一次見面——她甚至都不算是對方的手下!
「好?」
蘇旭不太確定地道。
「若有大事,我再考慮一下?」
無數人嘩然。
他們雖不知道這小姑娘的身份,然而整個中境有名有姓的大妖,除了在下方妄城的狂山君之外,其他人也都聚在這里了。
這小丫頭恐怕尚未有領地,就算有,也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山頭。
——然而,若她是什麼隱身高手,此刻不感恩戴德倒也能理解,但她說的是什麼話?
考慮一下?!
在場的鳥妖們暗自泛起嘀咕,心道他們活了這麼些年,還沒有見過誰敢和王上這麼說話的。
「隨你。」
離火王沉吟一聲,「蟲妖當中並無像樣的高手,成不了氣候——冥夜很清楚他並非我的對手,如今已不再負隅頑抗,鹿韭只願縮在千花海睡覺,誰來統一大荒對他而言並無差別,至于剩下的,讓他們心服口服便是。」
她說話時並無人敢插嘴,大家都屏聲靜氣地听著。
直至她講完,又停頓稍許之後,桓山君才有些意外地開口,「那九尾狐竟然降了?」
說罷看了蘇旭一眼,玩笑般說道︰「不會是被打怕了吧?」
蘇旭才知道冥夜恐怕就是魑靈王之名,鹿韭是花妖之首天斕王的名字,這已不是什麼秘密。
「他是否被打怕了我不清楚。」
她想了想,「不過傳聞中他通曉古今將來,可見未現之事,想必早已預見到王上一統五境,威震大荒,光耀四海,九州臣服,並將古魔們都燒成灰燼的場景,故此也不再做無謂頑抗了。」
此言一出,大殿里安靜了一瞬。
桓山君有點驚訝,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離火王似乎也有一絲詫異,金焰燃燒的眼眸中騰起幾分笑意,好像這話頗為受用。
九重殿里頓時響起了無數附和聲。
許多妖族以為她喜歡听這個,各種言辭夸張的歌功頌德之詞流水一般涌出。
旁邊的莪山君也對蘇旭刮目相看,「這話你說出來都不牙疼麼——你在你那門派里都學了些什麼東西,前面也就算了,上古時的妖王們何等厲害,也沒有誰能將古魔殺掉的。」
「那,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古人做不到的,今人未必也不行。」
蘇旭那話當然也有吹捧之意。
她在萬仙宗混跡這些年,因為曾以下任首座自居,為了讓大家喜歡自己,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有一些,說好話更是必備技能。
不過,她倒是衷心希望那些作妖的古魔能被燒死。
——看看他們的信徒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吧。
許多修士認為妖族魔族半斤八兩,然而她想起紅葉鎮的慘案,還有玄火教地宮里瘋狂的教徒們,總覺得這兩者有本質上的差距。
妖族之間只是奉行弱肉強食的法則罷了,魔族和魔修們更像是一場災難。
她們這廂說話,那邊大妖們已經討論起下一步,有人說該向東境擴張,然而禁林之主橫山王是個狠厲角色,而且西境暗咒邪窟的龍族們也並不簡單,萬眾妖龍之父的滅度王,實力和離火王本人確實不相上下。
他們一個是龍一個是鳳凰,都是集天地靈氣而生、如同妖神般的存在。
離火王憑借她的神焰碾壓了一眾妖王,然而她和滅度王在天賦上並無高下,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大妖們你來我往、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離火王果真也不再說話,只是繼續淡定地喝酒。
她望著殿外雲霧飄渺的浮橋,思緒仿佛也飛走了。
蘇旭發現自己不能繼續盯著她看了。
莪山君的神情已經變得十分曖昧,笑容也戲謔無比,「你這是什麼手段?欲拒還休?」
蘇旭登時無語,「啊?」
旋即明白過來,「君上別開玩笑了,我很尊敬王上的。」
一直在旁邊享受盛宴的媱姬終于開口了,「先前你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莪山君直接笑出聲來,「由此可知,是否尊敬一個人,與你是否看上對方並無關系——」
蘇旭頭痛無比,「君上別鬧了,哎,我前些日子還听聞青丘預備開戰,我朋友還從花妖們口中得來消息,據說厲害的狐妖都被召回了——」
不過夜雪閣閣主尚在船上開窯子,幽山君還跑到凌雲城去逛窯子,魑靈王干脆跑來追殺自己。
「所以說,魑靈王當真就這樣不干了?」
「千真萬確。」
莪山君聳了聳肩,「就在你過來的這段時間里,冥夜老不死打發人來了一趟,說了一些譬如天命不可違之類的話,最後表示他們不打了,放棄抵抗,他也能少死幾個兒子女兒——說起此事,你和銀笙也見過,夜雪閣好不好玩?」
她又拋來一個同道中人大家都懂的曖昧眼神。
蘇旭不覺得自己能當這家伙的同道中人,然而她還真就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只得認了。
銀笙大概就是夜雪閣閣主的名字吧。
「魑靈王曾說過,我的記憶是被銀笙喚醒的,若非我去了夜雪閣的花船上,我本不可能想起幽山君就是殺父仇人。」
蘇旭低聲道,「我先前也覺得有些奇怪,第一次見到幽山君時我已十三歲了,那之前我見過別的修士騰雲御劍,故此對他也不至于特別好奇,又不知道接下來他會殺死我爹,時隔這麼多年,按理說不該記得如此清楚。」
「這不奇怪,銀笙那狐狸厲害得緊,否則你道怒雲塢那些人為何拿他沒辦法,默許他們在焦岩城里開窯子——」
莪山君微微停了一下,「他和幽山君之間早有齟齬,兩人的母親勢同水火,早年銀笙的母親山君就死于銀簫的母親葙山君之手,銀笙必然恨毒了那母子倆,後來他設法殺了葙山君報仇,想殺你那個仇人卻被阻止了,然後直接離開了青丘,說銀簫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會回家。」
蘇旭不太清楚細節,只听事情如何發展,也不好妄下結論,「他現在倒是達成所願了,哼,還多虧了我。」
旋又想起夜雪閣閣主詭秘莫測的手段,以及對方究竟怎麼認得她,亦或是早已查清當時的舊事,趁機借刀殺人?
好吧,這詞兒可能不太準確。
蘇旭不喜歡被人利用,但她完全不後悔殺了幽山君,利用也就利用吧。
「屠山地宮里又是怎麼回事?」
莪山君眨了眨眼,「我以前也與玄火教的人交過手,那人能讓劫火降臨——你當時在地宮里情景怕是差不多?我遠在領地,都感受到劫火的氣息出世了。」
蘇旭眼楮一亮,將自己當時的遭遇大致講了一遍,也沒有省去韓二狗的部分。
「你也遇到過?」
「不錯,那是百多年前的事,我來中原游玩——」
「逛窯子?」
莪山君橫了她一眼,「沒錯,然後遇到了玄火教門人,他們想抓我去當祭品,我們大打出手,其中有個人當即獻身,他比你遇到的那伙人強多了,根本沒有什麼儀式陣法,他可以直接與劫火那狗東西溝通,或者說劫火可以與他共享感官,通過他的身體感受到我,它想吃掉我,故此降臨現世。」
蘇旭坐直了身子,聚精會神地道︰「你如何打贏的?」
「那也不算是我贏了吧——我拖到祭品的身體徹底崩潰,劫火失去了連通現世的媒介,只能退回里界了。」
蘇旭听了不禁內心失望,「你竟然沒有和它硬踫硬地干架?」
「說起這個,」莪山君沉吟一聲,「我們當中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你那種程度——」
蘇旭︰「你們?」
「我可能不是你的母親。」
她湊過來勾住紅裙少女的脖子,有些隱晦地向大殿上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