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當日, 將軍府內一片喜氣洋洋,四處掛著紅綢貼著大紅的喜字,一大早來祝賀的客人就絡繹不絕。
外頭圍觀的百姓也不在少數,都湊成堆圍在外頭嘻笑著張望,想要蹭蹭喜氣, 也想來看看平日里壓根就看不到的那些個大人物。
听說就連皇帝都會親自帶著大禮來將軍府給小公子和青陽郡主賀婚, 說不定他們這些平民百姓, 還能有幸目睹龍顏。
將軍府內的下人們,天還未亮就開始忙忙碌碌, 雖然行色匆匆, 但面上卻一直掛著笑。今日是將軍府的大日子, 說起來還是府內頭一回辦這麼大的喜事。
不相干的人倒是各個高興,可今日的新郎官林思慎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昨日林思慎就早早被趕了起來祭拜祖先, 吃了一日的齋, 還被香燻了一整日。
今晨她還睡的昏沉,就被墨竹給叫醒了。沐浴燻香更衣後,還得听著七嘴八舌的媒婆們給她講成婚時需注意的事項和需遵循禮數,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著, 不時打個哈欠。
這麼折騰了大半日, 約莫快到了黃昏之際,祖母和娘親也來了, 將她推去了將軍府門口站著,等候迎親的吉時。
她穿著大紅的喜服站在大門口,在一大群百姓們的圍觀下, 像個傻子似的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風太大,吹的林思慎發絲飛舞身上喜服獵獵作響,她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站著。
圍觀的百姓們打量著她,忍不住贊嘆小公子穿上喜服真是好看,又挺拔又俊俏,還有人從她的神色中看不出一絲喜色,正低聲嘀咕著。
站在林思慎身旁的柳卿雲臉上扯著僵硬的笑意,耳畔听到有人議論林思慎板著張臉像是被逼婚似的,便忍不住偷偷伸出手,繞到林思慎後腰,捏著一塊軟肉擰了一圈,皮笑肉不笑的從嘴里吐出一個字︰「笑。」
林思慎被擰的又疼又麻,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然後捂著腰,僵硬的挑起唇角露出一個假笑。
林將軍喜氣洋洋的在府外打轉,身後跟著提著籃子的兩個下人,見到有人恭賀,便將紅紙抱著的碎銀錠雙手送了出去。誰都看得出來,向來不苟言笑的林將軍今日是真的開心。
吉時很快便到了,林思慎在兩個老媒婆的推搡下騎上了高頭大馬。
井市的街道早早清空了閑人,還有禁衛軍在兩旁駐守,為將軍府的迎親讓開了一條通行無阻的大道,檐下擠著滿滿當當伸長脖子看熱鬧的百姓。
還有不少舉著冰糖葫蘆和糖人的孩童,偷偷從禁衛軍的腋下偷偷鑽出去,口中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在街道上跑來跑去,倒是添了不少喜氣和生氣。
百姓們翹首以盼的踮起腳看去,先是隱隱听到喜氣洋洋的鑼鼓聲響,接著不遠處便出現了一大隊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如同一大片艷紅的霞光緩緩的映入眼簾,照的每個人的眼中都是一片喜色的紅光。
首當其沖的便是身穿大紅喜服,騎著高頭大馬的林思慎,她身形修長縴細,陰柔俊美的面容上噙著一絲微笑,狹長的雙眸中蕩漾著慵懶的微光,不少圍觀的妙齡女子瞥見她,羞的以絲帕掩面。
這可真是個比新娘子還漂亮的讓人晃眼的新郎官。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終于到了王府跟前,林思慎跳下馬整了整衣冠,隨行的媒婆上前喊門,林思慎跟在她們身旁面上神情不冷不淡,唇角勾著一絲禮貌的微笑。
瞧不出她有多高興,可也瞧不出她是不是不高興。
王府開門後,林思慎被推到了九王爺跟前,她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王爺,思慎前來迎親。」
九王爺臉上掛著僵硬的笑意,他虛扶起林思慎,點點頭道︰「嗯,莫要誤了良辰吉時。」
一旁的媒婆見狀,笑著打趣道︰「小公子,怎麼還喊王爺,得改口了。」
林思慎訕笑著抬起頭看著九王爺沉下去的臉色沒敢開口,九王爺瞥了眼媒婆,不冷不淡道︰「等拜了堂再改口也不遲。」
氣氛瞬間有些尷尬,林思慎眉尖一挑沒說話,媒婆急忙將話頭轉到了新娘子頭上打了個圓場。
好在沈頃婠很快在兩個媒婆的引路,和蘭青綠蔭的攙扶下緩步走來,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雖沈頃婠頭上遮著紅蓋頭看不清面容,可那柔軟縴細的身段卻怎麼也掩不住,只見她步步生蓮搖曳生姿緩步行至府門前,霎時喧鬧的鑼鼓聲再度響起。
她真的要娶沈頃婠了,林思慎看著她半晌沒回過神,媒婆見狀掩面尖聲打趣道︰「喲,瞧咱們小公子,看新娘子都看傻眼了。」
圍觀的眾人哄堂大笑,林思慎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微微偏開了頭,眼角余光瞥見遮著紅蓋頭的沈頃婠似乎抬起了頭,隔著朦朧的紅紗,目光隱隱落在了自己身上。
將沈頃婠迎上花轎後,迎親隊伍原路返回將軍府,林思慎騎著高頭大馬目不斜視。
將軍府門前林將軍攜家人早就等著,林思慎下了馬後緩步走到花轎旁,她右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然後深吸一口氣,抬手就要去掀門簾。
媒婆見狀急忙攔下了她,對她使了個眼色道︰「小公子,您得先踢轎門。」
「噢。」林思慎笑了笑,在眾人的目視之下抬起腳,輕輕的在轎門上踢了一下。
圍觀的眾人見狀又是忍不住大笑起來,媒婆笑了兩聲後嗔道︰「小公子,這轎門您若是踢輕了,日後可就要懼內了。」
林思慎聞言只得又伸出腳,加重了幾分力道,在轎門上踢了一下。只不過她才收回腿,花轎內突然也傳來了一聲輕響。
早晨媒婆們跟她說成婚的流程和禮數時,她並未細听,現下見沈頃婠也踢轎了還有些不解。
可一旁的媒婆們見狀竟是笑得前俯後仰,也沒給她解釋什麼,就催促著她去將新娘子背進門。
林思慎掀開門簾,然後微微俯身輕聲道︰「郡主,思慎背你入門。」
「嗯。」沈頃婠雙手放在膝上,掩蓋在紅蓋頭下的唇角微微上揚,她緩步走出了花轎,然後靠在了林思慎的背上,雙手輕輕的勾在她脖頸上。
林思慎背起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背著一團棉花似的,又輕又柔軟。背上相貼的肌膚隔著幾層布料,卻仍是能感覺到那淡淡的體溫。
沈頃婠身上的幽香縈繞在鼻腔旁,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氣摟緊她,然後腳步輕快的往將軍府大殿走去。
大殿之上林將軍和九王爺坐在主位上,兩旁的賓客中,除了一些位高權重的高官外,竟是連太子和二皇子也在,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了林思慎和沈頃婠身上。
林思慎放下了沈頃婠,伸手輕輕的拉著她的袖角,引著她走向大殿。踏過門檻時,她特意放緩了步子,幾不可聞的輕聲提醒道︰「小心門檻。」
兩人行至九王爺和林將軍跟前,在眾人各異的神色中,開始拜天地。
陛下派來主持婚事的太監便站在一側,尖聲道︰「一拜天地,」
林思慎深吸一口氣,拉著紅綢的一端引著沈頃婠轉身,然後對著天地屈膝跪下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直到最後太監喊了一聲禮成,林思慎這才仿佛驚醒了過來一般,這一路來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現下她才反應了過來,她真的跟沈頃婠成婚了。
她偏頭看著身旁和她一樣,一聲大紅喜服的沈頃婠,神色頗為復雜。她看不到沈頃婠的神情,也不知道她此時作何感想,不過想來也跟她一樣高興不起來。
這麼算來,她以女子之身取了沈頃婠,到底是誤了沈頃婠一生,還是誤了自己一生。
拜堂之後沈頃婠被送入了新房之內,林思慎則要留在廳堂跟林將軍款待客人,其中免不了要飲酒。
太子這些日子不太好過,滿香樓的事林將軍如實稟告給了皇帝,自然也少不了說起地下賭坊是太子的手筆。皇帝知曉後雖沒有重罰他,卻也冷冷的斥責了幾句,太子心中惶恐,對林將軍也心生了不滿之意。
敬酒時,太子趁著四下無人,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似有若無的提醒道︰「本宮一直覺得小公子比林將軍要通人情的多,日後小公子入了仕途,可要雙目清明,認得清誰才是你的伯樂。」
說到底,他就是提醒林思慎別忘了春獵時是他幫了林思慎。
林思慎心領神會,笑著低聲道︰「殿下放心,思慎向來知恩圖報,更何況殿下乃是天命所歸。」
說完便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太子對她的態度還算滿意,笑著瞥了她一眼後便走開了。
眼看著太子走向了林將軍和九王爺,林思慎突然感覺一道目光悠悠落在自己背後,她眉頭微蹙回身看去,只見在一群臣子的圍攏中,二皇子笑眼看著她。
二皇子見她看來,只是微微闔眼,然後舉起手中酒杯遙遙對著林思慎敬了一杯。
林思慎私下是為二皇子辦事,可兩人明面上半點交集都好似沒有,二皇子對她自然不會有過多的親昵。
比起急功近利的太子,這個笑面虎二皇子才是最讓人警醒的,更何況他還在暗中抓到了林思慎的把柄。
林思慎淡淡一笑以做回禮,而後便又被秦灝拉住了敬酒。
一番酒局下來林思慎早就不支,好在早些時候墨竹喂她吃了一粒解酒丹,她抓住空隙在後門找到了墨竹,吩咐墨竹去後廚取一份雞蛋羹送去給沈頃婠。
今早她從媒婆口中听到過,新娘子成婚當日,只能在早晨吃一些素食。今日這麼一套繁復的禮節下來,想來沈頃婠應當也餓了。
她到底是郡主,現下又是她名義上的妻子。
墨竹看著眼中燻染著一絲醉意步履不穩的林思慎,蹙眉問道︰「公子可是醉了?」
林思慎搖了搖頭,她現在神智還清醒著,不過若是再喝下去恐怕就真的醉了︰「還撐得住,一會我將酒換成水。」
墨竹輕輕嘆了口氣,將手中的一個酒壺塞到了林思慎手中︰「早備好了,正想送去給公子。」
林思慎握著酒盞,微醺的面容上揚起一個燦然的笑意,她輕聲嘆道︰「墨竹,有你在我可真是能寬心不少。」
墨竹笑了笑並未說什麼,只是提醒她道︰「公子快些進去吧,一會陛下該來了。 」
林思慎點頭轉身進入了廳堂,果然她一出現便有人上前祝賀她,說的都是些她今日听了無數遍的話,她只管輕笑著應和,然後倒一杯酒一飲而盡,那些人見狀便滿意的走開了。
果然沒多久後,陛下就真的蒞臨將軍府了,不過他只是來打個過場,和林將軍九王爺說了幾句話,又將林思慎叫過來,送了她一柄名喚寒淵的名劍當作賀禮。
林思慎跪地雙手接過寒淵,劍鞘之上刻著七星紋路精致而古樸。
在皇帝的點頭授意下,林思慎打量著手中長劍伸手握在劍柄拔劍出鞘,只听一聲輕鳴,劍身一出滿室生寒,如寒冰錘鍛的劍身輕薄鋒利,劍型簡潔漂亮,握在手中不輕不重,揮舞間絲毫不費力。
寒淵是極有名的古劍,一直收藏在皇宮之中,沒想到皇帝竟是舍得將這柄寶劍送給林思慎。
看著林思慎似乎很是喜歡寒淵,老皇帝捋了捋胡子,眯著眼笑道︰「朕今日賜你此劍,意在望你有一日能如同乃父一樣披荊斬棘一往無畏,為晉國建功立業。」
此話一出,林將軍和九王爺的臉色都瞬間沉了下去,而林思慎好似並不在意一般,笑著跪地謝恩。
送了賀禮老皇帝便打道回府了,連同著太子和二皇子也告辭離開。
他們一走,在座的賓客便松了口氣,那些個年輕的公子更是蜂擁著上來要給林思慎敬酒。
酒宴一直到大半夜才結束,依沈頃婠和林思慎的身份,也沒人敢鬧洞房,在眾人離開前的鬧哄中,林思慎只得先去琉光閣。
走的時候秦灝偷偷將他拉到了一旁,然後遞給了她一個瓷瓶,雖然林思慎不知道里面裝著什麼,可看秦灝的表情也知道這絕不是什麼正經的東西。
秦灝笑嘻嘻的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一會林兄進洞房前,把這個先吃下,我保證今晚林兄和郡主都會欲仙欲死。」
林思慎翻了個白眼,將瓷瓶塞回他手中︰「那你自己留著吧。」
秦灝不滿的皺著眉頭,又把瓷瓶塞回給林思慎,還不忘正色道︰「我可是花大價錢買來的,這才是我送給林兄你的賀禮。林兄若真當我是兄弟,就收下它。」
見秦灝態度堅決,林思慎便也不好再拒絕,她敷衍的道了謝,將瓷瓶收在了袖中。
幾位年輕些的公子一直鬧著將林思慎送到新房門前,這才離開了,林思慎躊蹴的站在門邊面色復雜,她抬起的手幾經掙扎,卻還是沒有敲下去。
好在她沒猶豫多久,媒婆便趕到了,眼看著她在門口踱步,見多識廣的媒婆便掩面笑道︰「郡馬爺,您還傻站著在這做什麼?」
林思慎輕咳一聲,笑著道︰「這不是在等您嘛。」
媒婆敲開了門,將林思慎拉了進去,嘴里還不忘調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吶,郡馬爺可不要浪費了這花好月圓的好日子。」
新房之內沈頃婠端正的坐在床榻上,蘭青和綠蔭陪在她身側,林思慎跟在媒婆身後,眼角余光瞥見了放在桌上的一碗蛋羹好似被動了幾口。
媒婆來新房不過是督促新郎和新娘接著把流程走下去,掀蓋頭喝合巹酒。
林思慎拿著媒婆給她的喜秤走到床榻邊,蘭青和綠蔭被媒婆拉到了一旁,三人就這麼站在一旁看著。
沈頃婠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坐在她眼前,白皙縴細如蔥白一般的五指端正的放在膝上,她微微垂著頭似乎在等待著林思慎掀開她的蓋頭,解開她的束縛。
林思慎深吸一口氣原本平靜的心這會不知怎麼,竟然加快了速度跳了起來,就連手中的喜秤也跟著微顫。
金色的銅鉤貼近蓋頭,然後微微用力一挑,沈頃婠那絕美的面容便浮現眼前,她今日化著淡妝,原本就精致的不似凡人的臉,更加冷艷高貴。她閉著眼,長長密密的睫毛在微微顫動,肌若白雪眉目如畫,朱唇嫣紅欲滴。
她就像是畫卷里走出來的洛水神女,美艷不可方物。
待眼前一片清朗後,沈頃婠緩緩睜開眼,滿室的紅光在她一池秋水般蕩漾的眼眸中點綴上了一絲旖旎之色。
林思慎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偏開了頭,她將手中的喜秤遞給了媒婆。
媒婆看直了眼,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林思慎一臉詫異的望過來時,她這才接了過去,口中還不忘感嘆道︰「郡馬爺真是好福氣啊。」
提著白玉酒壺倒下兩杯酒,媒婆將林思慎和沈頃婠請到了桌邊︰「喝下這合巹酒,老婆子就不打擾郡主和郡馬爺了。」
沈頃婠和林思慎面上表情都風輕雲淡,兩人執起酒盞然後貼近手臂纏在一起交錯,將合巹酒一飲而下。
媒婆和蘭青綠蔭都退了下去,將門緊閉。
林思慎坐在桌邊沒敢看沈頃婠,她垂著頭沒說話,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握著,她感覺對面沈頃婠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自己身上,正在細細打量。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林思慎覺著自己脖子有些酸痛時,沈頃婠突然悠悠開口︰「你好像,很害怕?」
林思慎輕聲笑了笑,裝模作樣的抬起頭一臉坦然道︰「郡主真是說笑了,我有什麼好怕的。」
沈頃婠的手邊,就是林思慎之前交待墨竹送來的蛋羹,她垂眸看了一眼,突然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蓋頭揭了合巹酒喝了,接下來林公子可知道要做什麼?」
林思慎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蓋頭揭了合巹酒喝了,那自然就是洞房了,可這話她怎麼說出口,她洞什麼房,她倒是想找個洞口自己鑽進去躲起來。
眼看著林思慎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沈頃婠緩緩站起身自袖中取出一方白色的絲帕子放在床榻之上,然後坐下,咬了咬薄唇道︰「除了喜燭,其他的燈籠都熄了吧。」
林思慎沒回頭,她垂下眸子輕聲道︰「你你要做什麼。」
沈頃婠沒回答她,只是微微蹙眉表示道︰「你照做就是。」
林思慎慢悠悠的站起身,她神色復雜的看了沈頃婠一眼,心中思量著沈頃婠應該不會對她強來,便照她說的除了床頭的兩根喜燭外,將其他的燈籠都一一熄滅了。
屋內的光線瞬間黯淡了許多,林思慎站在桌邊回身看著沈頃婠,然後開口問道︰「郡主應當還記得,思慎以前跟你說的話吧?」
沈頃婠坐在床榻邊,眼中蕩漾的光芒如同揉碎的星光般細碎溫柔,她輕啟紅唇戲謔道︰「哦,什麼話?」
林思慎厚著臉皮扯開一個尷尬的笑臉︰\"我不行。」
「我知道。」沈頃婠微微點了點頭,這麼說完後她卻突然抬起手,暗光之下她絕美的面容上染著一絲嬌媚旖旎,白皙的指尖輕輕一勾︰「過來。」
林思慎沒動,她警惕的看著沈頃婠反問道︰「過去做什麼?」
眼看著林思慎眼中的驚恐,沈頃婠忍不住掀起了唇角,她目光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後嗔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林思慎絲毫不為所動,她的神經緊繃著,生怕一步小心就跳入了沈頃婠的陷阱中︰「你先說你要我過去做什麼。」
沈頃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你可知道明日一早,媒婆會來屋內取走什麼嗎?」
「取什麼?」林思慎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看到沈頃婠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取出了一根銀針,她這才恍然大悟。
沈頃婠垂眸將手中的銀針對準了指尖,她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了一絲羞澀︰「無論如何,這條帕子今夜一定要染血,你若不來那我便自己來。」
林思慎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間松了口氣,她快步走到沈頃婠身旁沒等她刺下去,便笑著抓著了她的手腕︰「那還是我來吧,郡主可是千金之軀。」
沈頃婠眉尖一挑將銀針遞給了她,林思慎坐在她身旁眼也不眨的將銀針刺入指尖之中,一陣刺疼後,指尖緩緩滲出了一滴血珠。
林思慎轉身將手上的血抹在了潔白的絲帕上,只是她盯著看了一會後,覺得那血就像是拍了只蚊子上去一樣,就那麼一點點,似乎有些不夠。
她抬眸看著沈頃婠,有些疑惑的問道︰「這是不是太少了?」
沈頃婠怔了怔偏開頭去,面上升起一抹紅暈,她有些羞惱道︰「我哪知道。」
林思慎想了想便當機立斷︰「那我再刺一針。」
沈頃婠偏頭看著床頭邊木案上擺著的燭台,只听見身旁人嘶了一聲痛呼,而後便窸窸窣窣了好一陣。
紅燭上緩緩淌下一滴融化的紅蠟,沈頃婠垂下眸正要回頭,卻听見林思慎突然無奈的輕喚了她一聲︰「郡主。」
「嗯。」沈頃婠應了一聲回過頭,然後怔住了。
只見林思慎一臉茫然的看著她,還舉著一根手指,指尖之上源源不斷的望下流血,而她另一只手上的絲帕,已經被抹了一大片血跡。
林思慎看著沈頃婠,有些尷尬的咽了咽口水,她無奈的舉著流血的手指,心虛道︰「它停不下來,好像有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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