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不知煙汀的琴聲之中, 到底有何古怪之處,只是和男子交手時,那時不時撞入耳中的尖銳琴聲,總會讓她有那麼短暫一瞬的失神心慌。
或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卻也足夠致命。
更何況還不止和她旗鼓相當的黑袍男子, 那條總是盤踞在屋內, 伺機攻擊她的毒蛇, 同樣也能偶爾讓她分神。
屋內身影交錯,黑衣人一直緊緊逼迫著黎洛, 手中藏著的鋒芒一次又一次的, 刺向黎洛的胸口脖頸。
與黑衣男子擦身而過的瞬間, 黎洛呼吸突然亂了一拍,她閃身站定在屋內, 目光自逼近她的兩人一蛇之間掃過, 而後她緩緩偏頭,看向了左臂。
只見她手臂之上,被鋒刃劃過了一刀, 被割裂的布料上, 隱約沾著一絲血色。
黎洛垂眸冷冷掀唇一笑︰「看來我低估了你們。」
煙汀沒說話, 只是對男子使了個眼色,不知何時已經游移到門前的毒蛇, 也通人性的感覺到了動手的時機,陰冷的豎瞳直勾勾的盯著黎洛,不停的吐著猩紅的信子, 慢慢逼近。
黎洛不慌不忙的扶著手臂,倒也不急,她薄唇微微一動,正待開口,耳畔卻突然傳來了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煙汀和男子顯然也听到了那笑聲,他們神色一凜,循著聲音便望向了窗邊。
原本只敞開了一道縫隙的木窗,突然被輕飄飄的推開,一個不速之客自屋檐之下翩然而落,就這麼在幾人的注視下,悠哉的坐在窗上,面上噙著一絲淺笑,看戲似的盯著他們三人。
煙汀神色一變,對付黎洛已是麻煩,這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女人,她抿了抿唇,警惕的看向那女子,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穿著一身艷麗似火的紅衣,面容精致肌膚白皙,一雙狹長好看的眸子,像狐狸一般勾人妖媚,蕩漾著一池瀲灩春水。
她面上笑意慵懶戲謔,目光悠悠的在煙汀和男子身上掠過,而後饒有興趣的落在了黎洛身上,啟唇淺笑道︰「這青天白日的,要殺人滅口,怎的連門窗都不關緊?」
此女子的出現,讓形勢變的愈發復雜,煙汀見女子一直盯著黎洛,眉頭一蹙冷聲問道︰「你與她相識?你是她的人?」
對于孟雁歌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就連黎洛也大感意外,她冷冷的瞥了孟雁歌一眼,毫不猶豫的開口,與黎洛撇清關系︰「不是。」
孟雁歌毫不在意黎洛的冷言,自顧自的對她眨了眨眼,勾著紅唇笑道︰「沒錯,我就是她的同伙。」
黎洛聞言,頗有些不悅的蹙眉,她可不想和孟雁歌這個女人扯上任何關系。
孟雁歌見狀卻是笑得花枝亂顫,她覺著自己許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見著黎洛不開心的冷著臉,她竟是覺得格外有趣。
煙汀見孟雁歌自始至終的盯著黎洛,而黎洛卻冷冷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不免覺著有些奇怪,這兩人看著相識,可之間的氣氛有莫名的有些怪異。
她偏頭看向男子,兩人對視了一眼過後,皆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女人能悄無聲息的出現,想來也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再加上黎洛,他們根本沒有把握。最後恐怕,只能落得個誰也不能奈何誰的尷尬局面。
屋內三人皆是沒有言語,孟雁歌輕輕晃了晃雙腿,紅火的衣袂拂開,隱約露出了一雙雪白縴細的玉足,她竟是赤足而來。
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孟雁歌終是將目光從黎洛身上移開了,她上下打量著屋內那個穿著黑袍的男子,笑意吟吟的開口問道︰「你們打算如何,是放她走,還是繼續?」
這般場面繼續僵持下去,誰也沒有好果子吃,煙汀將手中那袖珍的小琵琶收入袖中,又對男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退開後,她這才轉而望向黎洛︰「你走吧。」
既然不能奈何黎洛和孟雁歌二人,那不如各退一步,放她們離開,至于被打亂的刺殺計劃,煙汀心中已經另有他法了。
見眼前二人收了手,黎洛心知現下逼問,並不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什麼,便也打算離開。
至于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孟雁歌,她卻仍舊沒有給一個好眼色,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堂而皇之的拉開了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孟雁歌見狀先是一怔,而後有些羞惱的跳下窗柩︰「喂,等等我。」
走至屋內正中央時,她眼角余光瞥見了桌腿之上盤踞著的那條碧綠的毒蛇,毒蛇對她這個生人略帶敵意,豎瞳幽幽的盯著她,不停的吐著信子。
孟雁歌放緩了腳步,面上笑意一冷,只見她輕飄飄的掃了一眼,那毒蛇卻突然僵住了,而後從桌腿上爬了下來,慢吞吞的爬到了孟雁歌腿邊趴下一動不動,不僅沒了攻擊性,還顯得格外的乖巧溫順。
煙汀見此情形,不免有些驚訝︰「你會控蛇?」
一直默然不語的黑袍男子,此時也終于開了口,他想起之前黎洛望著毒蛇說出口的話,猜測道︰「那女子說,蛇讓她想起一個討人厭的女人,想來應當是你吧。」
「她這般說過?」
孟雁歌眉尖一挑,輕嘆了口氣頗有些苦惱道︰「她這人呀,就是口是心非,嘴里說著討厭,其實心里不知有多歡喜。」
說完,也不等屋內二人是何反應,便徑直走出了屋內。
走廊盡頭的樓梯口旁,黎洛正靜靜的站在哪,好似正在等她出門。
孟雁歌勾唇一笑,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走到黎洛身後,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肩頭那**的雪白肌膚上,柔聲笑問道︰「你在等我嘛?」
黎洛沒有開口,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而是冷冷的抬步往樓下走去。
孟雁歌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不滿又慵懶的問道︰「我說,我替你解了圍,你就連一個謝字都說不出口?」
黎洛目視前方,面無表情道︰「我們兩清了。」
「你這人還真是狗咬呂洞賓。」
孟雁歌輕聲嘟囔了一句,而後突然抬手搭向黎洛的肩背,幾乎就在她快要觸踫到黎洛的同時,黎洛突然出手了,她頭也不回的抬手,五指如鷹爪般死死的扣在孟雁歌的手腕上,而後輕輕一轉,便將孟雁歌結結實實的控制住了。
孟雁歌還未反應過來,整個手臂便被黎洛的扣住翻轉了過來,一陣劇烈的悶痛讓她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腳步一晃,肩背撞在了一旁的雕花木欄上。
黎洛回身望著她,漆黑的雙眸閃著冷厲的暗光,她不悅的質問道︰「你做什麼?」
孟雁歌精致白皙的面容因痛苦而皺成一團,被黎洛扭住的手上,還攥著一塊雪白的絲帕,她疼的有些鼻酸,沒好氣的瞪了黎洛一眼︰「你說我做什麼?」
黎洛的目光落在絲帕之上,微微一怔,蹙眉道︰「我怎知你要做什麼?」
孟雁歌咬著牙,因手臂上的劇痛,雙眸忍不住彌漫起一層濕潤朦朧的霧氣,她忍著鼻酸委屈的恨恨道︰「我還能做什麼,你肩上衣裳破了,用絲帕替你遮著。」
她這般解釋了,黎洛這才想起,她肩頭上被毒蛇的毒液浸染過的那一片衣裳,被她撕開了,此時雪白的香肩有一大半**在外。
雖然知曉自己錯怪了孟雁歌,可黎洛似乎並未有歉意,她只是抿了抿唇快速的松開了手。
而後她看著扶著手臂,垂眸暗自委屈的孟雁歌,沉默了片刻後,眸光有些復雜︰「其實你不必如此。」
孟雁歌著實委屈的很,她眼巴巴的跑來幫黎洛,沒得一句道謝就算了,還被好心當作驢肝肺,手還險些被她折斷。
她生著悶氣,覺著黎洛這女人實在是不識抬舉,便將手中的絲帕往黎洛身上一丟,冷聲道︰「你愛給人看就被人看,反正與我無關。」
說完也不等黎洛反應,便徑直撞開了她,自顧自快步往樓下走去。
黎洛握著胸前滑落的絲帕,又看了眼肩頭**的肌膚,思忖了片刻後,還是將孟雁歌給她的絲帕墊在了衣裳下,正巧將那塊撕破的洞口給阻擋住了,一眼望去若是不細看,也發現不了什麼異樣。
處理好後,黎洛這才緩步自歸雲閣離開,她原本以為孟雁歌被她氣的早就離開了,可踏出歸雲閣大門後,她卻一眼就瞥見了不遠處,身穿紅衣格外惹眼的孟雁歌,正站在一個賣糖葫蘆的商販跟前。
黎洛本不想上前,可卻又發現,街上似乎有兩個男人瞧著孟雁歌的赤足,正暗笑竊竊私語的打量著。
黎洛黛眉微蹙,離去的腳步竟也猶豫了幾分,她偏頭看了眼肩頭上的絲帕,而後默不作聲的快步往一旁的巷子口走去。
「十文錢。」
看著眼前這個漂亮楚楚動人的女人,商販遞過去兩串糖葫蘆,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身後那人並未找上前來,反倒是隱入了街巷之中,孟雁歌耷拉著眉眼,恨恨的從錢袋里取出了一大塊銀錠,徑直遞給了商販,也不等他找錢,就頭也不回氣鼓鼓的走了。
孟雁歌揣著兩串糖葫蘆咬牙切齒,她心中打定了主意,日後絕不會自找沒趣,再跑去找黎洛冷面冷心冷血的狗女人,哪怕就是當街撞上了,也絕不會多看她一眼。
走了沒一會,孟雁歌垂頭這麼想著,卻突然發現了身前不遠處似乎正站著一個人,不遠不近一動不動的,就筆直的站在她跟前。
孟雁歌抬起頭,一眼便看到黎洛正冷面站在幾步遠,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剛剛孟雁歌還在想,若是在街上撞到黎洛,也絕不會多看她一眼,現下便是這樣的場面。她心中暗暗一笑,面上揚起明媒笑意,腳步輕快的繞開黎洛,當作沒看到似的,打算繞開她繼續往前走。
擦身而過的瞬間,黎洛突然低聲道︰「我有事找你,你過來。」
說完她便徑直往一旁的空巷走去,也不等孟雁歌答應。
孟雁歌腳步一頓,面上笑意逐漸斂去,不道謝不道歉,還是擺著這麼一副臭臉,下命令似的讓她過去。
誰願听她的話。
這般想著,孟雁歌冷哼了一聲,打算繼續往前走,可走了沒幾步她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正巧瞥見了巷子內,那一角隨風輕舞的衣袂。
看來黎洛還在等她,這倒是有趣,平日她就愛擺譜,冷著一張臉誰都看不上的模樣,今日能讓她站在那等自己,倒是破天荒了。
孟雁歌別扭的心情驟然歡快起來,她也不急著走了,就這麼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挪向黎洛。
待她走到巷子中時,黎洛果然還抱著手臂靠在牆邊,一動不動的蹙眉等著。
孟雁歌一露面,便是滿臉戲謔,恨不得把嘲笑兩個字寫在臉上,她打量了黎洛兩眼,笑問道︰「黎姑娘找我何事?」
黎洛面色冷淡,下巴微微一揚,示意孟雁歌看向對面的牆角︰「穿上。」
孟雁歌偏頭看一眼,發現那牆角之下正擺著一雙布靴,紅黑色的,兩邊繡著兩對喜慶的彩鴛,花花綠綠的,繡工也很粗糙,兩對鴛鴦險些繡成了鴨子。
一眼瞧去有些丑,丑的絲毫入不了孟雁歌的眼,也不知黎洛是花了幾文錢買來的。
孟雁歌怔了怔,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黎洛,指著那雙丑靴子問道︰「你讓她穿它?」
其實黎洛也覺著這雙靴子有些丑,不過這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唯一買到的,能合適孟雁歌尺碼的靴子,也算是還了孟雁歌給她絲帕的恩情。
至于孟雁歌喜歡與否,那就不與她相干了,她偏開頭,語氣平淡道︰「隨你喜歡。」
孟雁歌唇角一勾,緩步走到那靴子跟前,俯身打量了兩眼,毫不客氣的挑刺︰「這就是黎姑娘的眼光,實在是丑的難以入眼。」
黎洛也不氣惱,只是站定冷聲道︰「你若寧願赤足,扔了便是。」
孟雁歌將丑靴子提拎在手中,嘖嘖兩聲後,擺著架子道︰「既然是黎姑娘親自替我買的,那我就勉為」
話還未說完,身後突然一陣微風掠過,她面上笑意頓時僵硬住了,她快速轉身,果然身後不見了黎洛的身影,空巷內也就只剩她一人。
孟雁歌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失落的垂下眉眼,不滿的低聲道︰「也不听人把話說完,無禮。」
埋怨完她打量著手中的靴子,不知怎麼又心情愉悅起來,這靴子雖然丑,可是多瞧幾眼,倒也有幾分可愛。
就這麼,孟雁歌竟是一邊嫌棄又一邊歡喜的將靴子穿上了,踩在腳下的感覺也算不錯,柔軟的像是踩著兩團棉花,看來不僅是人不可貌相,這靴子也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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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卿雲足足昏睡到了天暗才醒來,一睜眼,她便發現屋內晃滿了人影,她嚶嚀了一聲,腦中灌滿了漿糊似的,昏昏沉沉的。
坐在床榻邊陪著她的林將軍,是第一個發現她醒來的人,他歡喜的將厚重粗糙的掌心貼在柳卿雲額頭,柔聲喚道︰「夫人,你醒了?」
林思慎坐在桌邊發著呆,一听柳卿雲醒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急急站起身,就要走上前去,一旁的沈頃婠卻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
林思慎一臉詫異的回頭看著沈頃婠,卻見沈頃婠神色淡然的對她搖了搖頭。
林思慎這才反應了過來,娘親本就是被她氣昏了過去的,此時她若是出現,恐怕又會惹的娘親情緒激動。
念及此,她垂下眉眼點了點頭,也不打算急著去看柳卿雲了,而是和沈頃婠站在屋內觀望著。
墨竹替柳卿雲診了脈,舒了口氣後,告知林將軍和林思慎,夫人已經無礙了。
柳卿雲徹底清醒過來後,急忙偏頭在屋內掃了一圈,而後目光落在並肩站著的林思慎和沈頃婠身上,眸子頓時黯淡無光,她絕望的收回了目光,直勾勾的望著半空中,也不知在看些什麼,茫然的發著呆。
林將軍招呼墨竹取了杯茶水來,又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柳卿雲坐起來,將茶盞遞到她唇邊,柔聲細語道︰「夫人,你應當渴了,先喝杯水潤潤嗓子,有什麼事一會再說。」
柳卿雲喝了半杯水,誰也不理會,自顧自的背對著林將軍又躺下了。
林將軍看她這般模樣,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他連聲懇切道︰「夫人,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可是慎兒這個不孝子又做了什麼糊涂事,惹的你生氣?若當真如此,我便替你狠狠罰她,給你出氣。」
柳卿雲沉默了半晌,而後悶悶道︰「與她無關,是我自個兒做了錯事,把自己氣昏頭了。」
林思慎聞言上前一步︰輕喚了一聲「娘」
柳卿雲听她聲音,毫不猶豫的出聲打斷,冷冷道︰「你們都出去吧,誰也別留著,讓我一個人待著。」
林思慎抿著唇,有些失落的垂下頭去,看來娘親還在生她的氣,甚至都不願再理會她。
一旁的沈頃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有些無奈。想要讓林思慎和柳卿雲母女和好如初,的確還需花些功夫,而讓柳卿雲接受自己和林思慎,恐怕也有些難,更何況
林將軍一臉發懵,嘟囔著繼續發問︰「夫人,你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今日還听人說,你把慎兒拉去了祠堂,讓她跪著」
豈料柳卿雲聞言,卻是突然暴怒,一掀被子紅著眼吼道︰「別說了,給我出去,都給我出去,誰都別來理我。」
林將軍被嚇了一跳,急忙安撫道︰「好好好,我們這就走這就走,夫人你別動怒。」
說完林將軍就貓著腰,轉身急匆匆的就要趕人︰「行了行了,咱們都出去吧。」
出門後,林將軍還不死心,拉著林思慎不停的追問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惹的柳卿雲這般震怒,成婚幾十年來,他可是頭一回看到柳卿雲紅著眼吼人。
林思慎自然不敢說緣由,好在沈頃婠在一旁,隨意敷衍了幾句之後,便帶著林思慎回到了琉光閣。
一路上林思慎都垂著頭一言不發,沈頃婠默默的牽著她,將她領入了屋內,安置她坐下又替她斟了一杯溫茶,她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林思慎抱著茶盞看著沈頃婠,苦澀一笑道︰「雖說我覺著自己並無錯,可看到娘親這般難過,我心中還是有些愧疚。」
看著林思慎這麼難過的模樣,沈頃婠突然移開的目光,她輕輕咬了咬唇瓣,神色復雜的安撫道︰「你到底是她的親骨肉,更何況她不是那般迂腐頑固之人,總有一日她會明白的。」
「可是娘親都接受不了,若是有一日祖母和父親知曉了,恐怕」
倒也不是林思慎悲觀,只是這種事對于一向循規蹈矩的親人來說,的確是有些難以接受。一想到溺愛她的祖母,和對她寄予全部希望的父親,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沈頃婠知曉她的不安,只是別人的看法和議論她並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只有林思慎,她只怕她不在意的事,林思慎會過于在意。
沈頃婠緩緩起身,她走到窗前,看著不遠處攬月亭下那掛著的一盞孤燈,眼神有些恍惚︰「若真到了千夫所指的那一日,你可會後悔?」
可林思慎似乎並未听到她的問話,只是長嘆了口氣後,搖頭晃腦道︰「罷了,若要讓娘親接受,還需從長計議。」
今日耽擱了一整天,林思慎這才想起來,自己險些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看向沈頃婠︰「郡主,詩會可是延期了一日?」
沈頃婠回身看著她,頜首道︰「的確,白公子費心尋了一位泰斗,昨日夜里才答應前來京城,詩會改為明日舉行。」
林思慎蹙眉,她沉下心來細細一想,很快便想到了那位泰斗的身份︰「那位泰斗,可是李源李老先生?」
沈頃婠勾唇一笑︰「不錯。」
果然是李源,這位在晉國文壇舉足輕重的泰斗,今年有百歲高齡,雖早年就隱居世外,可他的名聲在晉國的文人才子之中,還是如雷貫耳。
若是四皇子能得他的首肯,恐怕那些對四皇子嗤之以鼻的文人,要對他刮目相看了。也難怪二皇子會如此在意這場詩會。
林思慎稍作沉吟後,抬眸看了沈頃婠一眼,輕聲道︰「我明日,想隨你一同去詩會。」
沈頃婠眸光一閃,她似乎猜到了林思慎為何會要求去詩會,不過她並沒有拒絕,反倒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好。」
林思慎咬著薄唇,正欲和沈頃婠說昨日二皇子親自召見她的事,卻突然見沈頃婠轉頭看向了窗外。
沒一會後,一只翠鳥突然飛落在窗柩旁,就站在沈頃婠跟前,也不怕人,歪著腦袋眨著眼楮好奇盯著沈頃婠。
沈頃婠饒有興趣的抬起指尖,遞到翠鳥跟前,低聲笑道︰「你的老朋友來了。」
林思慎走到沈頃婠身前,攤開了掌心︰「應當是黎洛傳來的,我昨日讓她替我去查歸雲閣的那位煙汀姑娘。」
正用小腦袋親昵的蹭著沈頃婠指尖的翠鳥,撲稜著翅膀乖巧的飛落在林思慎的掌心,嘰嘰喳喳的叫你了幾聲。
沈頃婠垂眸看著在林思慎掌心撒歡的翠鳥,唇角微勾︰「煙汀姑娘?」
林思慎解下了翠鳥腿上那細細的小竹筒,頭也不抬的應道︰「那位煙汀姑娘千方百計的想入將軍府,也不知有何目的。」
沈頃婠眉尖一挑,替她取來了燈盞,放在窗前的木案上,而後輕聲一笑問道︰「這麼說,你和那位煙汀姑娘私下見過面。」
林思慎抽出竹筒里那薄如蟬翼的紙卷,沉吟道︰「見過,她的琴藝極好相貌出眾,在京城也有些名氣了。頭一回見面,她還奉我為知音,那般急切的籠絡,實在是有些刻意」
林思慎本是實話實說,可話說到一半,她卻突然覺得後背一涼,面上神情頓時僵住了,她緩緩的抬頭看向沈頃婠。
卻見沈頃婠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見她停下了,還饒有興趣的挑眉提醒道︰「繼續。」
林思慎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訕笑道︰「她接近我,定是有所圖謀的。」
沈頃婠垂眸淡淡一笑,而後看著林思慎面上那僵硬的笑意,輕啟檀口悠悠道︰「琴藝極好相貌出眾,你好似對這位煙汀姑娘,頗為欣賞。」
林思慎輕咳一聲,心中暗道不好,急忙解釋道︰「欣賞談不上,我只是懷疑她,上次去她屋內查探,也的確發現了異樣。」
沈頃婠聞言唇角愈發上揚,狹長瀲灩的眸子微微一眯,輕笑道︰「這麼說,你還入了人家姑娘的房?」
看著沈頃婠似乎笑的很是開心,林思慎卻是愈發心慌,她擺了擺手如實回道︰「我是偷偷進去的。」
豈料她這般解釋起來,卻是越解釋越亂。
沈頃婠面上噙著一絲淺笑,窗外微風拂過,木案之上昏黃的燭光閃爍不定,光影在她絕美的面容上跳躍,她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亮光,啟唇幽幽道︰「竊玉偷香?」
林思慎揣著翠鳥,面上神情惴惴不安,她乖巧垂眸道︰「思慎不敢。」
沈頃婠的目光自她面上緩緩劃過︰「你很喜歡听她撫琴奏曲。」
林思慎本想說不喜歡,可想起煙汀的琴聲,話到嘴邊又弱弱道︰「堪堪入耳。」
這般違心的回答,沈頃婠听在耳中,她一拂袖神色淡然的又問道︰「那煙汀姑娘可是自稱妙音先生的弟子?」
林思慎點了點頭,偷模看了眼手中的翠鳥,從隨身的錦囊中掏出了一些碾碎的米粒,放在木案上,而後將翠鳥放了上去︰「她的確自稱是妙音先生的弟子。」
沈頃婠頜首,她垂眸看著修長的指尖,突然又問道︰「你可听過妙音先生撫琴?」
林思慎頗有些惋惜道︰「妙音先生行蹤不定,當年他來京城時,我還未出生。」
沈頃婠輕笑一聲,狹長瀲灩的眸子微微一眨,滿是旖旎風情,她指尖微微一勾吐氣如蘭︰「那你,想听嗎?」
林思慎被沈頃婠勾了魂一般,呆呆的看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她瞪著眼詫異道︰「你就是妙音先生?」
可妙音先生,不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嗎?沈頃婠她怎麼可能?
見林思慎那副詫異茫然的模樣,沈頃婠終是笑出了聲,也不打算逗她了︰「呆子,妙音先生曾在青州隱居三年,因緣際會,我拜入了先生門下,有幸成了先生的關門弟子。」
林思慎驚訝之余,很快便想到了煙汀︰「這麼說,郡主才是妙音先生的關門弟子,那煙汀真是假的?」
沈頃婠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她便又蹙眉問道︰「你想到的,便只有這些?」
林思慎咧嘴一笑,眨了眨眼湊到沈頃婠跟前,軟軟糯糯撒嬌似的喃喃道︰「想听。」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我又咕咕了。感謝在2020-03-10 23:40::39: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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