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扭打在一起。
並沒有什麼仙風道骨,反而像是市井潑婦掐架一般。
是生是死,無人過問。
熊禛選擇的地方很好,即便打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有人關注。
步步為營,造就了現在對上謝從雲的絕對優勢。
其實在他心中謝從雲頂多只是一個頗有天賦的人而已。
天才?
這世間,天才太多太多。
對于凡人而言,能夠修煉便是天才。
而殊不知,他們眼中的天才,在修士中間只是庸俗之輩,甚至,這一輩子都邁不進那道門檻,最後在郁郁寡歡中孤獨終老,撒手人寰。
對于他們這些人而言,能夠邁進煉體境的人,便又是天才。
然後,他們眼中的天才們又有不少折戟在煉體境中,仰望著那些能夠踏入煉氣境的天才,重復著那些被他們拋在身後的人的結局。
天才,從來都只是一個籠統的說法。
它並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
謝從雲,雲浮宗內門弟子第一人,年紀輕輕便踏入了化神境。
天才麼?
是很天才。
但對于見多了他這類人的熊禛而言,卻是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發現了雲浮宗內部存在的問題,熊禛的主意,可能一輩子也打不到謝從雲的身上來。
因為謝從雲並不值得他投入更多的關注。
內門第一人,文脈中興的希望?
熊禛嗤笑起來。
他真的很想看看,這所謂的希望被人掐滅之後,文脈會不會觸底反彈,徹底與武脈撕破臉。
哪怕,他熊禛再也無法留在雲浮宗,要亡命天涯。
他還是想看看。
那一幕,一定是極為動人的吧?
「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這是天道平衡之理,世間萬物,都要遵循。」
熊禛一掌擊退謝從雲,神情淡漠。
謝從雲踉蹌連退數十余步,等好不容易立穩身形之際,卻是猛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面如金紙,氣息也迅速萎靡起來。
熊禛的冷漠的話語他听在耳中,片刻後,艱難的咧開滿是血沫的嘴,笑道︰「所以你很早就開始做局了,對麼?」
熊禛沒有否認,只是認真說道︰「所以,你即便慘死,也足矣瞑目。」
「我為何要瞑目?」
謝從雲忽的大笑起來,生死一線,他竟然沒有半分驚慌,反而是放開了似的,豪情就此節節攀升。
「我很期待。」
面對著謝從雲的氣勢大漲,熊禛卻只是輕笑一聲,毫不在意,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死,你也走不了。」謝從雲冷然說道︰「我不信,你用十幾年從外門爬到現在的位置,會只是來殺我謝從雲的,我可不認為我的命,值得你犧牲如此之大。」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熊禛淡笑道︰「不過,沒什麼用,因為,木已成舟,雲浮宗,終將走向毀滅。」
「你敢!」
謝從雲忽然心頭一驚。
他本來以為自己想明白了熊禛的企圖,所以他開始無所畏懼。
但這個時候,三言兩語下來,他才發現,熊禛的企圖,要比他想象中更大,更不可思議!
他,竟是要顛覆雲浮宗!
「我便是他撬動雲浮宗的點麼?」
謝從雲的心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他看到了今日他的落幕,也看到了雲浮宗之後崩潰的畫面。
因為文武相爭!
「你不會得逞!」
謝從雲慌亂過後,反而平靜了幾分,他輕輕閉眼,再度睜眼時,他的眼眸中,已然有了堅定。
「熊禛,雲浮宗,不是你能顛覆的,你不會成功,正如你今天無法滅殺我一樣!」
「我可沒說要殺你,我只是要廢了你。」
熊禛笑了起來,「一個死人,哪有一個廢人看著讓人絕望呢?」
謝從雲的眼神陡然冰寒!
他輕聲道︰「也許我會死,但你的陰謀也一定會被我揭開,妖,只能被鎮壓在黑暗中,妄想趁著我雲浮宗籌備千年之計時搗鬼,痴人說夢!」
妖!
謝從雲終于說出了這個字眼!
熊禛听著他的話,神情漠然,直到謝從雲說他們一族不配見到光明時,他的表情才有了些許的漣漪。
但也只是漣漪。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說完了?那你可以瞑目了。」
一步踏出。
半步化神直接成為了真正的化神。
天地為之變色。
「你還是生氣了,哪怕你盡量表現得雲淡風輕。」謝從雲感受著獨屬于化神境的強大威壓,大笑起來。
熊禛沒有回應,只是再度邁出一步。
他的身後,漫天黑雲密密碾壓而來,如同一望無盡的天兵天將般,聲勢浩大,迫人無比。
謝從雲的腦海中,出現了無數的怒吼聲,一聲聲,皆在讓他跪下。
宛如神人之威,悍然而不可御。
謝從雲的身形有些微頓,但他一直站著。
鮮血慢慢從他的七竅之中流淌出來。
甚至,他的都開始寸寸崩滅。
「你就只是如此了麼?」
忽的,謝從雲仰起頭,這個簡單的動作,像是耗費了他不少的力氣。
他的神色更萎靡了些。
甚至臉上,都開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崩裂紋路。
他整個人像是在一下瞬間就會爆裂開來一般。
只消看上一眼,就會讓人心生恐懼。
熊禛的瞳孔驟然縮小,成了豎瞳,他沒想到在他的威壓之下,這謝從雲還敢如此挑釁于他,難道說,這家伙當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或者說,他就是在求死?
忽然想到的可能性,讓熊禛眼底的殺意消散了很多。
那豎瞳,也一閃而逝。
熊禛只是看著謝從雲,眸中流露出一絲憐憫。
他的手慢慢抬起,壓下。
謝從雲的一只手臂,像是承受不住壓力一般,忽然便爆裂開來。
血肉橫飛。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謝從雲悶哼一聲,汗水順著額頭滑落,經過他面部崩裂露出出來的血肉處,漬得他生疼,身軀又是好一陣顫抖。
最後,汗水混合著血,滴落。
謝從雲整個人如同血崩一般,已經見不到最初的模樣了。
便是那素袍,也染成了紅袍,服帖的黏在他身上。
畫面,怎一個慘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