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自己的名字從聞行任口中喊出, 林思慎的心猛地一顫,她屏住了呼吸往暗處躲了躲,目光透過枝葉縫隙, 盯著不遠處篝火旁的兩人。
聞行任顯然有些失控,俊秀的面容因嫉妒不甘而變得有些扭曲,他雙眼通紅死死的盯著沈頃綰, 只等她一句回答。
可沈頃綰只冷冷望著他,清冽的雙眸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一如既往的冷冽如冰。任憑聞行任在面前憤怒逼問, 她面上神色都未曾有一絲動容。
滿腔怒火的聞行任,猶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突然覺得自己在沈頃綰面前, 就像個毫無體面徹頭徹尾的瘋子。
絕望過後,聞行任心中的憤怒卻並未平息,深深的不甘和屈辱,仿佛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沈頃綰身前緩緩跪下, 痛苦又痴迷的望著沈頃綰清冷絕美的面容, 不甘心的低聲喃喃問道︰「郡主, 你為何要這般待我, 難道我在你眼中,連一顆棋子都不如麼?」
沈頃綰緩緩搖了搖頭,她鬢角的青絲已被細汗打濕,蒼白的肌膚泛著一絲詭異的紅暈。
她壓制著體內冷熱交織的兩股真氣,抬眸平靜的看著眼前痛苦不堪的聞行任,輕啟薄唇道︰「聞行任, 我早便提醒過你, 命里有時終須有, 命里無時莫強求。這世間之事,並非皆是你情我願。」
聞行任聞言卻愈發憤怒絕望,他抬手攥緊胸口衣裳,恨聲質問道︰「那為何偏偏是那林思慎?難道是她郡主就願?」
听聞林思慎,沈頃綰的目光仿佛有那麼一瞬的恍惚,而後轉瞬就恢復了平靜,她沒有出言安撫失控的聞行任,反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認︰「沒錯,唯有她我才情願。」
躲在沈頃綰身後的林思慎,將沈頃綰這句話听得清清楚楚。
林思慎被驚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又茫然失措的盯著沈頃綰的背影,胸腔里靜靜跳動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
就在她失神之際,聞行任似乎開始有所僭越了,被沖昏了理智的他,盯著眼前面色微紅神情清冷的沈頃綰,心頭突然難以抑制的涌上了一個齷齪的念頭。
沈頃綰如今已經動彈不得了,這楓林又處處都是他的人,只要他膽子大一些,便能佔有這個猶如九天仙子般高不可攀的女人。
念頭一起,聞行任望著沈頃綰的目光,就變得有些詭異了。
他躍躍欲試的往前挪動了半步,沈頃綰身上的幽冷體香隨之撲入鼻腔,他偷偷咽了咽口水,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踫沈頃綰冷若冰霜的面容。
沈頃綰黛眉微微一蹙,眸中掠過一絲厭惡和羞惱,她啟唇冷聲道︰「聞行任,你應當知曉你這麼做的後果。」
對于沈頃綰的提醒和威脅,聞行任充耳不聞,他滿腦子都是那個齷齪的念頭,他的確有些害怕,可他耳邊有惡魔般的低語。
就仿佛另一個自己,正在不斷的慫恿督促他,去做一件他做夢都不敢做的事。
聞行任痴痴的望著沈頃綰,顫抖的手一點一點的接近︰「郡主,你可知在青州看到你第一眼起,這天下間所有的女子,在我眼中都變得索然無趣黯淡失色。這麼多年來,我日日夜夜苦思冥想的人都是你。」
就在聞行任那炙熱而又粗糙的手,觸踫到沈頃綰肌膚的那一瞬,面容冰冷的沈頃綰眸光一沉,染著一絲紅暈的面容瞬間變得蒼白無色,隨之她玉手輕抬,出其不意的在聞行任胸口輕輕一推。
幾乎同時,從暗處疾身掠出的林思慎掌心一翻,伴隨著一道寒光乍現,手中匕首已然沒入了聞行任肩頭。
聞行任面色一僵,幾乎還來不及反應,就吃痛的悶哼了一聲,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飛了出去,肩頭血流如柱的倒在了幾步之外。
林思慎站在沈頃綰身旁,望著倒地不起捂著肩頭低吟的聞行任,先是怔了怔。可旋即,一旁沈頃綰身形一晃,無力的往後倒去。
林思慎回神來,眼疾手快的伸手攬著了她的肩頭,垂眸定楮一看,這才發現沈頃綰此時已是面色慘白,唇角滲出了一道血痕。
林思慎臉色一變,神色復雜的蹙眉道︰「郡主,你怎麼」
沈頃綰在她懷中仰起頭來,清冽的眸中閃過一抹亮色,染血的薄唇微微上揚,語氣溫柔卻又帶著一絲委屈︰「我還以為你不會出手。」
在她的目光下,林思慎有些別扭的偏開頭去,口中低聲嘆了句︰「原來你知道我在?」
沈頃綰沒說話,只是眼底含笑定定的望著林思慎。
今日這事發生的又突然又詭異,只不過林思慎來不及細想,她輕咳了一聲,打量著沈頃綰的臉色道︰「此地不宜久留,這附近還有聞行任的手下,你你還能走嗎?」
沈頃綰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抿著薄唇道︰「這一時半會,我恐怕無法行動。」
林思慎聞言有些猶豫,她試探著問道︰「那,不如我背你」
話還未說完,沈頃綰突然抬手輕輕勾住了林思慎的脖頸,側頭親昵的貼在林思慎心口蹭了蹭,尋了個最柔軟舒適的位置依著,倦怠的閉上眼。
林思慎身子一僵,被沈頃綰蹭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她心中五味雜陳,偏又不能將沈頃綰推開,只能俯身將她攔腰抱起,口中還不忘無奈道︰「郡主倒真是不客氣。」
說著,她環顧四周,想尋個方向離開。
沈頃綰合眼靠在她懷中,勾在她脖頸上的手一緊,薄唇微勾輕吐出兩個字︰「往北。」
往北似乎的確是最易月兌圍的方位,短短思忖片刻後,林思慎便抱緊了懷中的沈頃綰,腳尖輕輕一點躍開幾丈,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是踩在了昏迷的聞行任淌血的傷口,借力一蹬飛身掠向前方。
只是沒跑多遠,便有人發現了她們的蹤跡,伴隨著一聲哨響,幾道蟄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緊隨其後,直追向林思慎。
如若是林思慎一人,她倒還有些機會逃月兌,可偏她還抱著沈頃綰,雖說沈頃綰柔若無骨壓根就沒多重,可林思慎的功力大退,耐力不比以往。
林思慎抱著沈頃綰自楓林之中縱越穿梭,她眼角余光瞥向身後越來越近的幾人,輕喘著低聲問了句︰「郡主,你今夜讓孟雁歌送來的藥,我多吃幾粒應當無妨吧?」
沈頃綰蜷縮在她懷中,蒼白的面容在黑暗之中,又悄然染上了一抹詭異的紅暈。她蹙眉緊咬著薄唇,身子輕輕顫抖著,勉強自口中輕哼出二字︰「無妨。」
林思慎聞言松了口氣,只是她不敢停下來,只能求助沈頃綰給她喂藥︰「藥丸在衣袖之中,我月兌不開手就勞煩郡主了。」
沈頃綰在她懷中動了動,尋到了她衣袖口,順利的取了三顆藥丸,抬手模黑遞到了林思慎唇邊。
林思慎一張開嘴,沈頃綰便將藥丸送入林思慎口中。
不經意間沈頃綰的指月復似乎觸到了林思慎的柔滑的舌尖,那轉瞬即逝的柔軟濕熱,讓沈頃綰緊咬住薄唇,口中抑制不住的低吟了一聲。
那曼妙喘息的一聲低吟,讓林思慎身形一晃,心中是說不出的異樣之感,她咽下口中的藥丸,原本慢下來的腳步加快了幾分。
她雖然沒有開口,可耳珠卻在黑暗之中悄無聲息的紅了個遍。
沈頃綰給的藥果然有奇效,林思慎吃下後往北一路絕塵而去,很快就將追來的人甩在了身後。
許是兩人好運,月兌離追兵後,竟模黑尋到了一個廢棄的山林木屋,林思慎也實在累的跑不動了,便將沈頃綰抱入木屋之中,打算在此地停留一會再做打算。
木屋之中遺留的燭台尚可一用,可林思慎怕追兵發現蹤跡,便沒點上。
她將沈頃綰安置在木屋靠窗,地上的一張殘破草席上,而後盤腿坐在她身旁。
兩人都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借著窗外微弱的月色,才能辨輕彼此。
林思慎靠在沈頃綰身旁,中間不近不遠的隔開了一些距離,她輕喘著拭去額頭的汗,偏頭看了眼沈頃綰,隨口問了句︰「郡主,你中的這毒倒真是古怪,身子又冷又熱的。」
抱著沈頃綰的時候,林思慎就發現她不對勁,身子一會兒冷的像快冰,一會又熱的有些燙手,氣息也很是奇怪。
若說她是被人下了那等藥,可又有些不像。
沈頃綰這一路都沒開過口,被林思慎放下後,也只是靠在牆邊一言不發。
直到林思慎問起,她這才終于偏頭看了林思慎一眼,黑暗之中她那清冽的眸子仿佛噙著一層水霧般,秋波流轉水光漣漣,她柔聲問道︰「你難道不知我中的是何毒?」
林思慎心猛的一跳,她急忙偏開頭去避開了沈頃綰的目光,往旁邊挪了挪,尷尬的輕咳了一聲,訕笑道︰「我不通醫術,這毒我恐怕解不了,不如」
「解不了?」
沈頃綰的目光輕輕落在林思慎身上,突然淺淺一笑,尾音微揚勾魂攝魄的輕聲問道︰「你不是替我解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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